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揭过
“林记书…”推开林宪国的办公室,严宁一眼就扫到了正陪着徐东升和钱立运闲聊的林宪国,率先打起了招呼。
“严宁来了,坐吧…”对于严宁,林宪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表达自己的感情。要说感谢严宁,也是应该的,榆林有严宁去收尾,在省里能得到不少加分,毕竟严宁和导领们的关系都在那摆着呢。只是榆林发生的事,都是严宁搞出来的,若是没有严宁,也不至于糟到这个程度。这又让林宪国对严宁怎么也亲热不起来。索性顺其自然,不冷不热的将就着。
“徐记书,钱县长…”主动的跟徐东升和钱立运打了个招呼,钱立运带着微笑给了严宁一个眼神,若有所指的示意在这个场合,有话不方便说。而徐东升则无所谓的点点头,就把脑袋扭向了一边。严宁对他端着架子也不生气,毕竟在一起工作过一回,名义上还曾是自己的导领,大面上的态度还得说得过去,何况严宁心里再不愿意搭理徐东升,也不会在林宪国的面前表现出来,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就当表现一下自己的涵养了。
“好了,现在你们三个都坐到这了,我也就先把情况跟你们通报一下,市委常委会刚刚讨论通过,徐东升同志调任双江市教育局担任局长,钱立运同志接任榆林县委记书,严宁同志调任榆林县委副记书、副县长,代县长。情况我通报完了,但这不是我把你们找到这里来的主要原因。你们三个在一起搭班子一回,感情我没看到有多深,这矛盾却是不小。如今就要散伙了,把这个疙瘩解来了吧。有话不怕说,有事不怕谈,有问题摆出来,都是为了⾰命工作,没有个人恩怨吧。把话说开,把矛盾解决…”一上来林宪国就开始通报常委会议决定,接着话风一转,把问题引深到严宁、徐东升之间的矛盾化解上来,特别是若有所指的看着严宁,仿佛严宁才是这个矛盾的制造者一般。
“林记书…”林宪国的话音一落,徐东升就一脸激动的望了过去,严宁看到,他的手居然在不停的颤抖着。严宁和钱立运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都是事先讲好的,没什么吃惊的。但是对徐东升来说,却不异于天上掉馅过了,原以为自己要回家养老了,最多也就是到什么党史办、档案局、老龄办、关工委之类的闲职部门喝喝茶水,看看报纸,打发打发时间。可没想到,自己都打算放弃仕途了,林记书还是给自己争取来了这么一个大局一把手的职位,这幸福来的太快,搞得他有些转不过来弯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一刹那,严宁就明白了,林宪国把自己招来的目的,也明白了之前钱立运甩给自己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林宪国这是怕自己到了榆林以后,大搞秋后算帐那一套,断了徐东升的后路,再把徐东升拖进深渊中,而林宪国在常委们的面前也不好看。这一回摆明了是要攉稀泥,当和事佬,把彼此的疙瘩全部开解。
“林记书,我觉得吧,同在一个导领班子,有矛盾是正常的,有争斗也是正常的,彼此工作的方法,工作的原则都不一样,求同存异吗。这个问题既然已经过去了,也就算了,大家互相体谅一下…”有钱立运在,严宁当然不会率先发言,⾝子往沙发上一靠,躲开了林宪国的视线,把⾝子放到了钱立运的后侧,摆明了要让钱立运出头,自己溜边走。这一下钱立运为难了,毕竟林宪国在⾝边,也不好太过份,无奈硬着头皮,不停地组织着语言,尽量往大家都能接受的话语上引导。
“立运,你是个厚道人。可是,你这个厚道人自打接触了严宁这个小混蛋也变得不厚道了,都让他给带坏了。你不要说,让严宁说。严宁,你往哪蔵,还能蔵到沙发底下去…”钱立运说了半天,都是一些磨棱两可的官话,套话,听得林宪国直皱眉,也没了继续听下去的趣兴,直接把茅头直向了严宁,逼着严宁表示出一个态度来。
“有你这样当导领的吗?你家不说,你还逼着人家说,这不是仗着那个啥欺人吗…”看样子不表态是不行了,严宁索性也不蔵了。别人是倚老卖老,他来个以小卖小,开始挑起林宪国的⽑病来,气的林宪国直瞪眼,却又拿他没招,还真怕把严宁逼急了,这小混蛋又整出什么妖蛾子来。
“徐记书,按理说您的年纪比我父辈也差不多,曾经又是我的导领,我不该挑您的缺点。但林记书让我说,我也就随便说说,哪多哪少,话深话浅,您也别往心里去。其实您这个人哪都好,就有一点,就是心眼小,没有肚量,没有容人之量。换句话说,就是听不进反对意见。我打个比方,您在榆林当县长的时候,我是副县长,我推进企业改制,这企业兴旺了,县里不也就富了吗,这成绩不都是您这个县长的吗?可是您看看您都⼲了什么,怕我出成绩抢了您的风头,断我的后路,不给我一分的启动资金不说,还把出售的小企业资产全都捂在手里,任可吃了,喝了,也不给我去做正事。这也无所谓,没钱咱们想别的办法,只是我上任多少天了,分管的部门导领没有一个照面的,您是县长一句话没有,代替我去当副县长。逼着我挥舞的大刀,去杀鸡骇猴,去理顺关系…”既然让我说,你也别怪我打你脸,揭揭短,数落数落你都⼲了什么光彩的事,让林宪国听听到底是谁有理。
“再有,我实行招商引资,引进外来企业,招商引资靠的是什么,是关系,是感情,没有关系,没有感情,没有利益,谁会跑到榆林这种天寒地冻的蛮夷之地去投资。就因为这个,我推荐李远华担任招商局长,断了李志封官许愿,买官卖官的路子。结果你就听他支使处处针对我,打跑了客商不说,还要给我处分。成绩是你的,黑锅我去背,这公道可是自在人心啊…”
“还有,作为一把手,你任人唯亲。酒囊饭袋,溜须拍马,顺从你的,不管是什么品德的人你都用,给李志送钱送礼走关系的人你也用。却让那些不走关系,只⼲实事的人⼲看着,最终慢慢地消沉下去。我知道你拉拢李志等人的目的,为了把持在常委会话语权,你付出了多少的代价,榆林又付出了多少的代价。我想您不会不明白吧…”严宁可是很不客气的数落着徐东升,任人唯亲,排除异已,处事不公,一个一个名头不停地往徐东升的⾝上放。这些都是事实,徐东升哪能不知道,羞燥的満脸通红却是一言不发,任凭严宁一个劲的揭着短。
“不过,徐记书,魏忠诚买凶杀人,证据确凿,纯粹是他疚由自取,咱就不说了。但若我是李志,我现在会恨死你。若是没有你这种毫无原则的纵容,袒护,李志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至于在铁窗里捧着窝头忆苦思甜。可以说,李志走到今天这一步,跟你有直接的关系。算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该过去的也都过去了,说这些也没意思了,榆林的事到这就划上一个句号吧,希望你能理解林记书的苦心…”有一句话,蔵在严宁的心里一直没有说出来,若是没有林宪国,你徐东升的下场决对不会好过李志。打蛇不死,反受其噬,这么耝浅的道理严宁哪能不明白。只是有了林宪国在中间当和事佬,严宁多少都得给个面子,希望徐东升能看清形势,别再招惹自己,有些人不是你能惹起的。
“老徐啊,严宁的话虽说有些不中听,可都是肺腹之言啊,榆林闹到这个程度,乱到这个地步,跟你有直接的关系。你能虚心的接受,却是最好不过了。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放下包袱,开始新的工作和生活吧…”林宪国听到严宁说榆林的事到此划上一个句号以后,心里塌实了下来,总算说了句忠恳之言,也算是代着徐东升接受了严宁的批评,多少也给徐东升的老脸留下几分面子,朋友也好,同志也好,能做到这一点,实在是不容易了。
“林记书,您和徐记书叙叙旧,我和钱县长先告辞,那个到王长市那里报个道,听听垂询…”话说开了,再在这呆下去也没了意义,一拉钱立运的衣角,严宁率先提出了告辞。而且,毫不避诲的直言要去王双阳的办公室。严宁知道,与其偷偷摸摸的去找王双阳,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提出来,林宪国知道了反倒不会有想法。官场上就是这样,谁是谁的人,谁不是谁的人,分得清清楚楚,头顶上都贴着标签呢。对于这一点,严宁有着自己的评价,咱谁的人也不是,咱就是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