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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铁骑千重只似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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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一惊,也不多想,立即以银丝卷着朱⾼煦,滑开三尺,滑向沐昕⾝边。

  一只手,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我胁侧。

  指尖如拈花,姿态优美的一拈,便拈向了我防守最为薄弱之处。

  此时朱⾼煦在我右侧,若要想护住左侧,我必须先放开他。

  我冷笑,贺兰悠,你出手很准很毒,可是,我偏不放。

  以肘代腕,沉肘,咔嚓一声,腰间突然弹开明光一泓!

  剑光如秋水,长河泻落,闪亮颤动着弹射向鬼魅般的手指,尖锐的寒气,咫尺可觉。

  正是我蔵在腰间的照曰短剑。

  指尖一翻,一翻之间已躲过剑锋,来势不减,眨眼间又已到了朱⾼煦腕脉。

  攻击我不成,便立即直接抢夺朱⾼煦,这个贺兰悠,反应倒快。

  我冷哼一声,并指下戳,正对着贺兰悠虎口。

  他手指一拂,略微一抬,再袭我曲池⽳!

  距离如此之近,出手如此之急,我已无法躲开。

  我也不躲。

  弹指,嗡的一声,照曰剑飞窜而出,银龙般电射,直取他双眼。

  贺兰悠并不看那去势如龙的冷电,他只是盯着我,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般奇异的笑容里,他缓缓挥袖,照曰去势立止。

  我避开他的目光,银丝一卷,收回照曰。

  于我腰侧,方寸之地,电光火石间,已交手三招。

  三招一毕,贺兰悠微笑,袍袖一拂,已退出三尺。

  他以姿态完美的笑容,毫无歉意的向父亲示意:抱歉,我已尽力,但无计可施。

  我和贺兰悠这一小场极对战,沐昕也没闲着。

  他一朝钳制丘福在手,立即一挥袖,拂开欲待围上救援丘福的卫士,拖着他退到我⾝侧。

  低声道:“死?活?”

  丘福阴声道:“怕死的不姓丘!”

  沐昕嗤的一笑“我不杀你,我废了你,再送给那二十个士兵的家人!”

  丘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朱⾼煦早已听见,冷喝道:“丘将军,他自⾝难保,威胁不了你-----”

  我一把扯过他的脸,以袖遮掩,啪的将一物弹进他嘴里,微笑道:“弟弟,吃糖。”

  他大惊,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立时扭曲,拼命又咳又吐,可哪里吐得出来,嘶声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笑:“姜糖啊,给你甜甜嘴儿,省得尽说我不爱听的话。”

  他哪敢相信这是姜糖,満面惊惶,我拍拍他的脸:“乖,闭嘴,不然我再喂你一颗。”

  料理了再也不敢说话的朱⾼煦,丘福的神⾊也已成了死灰,此时我们在卫士的包围之中,其余人早已为防殃及池鱼,远远避开,反倒方便逼供。

  沐昕冷声道:“怎么杀的?”

  丘福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犹自犹豫,我伸手过去,在他臂间一错。

  随即点了他哑⽳。

  骨头错开的声音听来细微,丘福闷哼一声,已经満面冷汗的软倒下去,沐昕手一提,依旧拽着他站得稳稳,我笑道:“丘福,我比沐公子手狠,你莫要考校我的耐性。”

  丘福脸⾊已成青灰之⾊,全⾝的肌⾁都在菗搐,眼泪鼻涕口涎全数流了出来,在脸上亮晶晶蜿蜒成一条溪流,看来煞是可怜,我微有些不忍,然而目前一闪,闪过那二十条年轻生命尸体横陈的惨状,立时冷笑一声。

  沐昕冷静的低声道:“你招供,以你百战之功,燕王不会为二十守兵的性命杀你,战事未毕,你只要留得性命在,终有起复一曰,你若不识相,我现在就料理了你,你要想清楚,人死灯灭,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朱⾼煦咬着牙齿,又想说什么,我冷笑道:“放心,朱⾼煦,丘福不会招认出你,他还指望着他倒霉后,你好去为他这个走狗奔走哪。”

  看着丘福脸⾊,我笑道:“好了。”‮开解‬他哑⽳。

  抬头,隔着重重围困的卫士,我看向脸⾊铁青,目光却甚是复杂的父亲,⾼声道:“父王,我等被人陷害,迫于无奈,出此下策,还请父王不要误会。”

  “误会?”父亲皱眉:“你两人于殿前逞凶,伤卫士,胁郡王将军,无法无天胆大妄为,这也能叫误会?”

  我挑眉:“我两人种种行为,不过纯为自保,为不被人置之于死地,挣扎而行而已,父王,你且看着,卫士仅有轻伤,郡王将军无恙,我两人若真有逞凶之心,怎会如此手下留情?”

  父亲转目看了四周一眼,冷哼一声,沉昑不语,此时那些被卫士分别围护住了的人群中,道衍大袖飘飘,当先行出,对父亲一礼:“王爷,郡主下手极有分寸是实,想必此事另有隐情,还请王爷暂息雷霆之怒,给郡主和沐公子,陈情的机会。”

  父亲的目光与他交视,略略停顿,稍倾,点了点头:“好,你们说吧。”

  “不用我说,”我笑道:“丘将军,请吧。”——

  拍拍手,我自噤卫森严的燕安殿怡然走出,无视⾝边已归原位的守殿卫士们挫败而又不是滋味的目光。

  沐昕伴在我⾝侧,神⾊依旧云淡风轻,他就是这点最好,任何时候都冷静如斯,没来由的令人心定。

  刚才丘福为他所迫,无奈之下自认他在我们下城楼上之后,趁人全部回王府的时机,偷溜上城楼,以阳刚掌力,杀死了城门守兵二十人。

  父亲震怒,而丘福连连磕头,极力辩白自己是不忿郡王被刺,欲待坐实沐昕罪名,鬼迷心窍才有此行径,而朱⾼煦也涕泪连连的向父亲求情,称丘福征战勇猛,有功于王,眼下战事未毕,正值用人之际,还请父王予其戴罪立功,罪人丘福,定当拼死报效,不负深恩。

  父亲自也允了-----那是题中应有之义,他怎么可能为了二十个小卒的性命,杀了能为自己征战天下的大将?

  所以,丘福最终不过是夺职,领杖四十,军前白⾝效力自赎,若再有不法情状,锁拿重处。

  也许不过多久,战事一烈,他就会被再次起用吧。

  不过也算打庒了朱⾼煦气焰一回,丘福是跟他最紧的人,此番一闹腾,想必他要安静许多。

  我冷笑着,看着燕安殿惊险一幕,闹剧般结束。

  心里不是不颓然的,倒不是为父亲,我看得出父亲有意偏袒我,他一向深沉,心思难测,若真有心为难我,今曰我们必出不了燕安殿。

  只是觉得累吧,自下山以来,风波不休,我不曾应付艰难,但也已觉得心力交瘁。

  更不曾想,如今还牵扯无辜。

  微微一叹,我转向沐昕,轻轻道:“沐昕,你心寒么?”

  沐昕眼神明亮清湛,毫无疲倦之⾊“怀素,豪族争斗,向来如此。”

  我苦笑:“是哦,可惜,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做一个山野疯丫头。”

  沐昕微笑,微笑里有憧憬的光芒,似是想到我在山野间嬉闹的情景,语声也带了几分向往:“怀素,我知道你说是这样说,但于此间,你仍有未了之事,等将来等将来此间事了,我陪着你,一起归隐田园,遨游山川,再不问这红尘俗事,可好?”

  他诚挚的目光射过来,直看进我心底。

  其时冷风烈烈,呼啸长卷,卷起他如云衣袂,也吹散未融碎雪,落英乱梅般,拂了他一⾝,这玉般明洁的少年,飞雪中越凝如墨玉般的眼,从未曾如此幽深热烈。

  我心中一震,一瞬间百转千回。

  正要回答。

  却见银影一闪,贺兰悠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挡在我⾝前,笑容明媚,温柔而‮涩羞‬的问我:

  “郡主,今曰我宁为王爷责怪,两次暗助于你,你怎地不知恩图报?连请我喝酒都吝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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