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逃犯
猪肝走了,法院的面包车窗处焊上了铁栅栏,两个安公押送,车上除了猪肝外还有一个偷牛贼、一个抢却犯,三人坐在车后倒也不显拥挤,偷牛贼的脸⾊青⽩,嘴尖眉斜,抢却犯是个大个子,脸上留了一圈络腮胡,神情甚是萎靡,双眼无神,头紧紧地靠在窗口玻璃上。
三人之前都没有见过,偷牛贼看着猪肝很是谄媚地笑着“大哥,有缘呐。”猪肝眼睛看着窗外,车正驶过狗街,这次要被送到省城效县的一个劳教所,两年半…眼睛寻找着半山上的坟头,猪肝心里一阵酸痛,生活就像跟他们朱家不断地开玩笑,⽗⺟前后离世,猪脑壳反脸无情,认钱不认人,认官不认亲。特别是三弟朱自強的学业…
“嘿,大哥,犯啥子事哦?打架?砍人?”偷牛贼眼⽪飞快地抖动,在里边的经验来看,眼前这人绝对是个狠角⾊,现在套套近乎,说不定进了大狱还能有个靠山。
猪肝看着山头上仿佛两块土疙瘩的坟茔,心里越发难过,看看偷牛贼,口气无比平和地说:“我心情不好,别再跟我说话了。”
偷牛贼见猪肝答话,一下子就乐了:“大哥,人生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少年丧⺟,中年丧,老年丧子,眼前大哥是落难人,谁没有个三长两短,不就是坐牢吗?又不是死爹死妈…”
猪肝的手一伸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声音略带着伤感:“我今天不想打人,你说得不错!但是一定要记住,别再跟我说话!”
偷牛贼脖子被掐,脸⾊立马就得紫红,前边的两个押送人员发现后边的状况,副驾位上的察警吼道:“放手!想⼲什么?”
猪肝放开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偷牛贼脸⾊一阵惨然,想不到这家伙敢玩真的,那抢却犯却是不闻不问,依旧痴痴地看着窗外,前边的见三人没动静了,只得继续旅程。
“我说你们三个,一个是小偷,一个抢却犯,一个打架斗殴,嘿嘿,就同路一回,别给咱俩添⿇烦!到点后,你们就各奔一处,想吵都没见面的机会了。”
那偷牛贼平时是个饶⾆的家伙,此时见安公愿意跟他说话,顿时来了劲:“府政,我们三人都要到哪儿去?”
“你嘛运气不好,安然煤矿,嘿嘿,挖煤去,至于他们两个…到果园种桃子,呵呵…”偷牛贼一下就急了:“不是说送到省一监吗?不是说学车吗?府政,挖煤我不⼲!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
副驾位上的安公取下大盘帽子,嘿嘿笑道:“你一个偷牛的家伙不挖煤还能⼲什么?嗯,如果有人愿意跟你换倒差不多。”
抢却犯突然揷口道:“我跟他换。”
安公没想到有个会答应,愣了一下笑道:“你?挖地跟挖煤有什么分别?好了,我说你们就别想了,安安生生地呆着,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受几年活罪出来重新做人。”
偷牛贼急忙道:“府政,他不是愿意跟我换吗?你就帮帮忙把咱俩换换?”
安公吼道:“不许再说话了!就你事儿多!”
这时,正在开车的安公说道:“马上进桃源村了,注意着点,这儿的回子们不好惹!”
猪肝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回老窝了,手指急忙敲了两下护栏:“府政,我要撒尿。”
“不行!过了这村子再说!”
猪肝猛地拍打着护拦:“不行不行,忍不住了!前边那有茅厕,停一下,快点停!”
路边蹲着几个长头发的回族青年,眼神冷漠地看着警车,那开车的安公被猪肝吵得心烦,一脚煞车踩下来:“快去吧!”转头对同伴道:“给他把手拷戴上,盯着点!”
猪肝満脸焦急地捂着小肚子,嘴里不停地催促,副驾上的安公骂骂咧咧地走下车,打开后边的车门:“把手伸出来!”
猪肝看着他笑了一下,先把头伸了出去,冲那几个回子笑笑,然后再伸出双手,闪亮的手铐“喀”地一声就把戴上了。
“整快点,大家都等你呢!”
猪肝笑道:“行行,我马上就屙完,这里到省城还有多久?”
“你管这么多⼲嘛,快去!”
猪肝一边往茅厕的土墙后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唉,这世道不好混了,你们的天下惹不起哦。”
几个回子看到了猪肝后,脸⾊马上就奋兴起来,几人眼睛逗在一起,相互一点头,有个人飞快地跑了,其余的家伙突然跳起来,按着其中一个就开始狠揍,嘴里不停地骂:“憨牛⽇呢,不给你苦头尝尝,你家不晓得厉害!”
被揍的人表现的相当硬气,两手搂着头,缩成一团,在地上被几人踢得滚来滚去,这边一打架,车上的安公马上就紧张起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想下车吧,又怕一个人太单薄,不下车就这么看着,心里过意不去。
这时猪肝也走出茅厕了,⾝边紧紧地挨着看护他的察警,见外边有人打架,猪肝笑骂道:“妈的,这些死回子打架太难看了!”
“闭嘴!别惹事儿,赶快上车走人。”
猪肝哈哈大笑起来:“安公同志,有人打架斗殴你不管?”说完更加张狂地指着打架的人叫道:“喂,⽇你的,这么多人打一个不算汉子!有本事就单挑噻。”
几个回子听了这话,齐齐地盯着猪肝,那眼神好像能噴出火来一般,猪肝蛮不在乎地笑道:“看什么看?不服气啊?”
他⾝旁的官警吓得脸⾊青⽩,用手肘不断击撞猪肝,一个长脸的回子咧着嘴冲猪肝叫骂道:“给是你想来整整?”
这人一发话,其他人都停了手,躺在地上的家伙哼哼唧唧地叫痛,所有人都看着猪肝,几个回子更是慢慢地移动步子把他和察警围了起来。猪肝嘴角歪了几下,没出声,那地上的伤者此时已经滚到了警车前轮下,躺着不动,张着嘴哼哼。
开车的安公打开车门跳下来笑道:“各位同志,我们是路过的…办公事,呵呵,大家继续玩,这个,这人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我代他向大伙赔礼道歉。”
长脸回子听了这话翻翻⽩眼骂道:“我管你什么公事私事,爹们打人用得着别个揷嘴噶?这牛⽇的口气不小,露点本事瞧瞧你一个⼲得赢几个!”
两安公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手忍不住就摸向了间,猪肝眯了一下眼睛,举着戴着手铐的双手叫道:“来就来,綑着双手也照样弄你们!”
那回子大笑道:“原来是戴着‘手表’的,犯什么法了?看你像个汉子。不会是強奷犯吧?啊哈哈。”
猪肝笑道:“強奷不是男人⼲的活。要打不打?”
那安公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哑着声儿说:“别惹事!你要再敢说一句,我就把你送回去!”
猪肝不以为意地说:“正好啊,我正不想去劳动教养,嘿嘿。”
一个⾝材矮小,嗓门儿耝大的回子叫道:“⼲!这牛⽇的太过分了,揍人!”吼完就率先朝猪肝靠去,猪肝脸带微笑,瞄准了对方的来势,一脚在肚子上,那人就像个闷声葫芦一样,庇股着地,倒滚回去。其他几人见状,脸上露出惊奇之⾊,完全没有料到这劳改犯竟然先动手。
长脸的回子左右看了几眼,冲进街边的屋子,提出一把⽇本军刀,嘴里吆喝着:“砍死他!”挥舞长刀就向猪肝扑去。
站在猪肝⾝旁的安公无奈拔,朝天鸣放一,以示警告,嘴里大叫道:“住手!大家冷静点,千万别来!”
长脸回子骂道:“⽇你的,有就了不得么?有本事就冲你爹开!”眼珠子转了几下,之前趴在小车前面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家伙飞快地站起来,一肩就把开车的安公给摞倒在地,迅速扑上去,另两人按手按脚,几下就把安公的给缴了。
鸣的安公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被长脸回子架上了长刀,寒冰冰的刀口横在脖子上让他心胆裂:“喂喂…各、各位兄弟…大大家别别来…”长脸回子笑道:“谁来了?拿吓人?老实点儿把放下!”
安公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长脸回子笑道:“那就不好意思了!”说完安公⾝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个人来,持着木块,猛地敲在他头上。另一人被倒按在地上,看不到同围的光景,接着那敲头的人走过去再次把人敲昏。
然后几个回子围着猪肝嘻嘻哈哈地笑道:“老肝炎,你家杂个被抓掉了?”
猪肝苦笑道:“别啰嗦了,赶紧给我把手上的东西弄开,车上还有两个,问他们愿不愿下来?”
偷牛贼脸⾊越发青⽩,惊恐无比地看着猪肝,直到这会儿他才明⽩这一切都是猪肝安排的,这人…这人竟然是回子的头头?!
抢却犯脸上也颇为动容,听到猪肝这话赶紧用脚踢车门,大叫道:“放我!我跟着你了!”
偷牛贼听到这话也急忙叫道:“老大!收了我!我也跟你了!”
众回子齐声大笑,猪肝从安公⾝上搜出钥匙,打开手铐,无奈地甩了几下手,望着扔在地上的手铐对几人道:“把他们移到卫生所去,就说有人把罪犯却了,别伤他们,让他们全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