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虔州之乱

　　虽然淮东金军是主动撤出，宋军前后的伤亡也相当大，但在不安与忧惧之中沉沦已久的南宋君臣还是倍受鼓舞。事后，所有的参战将士都受到了封赏，而没有出战的刘光世也跟着沾了光，所以他不但没有怪罪王德，反而乐得眉开眼笑，令还在养伤的王德一阵恶寒。

　　而楚州军民的英勇事迹就更是被作为先进典型而反复宣传，尽管在赵旉看来，‮国中‬古代的舆论忽视下层，实际效果并不怎么样。

　　赵立虽然出⾝卒伍、识字不多，却进退有度、举动从容，有士大夫之风，令赵构大奇。为了表彰赵立的忠勇与功勋，赵构破格提拔赵立为奉**节度使、淮南东路制置使，成为可以与四大将比肩的封疆大吏，这立即引起了广泛的争议。

　　但赵构显然心意已决“赵爱卿出⾝微末，无兵无权，却能召集义民收复楚州，这已是少有的大功；而其后为了拖住金军主力，他们明知必死，却依然在內无粮草，外无救兵的处境下，坚持了超过半年时间，将十万金军（夸大了，鞑懒用来长期围困楚州的军队最多五万，不过在军队数量上‮国中‬人一贯喜欢虚指。）昅引在楚州而无法南下。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么可能将金贼逐出江南？只怕现在朕还不得不继续在海上“巡幸”呢！赵卿家如此大功，千古罕有，更难得的是，他忠义双全，堪为天下臣民的楷模。方今国事艰难，朕愿仿效燕昭王‘千金市骨’，招纳各路贤才，中兴大宋！”

　　赵立当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而其他大臣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向赵立的眼神，却普遍多了一点不善。而这次又立大功的岳飞，则终于成为了都统制，勉強算是与其他三位大将平级了。

　　如此大力提拔赵立，主要是虞允文的提议，他的理由是如今西军与朝廷距离遥远而且缺乏联系，紧急之时很难指望得上，维系大宋国运的还是以四大将张、韩、刘、岳为代表的东军。但问题也在这里，如果其中某位被人策反或是叛变，那大宋立刻便会有灭顶之灾。

　　虽说现在看来四将纵然人品有⾼下，但忠诚心似乎不需怀疑，不过做好预防总是没错的。而现在大宋在南方的统治基础还不稳固，不可能对基本制度作出伤筋动骨的改动，那么降低风险的办法就只有扶植更多的实力派将领了，权力一分散，‮央中‬的权威自然上升，而且就算意外反一个也还能应付得来。

　　再加上赵立在徐州和楚州的表现也证明了他是不可多得的军政全才，完全可以胜任地方大员，再加上他又是本地人，而且民望极⾼，容易得到百姓和士人的支持，本来就是淮南东路制置使的最佳人选。

　　赵立自然不知其中奥秘，但他深知自己在朝中毫无根基，所以行事异常谨慎，那些嫉妒他的大臣也很难找到他人品上的瑕疵。而在政绩方面，由于赵立清廉自守却厚待人才，淮东的经济得以迅速恢复，在內政方面的成就，同级‮员官‬中只有在荆南屯田大见成效的解潜可以与赵立相比，令赵构非常満意。

　　而赵立尽量不到行在面君，税赋却总是足量上交，令其他大臣很难抓到他的把柄，而他似乎也安心做起他的土皇帝来，此后连续数年都没再得到升迁，他却甘之如饴

　　时隔大半年之后，赵构终于有了孟太后以及他的妃嫔等一行人的消息，一时喜忧参半

　　早在建炎三年七月二十八曰，赵构便命令李邴、滕康权知三省、枢密院事，保护太后到洪州（今江西省南昌市），并由杨惟忠带兵万人随行。

　　八月十四曰，孟太后从建康出发，到落星寺（江西鄱阳湖附近）时，遇到了大风，翻船淹死了几十名宮女。

　　闰八月二十二曰，孟太后终于到达洪州。而此时兀术听说孟太后与南宋的大部分妃嫔女眷流落洪州，便派大将拔离速率军追赶，企图活捉孟太后。金军从⻩州（今湖北省⻩冈市）渡过长江，刘光世没有准备，只好引军逃跑（估计有准备的话，逃得只会更快，不然岂不有负他“长腿将军”的盛名？），而金军则从大冶县（今属湖北省）直扑洪州

　　刘珏、腾康率军一路上保护着孟太后，到达了吉州（今江西省吉安县）后，大家走得筋疲力尽，正要休息的时候，金军已经发现了孟太后的踪迹，又追赶了过来。孟太后等人只得乘船连夜逃跑，抵达了太和县（今江西省泰和县）。

　　经过昼夜行军，众人十分疲劳，大家打算休息一下缓口气，可是，船夫景信（好強悍的船夫）等人突然聚众造反，杨维忠的一万御林军（纸做的？）被他们打败，一百六十多名宮女也被他们抢走了，而刘珏、腾康则只顾自己逃命，不管孟太后了（可怜的赵构，可怜的孟太后，简直是众叛亲离啊！）。

　　此时孟太后⾝边的卫兵只剩下不足一百人，宮女死伤无数，财产损失殆尽，杨维忠的部下胡友（记住这个名字，后文还会出现。）率军也参与了抢劫。在前有乱军袭扰，后有金军追赶的情况下，孟太后等人艰难地逃到了虔州（今江西省赣州市）。一行人此时已经十分疲劳，抵达虔州后，总算是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可由于孟太后携带的财物在逃跑路途中丢失了，虔州城里府库的财物又在战争中消耗殆尽（似乎被当地官吏贪墨的可能性更大）了，于是士兵的生存成了大问题。在食不果腹的窘境下，士兵们只得以宋徽宗时通用的小钱——沙钱（也即是劣币的意思，可见徽宗一朝对百姓的荼毒了，靖康之难也有內因啊！），到市场上购买生活必需品。

　　但这些钱在当时市场上已经不通用了，尽管孟太后出面保证，等到政局稳定了，朝廷会如数兑换，但是，当地老百姓面对一个流浪的南宋朝廷，根本没有半点信任，都不同意兑换食品。沙钱购买不到需要的食品，士兵们为了活命，只能狠下心来抢掠。

　　这下便惊动了当地的土豪，豪门大户陈新率领数万人的起义（应该有地主武装作为骨⼲，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纠集起那么多人，虔州总人口也不过几十万，也即是说几乎全州都反了。）队伍，包围了虔州城。

　　此时，保卫孟太后的卫兵已经只有数十人，形势万分危急，幸亏杨维忠的部下胡友（这厮还有脸回来？可见赵构还算是宽仁之主，要不然以他抢劫太后车驾的前罪，此时赶来救驾不是送死吗？）率军赶到，打败了陈新的起义军，孟太后和潘贤妃等人才转危为安。

　　这时金军北退的消息传来，各地官府的态度立刻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纷纷派人护送孟太后一行人前往南宋目前的行在越州。当孟太后抵达越州的时候，随行的宮女已经不到二十人，而赵构的那些妃嫔也只剩下潘贤妃等⾝体较好的寥寥数人，其余的不是遇难就是走散（以现在兵荒马乱的年景，估计也不太可能回来了。）了

　　赵旉的⺟亲潘贤妃虽然这次也吃尽了苦头，但见到儿子后的第一反应却是长出一口气，随即为赵旉没有出事而感到万分欣喜。赵旉见潘贤妃在经历了那样的惊吓与痛苦之后，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安危，心中大为感动，上前抱住潘贤妃大声痛哭。

　　不管赵旉最后能否成功，他也再不会怪罪老天，至少这一世他仍然有一对关爱自己的父⺟，而这一简单的幸福其实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乱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