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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肯信来年别有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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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水风‬谢好听风,重游旧地,故人相逢。

  难诉离恨种种。

  不过将那万千心事,都沉默托付青花壶,白玉杯。

  好天良夜,淡天一片琉璃,皓⾊千里澄辉。

  清尊素影,有月徘徊。

  深舂夜⾊里,沐昕眉目清逸,通透如玉,目光相会,百感交集。

  风起了。

  卷起桌面上一朵落花,却又无力携走般,惆怅着落在碧玉杯中,在一泊青翠里,嫣红娇软的飘摇。

  沐昕微吁一口气,将酒杯对我一照,说的第一句话,令我诧然。

  “你可还记得沐昂?”

  我怔了怔,实想不到他开场白竟是如此,想了想才道:“那个和你很象的兄弟,你的三哥?从小爱耍刀弄枪,性子特别大胆激烈的那个?他不是很早就去丹霞山学艺了么?”

  “他回来了,”沐昕淡淡缀一口酒“听说我娶亲,他赶回来看新娘。”

  我默然。

  “那时我被困在宮中,他去见我,我对他说,他能回来,咱们兄弟还能见一面,真好。”

  我挑起眉⽑,嗯?了一声。

  沐昕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几分庆幸几分苦涩:“他听得这话,和你的反应是一样的,便拖住我不放定要问个究竟,我无奈之下,心道这一番心事,也当给个人知道,将来若能遇上你,为我分辨明白,我九泉之下也不枉。便和他说了此事始末,又道我正欲求见陛下,愿以我靖难微功,换得陛下饶恕我満门老小性命,我自己自刎阶前,只说冲撞帝驾愧而自裁,决不提抗婚之事,不辱公主清名。”

  我冷笑一声,怒道:“你当他这样便肯放过你家了?你若真的----”说到这里心生后怕,微红了眼眶。

  “沐昂也是这么说,”沐昕叹息道:“他说皇帝那个心性,你若自刎阶前,他颜面受损,还是会拿沐府上下出气,方孝孺十族被诛怎么来的?还不就是个令他不快?”

  “我自己也明白,”沐昕目光忧伤“只是我无法想象你得知我娶熙音会是什么样的感受那样对你太‮忍残‬我宁死也不愿娶熙音,然而那时我竟死不成,也拒不得。”

  我怅然仰望天际,道:“她费尽心机,讨得皇帝欢心,原就是为得到你。”

  “我和沐昂相对无言整整‮夜一‬,快到天明时,太监催我去前殿受封,我愤而举剑,沐昂一把拉住我,道,这混帐皇帝理会不得,这奷诈公主也娶不得,我知道你恨她,死也不愿和她拜堂,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意反正你也不在乎生死,不如博一博。”

  我震一震,道:“博一博?”

  “沐昂和我很象,你是知道的。”沐昕轻吁一口气“他和我是沐家两个练武最好的后代,因为都练武,我们连个头⾝形,都差不离,不过他的胆大,是连我也不及的,他说,谢恩,受封,我去,拜堂进洞房娶老婆,他负责了。”

  我惊得跳了一跳,连声音都变了:“什么?”

  “我当时也惊吓了一回,我道,你这样不是找死么。他却道,兄弟,忍耐些,从今后,但凡需要出面的场合,上朝什么的,都是你去,你夫妻共同出面的场合,也是你,晚上夫妻闺房的,我来,你不用担心公主闹出来,我对付女人,有的是手段。”

  我听得目瞪口呆,痴痴道:“这也忒傻大胆了”

  沐昕点头道:“我自然不肯,熙音怎么可能忍气呑声?一旦闹出来,沐家就是欺君之罪満门抄斩,沐昂却说,你就是去自刎,一样満门抄斩,倒还不如拼一拼,只是数年之內,你不能离开京城,你要老老实实的作幌子,你再想念怀素,也不能跑去找她,丢下我,我撑不了的。”

  我恍然,想了想,无奈一笑。

  “后来我想,左不过一死,若是谨慎些小心周旋,未必没有机会…就按他说的去做了拜堂时有文武百官观礼,但是沐家三子四子都少在京城露面,认识的人更少,烛影摇晃之中,谁能认出?而娘亲,自然认得出自己的儿子,但被我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只作不知但是为防万一,我还是留在了府中,未能出门一步我于隐蔽处看着他们进了洞房,只觉得手心里全是汗沐昂却大大咧咧新婚之夜居然混过去了,沐昂说,新婚之夜,灯火不明,他和我⾝形很象,公主新嫁又‮涩羞‬,没有认出他来,他每夜进门后就吹熄灯火…然后点熙音睡⽳,白曰里,我们以公主喜静为由,只派了最亲信的人侍候,她带来的人,一律赐了重金,打在别处应差,她不是受宠的公主,没有自己的亲信嬷嬷和侍女,皇后和诸妃也不待见她,很少进宮,我们省了许多⿇烦,需要我们一起出席的场合,我一步也不离她,时时紧靠在她⾝边,时时攥着她的手,别人笑我们恩爱,哪知道我紧扣着她脉门…绕是如此,我依旧提着一颗心,时时等着熙音作,这许多年,我夜夜不能成眠,想着万一事有不谐,我便拼死也要救得家人,想着你漂泊远走,我又要守着一个几近空白的希望寸步难行,要等到何时才能与你重逢,而孑然一⾝的你,又是如何羁旅天涯所幸不知道沐昂用的是什么办法,熙音居然真的没有作,只是她越的消瘦忧郁,总是生病,我问沐昂到底做了什么,他却不肯说,只道对于坏女人,怎么做都不过分,叫我别管,过几年想个法子离开京城再说。”

  “那年,收到你送来的四叶妖花,我哪里忍得住,便要去寻你,然而那时陛下派我去武当修建九宮二观三十六庵堂,同去的还有工部侍郎等人,我脫不开⾝,陛下也不会允许我离开朝野,此事便耽搁下来。”

  “永乐三年,我娘逝世,我立即奏请丁忧,我官位闲散,也无夺情之理,陛下只好准了,我回云南守孝,熙音也跟了来,沐昂依旧充当他的假驸马,我们三人,竟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过了三年。”

  我喃喃道:“沐昂用的什么办法?或者,他用的,只是夺了她的⾝,再要挟她的心,或者,他以奇药控制了熙音,又或者,熙音为了留在你⾝边,为了成为你妻子这个梦想,为了不把你还给我,什么都不顾了”最后一句我说得低微,沐昕正沉浸在他的思绪中,没有听见,只接道:“永乐六年,熙音久病难医,薨于云南,临死前她欲图自戕,却被沐昂挡下,她至死都想害你。”

  我默然良久,淡淡道:“永乐三年,我的紫魂珠已解了。”

  沐昕黯然道:“我知道,当年的事,我后来和近琊先生联络上,他告诉了我,但他说你自紫冥宮出来后,仅仅交代了自己要去流浪,便不再和暗卫联络,是以他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我举杯,对天际照了照,道:“我去履行一个承诺,以我的方式,给他补点快乐。”

  他目光在我的行囊上轻轻掠过,亦举杯饮尽,道:“陛下并不相信熙音死于疾病,特意派了太医来查看,终是无功而返,然后按照我和沐昂的计策,我以心伤妻丧为名向朝廷告病,告病两载后我亦”死“了。直到那时,沐昂才把你当初命人悄悄传递的绣帕锦囊给我,当时那人也没认出假新郎,人群拥挤中低头塞给沐昂就离开了,沐昂怕我一见那物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一直蔵了很多年后来我云游四海,去找你,可是哪里找得到你?最后我想,你也许会回到云南,再看看出生之地,毕竟你对姑姑的牵念,是永不可抹去的,那么我就在这里等你,一年等不到,二年,二年等不到,三年,直至等到你为止。”

  “天可怜见,”他道:“我终于等到了你。”

  我怔怔坐在椅上,心嘲汹涌不能言语,我竟不知,沐昕娶亲的背后,竟有如此的胆大计谋和峰回路转,十年,整整十年,他咬紧牙关,守住对我的诺言,他费尽心力,坚持一颗不变丹心,他知道我恨熙音,便连假入洞房亦不肯屈就,而这些坚守和坚持,他所担待冒险的,却是満门性命,勋臣世家于大明一朝的存续和将来。

  此刻,他坐在我对面,看我,只是看我,隔了十年漫长光阴,隔了十年苦痛岁月,他只是那么平静而深蕴忧伤的看我,那般的眼神,令我连心都在微微颤抖,我曾以为在沐昕成亲,贺兰悠亡故后,再无什么样的眼神可以令我怆然,我曾以为沐昕无奈之下做了爱情的逃兵,然而兜兜转转,最可宝贵的年华过后,我却现,真正的逃兵却是我自己。

  当年撷英殿前那句“等我”他守住了对我的承诺,我却背弃了自己嘱托。

  我终于在那样的目光下溃不成军,暌违多年的泪水,滴落尘埃。

  他伸指,接住我的泪水,对着月光,出神看着,那滴泪,在月光下光芒淡淡,沉重若珠。

  “怀素,但愿这一生,我可以令你,不再流泪。”

  我低头,恍惚中手已不自知的去摸背后的行囊。

  沐昕轻轻伸手,按住我的手,道:“七年了,怀素,有什么错误和遗憾,你都已用漫长的光阴去牵念和弥补,也该放下继续前行了他知道你这样,也定不愿你流浪终生如果你还要继续流浪,继续陪他看着这十丈软红,那么,让我陪着一起,好不好?”

  我定定看着他,良久道:“沐昕,我终于知道,自私‮忍残‬的人是我,这多年来,我实在对你不起,可是,这些年,我也想了很多,我算是长情的人,贺兰的死,是我很难跨越的痛,我心痛他的悲怆命运,恨苍天待他冷酷如斯,他死时那天的一切,历经这许多曰子,我依旧历历在目,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忘却那些惨痛的记忆,完全放下的和你走在一起,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沐昕,如果我带着对贺兰之死的惨伤记忆,还要你陪着我走下去的话,那样对你并不公平。”

  “无妨,”沐昕对我一笑,笑容坚定如初。

  “只要你允我,一直伴你⾝边。”——

  某现都没人关注小沐了,沐派人呢?还是为了表示对贺兰的哀悼,暂时保持沉默了?

  关于沐昂,这不是一个为了牵強附会而“砰”一声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物,关于他的介绍,请参看全文第一章。

  某自己觉得自己很厚道,为了成全冰清玉洁的爱情,连拜堂都没安排小沐去,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假结婚才是最合理的,唏嘘…贺兰太残缺,怀素太凄凉,我终于在小沐这里善良了一把,不是我偏心,而是我悲凉得够了,如此,聊可安慰吧。

  今晚大结局,本来计划是明天或后天,但我实在不喜欢诸如713,714,715这几个数字,怎么看怎么不慡,那就712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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