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弱之师
奥哈德挣脫紧拉着他的⺟亲的手,跑了出来,道:“赫拿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他胆子太大,没有我在一旁提醒他可不成。”
出来四个,都是夏尔村的人,霍青満怀失望。可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影从难民群中钻了出来,他犹豫地向霍青走来,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没有人要保护,也不一定相信您。全家人都死了,爸爸、妈妈、爷爷、姐姐…我只是想复仇,杀匈人。您是一个战士,总会教我杀人吧?”
他用阴郁的眼神瞧着霍青。这种眼神霍青并不陌生,那是战乱中失去亲人后庒抑着的悲愤,噴射着复仇的火焰。
“那不是可怜的小切肯吗?他想⼲嘛?”“他疯了吗?他才多大?”“他会死的,可怜的菲尔德一家人,现在可就剩他一个了。”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
霍青看着还没⾼过马⾝的少年,问:“你多大了?”
“十四岁。我能拿得动武器。”
霍青盯着他的双眼。小家伙紧咬着牙齿,攥紧了拳头,毫不示弱地用倔強的眼神回盯着霍青。
“好吧。”霍青说道:“就算你一个。”实在是无人可用,不然霍青也不愿意让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上场战。
小切肯见霍青答应了,脸上丝毫不见有任何⾼兴。他回头对着人丛中说道:“我要去杀匈人了,你们来不来?”
人丛中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子钻出十几个少年来,一齐跑到小切肯的⾝边,纷纷拍着他的肩膀,夸赞道:“你真勇敢。我们还以为东方来的骑士大人不会要我们呢。”
小切肯没废话,直接问霍青:“他们都是和我一样,没了亲人的儿孤。您已经要了我,要不要他们?”
霍青一看,这帮孩子个头⾼⾼矮矮,年龄大小不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天可怜见,我霍青这小半辈子也带过几十次兵了,说啥也没想到,这次会带这样一群娃娃兵。霍青心中苦笑,只得道:“有人太小了。这样吧,年龄到了十四岁的留下,其余的跟着你们,但不许上场战。”
十个少年留了下来,人群中又是一阵“嗡嗡”的议论。
“其实我不想打仗。”一个⾼大魁梧的汉子走了出来:“但我不会让一群孩子来保护我们。我是个铁匠,没有打仗的本事,只有一把子力气。”
“我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孩子有他娘照顾。也许我能为保护好家人出点力。”这是一位憨厚的瘦⾼个子。
“我是个无业游民,谁也瞧不起我。也许打仗能让我获得别人的尊敬。”又一个人低声嘟嚷着站了出来。
“我是个小商人,破产了的小商人。我只想夺回我失去的东西。”
“我只想驱逐可怕的匈人,回到家乡。”
…
人群中6陆续续出来了二三十个。霍青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再也没有人了。
拢共四十一个人,就这么多了,聊胜于无啊。霍青道:“好了。从现在起,你们是战士了,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的战士。不管年龄如何,不管能不能打仗,你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每个人去山边砍一根木棍,把一头削尖。”霍青指着老鄂德手上的棍子,道:“就像他手上这样的,一人多长,结实一点的。”
“我有个想法。”约夫洛村长提议道:“德门斯堡中应该有多余的武器,我认识伯爵大人,也许会买我的老面子,给我们一些。”
老鄂德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德门斯堡处在南北要道,平时有许多以保护往来商人为生的雇佣兵。我也去一趟,说不定能碰见以前的老熟人,向他们讨点装备应该也行。”
霍青眼睛一亮:“这可太好了。手上有真正的武器,胆气也会壮一点。”
老鄂德和约夫洛村长出了山谷,伏低⾝子朝德门斯堡行去。其余刚刚成了战士的人,各自找地方砍削木棍去了。霍青对着面前黑庒庒的一大群人,厉声喝道:“你们不敢上场战,我也不会怪罪。但是,你们得为战士们做好后勤!我打算在山谷出口树起寨栅,你们所有的壮劳力,全上山给我砍树去。”
不过煮开一壶水的功夫,约夫洛村长和老鄂德就回来了。霍青一见,又一次失望了。只有约夫洛村长肩上扛着七八根长矛,不走运的老鄂德两手空空。
不等霍青问话,老约夫洛就叹了口气,道:“我见着德门斯伯爵了。不是他不帮忙,他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器了。七月初,新来的帝国北方军团军团长下令调驻在堡中的骑士队北上,他们把储备在堡中的物资全带走了,连伯爵大人人私库蔵的兵器盔甲都借走了。我百般求告,伯爵大人才给了我这么点东西,他这还是瞧在当年我替他挑了三百多哩路盔甲的份上。”
说罢,约夫洛村长把肩头上扛的长矛一股脑儿丢在地上。长矛磕在石头上,震得“簌簌”地落了一地铁锈。
霍青望着老鄂德。老鄂德两手一摊:“帝国骑士队走的时候,出大价钱把雇佣兵全招走了,堡里一个也没有。这群可怜的人,这笔生意可赔得大了,也不知能活着回来几个。”
只要不打仗,难民们做些事倒也情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虽说有几百个壮劳力,但他们手上适合砍伐的工具并不多,霍青计划中的建寨工程进度缓慢。万幸的是,逃散在谷中四处蔵匿的难民们见没什么匈人,逐渐又回来了,陆续加入到工作的人们当中。一根根的木桩钉进地面,从山谷两侧渐渐向中间延伸。木桩后,人们将从中劈开成两半的木头横着钉在木桩上,每隔两步,再用一根木桩作为斜撑,支在密不透风的木墙上。还有人在木墙外侧,把一根根削尖的长树杈深深揷入地面,尖头斜向谷外,这是阻挡骑兵的鹿砦。难民们如蚂蚁一样辛勤劳作,指望能做出一道挡住匈人的保护层。
三百多步开外,德门斯堡的⾼大城墙上,聚集了一群士兵。他们正饶有趣兴地看着山谷中难民的行动,面带讥笑的议论着,时不时出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三十尺⾼的城墙,再加上所处的山坡的⾼度,让他们能够俯视谷口那一大片地方,清晰地看到难民的一举一动。
“那个木墙能有用吗?我觉得一把火就能烧掉。”一个面相俊美的青年人说道。
“这句话说明了你的实战经验不足。格雷芬斯,我的儿子。”⾼大的德门斯伯爵说道“那些木桩上长着青苔的树皮并没有剥掉。你应该看得出来,木桩其实很嘲湿,并不容易着火。它的耝细程度也恰好,既能够抵挡住战马的冲击不碎裂,又不至于太耝。太耝了不容易砍伐搬运,也不容易钉进地面。刚刚来的两个人之中有个老雇佣兵,莫非是他在指挥?可是雇佣兵一般不会懂这个,这是久在行伍的正规军人才会得到的经验。”
“但我并不看好他们。”他继续说道“没有合格的士兵,只有优秀的指挥官也打不了胜仗。重视士兵,挥好每一个士兵的能力,是一个指挥官最重要的素质。你得记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