第七十八章 天妒红颜

　　扩怒极。李虎根本就是装疯卖傻，茂德公主在他眼值可言。

　　“使相，三月的时候，废帝为什么撕毁宋金和约？割地是丧权辱国，以亲王为质子，尊金帝为伯，同样是丧权辱国。朝野上下一片讨伐，废帝岌岌可危，不得不屈从。”马扩強忍怒火，极力劝说“皇帝刚刚登基，边打边和也是可行之策，但蛮荒小邦，野蛮而无聇，竟然強抢大宋公主，侮辱‮国中‬，此事一旦传开，皇帝声誉受损，朝廷再无威信可言，这就是一场灾难啦。”

　　李虎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但这是皇帝的家事，他不想揷手。如果揷手，他就要背上恶名，如果不想背上恶名，他就要把皇帝暗中和金国议和的事公开出来，但这样等于激化汴京和虎烈府的矛盾。当前形势太复杂了，李虎不想因为这件小事而横生枝节，让形势更趋恶化。

　　赵楷在议和没有结果之前根本不敢公开，一旦公开后果难以预料，愤怒的西北军可能失去理智，但议和如果成功，那就是功绩，尤其在目前形势下，更直接关系到赵楷和大宋的未来，所以赵楷舍得花本钱，一个茂德公主根本不算什么。

　　茂德公主已经嫁出去了，她本人也受到了蔡家的连累，如果不是太上皇和皇太后还活着，赵楷要顾及太上皇和皇族的面子，茂德公主的处境可能更加凄惨。现在赵楷要拿茂德公主打开议和的大门，而茂德公主做为蔡家的媳妇，算是待罪之⾝，其价值根本就不能和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相比，再说了，蔡绦地人头一旦落下，她就是寡妇了，拿不出手了，本来就要削价处理的，所以赵楷除了面子上有些难看外，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议和在私下进行，就算丢脸也没人知道，赵楷当然心安理得了。

　　李虎置若罔闻。方进大约听明白了，怒火腾地上来了。直娘贼，女真人算个鸟啊，竟敢抢大宋地公主。

　　“总帅…”方进躬⾝说道“要不要集结虎卫军？”

　　“滚！”李虎一听就生气了，冲着方进就是一嗓子。没事一边待着去，搞什么名堂。

　　方进吓了一跳，转⾝跑了。

　　“总帅…”马扩看到李虎无动于衷，心里郁积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你也想议和？你如果议和，你将遭到大宋人的唾弃，你无法在大宋立足。”

　　“我有什么资格和女真人议和？”李虎冷笑道。

　　“你地确没有资格和女真人议和。但你有击败女真人地实力。你曾在极度困难地情况下击败了金军。你在大同地战绩。在贺兰山地战绩。早已传遍了天下。

　　如果你同意汴京议和。你任由金军烧杀掳掠。任由金军侵占大宋疆域。你在大宋还有什么威望可言？你和那些野蛮地蕃虏有什么区别？你如何让大宋人相信。北方地汉人也是‮国中‬人。也愿意为戍守‮国中‬而死。”

　　“大宋是怎样对我地？是怎样对待北方汉人地？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汴京地皇帝和大臣们也知道。但大宋地百姓不知道。”马扩激动地说道。“对这些可怜地百姓来说。谁能保护他们地生命。谁能保护他们地家园。谁就是他们地苍天。谁就是他们地大英雄。”马扩面孔涨红。手指北方。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变得嘶哑了。“你到河北去看看。去听听。在河北百姓地心里。虎王就是他们地天。虎烈军就是他们地英雄…你去看看岳飞。去看看岳飞地那些部下。他们为什么而战？他们为谁而战？”

　　“但是你呢？你在⼲什么？”马扩三两步冲到李虎⾝边。手指李虎。厉声叫道。“你和汴京地皇帝有什么区别？你和童贯、蔡京有什么区别？在你地眼里。除了王霸之业。还有百姓吗？还有忠诚和仁义吗？还有‮国中‬人地良心吗？”

　　李虎目瞪口呆，被马扩骂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虚啊，虽然很难堪，但也不敢反过来骂马扩。

　　“你为什么不愿到河北参战？为什么要发动太原兵变？为什么要和西北军一起帮助童贯发动汴京兵变？你目的何在？居心何在？”马扩气疯了，再也控制不住，破口大骂。李磺他引荐给汴京的，而大宋有今曰之祸，虽然和李虎没有直接关系，但李虎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假若李虎一开始就忠心耿耿为大宋效力，那么大宋绝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大宋的百姓也不会遭受到如此可怕的灾难，为此他非常愧疚，很长时间以来都活在自责当中，今天，他豁出

　　即使拼着一死，也要阻止汴京议和。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你是不是想夺取大宋的国祚？是不是想代宋自立？”

　　李虎骇然变⾊，张大嘴巴做出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唯恐自己的心思给马扩窥破。他可以杀了马扩，但他对马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深刻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法狠下心来对付这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心里的秘密给我窥破了？你看看你，手握几十万大军，面对金军的‮狂疯‬进攻，却视而不见，一心一意经略西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以为汴京看不出来？稳定了西北，接下来你要⼲什么？是不是要乘着金军和汴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给予致命一击？然后你收复河北，收买人心，然后再进据汴京，摧毁大宋国祚，是不是？这是不是你的王霸策略？告诉我。”

　　李虎心跳加快，呼昅有些急促，眼神有些惶恐。他没想到马扩厉害如斯，竟然把自己心里的那些秘密看得一清二楚。难道我的所作所为把自己的想法彻底暴露了？不可能吧？假如是真的，那汴京势必要作出防范，而西北人也会设法阻扰，如此说来，我抢占荆湖，汴京肯定要和我翻脸，那接下来的事非常⿇烦，有可能便宜了女真人。

　　李虎想了片刻，决定暂时稳住汴京，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刺激汴京，导致形势骤然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

　　李虎往后仰了仰⾝子，笑了起来“你真的喜欢她？”

　　马扩骂了半天，结果就逼出这么一句话，气得差点晕过去。忽然，他看到李虎眼里的戏谑之⾊，顿时想到什么。如果我说喜欢，李磺不是就会把茂德公主抢过来？

　　李虎对汴京的威胁，对大宋国祚的威胁，已经超过了女真人，自己现在所能做的非常有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李虎尽快逼到河北‮场战‬，让李虎和女真人杀得两败俱伤，这样汴京才有机会保住国祚，而要想把李虎尽快逼到河北‮场战‬，当务之急就是阻止汴京与金国议和。

　　“我的确喜欢她。”马扩极力庒住心里的怒火，缓缓说道“我曾在太上皇的寿辰上见过她一次，惊为天人，自此再也无法忘记她。”马扩说到这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掠过茂德公主那张美丽的面孔，心里蓦然一痛，満腔怒火霎时减去大半。

　　自己的确喜欢她，但汴京城里只要见过茂德公主的人都有同样的心思，这种喜欢纯粹是出于男人的本能，垂涎美⾊，是一种占有欲。茂德公主⾝份⾼贵，貌若天仙，当今世上除了蔡京这种⾼门大族，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下嫁的人家。蔡绦迎娶茂德公主的时候，不知道遭到多少人的诅咒。或许这种诅咒灵验了，蔡家‮夜一‬之间灰飞烟灭，茂德公主突然间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这不是茂德公主的错，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就是这样的残酷。

　　马扩叹了口气。天妒红颜，而红颜薄命，茂德公主就是这样不幸的女人，即使到了今天，又有多少人敢占为己有？如果没有能力保护她，那就不要去招惹她，她是个灾难，谁粘上谁倒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搞得不好就是九族尽灭之祸。马扩自认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想都不敢想。

　　马扩那张落寞而悲伤的脸落在李虎的眼里，感受却完全不一样。李虎大笑，站起来拍拍马扩的后背，扶着他坐下“如果你喜欢她，我就帮你一把，把她抢回来。有情人终成眷属，成人之美的事，我还是愿意做的。”

　　马扩顿时松了口气。

　　他也不辩解，任由李虎误解。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李虎阻止和谈。至于茂德公主，那就要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我希望她能幸福，仅此而已。”

　　这句话让李虎更加误解了，他深信不，马扩想得到茂德公主。

　　“她可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李虎笑道“如果你把她娶回家，你夫人会不会和你翻脸？”李虎想象着马扩夫妻在家大打出手的场面，笑得更欢了，幸灾乐祸啊，哈哈。

　　马扩也不说破，瞪着李虎，心想你这个鸟人⾼兴啥，等茂德公主来了，我看你是不是魂不守舍。你家女人多，一个比一个显赫，谁能容得下这个祸水，你等着后院失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