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九章 、老谋深算(下)
第二百二九章、老谋深算(下)
来人是常务副县长鲍喜来,一是他,肖子鑫暗暗收拾了一下心情,知道他是来跟自己谈工作的,请他坐,顺手递过烟。
这个鲍喜来是悬圃县的老资格,光在副县长、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上就七八年了,脾气大,工作有一套,官场生意经和察颜观⾊的本领更是如此,可谓炉火纯青。
一进门,鲍喜来一眼就见肖子鑫的脸⾊很难,知道是为苏军的事。呵呵一笑,没说啥,摇头摇,坐下了。
“最近怎么样,小肖?”
“呵呵,还行!”
肖子鑫在县zhèng fǔ办当秘书、代理综合科长、副科长直到科长和副主任之后,面前这个鲍喜来鲍县长都对肖子鑫不错,而且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升迁和受到⾼记书如此器重而有所区别和改变,不像别的人,他既不冷落肖子鑫,更不恭维肖子鑫,一如既往地叫他小肖,而不是“肖主任”这个官职。
这也从中可见出几分他的为人与个性了…
二人坐在一对沙发里,各怀心事,肖子鑫跟他说着话,心神略显不宁。
肖子鑫本来是打算下楼带几个人先去张主任家里望安抚一下受害者的妻子,回头再到医院张朝民的情况,没承想鲍喜来进来了。换了别人,肖子鑫也不为难,直接把事一说,走人就是了。
可是来者偏偏是这个鲍喜来,心里不由得颇为踌躇。一起工作多年来,他知道这是一个愿意挑理的主儿,又很強势,虽说不在一个楼层,而且如今他也很少像在县zhèng fǔ办时多有接触此人了,工作关系,他主动上门来的时候更是不多…
这时候他来,如果肖子鑫说要下楼,难免会引起他的误会和不満,只好強忍焦急的心和他说话。
“小肖呀,你刚从医院回来?”除了公开场合,鲍喜来从不叫他肖主任。
“是,上次张主任伤得可不轻,虽然出院了,可⾝体素质不行了,总是出⽑病跑医院,这不…”
“那个苏军不是抓了么,情况怎么样了?”
“抓了又能怎么样,”肖子鑫笑道:“有些事情鲍县长你也知道,咱们悬圃县就是这么个风气,人靠人,脸托脸,而且苏军背后还有柏万年记书这么个舅舅,不好办哈…”“恩,也是!”鲍县长点点头。“人情世故的社会,法律也是扯淡…”
肖子鑫笑容可掬,望着他,不知他此为何来,想问又不便先开口。
“太不像话!”鲍喜来人长得剽悍,加上肚子大,说话更是耝声大嗓,中气十足。不等肖子鑫话音落地,他气哼哼地骂道:“我也是下乡回来刚听说,上次开常委会他柏万年记书就不像话,哪有公开给自己的外甥这么说情的?还送钱,我听说他还到处撒钱玩,有这回事吧?”
“上次我还没去医院了张主任呢。一个小混混,横着在大街上走路,在仿古一条街上就更不是他们了,谁给他们惯成这样?啊?”他瞪着眼珠子,起⾝去门后的痰盂吐口浓痰…
回头继续开骂:“平时县委县zhèng fǔ这帮人还都不着,谁也不敢管,见谁杀谁,现在竟然连张朝民这样的县委办主任也敢杀,杀到县委头上来了,这世道成了什么样子?!妈个蛋!太不像话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嘛!我刚才还给孙伟打了个电话,问下情况,让他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狠整这个八王蛋!县里对于这样的货就不能惯出他这熊⽑病!”
表面上,鲍喜来是大骂小流氓,可常言道,屋漏怨主人,县里主事的是⾼记书和程县长,鲍喜来话里有话,肖子鑫哪能听不出来?虽然不排除他真的气愤,但由于某种原因和不満,鲍喜来在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上一有机会就借题发挥,这也是老⽑病了。
呵呵!
鲍喜来是来谈城建工作的,跟张朝民的事没关,他分管城建局,但悬圃县主要是农业为主,他分管的一摊子除了城建部门,还有农业、水利、城建…之类,还有开发区等等。
本来,原来的县长陈同贵因为贪污腐化,在⾼文泰来悬圃县当县长之前被市里请去喝茶后再也没有回来,几个月后转交给有关部门立案侦查,不久前已被判刑,如今王国清记书双规之后听说也马上要判刑了,而且还是个死刑,最少也得是个无期徒刑!
所以,人还没判,风已经在全县大街小巷刮起来了,其间作为县zhèng fǔ主要副手的鲍喜来一直没闲着,找过⾼文泰记书,也多次找过市里,三天两头就跑一趟市里,甚至还跑过省里的有关部门,本来信心満満,以为各方面跑得都差不多了,下任县长非他莫属。
哪料到,就在半年前,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继⾼文泰县长当上县委记书之后又空降到了县里。
呵呵,这个人就是现任县长程凡!
鲍喜来的梦想也随之破灭。
虽然任命新县长是上级有关部门的事,与⾼文泰记书个人没有多大关系,跟他肖子鑫更没有一⽑钱的关系,但程县长这个人的到来却让鲍喜来气愤之极,明里暗里,満腹牢sāo,从此以后七百个不服,八百个不愤,一肚子不満啊,有机会就要胡噴几句,以怈不満…
呵呵,这个肖子鑫是知道的,也心里有数,因此他县zhèng fǔ办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几乎是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尽量躲开鲍县长走,省得他一见面就胡说八道,本来谁都知道他肖子鑫是⾼记书的人,鲍县长当他的面说新县长程凡的坏话,你让他一个县zhèng fǔ办的副主任如何接受?
不过这半年,肖子鑫上楼到了县委办当副主任之后,出于工作考虑,肖子鑫还是佯装不知,两人工作上的一些事情配合还算默契。
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背后,⾼文泰记书个别找过鲍喜来,批评过他,鲍喜来也有所收敛。
但半年来肖子鑫也观察到,这个鲍喜来只是口头服了,心里并不服,呵呵,能服么?都是官场中人,你不尿我,我也更不尿你,要不是你的官比我鸟大,我才不会鸟你呢!不过心里话是这么说,明面上,他鲍县长鲍喜来还是得服,不仅仅是服,对于⾼文泰记书还得服服帖帖。
否则,也便没有他的好果子吃,这也是肯定滴…
哈哈,这就是官场。而且他跟⾼文泰记书也有矛盾,背后跟曾经当过政法委记书如今是县委副记书的柏万年走得很近,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明眼人包括肖子鑫,心里对此是一清二楚的。谁远谁近,谁是谁的人,不掌握还行,那还怎么往上爬?
阴天下雨可以不知道,在官场,辈大辈小不知道哪行!
许多次,肖子鑫就在一些不得不出席的公务接待时遇到过他和柏记书两人在乐娱场所又唱又喝,还跟姐小卡拉ok,拉拉扯扯,拖拖拉拉,魑魅魍魉,没有一点一滴的县zhèng fǔ员官的样子了,不成体统…
也正是由于上述原因,肖子鑫其实心里是一直防范着他呢,嘿嘿。
当然了,这个鲍喜来鲍县长,目前既不是敌人,更不是对手,也不是朋友。严格说,一小股权力阶层的中间派而已…
两个人菗着烟,说了一会儿话,工作谈完后,鲍喜来起⾝要走,说是要去医院或者他家去张朝民,就走了。
“喂!”
鲍喜来一走,肖子鑫赶紧拿起桌上小包下楼,他边走边打电话召集了几个县委办方面几个科室的主要负责人,走廊碰上鲍喜来,几个人一起下楼,上车后直奔张朝民家的方向而去。
张主任的家住在北江边县zhèng fǔ刚刚新建的家属楼,(这次分房果然不出所料,原先肖子鑫还在县zhèng fǔ办的时候,⾼县长就有话,说房子一定有他的,让他放心,不要多考虑,只管好县导领的文字处理工作就一切ok了。这次果然,神马规则、打分、工龄…等等,一切在⾼记书的暗示下统统都不成问题的问题,县zhèng fǔ分房导领小组自然而然公开分给了肖子鑫一套,而且肖子鑫如今也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准备款贷买房子的原信访办小科员了,呵呵!目前房子正在装修中,他跟张朝迷n zhǔ任不是一个楼,在他的后楼,面积在当时那也是相当地大了)。
他们一行人赶到那里的时候,敲了半天门却无反应。
肖子鑫就给医院的外科主任安李国打电话,安主任说,家属已经到医院了,张主任也在,肖子鑫就请家属听电话,说了一些那种场合应该说的话,很真诚,劝慰了半天,直到电话里哭声慢慢缓和些了,停止了,他才接着劝导几句后关了机…
然后一行人下楼又回县zhèng fǔ,包里带的钱也没送出去。
的确,张朝迷n zhǔ任自从受到仿古一条街上那次流氓混子重创之后,虽然是当场抢救过来了,算是捡了一条命,然而,这半年多将近一年来的事实证明,喜忧参半,时好时坏,严重地影响到了县委的工作不说,更严重影响到了他的⾝体健康和家庭生活…
难怪包括⾼记书在內的一些县导领对此非常气愤,也难怪他爱人王舂兰会那么伤心和发疯呢!
半道,一行人分开,一拨随肖子鑫和鲍县长去医院,一拨已经过张朝民的人回县里,后来肖子鑫让司机小王一个人先去医院送钱给张主任家属,自己坐别人的车回了zhèng fǔ大楼。
进门喘息未定,肖科长用办公桌上的电话给⾼文泰记书打了过去。
电话一通,他说:“⾼记书啊?我小肖。”
“哦,你不是去医院了吗?”
“我没去,呵呵,半路上我又跑了回来,你在办公室吧现在?”
“在,有事啊?”
“那好,那我一会儿过去见你,⾼记书。上午zhèng fǔ那边的农业会开的挺好,总结了一下上半年的工作成绩与存在问题,把下半年的工作和精神都传达下去了,是,对!材料都给您送过去了,哎⾼记书,市里刚刚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我想跟您汇报一下…”
“我听说了,是张朝民的事吧?”
“哦!您知道了啊?”
肖子鑫暗暗吃惊。让他感到吃惊的不是有人早已把这事捅上去了,而是⾼记书颇为耐人寻味的态度。
“这事我知道了,我在市里这边开会暂时回不去,你先替我上医院张主任,安抚一下家属,县里上次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们当导领的首先要有个态度,要给被害者一个说法。现在,问题出来了,后遗症还挺大,也是我这个记书的工作没有做到家啊…”肖子鑫一听,好象⾼记书和他说的不是一回事,来有些情况他还并不掌握。
等他说完,肖子鑫想了下,说:“⾼记书,我想跟你说的事情不全是这个,苏军的事和最新的变化你听说了吧?”
“苏军什么事?”果然,⾼记书一愣,追问。
“电话里说不清,这样,我马上过去,好吧⾼记书?”
“恩,你过来吧!”
放下电话,肖子鑫拿上小包就出去了,几步到了⾼记书办公室门前,敲敲门,听到声音便进去了…
见面之后,肖子鑫把上午听说的市检察院小陈说的情况详细一汇报,到⾼记书的脸⾊顿时显得严肃冷峻起来。
尤其是当肖子鑫提到苏军这个名字时,⾼记书的双手都有点儿抖动,显然是心情激动所致!
半晌,⾼记书缓缓地说,气愤且有点儿无语:“在全县大搞经济建设的关键时刻,去年在仿古一条街上居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这说明个什么问题呀?说明我们的工作——至少说明当时的安公局工作很糟糕嘛!当时一听到汇报,我立刻就给阮涛打了电话,严厉地批评了他,工作这么搞是不行的!”
“天天喊发展经济,创建谐和社会,难道全县00多个察警就这么保驾护航吗?”
“结果,我后来一了解,原来这个行凶的小青年还有一定背景,是这个情况吧?什么背景,还是你去县安公局协调参与指挥处理仿古一条街月亮楼大火事件时才查出来的,原来背后的第一个犯罪嫌疑人就是这个工商局经济执法大队长苏军!这是什么性质?”
“县里的工作,主要是程县长来做,我不过是个牌位而已,是不是啊,还有你们…”
“不,不能那样说,⾼记书,县委办这边主要是给你们主要导领当个参谋,一切工作还需要您给把把舵,包括上次我去调查暗访仿古一条街和后来参与处理月亮楼大火事件,导领艺术在你这样的县委一把手,具体工作还是要我们在做…”呵呵,肖子鑫果然会说话,滴水不漏。
⾼记书的脸⾊稍稍好了些,但心情仍然不能平静。
也是的,本来案子交给市安公局接手侦办,目的就是加大力度,一定要办原工商局经济执法大队长苏军一个死案,铁案,当他一听说市检察院把苏军这么大的案子居然要以堂而皇之的理由“案情不清楚”、“证据不确凿”退回安公局补充侦查,心头的火一下子就噌一声上了头,大脸上那只著名的螨虫鼻子也一下子更红了…
这充分说明,无论悬圃县还是在市里,围绕着这个苏军案子始终有两股力量在暗中对决,较力…
“对!我知道了,谁也不行,如果是小小不然的事,我们睁只闭只眼说过去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么大的事,青天白曰居然杀到县委办主任头上了,而且留下了这么多罗乱,不管苏军和柏万年记书这个人什么来头,何种背景,县委zhèng fǔ都得出面有个明确态度,有关方面都得严格按照法律来办,不能草草了事!”
⾼记书的口气很严肃,要求很明确,肖子鑫能够感觉到从他嘴里吐出的话中传达的某种义愤填膺和态度。
恩,这就好了,这也正是今天他肖子鑫去张主任又忽然决定半路跑回来的实真目的。
肖子鑫心想,张主任与不,当然重要,但相比如何处理苏军,后者更重要!
张主任甚至于他暂时都不用去,因为种种原因,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只是难受,不舒服而已。
但这个苏军的案子如果不紧紧抓住不放,一旦真的被市检察院通过权力“合法”地退回到市安公局…那么,一切可能就更⿇烦了!
张主任和他爱人王舂兰一直強烈要求的严惩(甚至于可以放弃苏军和柏万年记书提出的巨额赔偿)也必将彻底落空…
这个关键时刻,不行,绝对不行!
肖子鑫首先要的就是作为悬圃县一把手——老大⾼记书的实真态度,一旦这个态度明确了,那么他就将努力实施第二步,无论如何,他既然是县委办副主任肖子鑫,那么他就一定要充分利用好手上的权力将一些导领企图改变的结局再彻底扭转乾坤!
“您放心,⾼记书,这事我来处理。”
但是一说完这句话,肖子鑫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堵塞感。
是什么?
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只是感觉而已。是啊,他一个悬圃县委办的副主任,虽然在县里官不算小,权力也当然可以,然而,一旦遭遇了市检察院这样的強势部门,要想“处理”苏军的案子,又将如何处理,如何实现自己的意愿和某种想法呢?
官场上,无论出了什么事,冠冕堂皇的话人人都会说,尤其是⾼文泰记书这种⾝份的人,原则的话,尺度的话,或明或暗,永远需要具体执行者去不断深刻领会,并在执行中根据具体情况和变化及时作出一些调整。尤其是遇到张主任和对方有背景这样的敏感问题上,处理起来更是如此,十分棘手。
可以说,无论如何,平时从⾼文泰从市zhèng fǔ副秘书长的位置一空降到悬圃县当县长起用张朝民当县zhèng fǔ办主任开始,一直到肖子鑫利用证据确凿的举报信突然将原县委记书王国清双规,他从县长的位置直接上位到三楼当上县委记书的今天,⾼记书对张主任都是极其信任和重用的。
他们的个人关系及感情就跟⾼记书对待肖子鑫和孙伟一样,如果这一段时间⾼记书不是从官场规则、潜规则方方面面包括县里市里有关主要导领的关系考虑,不是从自己的官场将来更大的升迁考虑,以他平时的个性与脾气,早将柏万年记书处理了!
说实话,虽说柏万年记书在悬圃县是強势人物,但⾼文泰记书要真想处理他,那也是手到擒来,并不足惧。
⾼记书真正考虑和担忧的是柏万年记书后面的人…
因此,对于他平时最为器重的张主任意外受伤这么重大的事件才显得从来没有过的犹豫不决,迟疑不定,一拖拖到了现在…
如今,面对现实,如果再拖,苏军的案子就完全有可能翻盘!
他还能拖吗?
⾼记书和肖子鑫两个人正说着话,⾼记书最终接受了肖子鑫的郑重建议——去市里,将有关情况直接向市委记书汇报!
⾼记书考虑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他说把手头的几件事处理一下,让肖子鑫先回去准备一下,去张主任,一会儿就走。
“好,⾼记书,那我先回办公室了,走时叫上我。”
肖子鑫起⾝正要出门,教育局长李长江来了,在门外差点儿跟他撞了个満怀。“要出门啊,肖主任?”
“啊,”肖子鑫边走边扭头瞅他问:“有事啊,李局长?”
“上次我们教育局给县委打了个报告,我是来…”
他停下,对肖子鑫招招手,悄声询问:“呵呵,肖主任,不知道⾼记书给处理得怎么样了,批没批哈?”
“哦!那个事啊,还没研究呢,”肖子鑫心里有事,很急,心思也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但平时他跟这个李长江关系挺好,又曾经托他办过事情,因此也不好太急太冷落:“这一段光顾着抓农业这一大块了,本想今天下午开个会专门研究一下你们的事,这又出了张主任的事,命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我得赶紧过去再,你先等等,好吧?”
二人说着话,到了肖子鑫的办公室门前,郭局长的车就在门口停着,肖子鑫司机小王也把车停在了后面,不満地按着喇叭让郭局长的车让开。
肖子鑫从窗户往下了眼,说要去医院张主任…
“要不,”郭局长回头,陪着笑朝下面小王摆了一下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一起去一下张主任,张主任这人不错,一直跟你一样对我们教育局相当支持。唉,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事,而且听说一个工商局经济执法大队长苏军就够呛了,他后面还有…”
说到这里,可能是教育局长李长江感觉到自己的这个位子不好随便评价苏军背后的那个人,便及时踩了刹车,改口说:“而且,我还有点儿别的事想在车上跟你汇报一下?”
“好,那就上我车吧!”
肖子鑫也痛快,二人一起下楼,一摆手让郭局长上了自己的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肖子鑫的车在前,郭局长的空车只司机一人跟在后面,出了zhèng fǔ大门后直奔建设大街的县医院而去…
在车上,李长江把他个人的私事跟肖子鑫说了,希望肖子鑫能帮个忙。
原来,李局长女儿马上快要毕业了,他已经跟档案局私下做了很长时间工作,总算有了眉目,人他们基本同意要,也有编,但因为县里有规定,任何部门进人都要纳入统一管理,没有主要导领批准,不能随便进人,他说自己为个人私事来⿇烦肖子鑫,实在是无奈,也犹豫了很长时间,本来想找⾼记书,但一想也不太好…“唉,谁让我有个让人cāo不完心的姑娘呢,呵呵,正好,今天到你这算是最后一关了…”李长江唉声叹气笑道。
“哎呀,老李,”肖子鑫也笑了“可我只是一个县委办副主任,这事也不归我管哈!怎么帮?”
“肖主任,我不是要你直接帮,我的意思是请你在合适的时候找机会跟⾼记书或程县长给说句话,过个信儿…花点钱没关系!”
教育局长李长江⼲脆利落地就把主题和目的点明了。反正平时大家也都不是外人,关系靠得很,当真不不说假话。
呵呵…肖子鑫听着,笑着,偶尔点下头表示理解,说是啊,可怜天下父⺟心,心里却感到左右为难。这样的事,肖子鑫在悬圃县zhèng fǔ办和县委办这些年经常有人来找他,送礼送钱,几乎都是能跟他说上话的人,按照县里的有关规定,他表个态并不难,背后找机会跟⾼记书或程县长过个话也不算大事,不过,都被他回绝了…
肖子鑫毕竟是肖子鑫哈,聪明绝顶,他可不想因为手太长,神马钱都拿,给导领找⿇烦,最后也给自己的官场佳作找罗乱。
但是具体到这个教育局长李长江,他却没有轻易说不行。
行与不行,有时候就一句话的事,自从五一大假期回娘娘寨村父⺟回来,肖子鑫的心里一直反复掂量着宾馆服务员小姜那两个孩子的事,无论如何放不下。虽然至今他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否真的跟自己有关,也没有见到小姜——姜兰花,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隐隐约约放心不下…
尽管唯一的一次跟小姜的通话中姜兰花否认说孩子跟他肖子鑫无关,但他并不相信,姜兰花到底怎么想,他不明白,她现在究竟栖⾝在哪里他也没有办法知道,姜兰花一听这个就沉默。但是两个孩子总要长大,没书读,一辈子将彻底毁掉。
这是让他多曰来除了关注张主任和苏军的事情之外,最为忧心忡忡也是夜里考虑最多,最让他伤脑筋的事。
…
到了县医院,两人下了车,肖子鑫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女儿的个人这事也等等…好吧?不过问题不大,有机会我肯定跟⾼记书直接过个话,把情况说下,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对不对?政策是政策,何况人家档案局那边还有编,你又事先联系好了,只是欠个导领东风而已…”
“对对对,哎呀,对对对!”平时文致彬彬的李长江一听肖子鑫这么说,顿时一下子就激动了,一连串说了一大堆“对”好象机关枪一样。
激动人心啊,激动不已!
肖子鑫一笑“我也先给你交个底,免得你睡不好觉,骂我不近人情!等张主任、苏军这事处理完了,哪天你有时间,再到我那去一趟,好不好?之前,我跟⾼记书说这事,不过,丑话说前边,成了你别美,不成你也别怨,我尽力而为就是了。”
李长江先是一惊,以为没戏了,随之又喜笑颜开,连连说:“好好好!哎呀肖主任,真没想到,我先替我老姑娘谢谢你哈,哪天我一定去你!没关系,有你给我说话,⾼记书肯定点头哈…”二人说着话,大步往后面住院部走着,肖子鑫说:“不用!你别客气啊,你要是这么客气,这事还真不一定能成。”
他当然明白李长江的意思,肯定是要送钱给他和⾼记书,到了病房门口,打住了,后面的话便没有说出来直接咽回肚子里去了。
外科主任安李国和县里几个人到肖子鑫来了,都纷纷迎上来,肖子鑫问了问情况,有些放心。
两人不由自主站下,肖科长先透过门上的小玻璃了眼里面,回头见李长江好象又一脸疑虑重重,不太是心思,肖子鑫小声说:“李局长,你不要多想,呵呵,没别的意思,说不定哪天,以后我可能还有事要求你呢,到时候也请你这个大局长帮我个忙啊,呵呵!”
“哎呀!那可太好了,有啥吩咐肖主任您尽管说!”
“我还就怕你们导领不找我们这些人呢…”
…
张朝民的二次手术很成功,已经醒过来了,但仍揷着一些管子,头上吊着水,他的爱人王舂兰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洗残留的污血迹。见肖子鑫进来,后面还跟着李长江,王舂兰含泪跟肖子鑫打招呼说:“小肖来了?你也来啦李局长…”
肖子鑫和李长江点头,张朝民虽然上去很虚弱,但他还是侧脸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脸⾊苍白,毫无血⾊,肖子鑫跟他的爱人王舂兰说了几句话,轻轻抓住他的同样苍白的手,感觉软绵绵的很无力,心里不好受,一边下意识摸抚着,一边眼前不得不便闪动着一张冷酷无情的脸,那无疑就是那个原工商局经济执法大队长苏军的脸…
一边跟他说着话。
“听说人又要放回来了?”张主任问。
“是,你怎么知道的?”肖子鑫惊讶地询问。
“孙伟跟我说的,他刚走,说是你听市检察院的人透露的?”
“恩,”肖子鑫点头,一眼⾝边的李长江,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说有关市检察院和苏军的事情,只说:“几个小时前有人给我电话,说检察院那边要把案子打回安公局这边,要求补充侦查,正处理呢,”肖子鑫安慰他说“张主任,这事你别管,好好修养,现在你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要好好休息。”
张朝民眼睛突然红了,别过脸去…
想当年,张朝民也是悬圃县一个响当当的权力人物,没承想,如今在苏军和柏万年记书面前却是如此无奈和弱势,这一点让肖子鑫感触颇深。
他为张主任奔波出头的决心也便陡然倍增!
“我跟⾼记书已经汇报了,⾼记书态度也很明确,让你安心休养,别的事不要管,一会儿我就跟他去市里找严记书去…”
“我明白。”他眼里忽然闪过一种异样光彩,点点头,又问:“去汇报吧?”
肖子鑫点点头。
他对张朝迷n zhǔ任的这次手术不了解情况,问⾝后的人,外科主任安李国说:“不要紧,刚才我还检查了,二次手术很成功,问题不大。”
不知为什么,肖子鑫到张朝民的眼睛里忽然涌満了泪水…
曾几何时,肖子鑫面前的这个张朝民还是他肖子鑫从信访办调到县zhèng fǔ办的第一个导领和后来的知己,当时他是多么顺心如意,而且越来越受到⾼记书的器重与信任。同时,也因为有了他当初对肖子鑫的同样信任与器重,肖子鑫才有了今天啊!
一时间,到张主任这样,肖子鑫心里也是心嘲涌动,不是滋味,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某种决心。
“没关系,张主任,你放心好了,就是市委记书放过这个苏军,我也不会放过他,除非我不当这个县委办副主任了而已…”
“要冷静,不要冲动…”张主任说,他似乎想得更多更深。
“我明白,有些事我早都想好了。”
不用说,这次对于柏万年记书给他外甥苏军不惜一切花钱到处找市里的主要导领跑事平事来,肖子鑫和张主任无疑心里都明白,这是官场之中尤其是当时悬圃县的特定大环境下玩的一种官场狠毒手段而已。
经过官场的洗礼,如今肖子鑫心里对许多官场权术和无聇勾当越来越清楚。柏记书玩的这一套官场权术,即政治斗争中在一些具体工作和事情上带有诡诈特点的权变手段。
所谓“权术”依其字面上的原意,本无褒贬。
“权”指的是古代衡器,又指称量行为。
权的特点是根据不同的重量随时移动称锤以保持平衡,即所谓“权,然后知轻重。”引申为审时度势、因事制宜。
因此,柏万年记书权术的本意无非是指望在如何处理其外甥原工商局经济执法大队长苏军上玩的一种灵活应用的手段而已。有多大钱,找多大官,它的主要用武之地,是在官场斗争的场合。
由于在国中古代的政治舞台上,权术总是同君主驭臣、臣属弄君、官僚相互攻讦等丑恶的政治行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所以当代官场的一些权力人物也逐渐赋予权术以特定的含义。
通常所说的权术,往往即等同于历代统治者为争权夺利而玩弄的阴谋诡计和政治“手腕”
当然了,也包括如今柏万年记书正在得意洋洋暗中摸索玩的另外一套权术,作为悬圃县委县zhèng fǔ內部围绕苏军斗争的一种手段,在运用范围、使用对象以及具体內容等方面,存在着很大的差别。
毕竟,张朝民不是一般的可以那么好对付好糊弄,打杀之后给俩钱就可以轻易过关的…
这一切,无论是苏军,还是他的舅舅柏记书,当然心里都一清二楚!
因此,在医院的病床边二人考虑和谈论他们的这些手段时,必须要做具体的分析,不能一概而论。⾝边的教育局长李长江,一是这种情况,知道自己有些话不便听,便主动回避了,说是局里还有一些事,先告辞了。
“呵呵,张主任,我就来你,这点钱,不好意思,算是我的一点心思吧,你好好修养,哪天我再过来你…”说着,他把一叠钱从怀里掏出来塞在张朝民爱人王舂兰手上,王舂兰推挡不收,李长江又二次推了回去。
“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不收,这个门我怎么出去,呵呵,快快快,快收下!”
王舂兰张朝民,张主任点点头,她便收下了。
教育局长李长江走了之后,王舂兰出去送他还没回来,肖子鑫趁机又跟张朝民说了一些心里话,并且表示了这次去市里跟⾼记书一直去找市委记书汇报想要达到的目的。张主任听着,心里十分感动,心嘲澎湃啊…目的之一其实很明确,肖子鑫就是要利用⾼记书跟张主任与自己的铁杆关系,用权术反其道而行之,让柏万年记书之前的所有权术失败!
无论是钱,还是人!
也是的,国中历史上所谓的“权术”实际上是一个含义比较宽泛的概念。大致而言,可以包括这样几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权术是指当权者为欺骗愚弄一些人和事而采取的诡诈的策略和手段。
官场权术,比如说在悬圃县和市里在如何处理原工商局经济执法大队长苏军这个大案要案策划者问题上,本质上是一种官场权力上的较量与对峙的手段。
如果说张朝民是个极其普通的p民,那也就算了,早就自认倒霉了,谁让他之前追随⾼县长——如今的⾼记书,那么受到器重,严重堵死了一些人在仿古一条街上的重大利益呢?他支持肖子鑫,跟⾼记书一样支持他暗访调查仿古一条街的黑暗与龌龊,最终不仅让一些人的利益均沾受到挑战,而且直接让王国清记书轰然一声突然倒台了。
悬圃县的官场斗争所需要解决的首先是由何者掌握悬圃县委县zhèng fǔ大权的问题。
从这一点来说,⾼记书当然首当其冲!
所以,他才最后下了决心,决定带上肖子鑫直接将事情捅到市委记书那里去,权术正是适应这个基本意义上的官场斗争的需要而产生出来的,而不管⾼记书和肖子鑫他们是为正义而战,还是仅仅为了手上已经拥有的某种权力而战。
实话说,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肖子鑫想的很对路,⾼记书的决定也棋⾼一着,于公于私,为了在尖锐复杂的这场因为种种原因和处理仿古一条街月亮楼大火事件而引发的悬圃县权力斗争中争取主动,斗争的各方都会努力寻求各种有效的斗争手段,其中当然包括灵活多变或者狡猾诡计的手段。
呵呵,这,也就是悬圃县的现实,或者说这场官场较量的核心利益吧!
国中古代的统治者为了实现和巩固对家国机器的把持,必然千方百计地使用各种针对民人大众的虚伪诡计的手段。
而具体到悬圃县的这次权力权术争夺战,则完全是指县委县zhèng fǔ导领之间內部权利斗争的权谋和手段。
从县到市,极其复杂的权力与人际关系內部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各种利益冲突。
不过是,它因为种种原因,因为如何处理原工商局经济执法大队长苏军这个问题上,不同利益权力之间的斗争而呈现出纷繁复杂的局面而已了。
换句话说,冲突,是一定的,而且即将开始,过程或许也并不复杂,只是市委记书的一句话,一个明确态度。
只是,市委记书如何点头还是头摇,目前肖子鑫心里还真的没有数。
毕竟,他对于⾼记书、程县长等人早已十分了解,而他对于市委记书,则太过陌生了,一切都要⾼记书的能量如何了…
自己到时只能适时敲敲边鼓,尽量发挥自己的鬼才,见机行事。
不管怎样,对于肖子鑫这个曾经的国全重点大学的⾼才生又对历史非常感趣兴的人而言,经过悬圃县这个官场舞台的薰染,早已⾝在其中跃跃欲试——国中历史上的官场权术,他今天就要跟随⾼记书去亲⾝试上一试!
权术本⾝便是适应权力內部斗争的需要而产生发展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