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无可救药
虎的表情让折可求和张俊很惊讶。
张俊是第一次见到名震天下的虎王，地位上的大巨差距让这位悍将颇为忐忑，这时突然看到李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不噤有些暗自窃喜。无疑，李虎听说过自己，能让这位权势显赫的大人物留下很深的印象，肯定是件好事。
“你认识他？”折可求奇怪地问道。这不可能啊，张俊自北伐后就一直在河北、山东平叛，今年又在河北场战迎战金军，李虎怎么可能认识一个中级军官。
李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旋即醒悟过来，又连连头摇。
就是这个人和秦桧一起害死了岳飞？可他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坏人啊？李虎望着张俊，⾼大俊伟，人如其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带着百名悍卒杀出重重包围的矫健⾝姿…或许地位变了，人也变了，或许⾝不由己吧，一般来说像张俊这样出⾝贫寒的人，后来能成为一军统帅，成为四大名将之一，其付出的血汗可想而知。
“我曾听种帅说过你。”李虎急忙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种帅对你非常欣赏，可惜…”
“下官无能，未能救出种帅…”张俊神⾊一黯，脸显悲⾊。
折可求看看李虎，觉得这里面有玄虚。李虎刚才的表情太夸张了，那个理由根本就是胡扯淡，不过他现在无心探究这些事，他到洛阳来有重要任务。
“种帅死得冤啦。”折可求地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当年朔方一战，刘帅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谁能料到，几年后，种帅和三万大军竟然遭到同样的命运。”
李虎若有所思地望着折可求。
张俊是种师中地部下。西北秦凤军就剩下他和一百多名悍卒了。这时候折可求把他带到洛阳来。当然不是为了引荐这么一个人才。而是另有目地。想到朔方大战失败原因和童贯地指挥有直接关系。李虎马上意识到汴京出问题了。
要谈汴京地事。这里最好不要有外人。所以李虎地目光望向了张俊。那个意思你可以找个借口离开了。张俊视而不见。依旧坐在折可求⾝边。
“他是种家地人。老种帅要用他。马上要提他做副将了。”折可求说道。“这次让他来洛阳。一则和你见个面。二则是代表老种帅。”
李虎目光里露出一丝异样。怪不得后来能成为一方统帅。原来他背后有种家地提携。否则以他地出⾝想出人头地太难了。
“汴京出了什么事？”李虎不再避讳张俊。直截了当地问道。“童贯要马上动攻击？”
“你错了。”折可求苦笑。“是我们要马上动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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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可求把汴京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接着张俊又把河北场战上生的事做了详细述说，以活生生地例子告诉李虎，如果汴京牢牢抓着场战指挥权不放，这一仗不论何时打，都是有败无胜。
李虎对朝堂的事接触越多，越是感到憎恶。这帮人整天争权夺利，还打什么仗？还保什么国？看样子这个赵楷和赵恒一样，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没有半点中兴之君的气魄。一门心思就想着抓权。
“两位宰相对这件事有何看法？”李虎问道。
“我之所以到洛阳来，就是因为西北人现在在汴京势单力孤啊。”折可求愤然说道“汴京地水太浑太深，掉进去就爬不起来，需要你伸以援手。”
李虎暗自冷笑。进汴京的时候，你们和童贯联手，不让我去汴京，现在你们和童贯斗起来了，斗不过童贯，马上就换一张脸来求我，让我帮你们击败童贯，这可能吗？“我已经对马扩说得很清楚了，短期內，我无法调集主力入进河北参战。”
“你参战了，汴京是不是就把场战指挥权给你？”折可求问道“汴京把你拉出来，不过是缓兵之计，难道你看不出来？”
李虎笑着摇头摇“那你说怎么办？杀了童贯？”
“正有此意。”折可求毫不犹豫地说道“童贯的使命结束了，他可以离开这个人世了。”
李虎笑而不语。
童贯的确不同凡响，短短时间內便独霸权柄，把西北人庒得叫苦不迭，但西北人现在还是处于裂分状态，无论在汴京还是在河北场战上，都不能用一个声音说话，这是西北人最头痛的地方。西北人把持权柄的希望落空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这个时候动第二次汴京兵变显然不合适，也不符合虎烈府地利益。
当前虎烈军要以最快速度拿下陕西，控制川蜀，然后等待时机，再拿下荆湖，从而确保立足西北，所以李虎现在不但不能杀了童贯，反而要借助童贯之手，挑起汴京的矛盾，让童贯和西北人斗起来，让他们狗咬狗，这样才能给虎烈军赢得更多地时间。
“河北场战怎么样？”李虎沉昑良久，缓缓问道“金军可有什么动静？有没有乘势南下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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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北地形势非常不好，这也是种帅和姚帅急于动之一。”折可求说道“据斥候探查，金军正在白沟一带集结军队，如果等到金军部署完毕，河北势必有一场血战。”接着他看看李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同可有什么消息？我们都觉得金军在白沟一带集结军队，和你主动放弃云內有直接关系。”
李虎没有说什么，转⾝从背后堆放文卷地矮几上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折可求“这是太原的信，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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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烈军主动撤出云內，夏军则迅速进驻，这种变化等于告诉女真人，李虎南下了，而且南下地决心非常大。李虎南下，将带给大宋剧烈的冲击，就算汴京接受了事实，也要打足十二分精神防御李虎，如此一来，汴京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这随即给了金军第二次南下攻击的机会。
女真人当然不会错过，所以代北地宗翰马上和云內的夏军联系。金夏两国的盟约还是有效的，李察哥一边佯装答应联手共击，一边急报大同，请大同小心防范。李察哥就是坐山观虎斗了，他有心无力，想帮金军都没有力气，所以两不得罪，等着占便宜。
虎烈军退守大同，防线收缩，就象一只铁壳大乌⻳，金军若想攻克这座城池，难度太大。另外，宗翰也没有耐心了。这次南下攻击，宗望的东路军不但取得了骄人的战绩，也摸清了大宋人地底细，所以⻩龙府早就决定，要动第二次攻击。宗翰必须参加第二次攻击，以他目前的处境，如果一而再再而三没有战绩，他的西帐权势必定受到打击，他本人也有可能被赶出⻩龙府地中枢，所以，他以一部军队继续围攻大同，牵制虎烈军，其主力则南下河北。
李虎南下，目标不外乎两个，一个是太原，一个是长安，但长安距离汴京较近，而且还是西北军的地盘，李虎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入进陕西，显然不现实。完颜、宗翰和宗望等人因此判定，李虎的主力在太原。
李虎地主力在太原，金军再次南下河北攻打汴京，其侧翼就很危险，如果李虎指挥虎烈军越过太行山杀进河北，金军极有可能被其拦腰砍为两截。从燕京到汴京，一千多里，一旦前后两军被李虎截断，那对金军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完颜、宗翰和宗望仔细商议后，决定改变策略，以掳掠为主改为以实际占据土地为主，以长途奔袭改为步步推进。
河北有四路，沿太行山东麓一线为真定路，沿⻩河下游一线为河间府路，两中间是真定府路，在这三路的南部是大名府路。（大宋地方有经略使路和转运使路两种区分。比如河北，按经略使路来分，是四路；按转运使路来分就是两路，分别是河东东路和河东西路。其它地方也是如此，比如陕西按转运使路来分就是永兴军路和秦凤路，但但经略使路来分，就是六路。）如今定州路（即中山）和河间府路（过去叫⾼阳路）在金军控制之下，这次只要打下真定府路，就实际占据了整个河北北部地区。然后金军齐头并进，直杀大名府路，这样就可以实际控制整个河北。
金军完成了这个攻击步骤后，随即于真定、邯郸一线布下重兵，以阻击太原方向的虎烈军，其主力则渡河攻打汴京。
这个方案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李虎南下太原后，他真正的目标是什么。如果李虎的目标是汴京，是夺取大宋国祚，那就和金国有共同利益，双方可用坐下来好好谈谈，商定一个共同瓜分大宋地盟约。如果李虎脑子坏了，一门心思要做大宋人的看门狗，为大宋人戍守国祚，那就只好对抗到底了。
为此，金军出派使，由河北定州赶赴太原，而使就是无颜。
无颜地事，李虎在离开大同之前，悄悄告诉了罗思南。上次在代北看到无颜，虽然没有机会说话，但李虎还是从无颜的眼睛里读出了他地心思，他有种预感，觉得无颜一定会返回大宋。无颜在大宋可能没有亲人了，所以无颜如果要回来，一定会到虎烈府。
无颜到了太原后，罗思南直言不讳，代表李虎请他留下来。李虎有心夺取大宋国祚，但在这之前，他还要保住大宋国祚，所以无颜听说李虎决心戍守大宋国祚，也就没有理由返回金国了。他回去⼲什么？帮助女真人毁灭大宋吗？
无颜的回归，让李虎得以了解金军攻击大宋地策略，但目前汴京的形势却让他极度失望。赵楷也罢，童贯也罢，西北将门也罢，甚至包括李纲和宇文虚中，都没有正确认识到金国的野心。金国要夺取大宋的江山，而汴京则认为女真人不过是想掳掠而已，在他们的內心深处，还是不愿承认大宋已经无可救药，走到了败亡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