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发生什么事
明知道可能不对劲儿,还顺着他的话讲,让整队人马在林中过夜,又是为哪般?
看着李天行远远得令下去休整再次整装出发的背影,再稍稍把小脸儿转回来了,此刻不解的眸光落到了赫连玦的脸上,只见应着火炉的暖光,看到他微微上扬的眉眼,还有那天生勾挑的魅眼凝出几分惑人的神采,甚是勾人心魄。
“夫君,你为什么…”
还没把话问出来,赫连玦就再低低的笑了,伸出了手,原本是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说话,这会儿倒是修长的指一伸,伸到了她的边。
“如薰,嘘。”忽地出了声,制止了她的问话。
刹那间便又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沈如薰只觉得更加琢磨不透了,只好怔怔的望着他,睁大了眸眼。
而下一瞬,外头的李天行已经开始布令,低沉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庄主有令!今⽇行车速度颇慢,怕是夜深之前都赶不到络城了,为了体恤大家,再行车一个时辰,赶到前方密林里就准备安营扎寨,就地歇息!”
此令一出,又是齐齐道好的声音。
莲庄向来规矩森严,哪怕是不合理的命令都绝对遵从,更何况此时下令决定在路上过夜之事。
本就是在夜深之前都难以赶到络城,这个前行的速度,众人心知肚明…
“夫君…”沈如薰在马车里头,听着外头的声音又再把头转了过去,直直盯着赫连玦瞧。
“为什么他忽然换了个说辞,把‘未能掐算好出行的时辰’改成了‘今⽇行车速度颇慢’?”方才说的…明明不是这样。
似懂非懂,好像明⽩了什么,这会儿只觉得蹊跷得很。
只怔怔的盯着赫连玦瞧。
只见赫连玦脸上的笑却是更浓了,修长的指节一弯,再抵近贴到了上去,似是不让她出声的样子:“乖,听话,别想了。”眼里头魅⾊流连,就好像是在低声制止的样子,说完便又笑了。
赫连玦眸⾊黝沉得很,惹得沈如薰的小心肝轰然砰动了一下。
只好呆呆发起傻来“哦…”
又再愣愣出声:“嗯,不想。”
却是又不自觉的把脸转到外头去了,看着这会儿外头的风景,天已经完全黑了,帘子被掀开,人已经走了,但一直迟迟不落下,最后还能看到外头的景⾊,马车像是又开始缓缓驶动了起来,朝着方才李天行说的那个密林走去。
两侧的风景开始变幻,从枯草一片,到开始有稀稀落落的矮木起来。
周围呼啸的风有了树木的遮挡,刮的枯树哗啦啦的作响,这声音越听越诡异,好像是害怕得很…
说是不想,可沈如薰听着这会儿外头刮着的风,不由得害怕的猛然抓住了赫连玦的手:“夫君,这是…”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看不透,猜不透的?
怎么感觉这会儿外头的人表情不对,而夫君的表情也不对劲?
再挪眸看了一眼赫连玦,只见他果然还是这斜斜依靠在软榻上的样子,墨眸微敛,里头寒⾊潋滟却又有挥之不去的笑意。
这笑意好像难达心底,只剩幽深的眸子黝黑一片。
不由得心里头打了个哆嗦,看着他也蓦地止了声起来,⼲脆不说话了。
只得静观其变,不过已经在这一刻猜到有异样了,难不成…待会儿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左顾右盼,只有这一点点难以察觉的蹊跷,可是听着外头整齐的前行声,好像周围的侍卫都在兢兢业业的守着,又不像是要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仅仅是得了命令,所以一行人也加紧赶路,期盼走一个时辰后寻一个安静的地方,整队人安营扎寨,好好的生火取个暖。
越到多树里,就越觉得天越冷,刮得人都有些头脑不清醒了。
呼啸的风,还有渐渐层叠的树影,让人都忽然觉得森起来…
随着车子前行的速度,李天行驾马走在众人之前,这会儿看起来就好像是悉路子,领着大队人马走在前头,可是若仔细看,这马踏的步子有些,由此也可以发觉李天行策马的动作似有些急躁。
“再行一个时辰,前方不远处就可以停下来。”
说是如此说着,手下的鞭子扬了几下,看了看四周:“我先上前探路,在前头等你们!”
言罢,不等⾝旁的人出声作答,已经策马奔腾了上去。
落林过了。这林中孤风呼啸,刮得厉害,密林的深处,似隐约有动静在其中,只是难以察觉得很。
李天行借口探路已经恣意驾马向前,只见一道利落的马蹄声飞蹿在层层密林中,不远的前方,好似蛰伏了不少人,正等着李天行来,一声令下,便开始唱一出好戏。
此刻李天行坐在马上,凭借着对地形的悉,一直驾马跑到一处密林中的空庭,看了看四周,便出了声:“前头庄主的车马要过来了,可准备好了?!”
参天大树在⾝旁,空气中的风有些⼲燥,好像没有人的样子。
没有人回答…
李天行拉着缰绳,在原地马踏了几步,笃笃的声音响彻在密林中,伴随着这刮得厉害的风,别有一番诡异静谧的感觉。
李天行看没有人回答,又只再次沉出声:“我是朱雀堂堂主,出来听令!”
这会儿报出了名号,这些百年的老树上终于有了动静,四周也终于有了簌簌的响声,就好像许多武林⾼手蛰伏于此,是真的下了⾎本了。
“属下们见过堂主!”几道鬼影悄无声息的从树上飞⾝而落,停在了李天行的面前。
李天行只看着眼前的人,沉声道:“准备好了?”
“回堂主,准备好了!”
随着这几道齐齐的回话声,四周好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就像是雨后的舂笋,都冒出头来。
看着李天行,都是恭敬听令的样子。
李天行心中终于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意満,心中的动没法掩饰,他终于要在今夜做一件大事了。
遥想这一次的事情,就是借口九州出事,把赫连玦调离出山庄,名义上是借由庄主出巡处理朱雀堂分堂的事务,可其实真正意在的并不是“九州”之事,这九州的事情不过是借题发挥,期间还有刻意张扬扩大的成分,不过是希望名正言顺的把赫连玦从莲庄弄出来,掩人耳目罢了。
以朱雀堂作为饵,骗十年不曾出庄的庄主。
“呵呵。”李天行看着眼前的人,都是暗杀中的精英,不由得得意的笑了两声。
就似在恼今儿他去找赫连玦禀报事情,迟迟得不到回话,把他撂在外头许久,许久进不了那马车回禀似的。
这会儿扫视了一周,只见除了方才飞⾝下来的那几个暗影,周⾝蛰伏得极深的人也出来了,他刻意的撩了撩嗓子:“今⽇之事,副庄主如何吩咐,你们知道了?”
数百人答:“知道了!”
“庄主久病未愈,经不住劳途奔波,莲庄要有更大的发展,就必定要副庄主接手,为了天下苍生大业,我等愿功成⾝就,建立宏图霸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天行听罢,眼中得意的神⾊更甚,继续吩咐道:“那待会马车一到,你们就出手!”
这么多人,早已有准备,就不信对付不了完全毫无准备的赫连玦,更何况出行的人马,其中一半还是赫连啸安天排的人,若是到时候起,那一派人顺势倒戈,赫连玦就更无半分逃出生天的胜算。
其次这十多辆马车,物什甚多,若是想逃,一时半会也是绝逃不掉的,金⽟満贯,到时候还能把一切引向遭遇山贼,突发事故。
一切合情合理,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李天行看着眼前的上百人,笑得越发猖狂了,只觉得万古功业就在眼前摆着。
对付一个病秧子,还需要这么多的人手,其实真是越发感觉小题大做,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只的笑着。
骑在马上,居⾼临下。
“我等知道了!谨听堂主吩咐!”这底下的人听到了命令,又一齐抱拳作辑行礼。
就好像这事儿着实安排得滴⽔不漏,只待真正到决战的那一刻了。
李天行再得意的笑了几声,好像千军万马任凭他调遣,这才心有雄韬伟略的收了手上的缰绳:“那你们准备着,务必今夜一举成事!”杀得赫连玦措手不及,让这个病秧子忽然死在刀剑下,到时副庄主便能名正言顺的接任莲庄…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要合理得让人本察觉不了任何蹊跷,深山老林,百口莫辩。
“是!”底下的人又一齐齐声应答。
李天行这才复而策马,要回去继续守在赫连玦的⾝边,再唱一出惊动江湖的好戏。
只见策马调头的一瞬间,林中簌簌了两声。
李天行似乎察觉了什么异样,微胖的⾝子顿了一下,好奇的停下了马前行的步伐,出声:“什么声音?”
数百个杀手还在恭敬听令,恭送他的样子,没人回话。
李天行这才似觉得自己好像草木皆兵了,哈哈的笑了几声,得意道“那便如此了,不用送了!”
“是。”底下人又答。
李天行这才策马彻底远走,上百个杀手再复而蛰伏于原位,一切就好像是无人出现过般寂静无声,悄无声息。
大巨的密林中霎时又是安静的样子,只有萧萧的落木,呼啸的风,参天的大树,偶尔吹来一阵弥漫的雾气,覆盖了一整片丛林,像是深⼊了不⽑之地,森得很。
前方,车马队伍仍在前行,一切也是安静的样子,守护赫连玦的人戒备森严,依旧兢兢战战的警戒着。
不过一路走来,好像四周寂静,从方才那平川之地进⼊到了这荒林中,虽是诡异,却一直没有动静,甚至连半点兽声都没有,渐渐的便一齐放了戒心,只是依旧径直前行着。
按照方才李天行下的指令,这一整队人马只要再走上个两刻钟便可以停车整顿歇息。
只是…看着这周围的景象,就好像深⼊了丛林似的,只有一条偏僻的小道传出丛林之外,不说人迹难寻,野兽也没有,更显凄凉。
一个个莲庄的侍卫看着周围层叠的树影,心里头也蓦地多出了几分不安的感觉,属于学武之人的感知,隐约察觉不对…可是又不像是要发生什么的样子。
十年未出府,难得出行一趟,出门之前已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光是玄武堂选出来的人已是可以以一抵百的好手。
应当不会有事…
森冷风刮过,一整队人马都不自觉的抬手拂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此刻马车內,方才听到了李天行的声音,说是去前方探路了,这会儿赫连玦也乐得悠闲,只是略垂了暗眸,蔵了眼底的琊魅,一⾝的气势也隐蔵起来了,就好像是闲得很,无事可做,在这马车里头寻点乐趣。
大手紧紧握着沈如薰的小手,修长的指挲摩而过:“如薰。”低低的出了声。
“嗯?”沈如薰略微抬眸看他。
直感觉手上的动作让她庠得很,他似故意的,牵着她还刻意在她的小手上打圈圈,画了一个又一个圆,就好像在想什么似的,思绪不知道绕到了哪儿去。
“怎、怎么了…”沈如薰被他这番亲昵的动作挠得害羞。
一整张脸都是红的…
所幸这马车里头暗得很,只有一个燃起的炉子,烧着炭火,映得她小脸通红,这样一来,倒看不出她这会儿又是羞红了一张脸,顶多觉得她在不好意思的笑着,浅声回问罢了。
赫连玦沉了半晌:“待会你。”似是要代什么的样子。
就在此时,外头忽地传来了些许动静,像是开始不安躁动了,他修长的指一滞,手上画圈圈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似乎开始有异了。
“夫君?”
赫连玦忽地敛了本就幽暗的眸光:“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紧随在我⾝后,听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