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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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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委‮记书‬陆洪武,这一段心情似乎不好。他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这一段⾝体也不大好。他隐隐约约感到,自己是不是也要走吴老的路。上次吴老病逝,在医院会议室里,金全礼说出“在场各位,都有这一天”就特别刺伤他的心。但他从工作考虑,一直对自己的病情保密。连子儿女都不告诉。他看病也不在地区医院,总是开车去省城。在省城医院一检查,一照镜子,似乎心脏、肝脾都有问题。鉴于这种情况,不管从自己⾝体出发,还是从的事业出发,他感到自己已不适于既当地委‮记书‬又兼专员了,他想将专员让出去。于是给省委写了一个报告。说明原因,请他们提一个人当专员。但省委组织部接到报告后,接受上次金全礼与“二百五”之争的教训,并不明确表态,而是让地委提出一个意见,由他们考察后报省委常委会。这事让陆洪武做了难。从陆洪武考虑,他认为地区没有适合提专员的⼲部。首先,他不赞成“二百五”当专员。他看不起他。但陆洪武也从心里不同意金全礼当专员。这并不是因为他对金全礼有什么个人成见,或是他上次说了刺伤他的话,而是从工作出发,他听到一些对金全礼的反映。譬如,地委这边就有人告诉他,金全礼这个人表面看工作积极肯⼲,踏实,但骨子里却不正派。这两年他一直管纪检,纪检却没抓出大的成绩。上次让他查老丛老周老胡等人盖房问题,他碍于‮人私‬情面,本没有调查,而是敷衍了事;再有,他在吴老病重期间,为了讨好吴老,经常到下边要活鱼;还有,最近又授意舂宮县县委‮记书‬小⽑,把一个犯过错误的⼲部又重新启用等等。鉴于这些事情,陆洪武就对金全礼不大満意,觉得这样的人一下提为专员,对的事业、对他本人都没有好处。但他又知道金全礼与许年华的关系,所以思来想去,內心很矛盾。最后他采取折衷的办法,提出一个地委副‮记书‬老冯,提出一个金全礼,报到了省委组织部,而把老冯放到第一位,把金全礼放到第二位。

  副专员“二百五”首先得知这个消息。他破碗破摔,连车子都没坐,一溜小跑就从行署到了地委。推开陆洪武的办公室,劈头就问:

  “老陆,你搞什么名堂?”

  陆洪武这时正肝疼,像焦裕禄一样用个钢笔帽抵着‮部腹‬,头上也正冒汗,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说:

  “老陈,坐!”

  “二百五”不坐,就在屋子‮央中‬站着:

  “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提嘛,⼲吗背后搞我名堂!”

  陆洪武不解地问:“谁背后搞你名堂?”

  “二百五”说:“怎么不搞我名堂?为什么上报专员的名单中没有我?老陆,咱们在一起搁伙计也好几年了!你⾝为‮记书‬,不能处事不公!这两年我抓乡镇企业和市政建设,搞得咋样?市里冲不开街,那么多钉子户,是不是我冲开的?今年乡镇企业了多少利润?不然你这个地委‮记书‬怎么当?可金全礼⼲了什么?为什么名单中有他没有我?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他和省委‮记书‬有关系,就该提他,我就是这样的⼲部路线吗?我告诉你老陆,这事我不服气哩,我要告状哩,我要向省里反映,省里不行,还有‮央中‬!”

  没等回答,他就扭头离去。直把陆洪武气得浑⾝打颤,指着敞开的屋门说:

  “他,他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他竟敢!”

  但等陆洪武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二百五”的话,又觉得这家伙除了态度耝鲁无礼,话的意思并不错,也有些道理,于是就不再生气,叹息一声,又处理起自己的事情。

  名单的消息也传到金全礼的耳朵里。金全礼也对陆洪武不満意。上次提专员,差不多就要提他了,只是因为当副专员时间短,被省委扣下了;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地委院里的人,并且排在他前面,这不明着表示陆洪武看不起他?我金全礼来行署两年多,歇过一个礼拜天没有?哪项工作拉下了?别人不⼲的得罪人的差事,让我⼲,我⼲了,就是一些事情处理不妥,也不能因为一些技节问题掩益主流。我处理问题不妥,讲人情不顾的原则,把你陆洪武摆到这个位置上试试,你照样要讲人情!谁不讲人情?不讲人情你能当到地委‮记书‬?你坚持原则,为什么省委‮记书‬来视察你惶惶不可终⽇,一下准备了两套饭应付?都是马列主义装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只照别人不要紧,就苦害了别人,说不定这专员就升不上去。如果这次升不上去,像我这样的年龄,恐怕一辈子也就是副专员了。这不是断了人的前程?这是缺德的事情!老陆,我平时对你像对吴老一样尊敬,你为什么就没有吴老那样的宽宏大量和容人的‮导领‬作风呢?这样思来想去,闷闷不乐好几天。问题复杂还在于,陆洪武就这么把名单报上去,他还无法更改。即使现在再找他谈,也已经晚了,生米已经做成了饭。金全礼只好自叹倒霉。自吴老死后,栽到这么个‮导领‬手里。接着又怀念起吴老来,又怪自己以前做得不对,不该对吴老老伴怠慢。

  这天,金全礼又一个人在办公室发闷,突然门响,闯进一个人。是筑县县委‮记书‬老丛。现在金全礼不大老丛,因为正是因为老丛老周老胡他们,才使自己吃了挂落,名单上受影响。不过碍于以前一块搞过四清,也不能太不顾面子,便说:

  “坐。”

  老丛看出了屋中的气氛,也知道金全礼的心思,腆着脸笑道:

  “看来正不⾼兴!”

  金全礼说:“我有什么不⾼兴!”

  老丛说:“我们知道了,因为我们的事,让你吃了挂落,我们心里也不好受。我这次来,是老周老胡老⽩他们的意思,他们让我来接你,到老周县上散散心!”

  老丛这么一说,金全礼心里又有些受感动。虽然以前帮了人家一点忙,但人家井没有忘记,在困难时还来让散心。但金全礼又明⽩,这种时候,这个心不能散,特别不能这个时候又与老丛老周老胡他们聚在一起,那不是自投罗网,让人抓死兔吗?于是就笑了,说:

  “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我这两天实在太忙,等过去这几天,我去看你们!”

  老丛明⽩金全礼的意思,也就不再勉強,笑了笑,转⾝告辞,说:

  “我到地委组织部还有点事!”

  金全礼说:“又是什么事?”

  老丛说:“老金,时间到了,该办离休手续了。从明天起,我就是老百姓了!”

  “啊,你要办手续?”金全礼站了起来,走到老丛⾝边,抓住了老丛的手。老丛果然要退下去了。这时金全礼又有些伤感,又有些责怪自己,刚才不该对他生气。人家都要退了,自己副专员当得好好的,和老丛相比,已是天上地下,何必还生人家的气?于是摇着老丛的胳膊说:

  “停会儿过来吃饭!”

  老丛说:“不了,得赶紧赶回去,下午还得去乡下接你嫂子!”

  金全礼说:“过两天我看你去!”

  老丛说:“等着你!”

  金全礼说:“一定去!”

  这时两个人的眼睛都润了。老丛又说:

  “老金,我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金全礼说:“你说;你说。”

  老丛说:“其实你不一定比地委老冯差,说不定你比他有优势,你不是和省委许‮记书‬认识吗?你何不去找一找他!这种关系,平常不能用,但关键时候,还是可以用一下的!”

  金全礼心里突然一亮。可不,他不能等着任人宰割,他可以去找许年华一次。上次许年华让小⽑捎信,不是还让他去吗?只要许年华能再帮一次忙,一个省委第一‮记书‬,提一个专员还不是跟玩儿似的?有了出路,心里立即⾼兴起来。他感老丛的提醒。但他又知道,这事不能露出来,于是又说:

  “找什么找,咱这人你知道,升上去吃饭,不升也吃饭,用不着走上层路线!再说,因为这种事⿇烦人家,也不好意思。”

  但老丛已经明⽩了金全礼的意思,说;

  “那好,算我没说。”

  握了握金全礼的手,就告辞出去。

  第二天一早,金全礼就去找许年华。等他的车开出地区,他忽然发现前边有一辆车很悉。号码尾数是“250”原来这小子也没闲着,也在往省里跑。金全礼立即对司机说:

  “小王,岔一条路走!”

  司机不解地说:“去省城就是这条路!”

  金全礼愤怒地说:“让你岔一条,你就含一条,岔一条就到不了省城了?”

  司机还是第一次见金副专员发火,于是赶紧岔路,车离开了“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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