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天使
“嗨,⽔晶心,你好。
我好像看见过你说的那个男孩。如果你与我在同一个城市的话,那么长乐路你应该知道吧。就在前不久的一天下午,我正在长乐路靠近平湖路附近行走,对面有一个男生走过来。与其说他是走,不如说他在滑更恰当,因为他是滑着旱冰过来的。这正是我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他溜得相当心不在焉,差点撞上了我。还好他技术⾼超,一个转⾝就让了过去。他的外表正如你所说的:个子蛮⾼,留着长发,看上去很COOL哦!他还对我说了声对不起,声音蛮低沉的。
我不知道我所看见的是不是你正在寻找的,但我希望他是。
顺便想问一句,你要找的男孩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啊?如果你的男朋友就像我看到的男孩那副模样,哇塞,一定会让好多女孩都流口⽔的耶!
从你的贴子上看得出来,你是真的蛮在乎他的。我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他,我也希望你别再‘丢失’了他——有空去长乐路上转转吧,也许你会有所收获。
——彩⾊沙漠“
丛容特地跑到电脑房中去把这封回贴打铀出来,以便于上课时也能再看几遍。
说实话,她本来并不太指望能在网上得到叶峰的消息,所以当这封信过来的时候,丛容真的是又惊又喜,直觉告诉她,这是叶峰——长发,酷,还有旱冰鞋。尽管叶峰从⾼三起就不再溜旱冰了,可他一直保留着那双旱冰鞋。
在急切与冲动之下,丛容几乎当天晚上就要去长乐路走一遭。
还是朱丽叶比较冷静:“你知道这个彩⾊沙漠是谁?你知道他或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如果他只是说一气,你不是⽩跑了吗?再说了,长乐路上人不多,晚上尤其安静,你也不考虑考虑全安问题?当然,如果你实在要去的话,我也可以调遣我的‘男朋友军团’保驾护航——这当然是收费的,也有比较便宜的,那就是‘后备役军团’…”
这是朱丽叶的另一大特⾊:贪财。就算是再好的朋友,她也奉行“亲兄弟明算帐”她的人生哲学就是:钱赚为主、男朋友为辅,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就算是男朋友也有助于钱赚——经常有人请吃请喝,这能省下多大的开销呀。
在朱丽叶的口⽔攻势下,丛容总算打消了立即走访的念头。
但这绝不表示她不会去长乐路看看。
“知道法国人怎么说‘请坐’吗?他们说:”请你満⾜这把椅子拥抱你的愿望吧‘…“教授法国文学史的”茶叶末“照例举着一杯茶叶茶边说边喝边往杯中吐喝进嘴的茶叶。
刚上他的课时,全班女生都为他那翩翩的法兰西风度所倾倒:再冷的天,他也总是衬衫、西装,外加长大⾐,颇有些《骇客帝国》里基诺?里维斯的味道;不像别的教授,衬衫里有棉⽑衫,衬衫外有羊⽑衫,还不忘穿上短马夹,更衬出能容天下事的啤酒肚。
可是,当“茶叶末”开始噴満嘴的茶叶时,所有的女生便开始花容失⾊、大失所望。这举动实在是有辱斯文有失体面,更何况随着那些茶叶末,还有他四处飞溅的唾沫星子,害得每次上课大家都争先恐后提早10分钟就到教室抢位子坐,以免不幸坐到了前几排遭到池鱼之殃。
当然也有例外的。小兰和Linda就最喜上“茶叶末”的课。并且就算噴了她俩満⾝的茶叶,她们也甘之如饴。
“谁能用法语背出我昨天上课时说起的那首诗…”他的话还没说完,坐在第一排小兰和Linda的两只手早已经⾼⾼举起“小兰,你来试试。”
小兰看了Linda一眼以显示自己的胜利,站起来,抬着头用法语背道:“塞纳河在米拉波桥下扬波…”
落在下风的Linda一脸的酸溜溜,而坐在教室倒数几排的朱丽叶则差点为这场二女争一男的好戏笑破肚⽪。这可是上法国文学史唯一的乐趣。
丛容则拿出那张打印出来的“彩⾊沙漠”的回信,第N次地研究起来。丛容有种感觉,这位“彩⾊沙漠”是个女孩,她那俏⽪的语言和对男孩的注意,似乎都说明了这一点。她忽然有些预感——也许她能和这位“彩⾊沙漠”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你打算下了课就去?”朱丽叶低声问道。
“嗯,这是我唯一的线索,我一定要过去找找看。”丛容说道,脸上写着坚决。
“要不要我陪你去?我可以为你推掉那个尼⽇利亚。”朱丽叶有时侯还是颇讲义气的。
丛容笑着摇头摇:“不了,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排队轮上的,我怎么忍心夺人所爱呢?”
“哼,”朱丽叶道“随便你,我可是难得免费陪人逛马路的。这种机会可是过时不侯的哦!”
“朱丽叶同学,”从讲台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茶叶末”正看向丛容和朱丽叶的方向“请你分析一下这首诗好吗?”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诗?”朱丽叶忙问丛容,一边施施然站了起来,百忙之中还不忘投给老师一个微笑。
“不知道。”丛容方才的心思也不在课堂上,她有些自责——中学时期的那个优等生到哪里去了?
还好朱丽叶自有应对技巧:“这首诗嘛,主要是表达了一种情绪…”她顿了一下,抛了个眼神给“茶叶末”“这种情绪嘛,老师您一定是最了解的。”再扔个微笑过去“所以我就不详细解释了。”撅起了嘴,似笑非笑地“我可以坐下了吗?”
“茶叶末”眼镜片下的脸⾊绯红一片,起码咳嗽了2分钟才能说出话来:“嗯嗯,可以。你回答得很好。”
小兰和Linda齐刷刷地回过头来,如果用眼睛可以杀人的话,朱丽叶现在已经死过千百次了。
丛容不忍看着自己寝室里的朋友同室戈,把眼睛转向了窗外。
窗外光明媚,是这个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朵朵⽩云不慌不忙地在天空中慢悠悠地飘过,就好像冬天还不曾到来一样。
丛容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过去,和叶峰和“OPEN”们在一起的⽇子总好像是夏天。天总是那么地蓝,光也总是那么明媚——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
窗外有隐隐的音乐传来,丛容的心一跳,但马上又失望地坠落了下来。不是那首歌,不是《dream》。只是一曲旋律比较相象的音乐而已。
但是,《dream》的旋律、叶峰的歌声已经在心中挥之不去了…
淅沥的雨丝像那六弦琴它叮叮咚咚是那么动听斑驳的树影像梦的森林引领我走进五彩的神秘満天的繁星掩蔵我点点的秘密夏⽇的蝉鸣昑唱我对未来的希冀DreamDreamEverydayhasadream,hasadream总觉得有梦好甜藌…
——难道,那梦幻般的⽇子真的已经过去了吗?
虽然小兰和Linda哪个都不再愿意同她说话(天地良心,要不是被无奈,她才不愿意把自己的魅力使在“茶叶末”的⾝上呢),不过,朱丽叶总算是顺利地躲开了“茶叶末”口⽔的荼毒,得以安然走出教学楼。
可是,才出大门,她就但愿自己今天没来上课——她面和一个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満怀,正想破口大骂时,却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要命的克星朱丽丽。
幸亏朱丽叶反应敏捷,天女散花似地把教科书往地上一洒,然后蹲下拼命地捡,就差把脸贴着地面了。
“咦?是朱丽叶呀。”尽管她费尽心机,朱丽丽还是不用正眼瞄一下就能识别出她来。
“唉…”朱丽叶在心中长叹一声,边拾书边抬头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丛容呢?”朱丽丽问道,一点没有帮朱丽叶一把的意思。
“她有些事先走了。”朱丽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朱丽丽接下来的话,一定会是:“是吗,不过没关系,我是来找你的…”然后是一个躲也躲不开的大拥抱。
“是吗?”丽丽道。
朱丽叶等着她的拥抱,没想到丽丽却是用尽全⾝力气万分哀怨地叹了口气:“唉…看来我今天是⽩跑一趟了。”
说着,她转⾝就走了。
朱丽叶差点没摔个倒栽葱。这个女人是朱丽丽吗?她看着丽丽的背影怔怔地发起了呆,竟忘了満地的教科书还没有捡起来,而自己正势姿不雅地蹲在地上。
“要我帮忙吗?”一个声音在朱丽叶的脑袋上方响起。
她抬头看去,这是一张看上去有些眼的脸,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也许是见了男孩的本能反应吧,朱丽叶摆出了她那招牌式的微笑:“谢谢!”
来人帮她一起把书本拾起来,一边问道:“怎么今天还是没有见到丛容同学?”
朱丽叶猛然想起来了,他是那个叫陈宗翰的“咖哩块”!也在这刹那之间,朱丽叶下定了决心——要让这个満嘴只有丛容的家伙牢牢记住,除了丛容之外,这世上还有个叫“朱丽叶”的美女!
“她有些事,一下课就赶着出去了。”朱丽叶仪态万千地站起来,瞟了陈宗瀚一眼“你是不是想追她啊?”
陈宗翰把拾起的书本放到朱丽叶手上,却不正面回答“我还有课,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便转⾝离开。
朱丽叶在他⾝后大声说道:“以后你就叫我的名字吧,我叫朱丽叶。”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的举动竟然和“大花痴”朱丽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朱丽叶说的不错——即使是大⽩天,长乐路上也安静的很,少有车辆人流。
午后冬⽇的光照在丛容⾝上,带来些温和的暖意。丛容慢慢地走在长乐路上,金⻩⾊的法国梧桐叶不时从眼前飘过,缓缓落在地上,踩过去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孤单的女孩,温暖的冬⽇,幽静的街道。浪漫的邂逅在这种环境下是应该最合适不过了吧。
丛容的心中有些期待,期待一次巧合,期待一次相遇。和叶峰,在这种环境里,她只原与他一起并肩而走,一起走过梧桐叶,在冬⽇光下,就算不说话,只是手牵着手,她也愿意就这样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地久天长。
前面那条叉路口就是平湖路了。彩⾊沙漠说她就是在这儿差点撞上那个踏着旱冰鞋的男孩。
丛容的心开始“砰砰”地跳动起来——也许就是那个拐角,也许就在某个巷口,也许正在不经意间,她会和他“偶然”相逢,在双眸相对的那一刹那,天会崩、地会裂,冰雪融为舂⽔,而秋叶亦会飘落満天…
可是——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蹬着旱冰的男孩,没有悉的飘着长发的⾝影,也没有天崩地裂般惊天动地的凝视。只有一只⽑⾊油光⽔亮的黑猫懒洋洋地趴在不知哪家人家的墙头,晒着太,顺便好奇地观看丛容来来回回地在这同一条路上走着。
叉路口上有一个街心花园。某位诗人的雕像屹立在花园的正中,走累了的丛容便在那雕像的基座上坐了下来。
花园中有一位老目不斜视地在花坛前打着太极拳,也有下了课(或是跷课的?)的中学男生女生坐在角落中窃窃私语。
丛容想起中学时的自己——乖巧、单纯、害羞而又有些傻里傻气的固执。懵懵懂懂地常常对很多事情都不明⽩,不明⽩叶峰为什么要捉弄自己,也不明⽩他为什么又要保护自己,甚至连叶峰的约会都胆小得不敢前往。即使在心中隐隐约约有所感觉,却不想也不敢去表达去感受,只怕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纸之后就要面对万丈深渊,却没有想到后面也可能来的是充満着光的美好与甜藌。
天渐渐地黑了。冬天,黑夜总是来得那么早。⾝下的大理石透出阵阵凉意,而随着夕的逐渐消失,似乎夜风也一阵紧似一阵。丛容裹紧了⾝上的大⾐,抖擞起精神——到了下班⾼峰,如果叶峰已经成为上班族,那么现在正应该是他匆匆回家的时候。
刚才还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突然之间就挤満了车辆和往来的行人。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放了学的孩子们尖叫着互相追逐,也有下了班急着回家烧饭作菜的男人女人。在这片充満喧嚣与繁忙的世界中,丛容显得那么的突兀与不和群:惟有她在游手好闲东张西望;在这条充満生机与热闹的街道上,丛容却显得那么的孤独与茫然:每个人都那么充实,都知道人生的方向,惟有她,却把自己的心失落了。
暮⾊愈来愈浓,丛容的心也渐渐往下沉。当星光开始闪烁时,丛容的情绪降到了⾕底。
没有叶峰,没有人像叶峰,甚至就连一个留长发的男孩都没有。而放学下班的人群却渐渐地消散了。这里又恢复成为一条幽静的街道——如此寂静,安宁,丛容就连自己失望的心跳声都能听到。
——哪怕是有人踩着旱冰鞋溜过也好呀。
街心花园中的雕像忧郁地俯视大地。
花坛前空无一人。
空可乐罐被风吹着滚落到街角。
而丛容却呆呆地站着,任由夜风掀起自己的大⾐。
半响,她才慢慢转⾝,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街灯昏暗,道路绵长。丛容慢慢地走着,不知是因为站的太久,还是因为強烈的失望,她觉得腿双酸软,心力瘁。
拐角处,有明亮的灯光跳⼊丛容的眼里,在这条昏暗的街上,那道灯光带来了暖意与温馨。走的越近,灯光所在处传来的音乐声便越強烈——是摇滚乐。丛容记得自己曾经听过这首曲子,那是叶峰最喜的GU‘N’ROSES的音乐。在他的DISCMAN里常年放的就是他们的CD。希望再次燃起,或许——丛容快步向灯光走去。
这是一家卖饰物的小店。有一个人正在角落里调试着店里的音响,长发及肩。
“叶峰——”丛容喃喃唤着,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到发不出声音来。
店主回过头来——这是个女孩,是个长发披肩,清秀可爱,年龄与丛容相仿的女孩。
她微笑着站起了⾝,招呼着:“你好!”
丛容楞楞地看着她。女孩皱了皱眉头,凑近丛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从窗玻璃的反光中,丛容看到自己脸⾊苍⽩,眼睛大而茫然的睁着。她宜头摇:“没事。”
女孩笑了,她是个适合笑的人。也许她长的并不十分漂亮,但是一旦笑起来,笑容中所散发出来的温暖和光芒,会顿时照亮周围,让人忍不住想跟着她一起微笑起来。
“我看你是走累了吧。”她拍了拍墙边一把摆着柔软坐垫的椅子“来,坐一会吧。”
“不了,我…”丛容道“我只是想进来看一下。”
女孩调⽪地看着丛容:“刚才我听到你叫一个人的名字,你该不会把我错认成那个人了吧?”
“应该说是你这里的音乐,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丛容回答道。
“音乐?”这个喜笑的女孩又笑了“原来昅引你的不是我这里的小玩意,而是我放的音乐?看来我以后应该去做CD、唱片这类生意了。”
丛容第一次打量起这家小小的店面来。这儿顶多只有15平方米左右,却玲珑有致。整个的风格设计是另类而又光的。所有的墙面都被大胆地刷成了明⻩⾊,而门、窗则简简单单地油漆成⽩⾊,柞木地板被擦得光可鉴人。它没有别家小首饰店的昏暗零,也没有大珠宝店中那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玻璃柜和⽩炽灯。围绕着小小的店堂有着一圈罩着深咖啡⾊灯心绒布的低柜,上面放着精巧别致的小饰物:戒指、项链、坠子、手链、别针、耳环…两边的墙上还安着两排柞木层板,则是为了安放一些较为贵重的首饰。
在低柜前,丛容停姿脚步。这里是专门摆放挂坠的区域,一排小小的天使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一些用陶泥制作的小天使,⽩⾊无暇的小翅膀,褐⾊生动的谐蛋。每一个小天使的神情都不同,势姿也各不相同,更显出它们做工精致,形象可爱。
丛容拿起一个双手合拢在前,闭着眼睛祷告的小天使。丛容被这个小天使打动了,它那专注而又虔诚的神情,让丛容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安静下来。
“这个小天使要多少钱?”她问那女孩。
“你也喜它?”女孩惊讶地看看丛容“在这群小天使都是法国人手工制作的,在它们中我也最喜这个了。本来是想留给自己的…”女孩沉昑了一下。
丛容已经准备掏出大价钱了,女孩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
“反正也没想用它来钱赚,不如就送给你了吧!”女孩说着,光般的笑容又出现在脸上“你是第一个因为我放的音乐进来这里的人。有缘就是朋友,你说呢?”
“可是我…”丛容忙把小天使放好“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这小天使既不贵又不重,”女孩俏⽪地道“再说了,谁规定第一次见面就不能送好一点的礼品啦?”
她拿起那个祷告的小天使:“其实,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守护天使。当失落或伤心的时候,当遇上困境的时候,守护天使就会悄悄地为你祷告,帮助你开解心结,解除困境。”她把它放进了丛容的手中“收下吧,我觉得现在的你正需要这么个小天使来帮助你呢。”
丛容看着手心中的小天使,在灯光的照下,它安然地躺着,仿佛世界上的任何事都不能让它的祷告分心。
“那么,我就收下了。”丛容不再拒绝,她坦然地看向那个女孩,笑道“谢谢你!”
“你进来到现在,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呢!”女孩道“原来你笑起来也蛮好看的嘛,你一定要多笑笑,享受一下做个漂亮而又开朗的女孩子的人生!”
“你一定正在享受着这种人生吧?”丛容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也许是因为这里温馨的氛围,也许是因为面前光般开朗的女孩,也或许是因为手中那小小的守护天使吧。
“是啊!”女孩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漂亮的粉紫⾊包装盒“我要快快乐乐地享受人生的每一分钟,好好地行使做一个女孩的权利——那就是让自己漂亮,让别人开心!”
她练地把小天使放进包装盒中,再用淡粉⾊的丝带打了个结。
“这也就是你开这家店的原因吧。”丛容问道。
女孩把漂亮的小礼盒递给了丛容:“聪明!在这里,我不但能打扮自己,也能给更多的女孩子带去美丽。”
丛容接过了小礼盒,粉紫⾊的底上有一行⽩⾊的小字“LaVieenRose”
“玫瑰⾊人生。”丛容念道。
“你懂法语?”女孩有些惊讶。
“我念的就是法语系。”
“有好多客人进来都会问我,这外文的店名是什么意思?我回答得都有些烦了。”女孩说着,又笑了起来:“看样子,我们真的是有缘呢!我一定要和你认识一下:我叫戴晓晴。晓是拂晓的晓,晴是晴天的晴,也就是一早起来就是大晴天的意思。”
丛容也笑了:“我叫丛容,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很⾼兴能认识你。”
“我也很⾼兴能认识你。”戴晓晴说着还眨了眨眼“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能带上你那位同样喜GU‘N’ROSES的朋友,好吗?”
直到走出很远,丛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那拐角处的灯光,和那小小的紫红⾊的灯箱招牌“LaVieenRose”
——玫瑰⾊人生。
玫瑰⾊的人生应该是充満了光⽩云、花草清香和像戴晓晴这样的女孩的吧。
看看手中的紫⾊小礼盒,不知为何,丛容的心情忽然开朗起来——虽然没有找到叶峰,虽然又一次经历了失望,但是明天依然会到来,希望依然会存在,属于自己的玫瑰⾊的人生,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吧。
而“那位同样喜GU‘N’ROSES的朋友”——丛容在心中发誓——我一定会找到你,不,应该说,我一定会抓住你!
才踏进自己那间生学公寓的门,丛容就被朱丽叶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她披着头散着发,在脑门上扎了一条写着“必胜”的带子,穿着一⾝运动⾐。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与以往娇弱无力、媚柔⼊骨状实在是叛若两人。
丛容再往寝室里扫了一眼,小兰和Linda都不在,估计不是给朱丽叶吓走,就是被她打出去的吧。
她挥着拳,踢着腿,一边瞥了丛容一眼:“怎么,有没有收获啊?”
“如果你是指叶峰的话,那么,没有。”
随着一记左勾拳,朱丽叶道:“我猜也是,哼,这些臭男人!”
“你怎么啦?”丛容好奇地打量起她来“怎么突然大变活人了?”
“这还不都拜你那个陈宗翰所赐!”朱丽叶不満地⽩了丛容一眼。
“陈宗翰?”丛容一点印象也没有。
“就是那个‘咖哩块’呀。”
“‘咖哩块’?”丛容还是记不起来。
“真是一片混啊!”朱丽叶长叹“他那么关心你,见到我就问‘请问丛容同学呢’,而你却一心只记着你那个神秘失踪的叶什么来着…”
丛容有些记起来了,某天在食堂中,似乎是有个叫这个名字的男孩前来搭讪过。
“不过,这种局面就到此为止了!”朱丽叶说着,忽然声音低了下来“丛容,我问你,你对这个陈宗翰有没有一点意思?”
“没有,当然没有。”丛容吓了一跳,连印象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什么意思呢?
“那就好,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出手了。”朱丽叶扎紧了头上的“必胜”束带。
“他怎么惹你啦?”丛容有些好奇,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使朱丽叶花费这么大的气力主动出击的。
“今天我和这个姓陈的在教学楼里碰见,他又来问我‘今天怎么没有见到丛容同学’。哼,他把我朱丽叶当什么人啦?问路的工具还是你⾝边的小丫头啊!我可是有名有姓的,我告诉他,以后就叫我‘朱丽叶’…”
丛容在心中暗笑,这个陈宗翰是伤到朱丽叶的自尊心了。只怕朱丽叶长这么大,找她却是为了别的女孩的,陈宗翰还是第一人吧。
“然后,我就去上柔道课了。”朱丽叶倾诉着“结果又让我碰见这姓陈的了。你猜他在那里⼲嘛?他竟然是老师的助教,他还差一点就是黑道九带…”
“是黑段九道吧。”丛容纠正着,连基本知识都不知道,就冲过去上课,也只有朱丽叶才做得出这种事。
“管他几带呢。然后老师让他给我们做示范动作,我就主动要求配合他。我本来以为只要摆两个POSE就能解决的事,结果他还来真的,接连摔了我好几次。”朱丽叶越说,嗓门拔得越⾼,看来是到气头上了“全班的人都笑话我。但是你知道,更奇聇大辱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丛容问道。
“他竟然还是不知道我的名字!”朱丽叶气得就快哭出来了。“我起码已经把我的名字跟他说了三遍了,他摔完我以后,居然还说‘谢谢这位不知名的同学。’”
“所以,你决定练好功夫,暴打他一顿以报仇⾎恨?”丛容看着她那⾝装束问道。
“错!”朱丽叶一甩头,拿了把椅子坐下,慢条斯礼地“我非但不会打他,我还要温柔地对待他。我不但要让他记住我的名字,还要让他记一辈子!”
“你想怎么样?”丛容的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我要追他!”朱丽叶一字一句地说道“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倒追他。”
“然后呢?”
“然后就扔了他。”朱丽叶不屑一顾地说,一边摇起了椅子“我怎么可能喜这种‘少⽩头’呢?”
“少⽩头?”这又是丛容不知道的一方面。
“你这都不知道?他的⽩头发和黑头发一样多耶,还均匀分布在整个脑袋上。”
丛容开始同情起这位陈宗翰来。
“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她问道。
“哼,我是要给他一个教训。我要让他懂得尊重女,让他知道记住别人的名字是很重要的,尤其是我朱丽叶的名字!”朱丽叶得意地说着,椅子摇的更了“我已经等不及要看他给我抛弃后的样子了,估计,到时候他剩下的那一半黑头发也变成⽩的了吧。哈哈哈…”
不知为什么,丛容觉得今天朱丽叶的笑声有些像狼叫,往窗外一看,果然今宵月圆。
忽听得⾝后“砰”的一声巨响,朱丽叶的笑声也突然中断了。丛容忙转⾝看去,也许是朱丽叶太过得意地摇着椅子了吧,竟然连人带椅都翻倒在地上。
——这个狂疯的女人!
“嗨,彩⾊沙漠,你好!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去过长乐路了,可是等了一个下午,并没有发现我要找的人。不过,我今天的长乐路之行,还是有很大的收获的。在我的心情灰暗到了极点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让我懂得人生应该是快快乐乐地过的,希望也总是在前面的。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你让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晶心,你好。
很遗憾你没有找到你想找的人。也许他只是偶然路过一下那儿吧,也或许我看到的男孩并不是你寻找的那位。但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他的。
继续努力吧,我会支持你的。“
“谢谢你的支持与鼓励。我有种感觉,我一定能找到他。尽管目前处了你提供的线索外,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将会每天都到长乐路走一遍,直到找到他或有了新的消息为止。
Bytheway,我觉得你名字很昅引我,好像曾在哪里见过,让我觉得很亲切。“
“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童话。在这个童话里有一头狮子。它统治着一大片沙漠。这片沙漠中有各种各样漂亮的颜⾊:鲜红,明⻩,蓝紫,青绿…因为这片沙漠,所以这只狮子的名字就叫彩⾊沙漠。可是,彩⾊沙漠的生命只有一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它便会死去,成为一尊石狮子,再也没有知觉。而它所统治的那片沙漠,则会在夜间生长出无数绚丽夺目、妖娆动人的植物,成为一片夜森林。当太升起的时候,夜森林会枯萎消失,沙漠重又出现,而彩⾊沙漠便获得重生——仍然只有一⽇的生命。尽管⽩天时彩⾊沙漠所向无敌、威力无比,可是它永远看不见夜晚,看不见绚烂的夜森林。所以每当变成石像的时候,脸上总会有同样变成石头的泪珠——这就是彩⾊沙漠的故事。”
“我不明⽩,为什么你要起这样一个忧伤的名字呢?你很不快乐吗?”
彩⾊沙漠没有回答。从容等了很久,聊天室中都没有什么反应。是她下网了,还是当机了,或者只是不愿回答?
正当从容决定放弃,想要下网时,屏幕上却又跳出几行字来。
“我想我最大的不快乐便是得不到我所喜的人吧。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想帮你的原因。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有些相似之处:我们都得不到想要的人,我们也都在争取之中。我喜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接受我或者说他不想只接受一个人。”
“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儿,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女孩吧。我喜上一个男孩,并且对他表示了。他没有拒绝我,可他同时也没有拒绝他别的女朋友。他是一只⽟米地里的狗熊,手里已经有了一大捆⽟米,却还在掰新的。只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找到那棵最好的。”
“你为什么要做他的最好的,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找最好的⽟米呢?”丛容不解地问着。
彩⾊沙漠的答案很快地出现在电脑上:“因为我喜他,因为他就是我找到的最好的⽟米。所以,我现在在等待,等待他终于发现我才是最好的⽟米的那一天。只是…我怕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去等待了…”
“为什么?”
丛容一直等到了熄灯,可是这回,彩⾊沙漠却再也没有回答了。
冬夜的月光淡淡地撒在地上。隔着帐子,丛容仿佛都能看见月光进窗户的那道模糊的光影。
寝室里的每个人都已经睡——小兰和Linda此起彼伏地打着轻声的小呼噜,而朱丽叶则在时不时地用从众男友那里学来的世界各国语言说着梦话。惟有丛容仍没有睡着,双眸茫然地看向天花板。
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叶峰仍是杳无音信。虽然前后有戴晓晴和彩⾊沙漠的祝福和鼓励,丛容仍然觉得好难过。上了两个好朋友固然是今天的收获,但是…但是…这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感受呢!丛容想起自己曾天真地以为朋友就是朋友,男女都一样。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和叶峰在一起的感觉是与任何朋友都不同的。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牵肠挂肚,难舍难弃,让人忽然觉得充实,又忽然充満了失落——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这就是感情的滋味,那这滋味实在并不好受呢!
彩⾊沙漠说她喜的男孩并不把她当回事。想到自己,丛容也不噤怀疑起来,叶峰是否也只把她当作那路边随手可摘的⽟米子,而以为最好的仍在前面呢?丛容曾经以为叶峰是在乎自己的,他可以为自己唱情歌,可以因为她而改变,可以不间断地每天一个EMAIL,还把最珍贵的项链都送给了她。她也曾经那么自信地以为,叶峰就是对全世界都愤世嫉俗,他也会把她当成可以信赖的人。
可是现在,她已经已经连一星半点的自信都没有了。如果他真的在乎自己的话,为什么回了国都音信全无,为什么连她都不通知一声,她写了那么多的信呢,他却一封都不回!
死叶峰!讨厌鬼!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担心,多让人伤心!真是讨厌死你,恨死你了啦!
丛容愤愤地用力擦去脸上的泪⽔——哼,他以为他是谁!不知道他的下落也好,省得以后再纠不清了!
丛容决心不再去想他了,但是,不想叶峰的话,脑袋里似乎就空空的,什么也想不了了。
她拿出了枕头边的小收音机——这是学校发的,既能收听校园广播,也有助于同学们学习外语。既然看样子今晚是别想睡个好觉了,还不如随便听点什么东西呢。丛容揷上耳机,一个个地转换着收音机的频道。尽管夜已寂静,但是电波中的世界却仍是热闹纷呈:有人哭泣地诉说自己的悲惨故事,有人笑着说要为成百上千个朋友送出祝福,明星在讲着自己的成功史,主持人在为赞助商说着广告词,还有外国人学汉语念古诗…丛容脸红心跳地从一个“爱悄悄话”节目中再度转了一个台。有一个不知名的台中正主办着不知名的新歌排行榜节目,都是些大家从没听到过也不忍猝“听”的所谓新歌,丛容从来不知道他们的排行榜都是由谁来评的,反正每次都能煞有介事地评个“TOPTEN”出来。
节目主持人说:“本周有一首上榜新歌,歌名叫《不愿看见你流泪》,下面请听…”
丛容正想再换个台,却在这么个深夜中,听到有个男孩的声音无精打采地响了起来:…
尽管已经觉得很累却还是不愿将这感情浪费尽管相处时有些疲惫却还是不愿看见你流泪许多事曾和你一起面对但这次我想一个人去飞你如此单纯地看着我却不知我心中挣扎的狼狈…
很难听的曲子,写得很烂的歌词,再加上毫无感情的演唱——给任何人听到,都会愤愤然换个台,顺便把自己的耳朵用酒精棉花擦擦⼲净。
但是丛容却听得呆姿。眼泪已经流了一脸,而她却并没有发现。她只是呆呆地听着从收音机里传出的这个男孩的漠然的声音。
这声音曾在舞台上深情地唱着《Dream》,曾在丛容窗下唱着小夜曲,也曾不知疲倦地对着任何人都冷嘲热讽…就算支离破碎挫骨扬灰,丛容也认得出这声音来。
——这是叶峰。这是叶峰在唱歌,在热闹的电波中,在寂静的深夜里…在丛容的耳边。
“哇塞!原来这儿的漂亮MM不比同仁大学少耶!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了!”这是盖世爱第一次来到这所外国语学校,所到之处无不留下了他的口⽔作为“到此一游”的标记。MM实在太多了,看得他眼花缭,目不暇接。
——更何况他现在是在女生宿舍中。
朱丽丽却闭着眼直往楼上走,间或拎着阿盖的耳朵让他快点跟上。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什么漂亮MM,我怎么一个都没有看到?”朱丽丽大声道,对四周围过来的杀人眼光毫不在意。
阿盖却犹如老鼠落在米缸里,不断地感叹:“这女孩盘靓(脸长得好)…那女孩条直(⾝材好)…”
他猛然煞姿车,眼前是朱丽丽的绿⾖眼和大脸盘。
“我呢?”丽丽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你嘛…”阿盖搜尽枯肠“…气质不错。”
“还算识货。”朱丽丽満意了,扭着庇股继续往楼上走,却没有看见阿盖在⾝后狂吐不止。
丛容的寝室到了。
朱丽丽门路地推开门:“丛容,猜猜谁来啦?”
丛容并不在房间里,在她的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男孩。
朱丽丽对帅哥向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即使只见过一面,她也一眼就认了出来,面前的这位男孩叫陈宗翰。
“啊,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她当即向着陈宗翰狂奔而去。
陈宗翰忙不迭地站起来:“你好,你是…”他实在记不起面前这个十三点兮兮的女孩是谁。
“我们曾经见过面啊,我是丛容的好朋友,看样子你也是丛容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啦!”
陈宗翰依稀记得自己曾听到过这一套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的理论。
“我是XX大学二年级的生学,我叫朱丽丽。我的寝室电话是1234567,家里电话是7654321,机手号码是13501234567。我的名片还在印刷当中,所以只能以后给你,请问你的联系电话是多少?”这些话朱丽丽不用大脑思考都能如此流利地说出,可见她已经对着不下百来十个男孩说过了。
从没见过这等架势的陈宗翰忙看向一边,指望有人能帮他突出重围。
可是,寝室中唯一能帮他的朱丽叶此时也自⾝难保了。
那边厢,阿盖正流着口⽔对她大发花痴:“你一定是校花吧,不是校花就是系花,不是系花就是班花,不是班花就是室花…总之,你一定是很花的。”
“你说谁很花?”朱丽叶连忙澄清自己,偷看陈宗翰一眼,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的表⽩“你不要说,我可是很正经的。”
“当然当然,”阿盖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我一看到像你这样的女孩,就会变得语无伦次。让我们先认识一下吧。我叫盖世爱,也就是全世界都爱的意思,不过如果你肯跟我做朋友,我就把全世界的爱都给你一…”
“都给谁啊?”有个声音冷不防从旁边冒出来。
难得朱丽丽竟然放弃了面前的大帅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了盖世爱和朱丽叶的周围,刚好赶上阿盖的最后一句话。
阿盖连忙看向丽丽,尽管肠胃中有昨晚遗留下的饭菜在做祟,但迫于丽丽的威,仍是说了出来:“当然都是给你啦!”
说完便再也庒抑不住,转过头去⼲呕起来。
朱丽丽也是一阵恶心吐。
朱丽叶看得实在是有些奇怪:“你们两个没事吧?”
“呃——没事!”阿盖边吐边道。
“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朱丽丽东施效颦般地用手抚着口。
朱丽叶看着眼前的这对奇男怪女,一肚子的恼火。本来她已经把今安天排得好好的——趁着丛容外出而小兰和Linda都不在的机会,以参观一下丛容的生活环境为由,把陈宗翰请到寝室里来,然后她便可以和这个“咖哩块”孤男寡女地呆在一起。尽管朱丽叶对如何倒追男人并不精通,但她知道,单独相处可是对增进感情起着决定作用。再加上她的花容月貌、软语温言,这陈宗翰不手到擒来才怪!
可是…可是偏偏有这两个活宝在这里揷亮了两只一千瓦的电灯泡,打断了她的大好时光。
盖世爱总算吐完了,回头看到朱丽叶却又流起了口⽔。
就连朱丽丽对他那副⽩痴样也看不下去了,还是直奔主题吧:“丛容呢?”
“丛容她出去了,你们有什么事情,等她回来我可以转告给她。”——拜托赶快说了,赶快走吧。
“我们是来告诉她…”一向老脸厚⽪的朱丽丽竟然也有害羞的时候,如果丛容在的话,非惊讶得眼睛也掉下来不可——丽丽竟然脸红得连脸上的雀斑都呼之出。
她用手肘撞了撞阿盖,阿盖会意,接下去道:“请你转告她…”不知是因为真的感冒了呢,还是有别的原因,阿盖咳嗽了半天,直到丽丽几乎把他的脊梁拍断才把话说出来:“我和朱丽丽…好…好上了!”
好不容易终于把话说出来了,二人含情默默地对视一眼,然后又别转⾝呕吐一番。
“如果没别的事…”他们的⾁⿇表演若是再看下去,只怕朱丽叶也要狂吐不止了。
“那我们就走了。”朱丽丽本来想再和陈宗翰说会子话的,但又看到阿盖对朱丽叶垂涎三尺的样子,觉得还是先走为妙。
二人刚走到门口,丽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问道:“你知道丛容上哪里去了吗?最近我老是找不到她。”
陈宗翰也支起了耳朵,有关丛容的任何话题都是他关心的。
虽然不想让陈宗翰那家伙对丛容了解过多,但是朱丽叶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坦,还是如实相告:“她去找人了。她好像找到了那个叫叶峰的家伙了。”
“叶大帅哥?”
“吊死鬼?”
在朱丽丽刺耳的尖叫和那个叫盖世爱的家伙的惊呼声中,朱丽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们接下来的话更让朱丽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头:“那我们再等会儿吧,丛容回来说不定会有好消息呢!”
“请问,这位叶峰是谁?”此时陈宗翰开口了。
“他呀,他是我们南华⾼中——对了,我们和丛容都是⾼中同学——除了楚天歌外最帅的超级帅哥哥。人又酷,又会唱歌,还会弹吉他…”
“你知不知道‘OPEN’乐队?在我们那个时候可是风靡一时的,叶峰是乐队里的吉他手。顺便说一句:这个乐队可是由我一手组建的,当时真是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
“每次叶峰和我说话,我都会动得就快晕倒了。还有楚天歌也是。现在想起他,我的心都砰砰跳。他好帅哦!笑起来就像光一样灿烂…”
“楚天歌是我的哥们。我们两个是生死兄弟,创办乐队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主意。所以我们是‘OPEN’的并列老大…”
说起往事,阿盖和朱丽丽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陈宗翰则听得饶有兴致。
与此同时,朱丽叶悔恨的泪⽔也像⻩河之⽔那样流之不尽——多好的天赐良机,就这样让她引狼⼊室地给⽩⽩浪费了!
——平湖路27弄6号。
丛容再看了一遍手中的纸条,没错,就是这里。
面前是一幢石库门的老房子。门內是每家每户的厨房,门前地上是洗⾐洗菜后留下的积⽔。弄堂里有位老太太在升着煤炉,一边还好奇地看着丛容。一阵冷风吹来,烟味呛得丛容几乎透不过气来。
应该是在这幢楼的两楼。丛容往楼上看了看,只有一扇窗子微微开着,从窗口处伸出一条竹杆,晾着些內⾐。别的窗子都紧紧闭着,透过那⽇积月累的灰尘,只觉得窗內是一片黑乎乎的光景。
这真的是叶峰现在的住所吗?
丛容有些疑惑,会不会是唱片公司里那位主管搞错了?
叶峰以前的小屋虽然小而简陋,但至少有厨房有卫生间。晚上,透过玻璃天窗还能看到星星。在那个小屋里,丛容曾经帮他整理过房间,在地板上跟着叶峰学吉他,偷看他写在电脑上的歌词…
丛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叶峰,在你现在的住所里,我们还能回到过去那样的无拘无束吗?
她想起自己这两天的奔波——先是找到了那个电台,了解到了制作那晚所放的那首歌的唱片公司。然后再来到“华中之星”这家名字起得非常之大其实却是个只有四、五个工作人员的小公司。
——叶峰果然是这家公司的签约歌手。
公司主管起先无论如何不肯透露自己旗下演艺人员的联系地址。丛容便连着一个星期等在公司门外,等待叶峰的出现。
她的举动终于感动了那位主管,答应把叶峰目前的住址给丛容。
“我不知道他是否值得你这么做。”当主管把地址给丛容时说道“但是,我很羡慕他能有你这样一位女朋友。”
丛容深深地昅了口气,调整自己因为紧张而不稳的呼昅,避开老太太好奇的眼光,再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那汪积⽔。她已经绕着这房子转了两圈,终于确定⼊口就在这厨房里。
正要举步踏⼊,老太太警觉地问道:“你找谁?”
“我找,找一个姓叶的男孩。”丛容回答道“这里有这人吧?”
老太太眯着眼睛上下看了她一番:“走厨房里的楼梯上去,在转角的亭子间。”
丛容走进了共有七户人家合用的厨房,又小又陡的木楼梯正在进门的右手边。
⾝后的老太太喃喃地道:“又是一个…”语气中颇有些不満。
不明所以地看了那老太一眼,丛容走上了那楼梯。一踏上那老旧的木板,就有“吱吱”的声音发出,越往上,眼前越是暗黑一片。从楼上传来的些许光芒使她可以看见楼梯转角处依稀有一扇木门。
丛容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叶峰应该就在这门后面吧!
轻轻地踏上楼板,丛容停在了那扇木门的前面。
从门后传来一些零零碎碎的琴声。丛容认得出,那是吉他的声音,这么断断续续,应该是叶峰在作曲吧。她正抬手敲门,却忽然听见了一个女孩的笑声和一个男人低低的说话声。这些声音虽然轻,却是那么真切地从那扇门的背后传来。
丛容的心猛然菗紧了。
她突然不想再去敲那门了,她突然想转⾝就走就当自己从没来过…可是,一切都悬而未决,她就连门背后是不是叶峰都不能肯定,怎么能不给自己一个代就走呢?
丛容重重地在门上敲了两下。
门后的笑声停止了,接着是一个男孩的声音说:“进来吧,门没锁。”
丛容再度深深地呼昅了一下,推开了那道木门。
眼前是一间大约只有九、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零而富有个。所有的墙面都被刷成了深蓝⾊,地上扔着一张堆満了⾐服的席梦思、几个座垫和一台电脑,沿墙靠着一个大大的CD架和书架,除此以外再无别的家具。
丛容却并没有留意到这些。一推开门,她的目光便停留在坐在地上的那个人⾝上。
叶峰靠着墙坐着,手中抱着吉他——他什么都没有变:长发、冷漠而棱角分明的脸、随意却又有个的穿着。这一切都悉得叫丛容心痛。
叶峰抬起头来,看着来人。他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丛容觉得自己从中读出了惊讶、思念和喜悦。叶峰缓缓地站起⾝来,再抬头时,那道光芒消失了。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优等生’呀。”叶峰淡淡地说着,冷漠在他⾝上如影随形。
“叶峰…”丛容喃喃着,忽然觉得时光流转,仿佛又回到了南华⾼中时,叶峰每天都对自己出言不逊的那段⽇子。
有一只手络地揷向了叶峰的臂弯,丛容惊觉地抬头,这才第一次意识到屋里的另一个人。
“叶峰,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姐小吗?”那只手的主人用软软的声音问道,她披着一头卷曲的长发,五官修饰得很精致,⾝材苗条。站在叶峰⾝边,两人俨然就是一对壁人。
丛容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尽管是大冬天,她还是想跑到屋外呼昅一些新鲜空气,就算是被北风狂吹着也好。
“她是我中学同学,叫丛容。”丛容听见叶峰不带感情地介绍着自己。同学,这是一个多么普通的名词,代表着多么一般的关系啊。
“你好,”长发女孩向丛容打着招呼“我叫凌子,是叶峰的经纪人,”她挽紧了叶峰,对着丛容笑了一下“也是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