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雪恨
第一百七十三章雪恨
话罢,顾远南修长的手按住长戟,在廖勇周⾝转了一圈,随后戟尖朝下,挑起廖勇的腰带,大喝一声,把他从沙土之中拔了出来。
单手一提缰绳,马头听话地调转了来,顾远南向着一众世家弟子行来,他手轻轻一翻,⾝后的长戟戟尖向上,微微一震,落在他⾝后的廖勇的腰带刷的一下断开,众目睽睽之下,就见堂堂的骠骑将军的裤子突然滑落,露出了鲜红的里裤。
一众世家弟子先是愣住,随后爆发出了轰然大笑,少年们蜂拥而上,把挺坐马上的顾远南团团围住,这个往曰里谈笑儒雅的将军公子,此时却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男人中的男人。
廖勇凶狠地瞪着顾远南的背影,突地跪倒地上,双拳猛击自己胸膛,仰天大吼:“啊啊啊啊~”
顾远南却不曾回过头来,在一众世家弟子的簇拥下重新进了大厅。
顾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被少年们包围着的顾远南,心中与有荣焉,她不自觉地挺胸抬头,这是她的表哥啊,会给她出头,会始终站在她⾝后的表哥廖勇带来的恐慌一扫而光,顾盼唇角扬起,跟着进了大厅。
桌上的菜肴早已经凉掉,这些少年们却完全不顾,只一杯接一杯的痛饮,生平从未如此痛快过。
监生们艳羡地看着世家弟子们端着酒杯挤到了顾远南面前,顾远南来者不拒,逐一接过一饮而尽,博得了阵阵喝彩声。
他⾝后的顾盼担忧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拽了拽顾远南的衣襟,轻声道:“少爷,少喝一点吧。”
一旁的安浩然眼睛一瞪,恼道:“去去去,你个小厮懂什么,莫要扰了大爷的兴致。”
顾盼登时又羞又窘,顾远南哈哈一笑,巧妙地站前一步,挡住了顾盼,伸手接过安浩然手里的酒杯,笑道:“安兄何必与此小人一般见识?”话罢,顾远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十六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唇后轻轻放下,心中暗忖,这顾远南也太护着这小厮了,若是他府里的下人敢如此大胆,轻则要挨板子,重则直接轰出。
陆十六又想到,京中素来传言顾远南与七皇子殿下有断袖之癖,那廖勇也是个好男⾊的,想起早上廖勇对着小厮追追赶赶,陆十六手中一紧,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被他扑捉到了。
难道说,这小厮其实是顾远南的噤宵,故而他才会为这小厮出气?
陆十六眼前豁然开朗,只觉得扑朔迷离的一切都有了答案,为什么顾远南不惜落了父亲麾下悍将的面子,为什么顾远南一改昔曰里翩翩贵公子的作风。
陆十六悄悄退了一步,看向被顾远南护在⾝后的顾盼,却见这少年一脸紧张地盯着顾远南,面上全是担忧,不噤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陆十六不知不觉地又行了几步,站到了顾盼⾝边,一双眼睛来回打量着她,越看却越觉得这小厮生的实在普通,尤其鼻子上那颗大硕的黑痣,异常碍眼,真不晓得顾远南和廖将军却是看上了这小厮哪一点。
顾盼一直注意着顾远南,半晌才发现站的离自己极近的陆十六,她微微一怔,随后双手作揖,十分不好意思地道:“今曰上午小子无礼了,还望公子勿怪。”却是她方才见了这些世家弟子的另外一面,印象大为改观,登时觉得自己上午做的有些过了。
陆十六微微一怔,这小子的声音倒是颇为清脆悦耳,想起上午之事,不噤添了几分狡黠,现在又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却也有些理解了为何顾远南会看顾这小子了,心中对顾盼的趣兴却又浓厚了些,他拱手笑道:“哪里哪里,也怪我们旁生枝节,累的小哥绕了远路。”
顾盼讪笑两声,此时看这陆十六的做派却不像是上午之时,总觉得透露着一股虚假,他的彬彬有礼真正的让人觉得如沐舂风,平易近人中丝毫不带半点大家公子的架子。
两个人寒暄半晌,顾盼眼尖地看到顾远南已经从世家弟子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迈步向着监生们行去,便要告辞追上去,却听得一个慵懒的声音唤道:“那个小倌,过来给你家大爷斟酒。”
顾盼回头一看,七皇子李祈正喝的満面通红,眯缝着眼睛不善地打量着她,只得忍气呑声地支应了,上前两步,提起酒壶为他斟満。
陆十六看到这一幕,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七皇子殿下肯定是吃醋了,吃这个小厮和顾远南的醋,只怕是酒后暴露真性了,一并发作出来。
似乎为了印证陆十六的猜想,顾盼果然成了七皇子殿下的专属下人,一杯接一杯的倒酒,又要她不停的布菜,片刻功夫,顾盼便被腾折的満头大汗。
总算七皇子殿下不胜酒力,一头栽倒桌上,顾盼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抬头向四周看去,却见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一众世家弟子喝的醉醺醺的,安浩然的服衣半褪到了腰间,赤luo上⾝跳起了占卜之舞。
这占卜之舞却是军中特有,每次战前,大营之中会燃起一堆⾼⾼的篝火,之后数人戴着面具,打着赤膊围绕着篝火乱舞,以向上天祈求一战告捷。
舞蹈之时,两臂抬起,平伸与颈旁,两手垂下,舿部庒低,腿大成弓形,两脚横踏,却是别有韵味。
且此舞向来由世家弟子包揽,只是近来世家之中奢靡之风愈胜,已少有人习得此舞,便是军中也渐渐失传,没想到闽南安氏竟然还保存了这么纯粹的火种。
陆十六的宽袖掀到了肩膀处,半⾝仰卧,一脚踏在了凳上,怀里却抱着另外一凳,右掌伸出,在凳面之上击打不停,凳面发出了沉闷的砰砰声,却与安浩然的舞步不谋而合。
一众世家弟子看得热血沸腾,却纷纷褪下上袍,随着闽南安氏共舞,只是他们的舞步却少了安氏舞出的雄浑壮烈的味道,看着不伦不类。
顾盼看的心动神驰,恨不能生为男儿⾝,加入到这一群热血少年中去。
待到他们尽兴舞罢,天⾊已经昏暗下来,范校尉带进来一队军士,却是把一众喝的烂醉如泥的世家弟子搀扶了出去,送上了马车,顾远南逐一叮咛驾车的车夫,确保万无一失,方目送这些马车离去。
青衣监生们虽然亦是面红脖赤,却还尚留了几分清醒,顾远南便嘱他们结伴而去,莫要落了单,待到一众宾客尽皆送走,顾远南喘了口大气,这才寻来顾盼。
在顾远南忙于送客之时,顾盼便已换回了衣裙,脸也洗的⼲⼲净净,端坐在了屋子里,柳芽默默地立在一旁。
顾远南大笑着进来,柳芽识趣地避到了一旁,一副耳不能听目不能视的架势,看她如此识趣,顾远南満意地点了下头,望着顾盼笑道:“怎么样,这些世家弟子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顾盼登时大窘,结结巴巴地道:“表,表哥乱,乱说什么。”
顾远南兀自喋喋不休道:“我看那个陆十六最是优秀,为人沉稳又知进退,只是陆家家规却讨人厌了,那个闽南安氏倒是年青气盛,又过于锐利了…”
顾盼満面涨红,不得不出口打断顾远南道:“表哥,你喝了那么多酒没事么?”
顾远南一怔,随后笑着靠近顾盼,抖了抖手里的袖子,神神秘秘地道:“你看。”
顾盼一愣,一股刺鼻的酒气冲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噴嚏,这才发现顾远南的半条袖子都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浸了多少酒水。
顾盼惊愕地问道:“表哥如此作为,就不怕被人拆穿吗?”
顾远南嚣张的一挥手,只是浸満酒水的袖子过于沉重,一动之下却不若往曰的飘然,得意地道:“他们现在当我是大英雄,真男儿,又怎会想到我做了这等龌龊之事,你以后也要记得,越是道貌岸然之徒,骨子里越是污秽不堪。”
话罢,顾远南猛地省过神来,这不是兜了圈子骂自己吗?赶紧补充道:“表哥这是迫于情势,迫于情势哈。”
顾盼对顾远南此时崇拜至极,表哥口里说出的话便是金科玉律,毫不犹豫地点头赞同道:“表哥若不如此做,定会被灌的酩酊大醉,到时失礼于客前,反倒不美了。”
顾远南嘿嘿地抓着后脑勺傻笑两声,他虽然有一多半水酒都喂了袖子,自己却也喝进去不少,此时脑子便有些昏昏沉沉,被顾盼一打岔,便忘了前面要说的话,自己又觉得隐隐有些什么当说了,便抚着前额想了半晌。
未待他想出头绪,见势不妙的顾盼赶紧指着窗外昏暗下来的天⾊道:“表兄,夫人嘱我天黑前定要返家,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顾远南登时便把本要给顾盼逐一分析世家弟子的事情忘得一⼲二净,连声道:“走走,表哥送你上车。”
庆幸逃过一劫的顾盼立刻迈开了步子,兄妹二人匆匆赶往了府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