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的开始(下)
韩星看得很清楚,⾝边的人是枊雅智,他的头有点大。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事究竟该怎么处理?可他一时半会想不清楚。像被噤制了一样,韩星一动不动,他不敢动,怕惊醒躺在他怀里的这个女孩子,和怜惜无关,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看看腕上的手表,早晨五点。接下来怎么办?韩星心里很乱。
沉默,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该爆发的,总是要爆发。韩星已经注意到,枊雅智形如柳叶的两条眉⽑下面,那一对小扇子一般的睫⽑在怱闪怱闪地动,终于,一对美丽的大眼睛睁开了。韩星无地自容,枊雅智的脸上也迅速泛过一阵嘲红,很快又把眼睛闭上了,她也不愿意面对这份尴尬,这让韩星稍微宽松了一点,好像架在脖子上的刀暂时被拿开了,可他又怎么能不清楚,这只是缓刑。
“对不起,你…可以转过⾝去吗?”声音如蚊呐。
转过去,这是韩星最需要的,他如遇大赦,连忙照做。很快,背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穿服衣声。怎么还没有穿好?韩星如在油锅上煎熬。
这就是男人,在zhan有女人的时候,只会报怨自己脫女人服衣的速度不够快;可在他准备逃离女人的时候,就会嫌这个女人自己穿服衣不够快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的力气过于大了些,对不起!”很简单的两句话,枊雅智却说得无比艰难,而且很愧疚,好像是她害了韩星一般。
韩星汗颜了,说对不起的应该是自己,这一点男人的勇气他还是有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枊雅智已经像只猫一样,迅捷而又无声地逃离了卧室,跑到外面去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韩星想起床,一掀被子,他又尴尬了,被子里的自己,不着寸缕,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像一条搁浅的鱼。这还不是最让他心惊的,最让他心惊的是,微弱的灯光下,原本洁白的床单上,沾着点点腥红,异常醒目,把韩星的眼睛刺得很痛,像极了那天晶晶⾝上那一⾝被自己噴了血的婚纱…韩星下意识地在头上擦了一把,全是汗,刚出的冷汗。
环顾房间,韩星更加尴尬,自己的服衣哪儿去啦?外面的声音倒很清晰,枊雅智在频繁地走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难道他要光着⾝子走出去,或者是把枊雅智喊进来?他没有那份勇气,只好在床上⼲耗着,有点像一个独自祼泳时被人家偷走了服衣的女孩子,孤零零地在水里泡着,等天黑了,就可以偷偷回家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韩星已经急不可奈。现在已经是早上六点,从定海到靖海本岛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说好让马如龙六点四十到他楼下接自己上班的,昨天在电话里也和许有为记书说定,八点整到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现在…韩星顾不了许多了,出去就出去,反正该看的都看了。掀开被子,韩星下了床。
咚!咚!咚!三声敲门音,伴随着枊雅智温柔得象水一样的声音:“对不起,我可以进来吗?”韩星被吓得像只被火点着了尾巴兔子,慌忙跳回床上,把被子盖好、裹紧,这才敢说一声:“请进。”在那一瞬间,韩星感觉,这间卧室是属于自己的全安地带。
门被推开,枊雅智一⾝职业套装,小脸红扑扑的,沁着一层细细的汗珠,怀里捧着一摞服衣,对韩星说了句:“这是你的服衣,我要上班了,你等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可以了。”然后,把服衣放在门旁的桌子上,轻轻地带上门,紧接着,门外就传来了防盗门被关上的声音。
这一刻,韩星终于有了刑満释放的感觉,他下了床,拿起他的服衣,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服衣非常平整,折得整整齐齐,而且手感还很烫,显然,是刚刚熨过的。
机械地把服衣一件件穿好,內衣裤,衬衫,领带,袜子,皮鞋不知道在哪,可能在外面吧,也没有拖鞋,但樱桃木的实木地板擦得一尘不染,韩星穿着袜子走出了卧式,这才看清,这是一间一室一厅一卫的单⾝公寓。估计平时不会接待什么客人,小客厅只有沙发和茶几,很简洁也很素净。
和客厅连在一起的是一个小餐厅,一张玻璃西餐桌,几把餐椅。餐桌上有热气冒出来。韩星一看,桌上摆放着几件精致的餐具里,里面分别盛着一小碗麦片粥,一杯牛奶,两只煎蛋,两片玉兰瓜,盛煎蛋的主食盘两边摆着刀、叉和勺子;装牛奶的玻璃杯下面有张纸条。
韩星先拿起纸条,纸条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很好闻,上面写着娟秀的字体。抬头没有称呼,只有一个冒号,可能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吧。下面才是正文:
早饭我做好了,放在桌上,如果你不觉得难以下咽就把它吃了吧。关注你有段时间了,我发现,你的生活很不规律,早点吃得很晚,还常常不吃午餐,这对你的⾝体很不好。常常想做了早点和午餐给你带过去,但我找不到太好的理由,也没有勇气,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给你做一次早点,我很开心。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醉得很厉害,也许是缘份吧,是我遇见了你。你亲戚朋友同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联系,很为难,只好把你带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想要犯侵我,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我很清楚,你不喜欢我,而且你又是做导领的,这样的事,会给你添⿇烦的,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尽管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却不希望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不过,我不后悔,这是我自愿的,你不必因此而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不会像一个怨妇一样,要你去负什么责任。
保重。
枊雅智
如果枊雅智真的像一个怨妇一样,因为shi⾝于己,就要他去负什么责任,韩星可能会多一点烦恼而少一份愧疚,可是,她没有这样,她非常宽容,这让韩星越发的惭愧。如果是那种对性非常随便的女人也就罢了,可是,韩星清楚,她还是个处*女,一个二十大几岁并且在国外生活了许多年还保持着完璧之⾝的纯洁女孩,这让他怎么说?韩星再一次感觉到,在这个女孩子面前,自己是多么的卑劣和渺小。
面前这一份精美的早点,在韩星看来,分量太重了,他没有这个福气消受,可他又不能不吃,否则,会伤人家的心的。必须把这份早点吃下去,无论它是多么的难以下咽。
吃饭之前,他要到卫生间去洗一下,刷牙就免了吧,这里没有他的牙刷。进了卫生间,韩星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洗脸池旁,放着一方白雪的新⽑巾,一杯清水,还有一个牙刷,上面,已经挤好了牙膏,安静的横卧在杯口。这样的幸福,他享受过吗?没有!小雅和晶晶都不曾有这样的细心。
吃完早点,韩星穿上放在门口的皮鞋。皮鞋擦得特别的亮,他从没有穿过擦得这么亮的皮鞋。在晶晶康复以后,对他的照顾也很周到,不过,因为⾝体虚弱,他不允许她操劳过多的家务,晶晶也没有为他擦过皮鞋。这一刻,韩星分明感觉,他今天似乎特别像是一个有家的男人。
出了门,韩星看见,三三两两的白衣大夫们正在急匆匆地赶着上班,原来这里是镇海医院的宿舍。他明白了,枊雅智并不是那么早要上班,之所以走得那么早,不过是因为顾忌他的感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