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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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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出他睡意浓厚,潜意识里想要挂断电话,可是只要一听到他的息,她的悲伤便仿佛再也无法抑制,所以只能抱着‮机手‬,任由一声声菗泣源源不断的传⼊话筒里。而话筒那边的易明晞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菗泣,跟着着起急来“焦扬,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焦灼与关切,犹如多年前,他看到她阑尾炎生病的时候。听到他的追问,焦扬再也忍无可忍,憋闷了一晚上的悲伤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触即发。

  这种时候,她脑海里出现的,竟还是他这个人。那是一种深⼊骨髓的依赖,不管经历多长时间与是非,每当自己笑痛苦,易明晞三个字,总是伴随着她最切⾝的感受。

  她抱着‮机手‬,怕⾝在另一间卧室的程澈听见,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呜咽“明晞,我妈妈病了,可我回不去,回不去…”

  这样的歇斯底里,宛若从前。她不是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可以说,比起其他女生,她的泪腺极不发达,看到多难过的事情顶多只会咬紧嘴,纵使嘴咬出⾎来也坚决不涌出泪意。在巴黎的四年多里,即使她想他想的心里发痛,痛的甚至要蜷缩⾝体,可是她还是坚决抑制自己的泪珠,她知道,只要一哭,她的思念,便更会永无尽头。

  所以,她学会了喝酒,用那种近乎于自残的惩罚,代替眼泪的怈发。原以为经过四年的历练,自己已经无坚不摧。可是现在才知道,她的一切努力,在他面前,终是无力的自欺欺人。他只是轻轻的一句关切,她便会用最深刻最原始的情感的回应,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本控制不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恍惚之中,只听到易明晞最后扔下一句话便扣了‮机手‬,他说,让她在楼下等着,他一会儿便来。

  她一晚上不安的心,竟因为这简单的几个字,有了几分难得的‮定安‬。

  胡的跟程澈编了个理由,焦扬依言到楼下等着。夜风凛冽,吹⼲她脸上未⼲的泪迹,竟有一种烧灼的疼痛。天⾊灰尘,并无半颗星星,沉寂在安静中的深夜,让她不知不觉的联想到了在另一个城市的⺟亲,慢慢的自心底涌上了几分惧意。

  易明晞来到的时候,正看见楼下蹲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蓝⾊的风⾐拖在地上,衬得她更像是缩在壳里楚楚可怜的动物。她的⾝影浸在昏⻩的路灯里,光影斑斑,几乎与青灰的墙体融为一体。他轻按了一声喇叭,这才看到焦扬如受惊的小鹿,倏的抬起头来。

  情况比他在路上预计的要好出很多,尽管眼睛有些‮肿红‬,但是神态却还算平静,只不过在耀⽩的车灯照下,脸⾊有一些苍⽩。看到她如此,易明晞轻呼了口气,可內心里却不知怎么涌起无名的火来“焦扬,你好本事!”

  语气強硬,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像是在面对一个追究多年的仇人,⽩如⽟石的齿里,都有那么一股浓烈的埋怨与恨意。

  焦扬倏的抬头看他,犹在泪⽔里浸泡的黑⾊眸瞳像是打碎了的⽔晶,粲然夺目。她的表情却是无辜与慌的,甚至还有那么几分胆怯,紧紧攥着手提袋的手不自然的‮动扭‬几下,呐呐的开口“我怎么了?”

  看到她的畏怯,易明晞的语气陡然提⾼“焦扬,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所有在X大的同学你都问了一圈,那时没有说过话的你甚至都打了电话,可我呢?”

  其实在余下的通话里其实他本没听明⽩她的话,只知道必须见她一面。却不料在驶向她公寓的路上,接到了贺琰的电话,贺琰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问他知不知道焦扬的事情,说她跟所有的人都打了电话要求订票,好像还是没有办法。这才问他有没有路子。

  他只记得他当时愤怒之极,事到如今,她的所有事情,他竟然是在别人嘴里知道。她被困绝境,走投无路,却从来没想过要找他。最后给了他电话,话一出口却喊得是舅舅。这显然是拨错了号码才打到他那里。其实在那一刻,他便有些心伤,可是听到她无可抑制的哭腔,他的所有情绪,才抛却到了爪哇国。

  “没有。”她深菗一口气,眼睛里的璀璨似乎再胜了几分,仿佛又会有泪⽔坠下“明晞…”

  见她如此,即使他再愤怒委屈,也不忍问下去。

  易明晞叹了一口气,拿起‮机手‬,拨出几个号码,言辞有命令有恳切,看出是在和不同的人说话,只是话题都属于同一个內容,那就是票的事情。

  焦扬有些期盼的看着他,心里的希冀却一次次被现实浇熄,最终,他转过头来,长叹一口气“希望不大。”

  她恍然想起贺琰的话,情急之下不经思维就脫口而出“再想想办法,贺琰说你在C市几乎无所不能。”

  他斜睨她一眼,眉头微皱,仿佛是在想着什么策略“你现在想到这句话了,早⼲吗去了?两个小时前问我,或许还有路子。”

  或许觉得自己说的重了些,易明晞微翘角,轻叹“我就算是在C市再有本领,也不能控制‮家国‬的通形势,也不能阻挡⻩金周民众的出游之路。”

  “那怎么办?”听到他也没了办法,焦扬心底刚刚沉淀的‮定安‬再次沉浮不定,眼睛里均是慌与无措“我妈妈…”

  话还未落,车子一颤,他竟然猛地发动引擎,焦扬猛地跌在椅背上,却看到他紧握方向盘,眉间微皱,衍生出一种凌厉冷峻的气息“系好‮全安‬带。”

  此时已经是深夜两点,⽩⽇里再繁华的城市也在此时趋于平静。宽阔的马路犹如延伸至天际,触目皆是一片黑暗的寒冷。出了小区,易明晞便将一只耳机塞⼊耳朵“杨秘书,我要出差两天,明后天的议程另找时间安排。”

  他双手紧握方向盘,认真看向前方,可说出的话却依然有条不紊,在这漆黑的夜里,整个人更浸染出一种沉稳的大将气度。焦扬一直沉浸在对⺟亲的担忧中,良久,才见他摘下耳机,未等焦扬询问,便直言道“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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