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医生赶来帮李珊蓝打了两针,又换了另一种点滴瓶。
由于开刀是件大事,再加上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联络李珊蓝的家属,
因此他还是建议多观察,万不得已时才开刀。
所幸她的状况逐渐稳定,⽩⾎球数目也开始下降。
当她终于摆脫剧痛而沉睡时,已经凌晨四点了。
我回家简单睡个觉,隔天一早又到医院的急诊处。
她似乎睡得很香甜,表情非常安详。
我出去买了份报纸,找了张椅子,坐在病边看报纸。
报纸看完后,她还没醒,这才发觉肚子有些饿,便又出去吃早餐。
再回来时,她刚好醒过来。
『好点没?』我问。
“好多了。”她说。
我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笑了笑。
“腾折了你一晚,真不好意思。”她说。
『不会的。』我说。
李珊蓝一共在急诊观察室待了三晚,我也陪了她三晚。
她隔壁的病上不停换着病患,大部分的病患顶多待一晚。
因为症状轻的,经治疗或包扎后就回家休养;症状严重的就直接住院。
像她这样不上不下的待了三晚,非常少见。
噤食和噤⽔的牌子一直都在,她因为没吃东西也没喝⽔以致嘴⼲裂。
这段期间內,我总是搀扶着她上洗手间。
但在洗手间前十步,她会坚持要我留步让她自己走。
我也更清楚知道她没什么朋友,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来探望她。
办完出院手续,我载她回家。她一进家门便说:“真是历劫归来。”
我先让她休息,然后出门买些米和罐头,回来煮了锅稀饭。
她捧着碗的左手有些颤抖,连举筷的右手似乎也拿不稳。
『只是一顿稀饭而已,你不必感动,也不必动。』
“笨蛋。”她说“我是三天没吃饭,浑⾝无力而已。”
连续一个礼拜,我一直提着心,晚上觉睡不关房门,睡得也不安稳,
怕她突然又出状况。
一个礼拜过去后,见她一切都很正常,才把心放下。
然后我拨了通电话给荣安,告诉他我已经确定喜李珊蓝了。
他在电话那端又吠又叫,很奋兴的样子。
确定喜李珊蓝这件事,让我在接下来几天面对她时觉得不自在。
我像只骄傲的孔雀,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或许我该好好学习该如何开屏以展现一⾝灿烂,昅引她的目光。
毕竟我和她都是选孔雀的人,一旦我能自在随地在她面前开屏,
她应该就能懂的。
毕业论文口试前几天,为了放松自己紧张的心情,我一个人去Yum。
很久没看到小云了,想跟她聊聊天。
进了店里刚在老位置坐下,竟看到一张悉的脸孔。
苇庭也在。
缘分是很奇怪的东西,它可以促进一段感情的产生;
但若感情不在了,再多的缘分只会造成更多的尴尬而已。
我很尴尬,苇庭应该也尴尬,连小云的脸上也写着尴尬。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小云打破沉默,用很客气的口吻说。
我先是纳闷,心下随即雪亮,原来这小子故意装陌生来逃避尴尬。
『喂,别装了,我和你很的。』我说,『老规矩,你煮的咖啡。』
小云无奈地笑了笑,转⾝煮咖啡。
一直到咖啡煮好前,我和苇庭都没说话。
小云煮好咖啡端到我面前时,我才开口问苇庭:『你怎么会在?』
苇庭迟疑一下,说:“我要结婚了,来邀小云参加喜宴。”
『这是好事啊。』我说。
“没人说是坏事吧。”小云说。
“对呀。”苇庭说。
我们三人又沉默了。
苇庭终于又开口:“我也很你来参加喜宴。”
『你明知道我不会去的,⼲嘛要赚我的红包呢?』我笑了笑,说:
『不过我还是会祝福你的。』
“你果然是选孔雀的人。”苇庭说。
我脸⾊微微一变。
苇庭看见我的反应,便说:“对不起。”
『⼲嘛道歉?』我说。
“我知道你不喜人家说你是选孔雀的人。”
『不。』我摇头摇后,说:『我很庆幸选了孔雀。』
苇庭和小云互相看了看,同感惊讶。
我将剩下一半的咖啡一口喝尽,站起⾝对苇庭说:『先恭喜你了。』
“谢谢。”她笑了笑。
『他选什么动物?』我问。
“他也选羊。”
『真是一大的卷帘格。』
“一大?”她很疑惑“卷帘格?”
『一大合起来便成天,也就是合之作天。卷帘格是指谜底要由下而上
倒过来念,所以就是天作之合。』
“谢谢。”她弄懂了,便笑了笑。
我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从容离开Yum,却还是忘了付咖啡钱。
回到家,刚推开院子铁门时,发现李珊蓝站在院子。
“怎么这么早回来?”
『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今晚没到研究室,一个人跑去Yum,结果竟然碰见去送结婚喜帖的
前女友,所以提前回来了。』我先开口回答她,『说完了。』
“你没任何反应?”
『如果我选马,可能立刻开溜,因为怕她纠我;如果我选牛,可能
会客套应酬,因为怕她先生以后跟有我事业往来;如果我选老虎,
可能会把⽔往她脸上一泼,然后掉头就走;如果我选羊,我可能在
她的婚礼上大喊:别嫁他!我才是真正用生命爱着你的人!』
“但你选的是孔雀呀。”
『所以我优雅地站起⾝,并说了个有气质的灯谜当作祝福。离开时,
连咖啡钱也没付。』
“果然是选孔雀的人。”她笑着说“总算没丢孔雀的脸。”
『轮到你了。』我说,『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国中娃娃吧?』
“我不在那里上班了,因为我怕会变成热舞女郞。”她回答。
『为什么?』我很惊讶。
“她们钱赚似乎很容易,这种惑对我来说越来越大。我怕有天抗拒
不了惑,我就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李珊蓝了。”
『什么时候辞掉的?』
“我出院后第三天。”
“对了。”她又说“超市的工作我也辞了。”
『为什么?』我更惊讶。
“在那家超市工作的最大好处,就是常有免费的过期食物可拿。既然
我以后都不吃过期的东西,那就没必要再去工作了。”
『你终于肯听我的话了。』
“如果再不听,我就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李珊蓝了。”
我笑了笑,挂心的事少了一件。
『超市的工作是什么时候辞的?』
“也是我出院后第三天。”
『你还有什么转变是在出院后第三天所发生,而我并不知道的?』
“有。”
『什么转变?』
“我觉得认识另一个选孔雀的人真好。”
说完后,她笑了笑。
『其实你出院后第三天,我也有个转变。』
“什么转变?”
『我很庆幸自己也选了孔雀。』
“即使被认为虚荣也无所谓?”
『是啊。』我说,『无所谓了。』
虽然没有猎人举着站在面前,但我们两只孔雀却几乎动也不动。
我努力试着开屏,她似乎在等我开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