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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却被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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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她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亲切的,温柔的。每次来,都会很放松,不过今天有点儿不一样。

  在她有些跳跃的情绪里,偷偷憋着一种叫做使命感的激动和不安,或许是没了雾霾和楼宇的遮挡,山中的太阳格外晃眼。

  偏偏鬓发一次次被风吹,扰得视野一片光怪陆离,又不得不频频伸手去理。气恼中,越发觉得程归雁脸上的太阳镜碍眼。

  刚一下车,这位姨就从她那比眼镜盒大不了多少的包包里拿出了那东西架上了鼻梁。可依认得,Gucci去年的限量款。

  先不说老爹是怎么惯着这位姨的,光是这派头儿,这精致的讲究,贵气人又绝不妥协的细节就够让人望而却步,不可亵玩的。还没到五一。

  她怎么就能知道这山里的太阳比较任呢?难道山神土地知道她要来,提前沟通过接待标准和有关注意事项?为什么没人通知本小姐?

  一路走来,可依全情表演着纯天然的明眸善睐,那水的胶原蛋白暴在苍松翠柏前,大逆不道的展览着青春活力。这点微妙的小情绪并不难理解,毕竟是个女孩子。

  那镜片后面呈现着怎样的风光无限,虽说未必招来秦爷的羡慕嫉妒恨,形象定位上,总还是想要点儿强的,不过。

  她心里也清楚,程归雁这一身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的功力,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而让自己为了这等日常细碎花费忒多心力,可依能忍,秦爷也受不了,说起来。

  程归雁的优雅精致,有一半来自天生,另一半则是出自母亲伊岚的调教。至少,可依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候,小可依还是医大附小五年二班的学习委员,刚知道在班上那帮野小子堆里注意形象,每天纠结着小辫儿扎一还是扎两,裙子上的蝴蝶结够不够对称。

  程姐姐第一次来家里吃饭,就彻底把秦委员自以为是的审美认知给震了,她的睫不弯也不翘,干密匝匝的像两把小扇子。

  她的嘴上连润膏都不涂,却鲜润得像刚摘下来的红樱桃,她简单的行李中没一件像样的衣裳,可即便朴素的白衬衫穿在她身上,也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么好看的姐姐,自然引来小可依的亲近和好奇,等进了妈妈给姐姐特别收拾出来的宿舍,眼前的一切又给她上了一课。

  原来桌子上可以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放,原来抽屉里拿硬纸板打上格子就不了,原来被子还能叠成方块儿,单可以平整得一个褶儿都没有,原来。

  她也爱看柯莱特的小说,还能光明正大的摆在书架上,里面藏了一片风干的玫瑰花瓣儿…一下子,可依姑娘不纠结了,因为她有了自己的偶像!

  跟妈妈和姐姐逛西单,跑国贸一度成了她最向往的周末活动。每次大包小包的回到家,她都迫不及待的催姐姐穿起最漂亮的新裙子,激动得小脸儿通红,眼睛里馋出了哈喇子。

  青春少女的美本就藏不住,哪经得起如此高消费的妆点?不到半年,程姐姐已经华丽转身,新晋为医大最惹眼的校花儿。

  不过,这支校花的身边看不见一只狂蜂蝶前来闲,因为除了上课和泡图书馆,股后面总跟着个又叫又跳的小姑娘。

  程归雁几乎是责无旁贷又当仁不让的包揽了小可依的课业辅导和大部分的生活琐碎,六年级整个学年的四次家长会有三次都是她参加的。

  与此同时,可依同学也越来越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认真,严谨和精细。家庭作业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错这种水平的要求都不值一提,可依书包里的隔层都被了标签儿,哪里放课本,哪里放练习册,哪里放笔记…

  那个可以藏一糖和三颗梅子干儿的边袋上画了个口水的小熊…更有甚者,后来上了中学,每到好朋友光临的窘迫一刻,总能不出意外的在书包最隐秘的隔层里找到一片CKT,把人感动得想哭。

  将每件小事都做到常人根本想不到的细致周全,这是程归雁的特异功能。时间久了,甚至让人产生一种未卜先知,神机妙算的错觉。

  有这样得力的好帮手,难怪妈妈对她那么放心,又那么喜欢她,心疼她了,这一心疼不要紧,首席校花有幸彻底胎换骨,一不小心白飞升,身上就像有了仙气。可依很早就知道,妈妈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一般人是学不来的。

  不管多大年纪多有身份的男人跟她说话,都是面堆笑又客客气气,随着词汇量的逐步增加,她终于明白,有一种感叫高贵,有一种勾引叫雍容,有一种美丽大方叫颠倒众生。

  伊岚是怎么勾引罗师兄的,可依无从得见,可那一身修行,怎么倾囊传授给校花师姐的,她不但旁听了,还亲眼见证了正果大成。

  程归雁正式成为伊岚的研究生那年,身量又长高了几公分,完全去了少女的青涩,更出落得隽秀出尘,温婉婀娜,俨然一派即将晋级的女神气度。

  如果一定要把女人比作花,妈妈像一朵极尽妖娆的秋日金菊,而程姐姐则是夏夜里尚未全开的月下静莲。世间没有两朵一模一样的花,也不可能有两个处处相似的女人。

  即使一脉相承也不可能。妈妈益求的脾气,落落大方的做派很对程姐姐胃口,师徒之间可以说是青出于蓝,相得益彰。

  然而,程归雁生来内敛的子,把高贵学成了高洁,雍容练成了优雅。乍一看,明不可方物,其实内里温度不够,平时也更喜爱独处,轻易不跟陌生人搭话。

  女神的培养之路上,就这样成就了一名无无求的女仙,竟然连大师兄眯眯的眼神都不理也不睬。从美国学成归来,程归雁很快成了医大产科的业务骨干。

  白大褂一穿,大口罩一戴,就更显得孤高清冷,斩断红尘了,虽然私下里的亲昵仍在,斗嘴也从来不示弱,可依还是有一种感觉。

  自妈妈走后,程归雁并不晴朗的天空里便只剩下一盏不辨圆缺的幽月,即便那朵莲花质朴纯真,温润如玉,最后几片花瓣也再难绽开了,虽说完美的事物难免有所缺憾。

  甚至有事不关己的姿态装模作样的欣赏什么缺憾美,程归雁藏在心底的隐忧,可依姑娘总能遥遥感知,不知所谓,却又念念不忘。

  好在人间值得,红尘可期。像今天这样青光明媚的好日子,或许就是专门为了某人准备的!可依再次理了理鬓发,把笑意盈盈的大眼睛投进那神秘光的镜片。简约的风格,畅的线条让这款太阳镜看上去很低调。

  跟那张才出一半已经足以图财害命的脸蛋儿一搭,扎眼得能让人了回家的路,那一头洗亮浓密的黑长直被她养了多年,平里多半是盘着的。今儿踏青郊外,自当随意些,却也没彻底披散开。

  而是在临近发尾的地方用一条水蓝色的小丝巾全部拢住,系了个俏皮的蝴蝶结垂落间,居然连一出的碎发都看不见。

  这样一来,任凭山风怎么调皮,也只能像吹起半匹黑缎子似的,成就一道华丽而柔媚的风景。虽不及清明那天凝重整肃,程归雁素淡的妆容和敛起的角,仍让她看起来有些神思物外,心绪悠然。

  正因为这里是个用作怀念的所在,可依才拉了她来的。一路上聊的看似都是蒜皮,却句句都拐着弯儿跟程姨娘的小后妈身份相关。

  “他们是怎么议论的,您一次都没听见过?我不信!”若换了从前,可依可不敢问得这么直接。

  秦郅夫晚节不保,落个老牛吃草的名声,他自己毫不在乎,可带累着可依听了不少闲言碎语,拈酸刻薄,在程归雁面前,她最多借着怨气儿含沙影的调侃几句。怕程归雁脸上挂不住也只是一方面。即便并不以为是“家丑”

  自己作为家里人,也尽量能忽略就忽略,没道理找这个别扭。像今天这样,跟个八卦娱记似的,站在吃瓜第三方汁水淋漓的探讨,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荼毒生灵。

  “也可能是老师在医大的威信太高了,他们不敢让我听见吧!”程归雁的太阳镜一直朝向前方,语气格外的温顺清淡,她口中的“老师”是对秦教授的一贯称呼,十几年了,从上大学就这么叫,而伊岚作为她正儿八经的研究生导师,则被唤作“岚姨”

  “是么,您“老师”这么有面子的?那平时您敢跟他撒娇么,他都是怎么宠您的,您什么时候给他生个儿子啊?”显然“老师”

  这个称呼在可依听来,比“老公”更别具意义,也更适合借题发挥。顺便把“小后妈”当闺蜜来调戏,还有比这个更能大快人心的事儿么?程归雁的太阳镜终于不淡定了。

  扭头的刹那闪过一道刺目的赤光,腮边都给染红了,小嘴儿启未启,圆润巧致的下巴紧了紧,终于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哼,把你带这么大就够不易的了,还生?”这么勉强的回敬显然不在状态。

  可依心里暗笑,刚刚程姨娘藏在窝里的小委屈乍现倏隐,却被她逮个正着,这委屈里包含着什么秘密,不久前已然揭开谜底。

  此刻的她若观火,只觉得那小脸蛋儿上的表情妙趣横生。自从上次在医院叫了“妈”再见到程归雁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好像两人之间那层摸得到却看不见的薄膜一下子融化了,彼此的眼神不约而同的躲闪着,都有些不好意思,却连对方呼吸里的缓急波动都感受得到似的,莫名其妙又无比真实,那是唯有性命相系的人才能触碰的亲切,而这份亲切已经在两人之间徘徊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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