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五、宁初婉,你恨我多少?
二零五、宁初婉,你恨我多少?
最前面的男人跑过来,手中明晃晃的尖刀自上而下,直刺宁初婉的头顶。
宁初婉抬起手中匕首,刀尖已经顶在了胸口的肌肤上。今生,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响,一支羽箭直射而来,刺穿了男人的咽喉,男人哼也没哼一声,仰面倒地而死。
“嗖”、“嗖”又是两箭破空而来,一箭刺穿一个男人的胸口,另一箭射穿另一个男人的眉心,一个转瞬间,三个男人,都已做了箭下之鬼。
宁初婉的手僵硬了,匕首还指在胸口,突觉一切都似梦境一般恍惚。
轻微的脚步声响,一个人缓缓的向宁初婉走过来,脸⾊俊冷,墨⾊的眸中,却蓄着明显的疼怜。
宁初婉目光所到之处,便望见了他,他,额头上依旧缠着绷带,脸上也还残留着失血过多后的苍白,似是憔悴,而,他手拿弓箭,一步步走近了,宁初婉却觉,他的形象,从来没有一次比此时更⾼大过。
江远洌站在她⾝边,向她伸手“都过去了,跟我回王府。”
这个男人,是在安慰她吗?磁性的声音里,透着的意蕴,不就是浓浓的关切吗?他,这样对她,如此的陌生,却又觉有些熟悉,仿佛,他以往只是将一些情绪蔵住了,此时,只是忘了去蔵而已。到底,还是幻觉,他,怎可能关切她了?
她怅然,颤动的手已握不住那把匕首,无声无息的坠落了,落在苏冷⾝上。她垂眸,望见苏冷冰冷的⾝体,酸涩入眼,两汪泪水又决堤而下。
墨⾊的眼眸猛的一颤,江远洌保持着伸手的势姿,而,此时的她,低着头,哭泣着,那般伤怀,那般的,令他心痛。
这个女人,对他,从来都是防备的、倔強的,在他面前,从来不表现出一丝柔弱,他,更不曾,见他当着他哭泣。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哭的如此伤心,却是为了,那个男人。
这个,三年前,就曾与她有过婚约的男人。
原来,她所爱的,始终是他。浓浓的酸楚猛的袭来,江远洌感觉无所适从,而,她那般梨花带雨的伤心模样,亦狠狠揪着他的心,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那些尊严,那些仇恨,都无所谓了,他蹲下了⾝子,将弓箭丢在一边,轻轻扶住宁初婉的后背,试探的将她揽在怀中,柔声细语,温馨的安慰“婉,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倏然感觉到他怀中的温暖,又听他仿佛不实真的安慰,宁初婉的伤悲,再一次的绝了堤。趴在江远洌肩头,就放声大哭起来。
不自觉的,江远洌轻柔的拍打着她颤抖的后背,她绝望的哭声,阵阵入耳,令他的眼眸都嘲湿,到底是怎样入骨的伤怀,能让她,哭成这样。三年前,他对她那样的磨折,都未曾见她一滴眼泪,也许,他给的疼痛,不值得她哭泣。他的眼前,迷蒙了,一时间,心里,只剩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哭的累了,倏然意识到些什么,一把将他推开。
他望见,她哭红的泪眼中,又与他隔开一道深渊,深不见底。他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她疏远的眼神,是他最不想看到。
“能将他,好好的安葬吗?”只是,为什么,偎依在他怀里,她就噤不住哭的那样伤心,方才的感觉,分明就是偎依在她信任的人的怀里。是伤心过度后的错觉吗?不然,还会有什么?她声音已经沙哑了,却抹不去那种冷漠。
那种,对他一贯的冷漠。
“能。”他痛苦的眯起眸,自己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晰。他,从来不是一个敏感的男人,可是,这个女人,一个眼神,就能令他痛不欲生。一如现在,明明面对着面,可他却感觉离她越来越远了。
只是,不要了,他再也不要这种无端的误会,他无法再甘愿,于是,他问“为什么,这样疏远我?”
“呵呵…”宁初婉凄然笑了,垂眸,看向苏冷“如果不是你,三年前,我嫁的就会是他,他,就不会有今天。”
原来是因为他!江远洌低头,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苏冷,登时淹没在一种歇斯底里的挫败感中,说不出话,喘不动气,仿佛,命悬一线的病人。
“所以,你恨透了我。”他喃喃,简短的话语,却似用尽了所有力气。
“是!”她点头,这一瞬,透过泪眼,却看到他眼中骤射而来的那种凄切,哀凉憔悴,无限的忧郁,令她,都有种受伤的感觉。
“呵呵呵呵…”他突然笑个不停。
苍凉的笑声,令宁初婉刚要停下的眼泪,忽然又汹涌。
“我囚噤你娘,害死你爹,还对你,抵死磨折,如今,又间接的害死你所爱的男人,宁初婉,你恨我多少?”他突然沉声问。
宁初婉怔住,她,只是一次次的提醒自己,对他的,除了恨,在没有别的什么。然而,究竟又恨他多少,她从未想过。
他却根本就未曾等她回答,垂手,在地上捡起那把匕首,塞到宁初婉手中“好,今天,我就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既然,你这样恨我,就一刀刺下去,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你也再也不用恨我。”
“嗤”的一声,他撕开胸口衣衫,将胸口袒露出来,闭上眼睛,仰面长天,仿佛,在绝望的叹息。
宁初婉拿着匕首,看着江远洌滑光的胸口,却迟疑了。那里,突突的跳着,她仿佛听到,他心碎的声音。他,绝望的神情,仿佛一头丧失了全部亲人的孤独野狼,到底是什么,令这个男人如此绝望?
她迷茫了,他的真假,她从不敢去判断,然而,此刻,她却知道,他的所有情绪,都是真的。恍惚的,她仿佛看到他的眼中有泪滴出来,凉凉的,浓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