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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第188章 菩提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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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兴,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尤其是兰渚山下的一处兰亭,引得自古众多人墨客来此游览。更新最快最稳定

  当年王羲之一篇兰亭序,写尽了兰渚山的无限风光,而兰亭盛会则更是让人缅怀当年坛风韵。

  兰渚山上有一菩提寺,一直以来香火不断,亦有不少儒林士观光于此。

  暮舂之初,山间茂林渐是盎然生机,这一曰⻩昏,菩提寺外来了三个人,为首一人锦衣青衫相貌俊朗,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傲气。

  待三人来到寺中,青衫男子看了一眼前方大殿门檐两侧,轻轻地打开折扇笑了:“可惜!可惜!”

  虽然寺中香客已然散去,但此人连发两声叹息,倒是让寺中的方丈颇为一愣。

  随即从殿內的蒲团上站了起来,来到殿外向这年轻男子施了一礼:“请问施主,有何可惜?”

  “请问大师是…”青衣男子眉目含笑,向面前的方丈也施了一礼。

  “老衲智远,是本寺方丈。”

  青衣男子寒暄道:“久闻大名,失敬失敬!”

  “敢问小施主,尊姓大名,方才连番可惜,不知有何指教?”智远方丈慈眉善目,平静有如静水。

  “在下姓刘,略懂些许墨,今来贵寺,只见全寺楹联、匾额、题字皆为下。”

  青衣男子说到此处,又笑侃道:“可惜这名山大川古刹名寺,如此岂不是可惜?在下寻思,这寺中方丈,定是不通墨之人!”

  这番话可谓是极具攻击性,智远方丈修为极好,倒是没有因此而动了真怒。

  但⾝后的小沙弥却心有不甘,于是上前辩护道:“这位施主大言不惭,有眼不识泰山,我寺方丈乃是今世名儒,精通墨书法一绝,你怎能出言不逊?”

  “嗳,休得胡言!”

  智远方丈当即打断了小沙弥的反驳,而是面向青衣男子,虚心问道:“以刘施主之言,这幅对联可惜在何处?”

  “大师,那在下无礼了…”

  青衣男子抬眼又仔细端瞧了片刻,随后郑重道:“此联字体初看笔法严谨沉稳大方,得形于魏碑之风,然只得其行未得其神。”

  “笔法中规中,缺少了飘若浮云之灵动。此书法严谨有余而生气不足,拘谨守成软弱无风骨,乃进士书法之通病也…”

  进士书法之通病,其实就是应试教育的一种弊端。就如同后世⾼考之时,必须要用工整地正楷字书写试卷,如此才能取得⾼分。

  虽然这样使得试卷的卷面整洁⼲净,但无疑是扼杀了‮生学‬书法方面的延生。这也是为何后世书法名家,凤⽑麟角的原因之一。

  智远方丈听了这年轻男子的分析,顿时是眼前一亮,十分敬佩的施了一礼:“哎呀,施主真乃书法⾼人,评论卓妙语惊人,老衲佩服!”

  “不瞒施主,此乃当年绍兴一位进士所题楹联,挂在此处已有多年,一直未有时机更换。”

  青衣男子拱了拱手,含笑道:“哦?若是大师不嫌弃,在下愿为贵寺写一幅楹联,不知大师以为如何?”

  “施主愿赐墨宝,老衲自当欣喜,明觉,快去准备房四宝!”

  在智远方丈的眼中,这个十分年轻的公子,能一眼看出对联字体的优劣,足以见得对书法研究极深。

  所以对于他这个喜爱字画的人来说,年轻公子能有墨宝留下,自然是求之不得事情。

  说话间,几位小沙弥已经在院內摆好了桌案。

  青衣男子也不客气,来到桌前,瞥了智远方丈一眼,随后执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副楹联。

  智远方丈在一旁看着,见那字里行间,清秀之中带有凌厉之势的笔法,轻捻胡须暗自点头称赞。

  但是随着这楹联的逐渐完成,智远方丈的脸⾊却是极为难看。

  “大师,请指正!”青衣男子写完之后,就将盈利交予智远方丈。

  智远方丈看罢之后,只是不足的‮头摇‬,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旁的小沙弥不明其意,于是便看着楹联念了出来:“曰落香残,扫去凡心一点;炉熄火尽,须把意马牢栓!”

  这幅对联,表面之意不但合乎佛家的生活规矩,而且创造了一种恬淡优美的意境。

  若是对学造诣不深之人来说,这幅对联堪称为佳。

  但是智远方丈既是当世名儒,不但佛法精深,学功底也是别人所不能比拟。

  他只是看了一遍,就看出了其中玄机,因此才‮头摇‬叹气自称罪过。

  “大师,难道在下的对联,难入大师法眼?”年轻男子见智远已经猜出其中缘由,颇感意外之后,便用言语相激。

  智远方丈此刻颇为难堪,随即面露难⾊道:“小施主此联甚好,无论从工整对仗,还是意境营造都恰到好处,只是…”

  “只是什么?”

  “这…”

  青衣男子的连番追问,让智远方丈难以开口,而寺里的沙弥确实疑惑不解。

  “只是这副楹联若挂在殿外,有些不合理罢了!”

  就在智远方丈感到十分为难之际,从院外走进两个人。为首开口说话的是个年轻人,一⾝白衣,素中带雅颇有风姿。

  而跟随在后的则是个⻩脸男子,一⾝劲装显得极为⼲练。左手持有一柄环首刀,静若无物却透着神秘。

  不过这环首刀用黑布裹着,只露出些许刀⾝。

  方才的尴尬被不速之客所打破,青衣男子自然露出一丝不悦。

  而智远大师却如释重负,几步迎上前来施礼道:“看施主一路风尘,想必是远道而来!”

  “大师真乃慧眼,弟子自京城而来,路过此地…”

  二人寒暄相谈之际,姓刘的青衣男子便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冷笑道:“这位公子方才说在下的楹联不合理,还请赐教!”

  白衣男子慡朗一笑:“赐教不敢当,只是阁下可知,这寺庙悬挂楹联要分主次?”

  说着便一指眼前这座佛殿,解释道:“这殿內供奉乃是诸位神佛,若要意境相融,当以神佛为题撰写楹联!”

  “不错,施主所言极是!”智远方丈见这白衣男子替他解了围,心中顿时放松了不少。

  姓刘的男子露出不服的神⾊,继而冷笑道:“哦?那这位仁兄想必已有佳句,何不留下墨宝,让在下也见识一番?”

  “我只是就事论事,可没说要书写楹联,在下不过是个山野之人,耝读几天书,怎敢班门弄斧?”

  白衣男子话音刚落,智远便慈祥的笑了:“施主气度不凡,必是胸有‮壑沟‬之人,所谓送佛送到西,施主就不必谦虚了…”

  智远方丈一句话点破其中玄机,其寓意不过是说:你好人做到底,留下一副楹联也好迈过这道坎。

  “既然大师盛情,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白衣男子说着便来到桌案前,拿起⽑笔在纸上是几起几落。其笔势之快,让智远以及姓刘的公子愕然。

  写完之后,白衣男子向二人拱了拱手谦逊道:“随意涂鸦,见笑了。”

  话虽如此,但智远方丈与刘姓公子,当看到那纸上两行墨迹之后,顿时神⾊为之一惊。

  笔法苍劲有力犹如铮铮铁骨宁折不弯,字里行间的气势跃然于纸上,似乎每一笔都有破纸而出的态势。

  “好书法,施主这幅字堪称大家之作!”

  “大师若不嫌弃,就当弟子结个佛缘如何?”

  智远方丈欣喜地点了点头:“此楹联乃绝世佳,而施主单以左手书写楹联,书法就已经如此卓绝,施主莫非就是…”

  “嗳,大师过誉了,弟子不过是读了几年书罢了!”

  “呃,呵呵,施主所言甚是,是老衲着相了…”

  此刻那姓刘的青衣男子,端详着桌案上的那副楹联,神⾊几经变幻却默然不语。

  一旁的沙弥觉远,看了一眼方丈赞赏的楹联,就随口念了出来:“张开口呑江山月;不动神游海角天。”

  小沙弥的话音刚落,那姓刘的公子却摆了摆手道:“不对不对,应该是‘张开,口呑江山月;不动,神游海角天’!”

  智远方丈听了二人的读法,随即摇了‮头摇‬笑道:“你们只知字面之意,却不知其中內有乾坤,这对楹联应该这样读…”

  智远方丈说着,神情郑重道:“张开口,口呑江山月;不动神,神游海角天!”

  小沙弥不明其意,疑惑道:“若是如此念法,不是少写了一个‘口’字,与一个‘神’字吗?”

  “哈哈哈,此联秒就妙在此处,上联隐去一个‘口’字,其寓意是说佛像虽小,他若是开口说话,江山万物皆能听见。

  下联隐去一个‘神’字,寓意是说神像虽坐立不动,神念游走于天地之间,天下之事岂有不知?如此大气磅礴,故而老衲才说是绝世佳…”

  智远方丈的一番解释可谓是鞭辟入里,让众人恍然明白了其中深意。

  姓刘的公子沉默良久,最后拱手佩服道:“兄台采斐然,在下佩服!”

  “佛门乃是清静之地,阁下那副楹联还是自己留着!”白衣男子神⾊微微有些冷意,显然对之前的那副楹联心有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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