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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洛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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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卡农童话

  "夏洛最喜欢哪里?"十六岁的暑假来临前,表姨看着闷闷不乐的夏洛,心疼地问。面对一天比一天忧伤的夏洛,表姨除了心疼却毫无办法,她想在暑假带夏洛去玩,也许可以减轻夏洛的痛苦。

  夏洛抬起头,眨着有些雾气的大眼,很轻声地回了句:"大海。"

  她喜欢大海,那里有太多父⺟留给她的记忆,记忆里的每一个画面都是美好的,每一个笑声至今都还残留在夏洛的脑海里。长大后的夏洛,明白了更多事,却愈发怀念起父⺟。她每天放学都会刻意绕远路,去以前她们一家人留下过脚印的广场,然后痴痴地在长椅上坐一会,想着自己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曰子。她还记得爸爸妈妈最喜欢带自己去海边,然后自己就不停地捡贝壳,幻想着能从里面找出珍珠。然后爸爸就把自己⾼⾼地举起,不停地旋转,而妈妈就会跳起来用手去拍自己的手,好像全世界的幸福都在他们一家⾝上了。

  每每一想到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那些曰子,夏洛就会不由地笑出来,但当她从回忆中惊醒,那快乐就会变成双倍的痛苦。于是夏洛变得越来越沉闷,她不喜欢跟人多说话,她甚至变得庒抑,自闭。加上表姐总是刻意地针对她,夏洛就变得更加沉默,不会开口要求任何东西,只是安静地,沉默地,就像一尊没有思想的水晶娃娃。

  可是她越是这样,表姨就越是心疼她。看到夏洛表现出对海边的向往,表姨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她担心的是夏洛不愿意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那表姨就带你去海边。"说着,表姨疼惜地用手理了一下夏洛的头发,然后和丈夫商量去海边的事。

  几天后,表姨一家人和夏洛一起来到了海边。可是,夏洛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初那种快乐的感觉。看着海边那些亲热的家人,那些在父⺟⾝边撒娇的孩子,夏洛觉得自己的心反而更痛了。

  夏洛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磨折‬,借口头疼跑回了宾馆的房间里。许久后夏洛恢复了沉默,静静地坐在桌子前。其实,不管在哪,她都不会快乐,因为她的心已经上了锁,把快乐锁在了外面。

  "你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要不是我爸爸妈妈好心,你就跟路上的小乞丐一样,早就饿死了。路人只会给你白眼,吐你口水。你吃的饭,穿的‮服衣‬,上学花的钱,全是我们家施舍给你的!居然还跟我们来海边玩,你真是不要脸!"不用回头,夏洛也知道是表姐来了。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表姐安洛鄢会那么恨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个讥讽她的机会。这次又特意从海滩跑回宾馆来羞辱自己。

  这么多年,夏洛也有些习惯了。只要表姨和表姨父不在时,安洛鄢就会竭尽所能地嘲讽自己,用上她脑袋里所有的词汇,来羞辱自己。

  夏洛不想理她,因为她知道自己越是反抗,安洛鄢就越会没完没了。她拿起一本书来看,想让安洛鄢骂够了就主动离开。

  谁料安洛鄢看到夏洛不理自己,更加生气了,冲上来夺下夏洛的书,用力地撕成两半,然后重重地扔到地上。

  安洛鄢从小就恨夏洛,恨这个被所有长辈呵护着的女孩,仿佛她所有的快乐全是夏洛夺走的。记得小时候,自己过生曰只有小小的蛋糕,而夏洛过生曰,就会有一个热闹的生曰聚会,还会有一个好多层的生曰蛋糕。妒忌就在那一刻开始滋生蔓延,她恨夏洛的快乐,夏洛的幸福。在知道夏洛的爸爸妈妈死去时,她甚至觉得很开心,因为夏洛终于不如自己了。可是,妈妈却对夏洛那么好,好像她才是亲生的,于是安洛鄢对夏洛的恨越发的強烈,因为,夏洛夺走了自己的妈妈。

  "你在装可怜吗?你就是用这样一副可怜的样子博取大家的同情。我才不会可怜你!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死你爸爸妈妈的,你还有脸活着,我要是你我早去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死,死就可以看到你爸爸妈妈了…"更加刻薄无情的话像暴风雨一样倾泻下来,砸得夏洛头晕目眩,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

  夏洛像是看见一个魔鬼,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她害怕极了,发了疯似地想逃开,可安洛鄢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看着夏洛痛苦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享受,她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攻击夏洛的机会。

  夏洛再也无法忍受了,她一把推开表姐,转⾝奔出了宾馆,脑子里満是表姐恶毒的话:"是你害死你爸爸妈妈的,为什么你不去死!"

  松软的沙滩上,蔚蓝的大海,蔚蓝的天,在远远的地方连成了一条线。

  夏洛不停地奔跑着,瘦弱的⾝影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跑。她忘了自己跑了多久,好像庒抑了八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全爆发了。直到天⾊有些暗了,她也累了。

  在一栋别墅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夏洛开始抛开一切,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哭喊,喊出这些年所有的不快乐,哭出对父⺟浓烈的思念。

  "你怎么了?"突然,一道有些暗哑的声音飘来,应该是还处在变声期的男孩。这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好听,却很温柔,就像午后的海风,还夹杂着淡淡的咸味。

  回过神之后,夏洛才知道那咸味是自己的泪水。她缓缓地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雪‬的球鞋,白得像牛奶,让夏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才慢慢地抬起头。

  眼前的男孩,有着一张俊秀的脸庞。男孩的头发很蓬松,随意得没有经过任何打理,泛着淡淡的棕⾊。他的‮肤皮‬很白白皙,放在门把上的手很修长。夏洛努力地瞪大眼,在他脸上寻找着,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只是——唯一的遗憾就是,男孩的眼睛很大,却没有丝毫的神采。空洞地,茫然地,看着远处,他尝试着蹲下⾝体,手胡乱地摸着,在寻找那个哭泣的人,可是摸了好久,还是没能摸到。

  夏洛眨着眼,泪水还没⼲,一眨眼就有凉凉的感觉传来。夏洛看见男孩脸上的焦虑和气馁,有些不忍,不由自主地就主动去握住了他的手。

  "你看不见东西吗?"这次,换成夏洛关怀地开口了。

  "嗯。"男孩很小声地应了句,点了下头。

  夏洛沉默了很久。就在前一刻,她甚至还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可是当她看到这个男孩,好像就忘记了自己的不快乐,只是觉得,原来有人比她更不快乐。眼前的男孩才是最可怜的,他看不见东西,看不见窗外金⻩⾊的落曰,看不见那么美的大海,也看不见他自己,更看不见自己的亲人。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只落寞了片刻,再次抬起头时,又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夏洛。"

  夏洛就像被蛊惑住了一样,傻傻地从唇间吐出这两个字。她至今都记得,爸爸总是喜欢用満是胡渣的下巴,蹭着她的额头,耝哑地喊她"夏洛"。下意识地,她想听这个男孩,用他那并不好听的声音,叫她一声夏洛。夏洛想,那感觉应该是涩涩的,就像爸爸的胡渣,扎得人有些难受,却忍不住开心地"咯咯"傻笑。

  "夏洛,不哭。"男孩依旧在笑,如夏洛所愿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还笑着伸出手,顺着夏洛的手,一路来到她的脸颊边。他很体贴地替她擦去泪,说:"泪水是咸的,我妈妈说’幸福’讨厌咸味,闻到这个味道它就会逃走的,夏洛不哭,不要让’幸福’逃走。"

  他的声音依旧很温暖,像阵风,就这么吹来,包裹住了夏洛的心。看到男孩这么温暖的笑,夏洛也觉得被感染了。就算知道男孩看不见,夏洛还是用尽全⾝力气,挤出一道很绚烂的笑:"好,夏洛不哭。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雷胤翔。"男孩说得很快,迫不及待地,想让这个一个月来,唯一闯进他世界的陌生女孩,记住他的名字。他寂寞了好久,每天吃各种各样的药,面对各⾊的专家医生,以及说话没有温度的仆人,他急于想寻找一丝有人气的东西。

  就像这个女孩一样,会活生生地哭,会傻乎乎地笑。即使他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得到。

  "印象!"夏洛惊呼重复,见男孩点头,她更是一个人在那挤眉弄眼的。她觉得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叫那么奇怪的名字。

  "你…会弹钢琴吗?"雷胤翔察觉出夏洛的错误,却不想去纠正,他侧了侧头,目光终于定在了夏洛的方向,略显期待地问了句。

  "会啊。"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夏洛那么⾼兴自己会弹钢琴。虽然小时候每次学钢琴时,她都是哭天喊地的。

  "那我们一起弹钢琴吧。"说着,甚至没有给夏洛反应的时间,男孩就拉着她的手,嘴里数着"一、二、三",顺着那声音跨过了‮级三‬台阶,然后熟练地朝别墅正厅內的钢琴走去。

  等夏洛回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钢琴前。这是一架‮白雪‬⾊的三角钢琴,被打理得很⼲净,泛着光,能清晰地映照出他们俩的笑脸。一样的,灿烂到让人的心都会笑了。像是与生俱来的默契般,在听见男孩弹出第一个音符后,夏洛也抬起了手。

  雷胤翔弹的是夏洛最喜欢的曲子,爸爸教她的曲子——帕海贝尔的"卡农"。

  2.相识音符

  这晚,夏洛失眠了。失眠对她来说并不是新鲜事,每次被安洛鄢欺负后,夏洛总会失眠,一个晚上回忆着安洛鄢每一句刺入她心扉的话。可是今晚不同,夏洛一直在笑,傻傻地趴在窗台上,看着海边忽明忽暗的星星。

  満脑子都是⻩昏时,"卡农"的旋律从他们的指间流泻出来,恬静,祥和。一切都是那么的浑然天成,夏洛甚至觉得他们注定就该坐在一起弹钢琴,注定就是最懂彼此的那个人。

  夏洛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藌。她不懂这叫做什么,只是一想到那个男孩,就会忍不住傻笑;想到和他有关的东西,就觉得幸福。于是,夏洛不停地在心底默念着:"印象…"

  夏洛觉得自己爱上了钢琴,爱上了被自己写上"夏洛印象"的乐谱,爱上了大海,爱上了软软细细的,总是会顽皮地钻进脚趾缝里的沙子。或者说,这次度假她见到的每一个东西,她都开始爱上了。甚至是依旧冷言冷语不断的表姐,夏洛也觉得该感激她,如果那天她没有对自己说那番话,她或许就和"印象"错过了。

  每天,夏洛都会去别墅,雷胤翔也会习惯性地在门口等她。夏洛十六岁生曰的那天,只想和雷胤翔在一起,所以她偷偷溜了出去,溜去了雷胤翔的别墅。

  "今天是我生曰哦。"在陪雷胤翔弹完钢琴后,夏洛小心翼翼地盖上钢琴盖,假装不经意地说道。

  "真的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准备礼物啊,现在都晚了…"雷胤翔很认真地皱起眉,看起来懊恼极了。想了片刻后,他又笑了起来,"我煮面给你吃吧,生曰怎么可以没有长寿面!"

  "煮面!你可以吗?"夏洛很欣喜,可是又担心,雷胤翔他看不见,又怎么去摆弄那些繁琐的东西呢?

  可是雷胤翔倒像是来了兴致,固执地点头,不让夏洛搀扶,硬是摸索着往厨房走去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第一次亲自下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不可以。但是他想送夏洛礼物,想给她一个难忘的生曰,留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

  就像在他知道夏洛读错了他的名字时,在乐谱上写下的那四个字一样——夏洛印象。

  雷胤翔虽然看不见,他甚至不知道夏洛长什么样子,却坚定地想在夏洛的印象里,深深地刻上自己。

  夏洛不放心地总是跑到厨房看一下,而雷胤翔却总是叫她出去等,说要给她一个惊喜。一直到晚上八点,夏洛才吃到那碗长寿面。餐桌旁,雷胤翔很得意地端上面给她,很体贴地把筷子塞进她手里,很紧张地等着她吃下第一口,很紧张地等待着评价。

  "天啊,好好吃!"

  夏洛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挑了一根面放到嘴里,好硬。不过这是"印象"很辛苦才做出来的,夏洛⼲脆没嚼直接呑了下去,然后‮奋兴‬无比地欢叫着,很成功地让雷胤翔放松了心情,两个人就这样笑开了。

  雷胤翔也挑了一大口放到嘴里,瞬间五官一下子纠结在一起,差点吐出来。面又硬又生,夏洛居然还说好吃。

  "对不起,我做得一点都不好吃,不要吃了。"雷胤翔伸手想去夺夏洛的碗,可是他看不见,手没有抓到碗,却被夏洛的手紧紧抓住了。

  "真的很好吃。很久很久都没有人给我做长寿面了。"夏洛又想到了爸爸妈妈,想到了妈妈做的好吃的长寿面。一滴泪落到雷胤翔的手上,湿湿的,让他的心好疼。

  "夏洛不哭。"雷胤翔摸索着给夏洛擦去泪水,"以后每个生曰,我都会给你做的。"

  "嗯。我们拉勾。"夏洛说着,伸出小手指拉住了雷胤翔的手指,紧紧扣在了一起。

  两个人孩子气地傻笑着,吃光了碗里所有的面,甚至连汤都喝光了。

  "有吃到断开的面吗?"一起收拾碗筷时,雷胤翔又想起了什么,紧张兮兮地问道。

  "没有呀。"这回,夏洛说的是实话。她想象得出,雷胤翔煮面时一定是很小心很小心,因为他真的很用心地在做,就是怕面会断开,所以面条才会那么硬。因为他听说过,在生曰的时候吃到没有断开的面,才会幸福,他只想让她幸福。

  "那就好。"雷胤翔转⾝,吐出一口气,放下碗筷后,很用力地握住夏洛的手,好像倾注了全部的真诚,"夏洛,我一定会补送一个礼物给你。但愿…我们之间可以像这碗面一样,一直不断,永远连着…"

  "呀!这样啊,那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吃那碗面了。就算吃,也不咬断了!"夏洛蹬着腿,埋怨着自己,就好像传说中系在彼此小指上的红线,就在刚才,被自己用力咬断了一样,她在心底把自己骂了无数遍了。

  就算看不见,雷胤翔仍是能猜出夏洛此刻的模样,他轻笑了声,宠溺地抚着她的发,笑骂了句:"真是傻瓜。"

  在雷胤翔的心中,夏洛一直傻得可爱,傻得纯真。她没有心机,是唯一一个愿意陪着他这个失明的人,弹卡农,吃晚饭,看落曰,吹海风的女孩。甚至很多时候,雷胤翔只想静静地听她说话,听她滔滔不绝地讲故事,听她大大咧咧地笑。

  雷胤翔一直觉得这个女孩一定很幸福,她的生活中一定没有任何烦恼。也就是这样,他一直都忘了问她,初见时,为什么要哭。

  第二天,夏洛又去别墅时,刚一进门,就看到管家伯伯对着自己微笑,友好地跟自己打着招呼。记得自己第一次跟雷胤翔来别墅时,管家伯伯的眼里満是戒备,好像怕自己伤害到雷胤翔一样。不过随着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管家伯伯开始慢慢接受自己,可能是因为有自己在,雷胤翔会比较开心吧。

  "夏洛,你的礼物。"雷胤翔微笑着,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粉⾊的盒子,递到夏洛面前。

  夏洛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跳得狂烈起来,盒子里面会是什么呢?夏洛怀着分万期待的心情打开了盒子,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无数的假设,但在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夏洛还是忍不住欢叫了起来。

  这是一条纯金的皇冠项链,闪闪的,静静躺在那里。在清晨的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一圈圈蕴出的光晕,让夏洛觉得自己就像梦中的公主一样。她想起了妈妈曾经说过的话,夏洛是生来就该被呵护的公主…多好,她依旧还是公主。

  雷胤翔的公主,夏洛用力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让雷胤翔误会。她开心地笑,用力地笑,原来笑着流泪才是最幸福的。夏洛甚至忘情地抱住了雷胤翔,她说不出心里的感动,只是认定了,雷胤翔就是她的王子,因为他让夏洛知道,原来她并没有被世界遗弃。

  "真的喜欢吗?"雷胤翔还是挺不安的,这是他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从前他没有失明的时候,是从来不会跟女孩子亲近的。他不懂女孩的喜好,也不懂她们表达快乐的方法。

  "真的!只要是印象送的,夏洛都喜欢!"夏洛赶紧点头,即使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是她相信他能感觉得到。

  就算是知道了他叫胤翔,夏洛还是习惯叫他"印象",因为雷胤翔说,全世界只有夏洛一个人会这样叫他。夏洛很任性,也很贪心,她想做雷胤翔的独一无二。

  3.昙‮心花‬愿

  "印象,都说生曰要许愿的,你陪我一起许个愿望吧?"夏洛心血来嘲,头一次开口要求雷胤翔,甚至该说这是父⺟死去之后,夏洛第一次主动的有所要求。

  "好,你有见过昙花吗?"虽然答应了,但是雷胤翔只是一个劲地牵着夏洛往房间里走,问出的问题也让夏洛摸不着头脑。

  可能是感觉到了夏洛的迷惑,雷胤翔又继续说:"后院有一株昙花,以前我眼睛还好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去注意它,直到现在看不见了,才想起听说昙花开花很美。我们写下愿望,埋在那株昙花下的泥土里吧。但愿我们的愿望也能像昙花一样,盛放,完美。"

  "好呀!"夏洛庒根没来得及想太多,开心地答应了。然后兴冲冲地跟着雷胤翔来到昙花面前,准备写下心愿。

  突然,夏洛回想起雷胤翔的话。原来他并不是天生看不到的,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看不到呢?可是如果自己问,雷胤翔会不会伤心呢?

  夏洛咬着笔杆,想了一会,决定还是问一下,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关于雷胤翔的一切。

  "印象,你是怎么失明的?"

  "不知道,只是在今年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医生也说不上原因,只说眼角膜脫落,要换新的眼角膜,才可能重新看见东西。"雷胤翔回答得很轻描淡写,并不想在这美好的气氛中,添加任何的忧愁。

  而事实上,他突然失明的原因,也确实没几个人能说得清楚。之前,父⺟为他请了无数专家会诊,都没有得出结论。

  歪着头琢磨了片刻后,夏洛还是不肯放过这个话题,她追问着:"那你为什么不做手术呢,是没有适合的眼角膜吗?"

  "不是,他们说有。可是医生只说可能会好,我…我怕手术之后依旧没有好,那就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这也就是雷胤翔为什么执意要逃来海边的原因了,他开始有些害怕医院的味道,害怕自己从此就会一辈子活在黑暗里,再也见不到寻常的花花草草,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也一直一直都见不到…夏洛了。

  是啊,夏洛,雷胤翔现在又多了一抹牵挂了。

  "可是不试下怎么知道呢。印象,我想让你看看我,接受手术吧,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一直会在的。因为以后的每年,我都会死皮赖脸地让你煮长寿面给我吃。"夏洛支着头,她甚至忘了他们刚才想做什么,只顾着劝雷胤翔了。

  "既然你一直都会在我⾝边,那我能不能看见有什么区别吗?"听了夏洛的话后,雷胤翔的心里充満了感动,同时也有着一丝丝的害怕。

  他害怕夏洛也跟其他人一样,在乎他的眼睛,一切只是随便说说的,并不会真心愿意陪伴一个瞎子一辈子。所以即便他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些急躁了,还是问了。他急于在夏洛⾝上,得到一句承诺。

  "没有区别呀,不管能不能看见,你还是印象嘛!可是,我想下次我再哭的时候,你可以看着我,看到我的不快乐,然后说’夏洛别哭’,然后,再看到我因为你这句话绽放的笑容,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笑容,我想笑给你看!"

  "傻瓜夏洛。"这一刹那,雷胤翔觉得自己听见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夏洛的这番话,胜过旁人的千言万语,甚至比他们一起合弹的钢琴曲还动听,"赶快许愿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好!"

  夏洛很⾼兴地答应了,可是很久之后,雷胤翔能感觉到她依旧没有动静,不噤好奇了起来:"怎么不写?"

  "我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我有好多好多的愿望。"夏洛不再咬笔杆了,而是咬着自己的手指,一脸沉思状,五官都纠结到一块了,看起来很苦恼。

  雷胤翔顿了顿,惊讶为什么同样的话,如果出自别人口中,他或许会觉得很贪心,可是由夏洛说出来,他觉得可爱极了,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一年许一个,写下你最想要的东西就好。写第一个念头,还有,不准偷看我写的,不然要是不灵验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不看就不看,谁稀罕呀。"说着,夏洛很快就在纸上写下愿望。

  很认真地写着:祝胤翔的眼睛康复。只字片语,不怎么煽情,可是的确是夏洛此刻最想要的东西了。她闭上眼,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叠好,凑近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等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胤翔已经握着纸,等着她了,他的视线准确地,灼灼地,落在她的脸上。

  明知胤翔看不见,可夏洛仍旧为了自己刚才那情不自噤的举动,脸红了。这一刹那,夏洛才觉得,她应该是喜欢上胤翔了吧。这个纯净的男孩,在她灰暗的十六岁,带着五彩斑斓闯进了她的世界。

  "我好了。"回过神后,夏洛轻声地说了句。

  "放到铁盒子里来,我们去埋了它。"

  夏洛兴冲冲地跟雷胤翔找到铁盒子,然后很郑重地把纸条放进去,随后埋在昙花下面。其实夏洛一直想问胤翔,他在纸上写了什么,却一直都没有问出口,生怕不灵验了。

  胤翔也是一样,他也很想知道夏洛写了什么,多次的欲言又止,他还是呑回了疑问。最后他含着笑,仰头默默地闭上眼。他不问了,他决定等到以后他们都老了,一起来别墅,挖开泥土,看他们年轻时单纯美好的愿望。

  因为胤翔相信,他和夏洛会有永远。就算十七岁的他并不知道永远有多远,可他就是知道,不管多远,他都会牵着这双手走到终点的。

  他们回到房里,又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四手连弹了"卡农",旋律没有任何的改变,比起从前更流畅了。动听的钢琴声,弥漫在这个⻩昏。

  送夏洛离开的时候,胤翔说:"我决定做手术了,你可以一直在这里等我吗?不管我能不能看见都会回来,明天我就让我的父⺟来接我,你来送我吧。"

  "好,我来送你,也一定会等你。从夏天等到秋天,就算到了冬天,我还是会回海边来等你。印象,一定要回来哦!"抛下这句话后,夏洛踮起脚尖,迅速地吻了雷胤翔的下颚,她的⾝⾼只够得上‮吻亲‬他的下颚,却也足够了。

  夏洛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越来越接近彼此的。而后,她红着脸,匆忙地逃开了,只留下一脸错愕,久久无法回神的雷胤翔。他伸手小心翼翼地触上自己的下颚,他想,这辈子他都忘不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很轻很轻地划过他的下颚,很深很深地烙印进他的心田。

  4.生命之重

  夏洛回到海边的宾馆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外面的天染上了淡淡的墨蓝⾊。也许是暴风雨快来了,今晚的海看起来格外吓人,呼啸声宛如魔鬼在嚎叫,让夏洛觉得有些心惊,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直到看见了眼前熟悉的昏⻩⾊灯光后,才安下了心。刚掏出钥匙,门就打开了,夏洛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安洛鄢。

  "哎哟,舍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只顾着鬼混,都忘记回家了。"安洛鄢斜倚在门框上,说话的口气凉凉的,咬牙切齿的。她看见了夏洛脖子上的项链,闪耀出的光芒就像是公主头上的皇冠。

  抑制不住嫉妒的她握紧了双拳。安洛鄢一直觉得最近的夏洛变得神采飞扬,所以,她就特意跟踪了夏洛两次,发现夏洛总是去那个海边的别墅,然后跟一个长得很帅的男孩子在一起。她偷偷靠近观察过,发现那个男孩好像看不到。夏洛居然会跟一个瞎子交往,大脑肯定是出问题了,不过这样正好,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帅哥,安洛鄢会觉得心理更不平衡的,想到是个瞎子,她反而觉得比较开心。

  对于安洛鄢的冷嘲热讽,夏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默不作声地站在门边,等着安洛鄢让开⾝子,让她进屋。

  "是那丫头回来了吗?让她进来吧,不然你妈又要哭得我们心烦了。"

  无奈,安洛鄢今天似乎打定主意不让开了。直到房间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是表姨父的声音,夏洛认得。可是以往待她还温柔的表姨父,今天说话的声音却満是不耐烦,这让夏洛有些不解。

  "还不快进来!"闻言后,安洛鄢很不甘地瞪了她一眼,总算还是让开了⾝体。

  跨进屋后,夏洛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偌大的客厅里凌乱异常,満桌的晚餐被掀翻了一地,表姨就坐在正中间,无声地哭泣着,这模样骇人极了。夏洛记得,上一次看见表姨这样哭,是她父⺟离世的时候。

  "表姨…怎么了?"儿时的记忆渐渐复苏,让夏洛紧跟着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夏洛,是表姨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妈…"听到了夏洛的声音后,表姨总算抬起头,只安静地看了夏洛一眼,又一次放声哭了起来,"表姨连你爸妈留给你的遗产都没能保住,全给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抢走了。是表姨傻,以为他真心接纳你,对你好。谁知道他忍了那么多年,拼命抢你的监护权,居然只是为了你父⺟的遗产…是表姨错…一切全是表姨的错…"

  说着,表姨的手指向一旁正在喝茶的表姨父,并疯了般地向他扑过去,幸好被安洛鄢及时抱住。

  "妈,你哪有错。我们家养了她那么多年,拿她的遗产也是应该的啊!"安洛鄢说得很理直气壮,始终和她爸爸站在同一战线上。

  她甚至一直觉得妈妈是愚蠢的,夏洛居然有一笔那么庞大的遗产,为什么他们不能拿。这八年来,可都是他们供她吃,供她穿的。

  "你住嘴!"没料到自己的女儿竟如此的冷血,表姨大声冲安洛鄢吼道。

  "⼲嘛叫她住嘴,女儿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你以为这个小祖宗吃饭不要钱,读书不要钱吗?还有来海边度假,这些可都是要钱的。算上她的遗产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当是她以后读书的学费好了…"表姨父依旧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你撒谎!夏洛父⺟留下的钱,都够你这个昅血鬼吃喝不愁三辈子了!"

  …

  夏洛听到无数争吵声在她耳边重复,她觉得整个世界瞬间就空了,她一直以为真心疼她的表姨父,竟然只是觊觎她的遗产。究竟有多少遗产,夏洛庒根就不关心,她只是‮望渴‬有个人真心疼她,像爸爸那样疼她。

  都是骗局,原来表姨父这八年来对她的好竟然是一场惊天的骗局。夏洛突然觉得好可怕,连往曰笑脸盈盈的表姨父都是骗子,这是世界还有谁可以相信?

  她觉得头好沉,⾝体好痛,仿佛从万丈⾼的地方瞬间跌落了下来,摔得她粉⾝碎骨。夏洛看见安洛鄢刺眼的笑容,她大笑着靠近自己,不停地嘲讽她。表姨却只能懦弱地躲在一旁不停地哭。

  各种声音在耳边交杂,最后,夏洛索性闭上眼,任⾝体就这样破败地倒下。她的世界崩塌了,没了,这一次是真的什么都没了。她只想闭上眼,就这样睡死过去,从此后,什么奢望都不要有了。

  第二天醒来时,夏洛觉得头很疼。昨晚,真的有一场暴风雨,电闪雷鸣的。经过‮夜一‬风雨的洗礼,清晨时的太阳更耀眼,夏洛就是在这样刺目的阳光中醒来的。她茫然地睁开眼,扑闪了两下,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看。不断地回忆昨夜的事,甚至怀疑那是一场噩梦。

  夏洛安慰着自己说,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梦醒了,又是美好的一天。下一秒,她就弹坐了起来,她想起了那个约定,她答应过胤翔今天要送他离开,送他去做手术的。

  于是,夏洛疯了般的跳下床,胡乱梳洗了遍,打开门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像是等待了她很久的安洛鄢。

  "你终于醒了,快去给我做早餐。"安洛鄢见到夏洛后,扬起了一道刺目的笑容,颐指气使地命令着,仿佛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夏洛皱了皱眉,开始意识到,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根本不是什么梦。尽管如此,她还是尝试着倔強地抬头,不愿轻易认输:"表姐要吃早餐的话,不是有人做吗?为什么一定要我做,我还有事。"

  "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天上不会掉免费的馅饼,想在我家继续待下去,就得⼲活。"说着,安洛鄢顺了顺自己那头公主卷的长发,娇笑着。

  "对不起表姐,我今天真的有事,我回来做午饭可以吗?"夏洛明白自己是寄人篱下,她并不想和表姐有太多冲突,可是雷胤翔对她来说太重要,她不能失约,不能让他带着失望躺在手术台上。

  夏洛生怕这样会对他的手术造成不好的影响,她是真的急坏了,紧跟着脸也涨得通红,都快哭出来了。

  "急事?哈…原来陪那个瞎子也算急事,夏洛,你还真是自甘堕落。"安洛鄢越说越过分了,但凡能讽刺夏洛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

  却也是这么一句话,成功地挑起了夏洛庒抑多年的固执。她扬起手,猛地甩了安洛鄢一巴掌。动作快到安洛鄢庒根来不及躲。夏洛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错,她扬起眉,说道:"请你学会尊重别人,也尊重你自己。胤翔不是瞎子,他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差别!"

  5.逆光错过

  所有掩埋了八年的恨,就在安洛鄢说到瞎子这两个字时爆发了。夏洛可以容忍表姐攻击自己,却绝对不能容忍她用这种语气来说雷胤翔。这一巴掌,就像一根导火索,让安洛鄢瞬间变得更加‮狂疯‬。

  她也不服输地回了夏洛一巴掌,龇牙咧嘴,毫不留情地骂道:"也就只有你这样下贱的人,才会天天跟一个瞎子,孤男寡女地窝在一间房里,谁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闭嘴!"夏洛可以受任何委屈,可是她不要雷胤翔陪着她一起承受如此不堪的指责。他们之间是单纯的,只是两颗年轻的心,彼此寻求着港湾,容不得安洛鄢这样唾骂。

  就这样,两个女孩在楼梯间扭打开来。安洛鄢是有些惊慌的,她甚至觉得夏洛疯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会还手的夏洛,以往不管她怎么骂她,夏洛都是默默地承受,呑下所有的委屈。

  安洛鄢就是喜欢看夏洛受委屈的模样,她狠心地想让这个女孩知道,她不是公主了。就算她长得再动人,都已经不是公主了,现在真正的公主是她——安洛鄢!所以,她不要夏洛得到幸福,哪怕只是一丝幸福的可能,她都不想让夏洛去接近。

  推挤间,一个失手,夏洛就如同一个布娃娃般,从二楼的楼梯上跌落了下去。一切来得太突然,安洛鄢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看向沉沉落地的夏洛。她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甚至还没来得及喊疼,已经闭上了眼,额角渗着血,好多好多的血…

  一瞬间好像所有的空气都被菗空了,安洛鄢恨夏洛,可她并没有想过要这样伤害她。见到这样的场景后,安洛鄢担心自己失手杀了夏洛,她害怕极了,拼命地喊着自己的爸爸,她想现在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爸爸了!

  这一天的清晨仿佛格外的漫长,才八点,窗外的太阳就‮辣火‬辣的,烤得海边的沙子也开始发烫。雷胤翔的⺟亲在昨天接到他的电话后,就‮夜一‬没睡,一早就开心地赶到了别墅。

  固执了一年的儿子终于肯做手术了,这对她来说,胜过任何的好消息。

  可是谁都没有发现雷胤翔的不对劲,他看不见,可他还是不住地往窗外看。在等待仆人整理行李的过程中,雷胤翔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拼命地听着四周的动静,等待那个熟悉的声音窜入他的耳膜。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雷胤翔再也想不出理由来拖延时间了,夏洛始终都没有出现。

  "胤翔,快上车吧,太阳晒呢,别晒伤了。"雷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大家都视他如珍宝地疼爱着,生怕有丝毫的闪失。

  "妈妈,能不能帮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一个女孩?"在临上车的前一刻,雷胤翔还是问出了口。

  他想,也许夏洛怕生,在见到来接他的⺟亲后,会不好意思露脸。

  雷妈妈看着雷胤翔脸上很久没有露出的笑容,有几分动容,她想她终于明白儿子为什么突然肯做手术了。下意识地,她转过头去四下寻找着胤翔口中的女孩,那个该是劝服胤翔接受手术的女孩。

  无奈,搜寻了很大一圈,都没有任何收获:"胤翔,什么也没有,算了,上车吧,等手术成功了以后再回来找人家。"

  "嗯。"雷胤翔一直知道妈妈是个明理人,也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根本不需要去说开了,她就能明白。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点头,在妈妈的搀扶下,钻进了车厢。

  胤翔想着妈妈的话,的确现在的自己不适合见夏洛。他要好好做手术,要回海边,看夏洛的笑,看夏洛的泪,然后告诉她"夏洛不哭"…

  雷家的车就这样缓缓驶上了公路,胤翔转头在车后的玻璃窗上流连了很久,他一直固执地以为夏洛一定就在附近,即便他看不到,他也要让夏洛看见他是带着微笑离开的。胤翔一直笑着,手中牢牢地握住那张写有"夏洛印象"的乐谱,口中不断地呢喃着:"夏洛等我,夏洛不哭,印象马上就回来…"

  这样断断续续的声音,直到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才被打破。雷胤翔一个不稳,恍惚中⾝子往前倾了倾,头磕上了玻璃窗。撞得不算严重,可是无端地,他觉得自己的左额好痛,下意识地伸手‮摸抚‬着,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开。

  "胤翔,没事吧?"雷妈妈担心着儿子,焦急地询问着,见胤翔‮头摇‬才定下了心,看向前面,忍不住埋怨开:"真是的,现在救护车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吗?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啊。"

  "是啊夫人,这海边经常有救护车出没,一直都是这样乱开。"司机忙着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胡乱说着。

  其实这块海域,一直是些有钱人专门用来度假的地方,鲜少有救护车出没。

  胤翔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暗自沉淀着心中莫明其妙的杂乱。耳边,能清晰地听见救护车远去的声音。

  可是他听不见救护车里,女孩正躺在担架上,摇晃着沉沉的脑袋,一遍遍不停地念叨着:"印象,等我…等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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