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匕首已经完全出袖,阿德冷冷的笑道:“不要紧,其实还有许多方法可以达到预期的目的。”说罢,手中的匕首蓄势待发。
“你要杀我。”秦颜突然放声大喊道。
阿德一怔,手中的匕首便没有刺出,正在这时,牢房外突然有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惊之下,阿德匆忙转⾝去看,只见刚才引路的狱卒正要推门进来,应该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所以跑来一探究竟。
原来秦颜先前的放声大笑是为了引人注意,到这声大喊发出,早有准备的狱卒马上赶来查探情况。阿德心中惊怒交加,眼见那狱卒已经推门进来,他慌乱侧过⾝子蔵住手中的匕首。
乘阿德注意力移开的时候,秦颜不着痕迹的接近狱卒,在他踏入牢房的刹那,秦颜暗中将脚探出,那狱卒只顾着查看牢中的情形,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待他发现时,⾝体已经不受控制的飞跌出去,正好朝阿德的方向砸去。
阿德手忙脚乱中来不及躲蔵,只眼睁睁的看着狱卒向他扑来,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掌中的匕首立即暴露于狱卒眼中。
狱卒脸上顿时露出惊惧的神⾊,还未等他大喊出声,突然有一股力道将他牢牢的钳制住,然后落势顿止,有人将他推至一旁,恍惚中只听耳旁有柔和的女声轻问道:“你没事吧?”
一切的动作不过刹那之间,狱卒惊魂未定,只能无意识的点头,他正要定睛去看时,牢房里平空响起一声惊呼。狱卒慌忙去看,只觉得眼前一动,一道白⾊的人影仿佛跌倒般朝阿德扑去,他吓的立马大叫道:“娘娘!”
阿德还没有适应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抬眼看时,正好看见秦颜似乎被绊倒般朝他跌来,她漆黑的长发顺势张扬在空中,因此完整的暴露出了秦颜的目光,没有惊慌没有茫然,眼中流光似刃,渗透着刺骨的杀气。
阿德被这样的冷静到近乎凌虐的目光捕捉着,连后退都忘记该如何去做。直到脸颊被冰冷的长发抚过时,他握着短匕的手猛然被人握住,随后一阵剧烈的疼痛自手腕蔓延开,怔仲中,匕首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扭转了方向。阿德被秦颜大巨的冲力带倒在地,抵着胸腹的匕首顺势刺入,阿德大睁的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秦颜目光温和的看着他,以口型说道:“你再也没有机会说出真相了。”
阿德睚眦欲裂,目光一片猩红,他挣扎的看着秦颜⾝后。那狱卒背对着秦颜,见阿德面容狰狞便不敢近前,他小心的试探道:“娘娘您没事吧?”
“他想杀我,却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秦颜头也不回的答道,她目光怜悯的看着双眼大睁的阿德,被一刀刺中,不及要害的话并不会立刻死去,只是疼痛会慢慢的侵袭神志,直到鲜血流尽的刹那方可停止。秦颜伸出右手,在背后的狱卒看来只是撑地起⾝的动作,然后她将手仿佛无意般触过阿德的颈项,迅速收紧。
狱卒见秦颜已经站好,他上前几步看了看地上的阿德,见他双眼圆睁,目光已经失去了焦距,面上还带着惊恐与不甘,想来是没有料到他会被自己所伤。
狱卒怔怔道:“他死了。”
“我好害怕。”秦颜点头,她仿佛心有余悸,面⾊一片惨白。
想起方才秦颜的好心相助,狱卒对她有了些好感,于是出言安抚道:“娘娘莫要惊慌,卑职这就去禀报监庭寺,说有人想谋害娘娘。”
“等等。”秦颜唤住他道:“未免节外生枝,请你去找羽林军总指挥沈椴沈大人,他是在皇上⾝边办事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
狱卒一想,觉得秦颜的话十分有理,他连忙按照秦颜的吩咐去叫人。
夜幕已经降临,李绩坐在桌案前一动不动,象是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崇和宮的殿门终于被人推开,来人一⾝天青衣裳,正是沈椴。
关上门,沈椴拱手道:“据跟踪所得,确定他们在今晚行动,臣已在雍华宮周围设下埋伏,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好。”
李绩点头,他取过案上阿德走前泡好的茶,轻抿了一口,入了喉才发觉茶已经凉透了。放下茶盏,他看着堂下的沈椴道:“阿德去探望皇后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你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沈椴微惊的看着李绩,见他神态平常,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沈椴心中替秦颜生出一丝不平,却又无法伸张,于是他一言不发的低头行礼告退。
沈椴忧心如焚,他脚步飞快的出了宣华门,正准备命人备上车马的时候,突然听到⾝后有人快马加鞭赶来。沈椴回头去看,只见一名⾝着狱卒服的士兵飞⾝下马,见他在此,那狱兵立刻小跑上前,屈膝抱拳道:“沈统领不好了,娘娘在地牢里遭人行刺。”
沈椴一惊之下拉住他的衣襟道:“娘娘可有出事?”
那狱卒立马头摇道:“没有…”
听到秦颜平安无事的消息,沈椴再没有继续听他后面的解释,他松开手赶到狱卒骑来的马匹前,飞⾝上马,缰绳一抖,骏马扬蹄而去。
秦颜实在等的有些不耐烦,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她转⾝走回墙脚,盘膝坐好。
正闭目沉思间,她听到了牢门被人打开的声音,抬眼去看,来人竟是晨妃。事情大出秦颜的意料之外,她没有算到晨妃会如此的沉不住气,成了旁人借刀杀人的工具。
看清了躺在地上人的面孔,晨妃错愕的目光中又透着一丝害怕,她退出牢房,对⾝后的两名侍从吩咐道:“快将他抬出去。”
秦颜好笑的看着他们在自己的眼面忙碌着,直到做完这一切,晨妃重新踏入了牢房中。
扫过一眼还留着血迹的地面,晨妃居⾼临下的看着秦颜道:“其实你要是早死一步,现在也轮不到我花这么大的心思了。”
秦颜眉头轻蹙,状似不解道:“此话怎讲?”
晨妃浸着蔻丹的指尖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袖,她笑的媚柔道:“因为臣妾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来杀你。”
“哦。”秦颜点头,她反问道:“圣旨可在?”
晨妃神态一怔,片刻后她面⾊自如的笑道:“皇上体恤臣妾丧子之痛,所以密令臣妾亲自来送娘娘上路,娘娘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对于晨妃的话,秦颜但笑不语。
“不知死到临头你还笑的不笑的出来。”晨妃冷嗤一声,目光怨毒道。
依旧没有回答,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秦颜的沉默惹脑了晨妃,她气急败坏的上前几步,扬起手对着秦颜的脸煽去,却没想到掌势在半空中猛然被截住。晨妃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她看着秦颜自她面前缓缓站起,面⾊冷凝,然后秦颜单手一推,晨妃蓦然被一股大力推开数步,狼狈的跌坐在铺満⼲草的地上,手腕处仍传来辣火辣的疼痛。
晨妃怔怔的看着秦颜,她的长发披散,面无表情,就象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不带半点温情。半晌后,秦颜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她抬头看着晨妃,轻笑道:“将门之女本就比寻常人的力气大些,晨妃为何如此惊奇。”
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晨妃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来,她眼神一动,示意其中一人上去给秦颜一个教训。
那名侍从正要上前,秦颜突然开口道:“畏罪杀自的人⾝上怎能有伤痕,难道不会令人起疑么?”
见自己的阴谋被拆穿,晨妃⼲脆不再掩饰,她一把推开搀扶她的侍从,扬起头冷笑道:“就算知道又如何,你今天左右难逃一死。”说罢,她拍了拍手,片刻后一人端着托盘走进大牢。
秦颜扫了一眼上面的物件,依次是白绫,鹤顶红,匕首,皆是宮中贯用的手段。
掩唇一笑,晨妃目光期待道:“今曰不如臣妾做主让娘娘自己选个死法,这样也算对娘娘仁至义尽了。”
秦颜点头道:“好。”
本以为秦颜会哭闹一番,见她如此轻易的答应了,先前想好的折辱手段未能派上用场,晨妃怒气冲冲的朝侍从吩咐道:“让她选!”
那侍从连忙将托盘端到秦颜面前,见秦颜的手动了动,晨妃在一旁凉凉道:“用白绫的话死相实在是难看,用匕首的话死的又不⼲脆,不如用鹤顶红,见血封吼,娘娘也不会觉得太痛苦,娘娘觉得臣妾的建议如何?”
手已经放在了托盘上,听到晨妃的话,秦颜神⾊认真道:“有道理,我会好好考虑。”
晨妃气急,于是一语不发的看着秦颜,只见她的手在托盘上梭巡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了最末的匕首上。
晨妃忍不住嘲笑道:“我以为娘娘是个聪明人,竟会选上这般不利落的死法。”
拿起匕首,秦颜笑道:“多谢晨妃提醒。”
晨妃冷哼一声,语气讽刺道:“不要自作多情,也不要妄想有人来救你,你最好识相些,省的我多费心思。”
没有理会晨妃的讽刺,秦颜拿着匕首,目中透着些许茫然。
见她一直不动,晨妃神⾊不耐烦的催促道:“别想拖延时间,这宮中没有人可以救你。”
“我想知道这种痛到何时才能停止。”秦颜低头看着匕首,若有所思的轻道。
没有听清秦颜说的什么,晨妃忍不住追问道:“你说什么?”
抬起头,秦颜恍然一笑道:“流年不利。”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让晨妃脑中一阵莫名,半晌后终于想到她或许说的是上次宴会遇刺一事。晨妃抬眼去看,正好看见秦颜举刀刺腹的情形,只听得一声沉闷的骨⾁穿刺声,鲜血立即顺着秦颜的手流下地面。
秦颜的⾝体微屈,渐渐的仿佛不堪重负般跌回地面,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白⾊的单衣,看起来触目惊心。晨妃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不敢近前去看,她命一旁的侍从去查看秦颜的情况。
侍从领命前去,快接近秦颜时,秦颜猛然抬起头,乌发缭乱,更显得她面⾊惨白,没有一丝血⾊,唯有一双眼越加的漆黑凌厉,这种尖锐的黑似乎能轻易的刺进人的心底。
侍从惊的退后一大步,朝晨妃道:“娘娘,看这情形再过个一时半刻便回天乏术了。”
晨妃十分満意的点点头,她略上前两步,倾下⾝子朝秦颜道:“现在就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慢慢品尝等死的滋味吧,琰儿一定很⾼兴你能去陪他。”
秦颜低头不语,似乎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
久等不到回答,晨妃自觉无趣的拂袖而去,刚走到牢门口,猛然听到有人大喝道:“将晨妃拿下!”
这声大喝回荡在空阔的地牢里,十分振耳,让晨妃一时愣住,等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更有人开始上前来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