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覆手为雨

　　枢密院按照李虎的要求。开始拟定北伐的攻击之策，并着手调整兵力部署，以便把更多的军队集结到河北‮场战‬，确保北伐决战的胜利。

　　李虎请来了范直昌和长孙康宁，请他们即刻向中原输送粮草辎重，囤积军需，以保证北伐的需要。

　　范直昌和长孙康宁听说李虎要北伐，几乎异口同声表示反对。现在各地形势不好，朝廷至今没有拿出解决的方案，李虎竟然选择这个时候北伐，不可思议。

　　“你们可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李虎笑道“想明白了，我们再议。”

　　李虎离开了，无颜走了进来。无颜向两位大臣大概解释了一下李虎的思路。范直昌和长孙康宁惊骇不已，虽然无颜没有明确说到李虎要登基称帝，但只要清楚了李虎的思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李虎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李虎已经等不及了，他急于登基称帝，急于完成中土的统一，急于重振中土。所以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发动打击旧官僚风暴的同时，又发动了北伐，他要同时在两个不同的‮场战‬上进行决战，这是一场输不起的决战。

　　再次见到李虎，范直昌和长孙康宁已经改变了态度，两人下定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打赢这两场事关生死存亡的决战。

　　“目前风暴的范围还没有扩展到所有地区，等到新年之后，这场风暴将波及整个中土，那时候，就是我们发动北伐的最佳时机。”李虎把自己的构想简要说了一下“朝廷在未来几个月，主要精力就是平息这场风暴，但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我们不能终止这场风暴，所以朝廷也罢，各地官府也罢，暂时指望不上，只能依靠你们，尤其是联合商会的力量给北伐筹集和运送军需。”

　　“请大帅放心，我即使粉⾝碎骨，也要帮助大帅完成北伐伟业。”长孙康宁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大帅，这场风暴波及‮国全‬之后，旧官僚将遭遇空前重创，很多地方势力将荡然无存，因此朝廷必须做好旧官僚的置换工作。”范直昌说到了一个现实问题。“我们需要更多的‮员官‬。”

　　“‮考我‬虑过了，各地主要军政‮员官‬一部分从虎烈军菗调，一部分从西北、代北和河东的州县直接菗调，主要掾属则从太学、国子监和各地学府、学堂直接征募。”李虎说道“这其中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机构和官吏必须最大程度的精简。”

　　说到这里，李虎指着范直昌问道：“有关机构和‮员官‬精简的具体方案，你们条例司是否拟制好了？”

　　“我们有几个方案，但是…”范直昌苦笑道“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大帅会以这种方式打击旧官僚。大帅这一招⼲净彻底，条例司的几个方案目前看来过于保守，必须要重新拟制。”

　　“选择一个最好的方案就行了。”李虎摇手说道“中土太大，需要的‮员官‬太多，这一招虽然有效，但我们必须事实求是，不可能一次性彻底解决所有的旧官僚。这次我们争取把各地的主要军政长官全部置换，先把地方军政财大权控制在手，然后再发动二次、三次风暴，直到把这些旧官僚全部置换掉，以便我们以更快的速度推行和实施变⾰大计。”

　　范直昌暗自松了口气。李虎果然非同凡响。头脑非常清楚，知道旧官僚的势力庞大，尤其在地方，更是盘根错节，这次的风暴可以给他们以重创，但彻底摧毁他们绝对不可能，没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连续风暴的冲击，很难把他们从中土连根拔除。

　　“大帅，风暴越来越大了，最终我们用什么办法才能平息这场空前的风暴？”长孙康宁接着又问到了一个最为棘手的难题。

　　李虎笑了起来“这还要问我吗？你难道不知道？”

　　长孙康宁当然知道。李虎发动这场风暴的直接目的就是推行府署和‮员官‬俸禄货币化，而为了推行这一变⾰策略，首要之务就是官田私有化，把官田给卖了。官田私有化是个复杂的过程，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大。官田就象一块大肥⾁，人人都想吃一口，包括最低层的农夫也不例外。这件事若是办不好，李虎的变⾰策略不仅会遭受重挫，李虎和虎烈人的威望也会急骤下降。

　　“官田私有化的实施需要时间，但风暴太大，席卷‮国全‬，我担心它无法承担这一重任，甚至会加剧风暴的肆虐。”

　　官田私有化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一旦处理不好，等于引爆了一个‮大巨‬的“震天雷”其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长孙康宁非常害怕的重要原因。这件事依照长孙康宁最初的设想，要慢慢来。一步一个脚印，谁知李虎突然发动了这场风暴，逼得官田私有化必须即刻实施，否则无法平息这场风暴。

　　大宋旧官僚贪污**的原因很多，但官田无疑是滋生**的最大温床。现在天下百姓都盯着官田，朝廷只要把官田私有化，基本上也就能平息百姓心里的愤怒，平息这场可怕的风暴。这其中牵扯到几个重要问题，一是货币的统一，二是货币供应量的充足，三是府署开支和‮员官‬俸禄货币化，把这三个问题解决了，那么官田就可以私有化，可以卖了，但问题是，上述三点现在都没有具备，官田私有化寸步难行。

　　李虎把一件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了，但这世上的事自有它的运行规律，违背了运行规律肯定要失败。长孙康宁完全看不到成功的希望，他一筹莫展，只能求助于李虎，希望李虎给他一个办法。

　　“北伐的胜利。”李虎笑道“北伐胜利了。虎烈军的威望空前增长，这时候虎烈人就成了百姓的希望。”

　　以虎烈人为代表的新官僚将在北伐胜利后奔赴各地，出任各地的军政长官，清除各地的旧官僚，惩处一批罪大恶极的贪官，继而赢得百姓的拥戴，并拿出一系列的改⾰措施来安抚百姓，其中最重要的措施就是官田私有化。

　　官田私有化的确需要时间，官田的买卖要照顾到各个阶层的利益，但只要开了头，让百姓看到希望。风暴就会慢慢平息下来。

　　“官田私有化有几个步骤，但每一个步骤的实施，都意味着府署和‮员官‬收入的减少，这个矛盾如何解决？”

　　依照长孙康宁的方案，官田私有化必须在货币统一、货币供应量充足和府署、‮员官‬俸禄货币化之后进行，现在颠倒了，官田私有化先开始了，这导致官僚阶层的利益受到重创，改⾰的难度因此成倍增加。

　　“府署开支和地方‮员官‬的俸禄并不都是出自官田，官田之所以成为风暴的目标，是因为官田收入成了官僚阶层贪污**的金库，所以先把官田私有化，并不会导致‮央中‬和地方各级府署、‮员官‬们无法处理公务，甚至吃不饱肚子。”李虎说道“另外，各级府署机构和‮员官‬的精简同步进行，这可以大大减少开支。”

　　说到这里，李虎指了指范直昌和长孙康宁“我还有个建议，你们条例司要考虑调整地方行政区域的划分。现在地方行政区域分为路、州、县三极，我觉得各路的州、县可以合并，两个州可以合并为一个州，或者三个州改为两个州，县也是一样，这样又能减少地方府署机构和‮员官‬，进一步节省朝廷的开支，从其它方面来说也是利大于弊嘛。”

　　范直昌和长孙康宁暗自叫苦。

　　李虎说得轻松，要坚决推行官田私有化，立即实施，甚至要求机构和‮员官‬精简同步进行，但不论是官田私有化，还是精简机构和‮员官‬，都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实施起来的难度非常大，而且需要时间，目前偏偏缺少的就是时间。

　　“按照你们的办法，每个变⾰措施都一步步来。那么随着中土统一，各方利益争夺越来越激烈，变⾰成功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李虎用力挥动着手臂，冷声说道“王荆公变法为什么失败？蔡京的新政为什么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这些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我们一个事实，若想变⾰成功，就得下重手，下狠手。蔡京当年搞了一个元佑党人案，这才有了后来新政的顺利推行。我们也一样，我们要想获得变⾰的成功，重振中土，首先就要把旧官僚势力一扫而空。破后而立，不破不立，这场风暴就是要摧毁旧官僚势力，摧毁旧制度，并此为契机，建立一个崭新的新制度，新王朝。”

　　范直昌和长孙康宁被李虎的豪气所慑服。事已至此，风暴已经起来了，北伐也要开始了，李虎已经没有回头路，其他人也只能跟着他义无反顾地走到底，成败在此一举。

　　“我马上拟制官田私有化的具体实施方案。”长孙康宁不再犹豫，断然下了决定。

　　“年底之前，你必须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李虎嘱咐道“在这个方案里，必须照顾到百姓的利益，尽可能让更多的普通百姓能够拥有自己的一块土地。”

　　长孙康宁连连点头。风暴越来越大，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到地方上的巨商富贾，而要平息这场风暴，当然要照顾到百姓的利益，否则当官的死定了，有钱人也死定了。李虎这一手太厉害了，一箭多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