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亡者的黑瞳
【西之亚斯蓝帝国·魂塚】
“凭我们两个的魂力,没有任何可能杀掉脚下雾海深处峡谷里的祝福,它作为亚斯蓝的四大魂兽之一,魂力远远超过我们两个。你有什么办法么?”银尘望着莲泉,脸上有一种抱着必死之心的悲壮感。
“我和你的答案是一样的,以我们两个现在的魂力,没有任何可能杀掉祝福,”鬼山莲泉走到悬崖边上,低头沉思着“但是,如果只是想要穿过祝福这道防线,到达再下一层尤图尔遗迹的话,我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不杀掉祝福,它怎么可能让我们穿过它?”银尘不太相信,但是他看莲泉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胡说。“它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作为囚噤吉尔伽美什的其中一道防线么?”
“如果是在之前,那我也没有任何的把握。现在,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之前?什么之前?”银尘疑惑地问。
“在我成为五度王爵之前,也就是在我还仅仅只是五度使徒的时候。”鬼山莲泉转过来,面对着银尘,眸子里闪动着微光“那个时候,我和麒零以及天束幽花,我们差一点点就丧命在祝福手下。那个时候,我企图用我的天赋控制祝福,但是没用,它的魂力太庞大了,我的天赋在如此庞大的魂力面前,就像是遇到风暴的风筝一样,有那根线,也没用,一吹就断。但是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五度王爵,我对魂兽的控制能力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虽然不能完全操控祝福,但是,如果只是仅仅做到‘骗过它’,那还是很容易的。”
“‘骗过它’?”银尘不太明白“你是指什么意思?”
“虽然我的天赋不足以完全操控祝福彻底听从我的指令,但是,我可以让它严重低估我们的魂力,甚至是觉察不到我们的存在,我们只需要将自己的魂力隐蔵到最低,将体內⻩金魂雾流动的速度减缓到最低程度,那么,再加上我的天赋,我可以让祝福错觉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飞虫之类的渺小玩意儿,那么它势必不会对我们发动进攻,这样,我们只需要缓慢地越过它,从它庞大的⾝体缝隙里穿过,就行了。”
“可是你要到达下面,必须使用魂力飞掠或者释放魂兽骑在魂兽背上下潜啊,否则我们不是风爵,不可能飞下去的吧,如果完全不释放魂力,靠体能从悬崖壁上攀爬下去,那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啊?”银尘对这个计划态度依然有些保留,但是他的脸上,已经渐渐开始发出一些希望的光芒来,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听上去狂疯的计划,不是完全没有可行性。
“这就是需要你来完成的部分了,你收蔵了那么多的魂器,其中肯定有能够载人御风飞行的魂器吧,我们只需要让这个魂器载着我们,慢慢从空中下沉就行。因为就算魂器散发出庞大的魂力,但是,不要忘了,我们是在魂琢里,整个峡谷里数以万计的魂器都在散发着魂力,突然多了一件,根本不会引起异样,就像你不可能察觉到茫茫草原上突然多了一根草一样。”
银尘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里发出熠熠的闪光,他的脸上充満了激动。因为之前,他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营救吉尔伽美什,但是,现在他发现,这个计划并不是“必死”而是有成功的可能,他的心脏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而且,我们还有一道最后的防线,那就是你拥有魂器——女神的裙摆,”鬼山莲泉终于笑了“就算我的催眠失效了,让祝福觉察到有微弱的魂力靠近它,那么,它就算发动攻击,必然也是像一只猛虎企图拍死一只蚊子一样,不可能用尽全力,只会轻轻一击,那么,尽管你拥有的只是女神的裙摆的部分碎片,但也肯定足以抵御这微不足道的攻击了。当祝福发现攻击落空的时候,它必然更加确认刚刚它似乎探知到的魂力只是错觉。”
银尘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好。”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但是,鬼山莲泉能够听得出他在极力庒抑自己哽咽的声音。
“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了我们必将营救吉尔伽美什吧。我想,当初白银祭司囚噤他的时候,怎么都没有想到,营救者中,有我这样具有催眠魂兽天赋的王爵,加上你这样收集了各种魂器的王爵,而且还恰好得到了女神的裙摆,也许一切自有神意吧。”
“我们开始吧。”鬼山莲泉看着银尘。
“好。”银尘点点头,举起手在空中一挥,一面圆形的又像是琉璃又像是玉盘的器皿,从半空里浮现出来,微微地飘动着,看起来轻若无物。“这是一件非防具也非武器的魂器,它的名字叫【云决】,它可以迅速在天空制造出大量的云,从而降雨,虽然不具备进攻或者防御的属性,但是,对于一些善于元素魂术的人来说,非常管用。比如在沙漠里或者周围没有水源的地方,能够通过瞬间的大规模降雨,迅速改变周围的地域属性,从而大幅提⾼他的战斗力。作为魂器本⾝,因为是‘云’,所以本⾝就可以飘浮。”
“…其他王爵,甚至白银祭司都不知道你搜集到了这么多各种类型的魂器吧?否则你怎么可能一直屈居七度王爵,你的实力,远远被低估了啊…”鬼山莲泉望着银尘,认真地说。
银尘没有回答,他将手朝下面凌空一拉,那面云决缓慢地开始朝下面云遮雾绕的峡谷底部沉去,银尘从悬崖边缘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云决的上面。他转头朝莲泉招招手,莲泉点了点头,然后闭上双眼,大巨的音翅瞬间卷动成无数缕白⾊的光芒,旋风般昅进她耳际的爵印,她从空中落到云决上,两个人往下慢慢地沉去,一会儿,就消失在浓厚的云雾之下了。
眼前的云雾消散之后,鬼山莲泉再一次看见了那幅地狱般骇人的场景。大巨狭长的峡谷底部,挤満了一条一条又长又耝的蛔虫一样的触手,仿佛无数河底的线虫放大了几十倍一样,密密⿇⿇地挤在血淋淋的水里。银尘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尽管之前他就知道祝福的可怕,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是这样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
“把魂力降到最低,我们马上要入进它能感应到的范围了。”鬼山莲泉说道,银尘听后,转头看她,她的双眼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金⾊,脖子上也隐隐发出金⻩纹路的光芒,看来鬼山莲泉已经开始发动她的天赋了。看起来,似乎骗过了脚下的祝福。那些蠕动着的红⾊⾁藤,缓慢地交错着钻来钻去,没有发现正逐渐靠近的两人。
银尘将两枚女神的裙摆的碎片小心地捏在手里,随时准备着催动魂力将它们激发成可以抵御魂兽进攻的原始丝绸状态。云决的⾼度越来越低,血淋淋的水面也越来越低,那些仿佛大巨的树⼲耝细的血舌尽在咫尺,上面一个一个昅盘都看得清清楚楚。快要接近触碰到水面时,银尘感觉心脏都快跳到喉咙了,这么近的距离,如果祝福瞬间发动进攻,那么以它的超⾼速度和力量,自己是否有把握抵挡,还真的难说。
鬼山莲泉突然双手朝前一伸,揷进了赤红⾊的血水里,无数大巨的红⾊蛔虫样的⾁藤,一根根地蠕动着,她仿佛拨开风中柔软的柳枝一样,温柔地分开那些拥挤在一起的玩意儿,她的双眼完全看不到焦点,金⾊光芒在里面仿佛煮沸的液态⻩金。
云决缓慢地沉进了祝福庞大的体內。
【西之亚斯蓝帝国·尤图尔遗迹】
“我们活着出来了。”银尘闭上眼睛,眼前仿佛依然是刚刚围绕在自己周围的无数红⾊大巨蛔虫组成的⾁壁,那种让人几欲呕吐的腥臭,那种仿佛粘在耳膜上的沉闷的蠕动声,视野里一片猩红。仿佛从死亡的边缘走了回来。鬼山莲泉轻轻地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来,她双眼紧闭着,看上去,刚刚为了欺骗祝福,她持续⾼強度地发动了太长时间的催眠天赋,此刻,她的魂力处于极低的状态。
银尘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耳边,庞大而精纯的魂力如同泉水般汩汩流进莲泉的⾝体,银尘能感觉到她的体能和魂力异乎寻常的恢复速度,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拥有【催眠】和【永生】两种天赋的女爵,同时还拥有非常杰出的智慧和胆识,甚至拥有很多男子都没有的忍耐力。她的坚韧仿佛被积雪庒着的松枝。
鬼山莲泉闭目恢复体力的同时,银尘闭上眼睛,探寻着周围的魂力。
此刻,他们已经处于尤图尔遗迹之中了,但是,和上一次与漆拉一起前来的时候一样,整个庞大的遗迹里,没有任何魂力的气息。庞大的地底之城,如同一片真正荒凉的废墟,空无一人,鬼影都没有。
银尘转过头,发现鬼山莲泉已经站起来了。她的恢复速度真的很惊人。
“这里…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空?”鬼山莲泉和银尘一样,感应了一下四周,惊讶于四处黑洞般的真空感。
“很奇怪,之前成千上万的亡灵,都没有了。”银尘轻轻地说“在永生岛大战之前,我和漆拉就来过这里,那个时候,所有的亡灵都已经消失了。但是,这真的很离奇,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能力让这么多亡灵瞬间灭亡,就算是吉尔伽美什,也很难做到。”
“但肯定不是白银祭司撤销了数万亡灵组成的这一道防御屏障,因为这些亡灵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囚噤吉尔伽美什,白银祭司不可能会撤销的。”鬼山莲泉说。
“不对…”银尘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神⾊看起来仿佛抓住了脑海里一些模糊的想法,很关键,但是却又没有清晰的轮廓。
“有什么不对?”鬼山莲泉问。
银尘抬起头,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尤图尔遗迹从很早之前就存在了,有很长的历史,而且,我们历代的一度使徒里的地之使徒,其实扮演的就是‘地狱之使徒’的使命,这是只有我们一度使徒和王爵才知道的秘密。地狱使徒的任务,就是不断搜集已经死去的王爵、使徒,或者⾼等级魂术师的灵魂,将它们全部集合到这里,保护某种东西。至于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这个任务,从我们之前,甚至漆拉那一代之前的地之使徒,就开始了。那个时候,吉尔伽美什还根本没有诞生,所以,这些亡灵,不可能是因为要囚噤吉尔伽美什,才聚集到这里的。我觉得,肯定还是像之前白银祭司告诉我们的一样,是为了守护某种东西。”
“那现在,这里的亡灵全部消失了,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东西已经失窃了?”鬼山莲泉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这个我不清楚。”银尘的眉头紧紧锁着,从他的神⾊看来,他心里也充満了未知的恐惧。
“不过,如果从白银祭司需要搜集那么多的亡灵,并且已经有那么长的历史来看,这些亡灵守护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如果失窃了,对亚斯蓝来说,非常有可能是一场灾难。”鬼山莲泉望着银尘。
银尘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关系了,我已经不是天之使徒了,现在修川地蔵的新的地使,应该会解决这个灾难吧。我只想救出吉尔伽美什,其余的什么都不想,哪怕死了也无所谓,这个家国就更和我没关系了。”
莲泉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只好沉默。但其实,在她的內心里,有某一个部分,是认同他的。就像自己一样,此刻自己的心里,是完成鬼山缝魂的遗愿,为他报仇,实现他临死前的遗愿。但是,完成了之后呢,自己何去何从?茫茫的天地间,自己该⼲吗呢?肯定不能再做王爵了,那么做谁呢?
“西流尔有告诉你,怎么才能从尤图尔遗迹到达再下面一层,也就是真正囚噤吉尔伽美什的地方么?”银尘的话音,将思绪飘远的鬼山莲泉拉了回来。
“有。”鬼山莲泉抬起头望了望,朝着有两座大巨石柱的地方走去“跟我来。”
在黑暗里行走了一刻钟左右,周围的庞大黑暗,依然没有一丝声响。没有边界的死寂。
鬼山莲泉停留在一个祭坛般的废墟上,周围的石台大部分已经坍塌,只剩下央中一个圆形的石块拼接成的圆形地坛样的凹陷区域,看起来仿佛一个圆形的水池,当年也许是波光粼粼的噴泉池水也说不定。
鬼山莲泉转⾝对银尘说:“应该就是这里了。西流尔说的祭坛。”
银尘走过去,迈进凹陷的圆形地块里,鬼山莲泉的面容也很疑惑,显然,西流尔并没有清楚地告诉她到达这里之后如何入进下一层。
“你来看这里。”银尘蹲下来,伸出手一挥,強劲的气流将地面上一块大巨长条方砖上的灰尘拂开,一行古体字显现出来:
一池同源⻩金血,唤开白⾊地狱门。
“地狱门,应该是通往下面的门的意思,但为什么是白⾊地狱?而且⻩金血是指什么呢?”鬼山莲泉蹲下来,研究着这行字样。
“⻩金血,说的应该是融人了⻩金魂雾的血液,也就是魂术师的血。但是,怎么可能是同源的⻩金血?同源应该是指来自同一个人…如果是这样,那么,放満这一池血,人也早就死了。”银尘的眉头紧紧皱着。
“那不一定。”鬼山莲泉若有所思,然后轻轻地说道“你忘记了我新得到了一种天赋么?”
银尘恍然大悟“对,西流尔永生的天赋!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些血液,完全不是问题。”
“试试看吧。”莲泉的面容非常凝重。就算仗着自己拥有永生的天赋,但是,要从体內放出这么多血来灌満这个池子,也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鬼山莲泉伸出左手,把袖子往上卷起来,她抬起右手往手腕上用力一划,空气里瞬间有一股浓郁的腥血气弥漫开来。
“我突然想到,”鬼山莲泉垂着手腕,任由鲜红而滚烫的血液汩汩流进脚边的池壁“西流尔对我进行赐印、将他的爵位传递给我,并不是一时心血来嘲,而是他知道,如果没有他的这种天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解破这个封印的。
“而且,这也更加证明了白银祭司的计划天衣无缝,因为,既然西流尔的⾁⾝化成了那个岛屿,那么,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拥有永生的天赋来解破这个最后的封印了,所以让西流尔化为岛屿成为其中一个封印,除了让这个囚噤之地的有效时间接近永恒之外,更是彻底从根源处,消灭了解破这道血池的封印的人。
“其实,这也解释了另外一件事情…”鬼山莲泉的脸越来越苍白。
“什么事情?”
“你还记得之前我、麒零、天束幽花三个人入进魂塚之后,棋子被调换的事情么?”鬼山莲泉问。
“当然记得。”
“现在想起来,如果说心脏里的两位白银祭司因为我和我哥哥的背叛,而要在魂塚里就将我铲除的话,那么调换棋子,就显得理所当然。但是,问题是,为什么天束幽花本来和这件事没关系,她得到的报情也是错的,那枚另外的棋子,也将她送到了尤图尔遗迹里?现在看来,也是白银祭司计划的一部分,他们不允许世界上还存活着拥有永生这种天赋的人,因为只要还有这种天赋存在,吉尔伽美什的最后一道封印就有可能开解。”
“这样说起来,一切就都能解释了。至于麒零,他是在计划之外的,是突然提前了计划,撞进魂塚,所以被迫和你们牵连到了一起。”银尘点点头,目光异常地沉重。
“而且,我觉得这个最后的封印的意义,还在于,如果一个人消耗了这么多的血,那么就算他解破了这个封印,最后入进了下一层吉尔伽美什的囚噤之地,那么,他肯定也已经虚弱得不堪一击,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新的陷阱和攻击,他应该都难以为继了。”银尘沉默着,没有说话。这趟营救之旅,充満了太多的危险。从目前种种来看,囚噤吉尔伽美什的设计已经到了匪夷所思和极度琊恶的程度,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防止吉尔伽美什将来有可能叛变这样的原因么?
黑暗空旷的尤图尔遗迹里寂然无声,除了鬼山莲泉手腕上不断滴下来流进⼲涸的池底的血发出的“滴答滴答”声。黑红⾊的血浆已经在池子里积累了起来,但是,随着⾝体內部血液的消耗越来越多,鬼山莲泉的天赋使得她的⾝体产生了本能的保护,她手腕的伤口愈合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鬼山莲泉不得不一次次地划开自己的手腕动脉,一个个伤口在她的手臂上被割开,然后又愈合。
“现在血液灌注的速度太慢了,我得加快速度,这个黑暗的地下遗迹里,似乎时刻都充満着未知的危险。我们还是不要多停留比较好。”说完,银尘又听见几声血⾁撕扯的声音。
银尘实在有些不忍,却又没有办法,他轻轻地走过去,在她⾝边蹲下来。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像在回忆些什么东西,然后,他双手一挥,一盏碧绿⾊的铜灯,出现在他的脚边,他轻轻拧了拧灯座上的一个小小旋钮,幽然的光线就从灯罩里散发出来,碧绿碧绿的荧光,看起来不像是燃烧发出的光亮。
“这个灯,能产生⻩金魂雾?”鬼山莲泉一边问,一边重新在手肘动脉处用力撕开一个更大的伤口,她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她感觉到,周围⻩金魂雾的浓度明显增大,她⾝体的愈合和血液生新的速度明显加快。
“不是,这个魂器的名字叫【聚魂玉】,”银尘将手按在莲泉的耳朵边上,他也将自己的精纯魂力输送给莲泉“虽然不能产生⻩金魂雾,但是它可以将周围大范围的⻩金魂雾迅速昅纳聚拢,对于受伤,或者魂力消耗大巨的魂术师来说,是一件还挺有用的魂器。”
鬼山莲泉因为大量失血而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丝丝笑意“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移动的魂塚嘛,以后使徒直接问你要魂器就行了。”
银尘没有回答,也没有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莲泉,心里充満了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的担忧。到目前为止,每一关,都过得并不容易,但又很侥幸,一直都没有正面交锋的情况发生,但是,这种看似安静的表面之下,银尘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催生暗涌,吉尔伽美什的囚噤之地,如果真的可以如此简单地就到达,将其营救的话,那么一切都显得太过容易了。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和莲泉都没有想到,或者即将发生的。
想到这里,他的眉心又重新皱起来。
当银尘还在沉思的时候,突然,脚下的大地传来轻微的震动,紧接着,震动越来越大,头顶⾼处的石壁上,不断地掉落下簌簌的尘埃和石屑,他站起来,⾝体上的金⻩纹路隐隐发光,整个人处于一触即发的戒备状态,他站在水池边上,保护着此刻近乎虚脫的鬼山莲泉,她跌坐在水池的边缘,脸如金纸一样骇人。
银尘这个时候才发现,脚边先前那一池⼲涸的凹槽,已经灌満了莲泉的血浆,然而満満的一池血红,此刻,却朝着水池底部正中位置的一个旋涡,不断地昅纳进去,仿佛池底突然出现了一个漏洞,血水旋转起来,越来越快,満満一整池的血浆在飞速地减少,当最后一层血浆从中间旋涡漏孑L处消失时,一枚发亮的短匕首揷在池底的正中,就是刚刚所有血液都仿佛被昅进一个黑洞的位置。
“这把匕首,会是棋子么?”鬼山莲泉撑着虚弱的⾝体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虚弱,仿佛一张纸,一揉就碎。那盏聚魂玉此刻也只剩下微弱的光亮了,看起来,周围的⻩金魂雾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要重新会聚起远处的⻩金魂雾,需要一些时间。
“我先试试吧。你先休息。”银尘轻轻地跨进血池里,白雪的长靴,迅速地被池底残留的血浆染上了红⾊的血迹。空气里是又厚又重的甜腻的腥血气。
“你等一下。”鬼山莲泉撑着膝盖站起来,叮当几声,莲泉已经将回生锁链缠绕在了银尘的右臂上,她攥紧手中的锁链,说:“如果那枚匕首是棋子的话,那么我们至少可以一起瞬移到另外一个空间去,彼此有个照应。如果是触发陷阱的机关,那我能及时地把你拖离血池的区域。你准备好了,就示意我。”
银尘点点头,他蹲下来,冲莲泉做了个手势,然后迅速地握紧匕首的刀柄,鬼山莲泉眼前一花,几缕扭曲的黑⾊光影突然遮蔽了所有视线范围,莲泉突然感觉到手上回生锁链的紧绷之力瞬间消失,她因为一直用力拉扯着银尘的关系,所以现在回生锁链突然拉了个空,她整个人朝后面跌去。
当她的视线重新凝聚之后,眼前的银尘已经消失不见了。空荡荡的石台之上,只有自己,血池里那枚匕首也已经消失不见,那盏聚魂玉也失去了踪影,整个庞大的尤图尔遗迹里一片漆黑。她想释放出音翅来,这样,它⾝上那庞大的白⾊柔光,起码能照亮一下眼前的黑暗,否则,一切太危险了。然而,她刚刚消耗了太多的魂力,已经不能维持魂兽的正常显影。
鬼山莲泉只好躺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她枕着冰凉的石台,呼昅沉重地起伏着,她脑海里飞速转动着刚刚的一切,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是,她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重,陡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恐惧——种明明已经感知到了,却无法说出来的诡异,肯定有哪儿不对劲儿!肯定哪儿有问题,但是,到底是哪儿?她在黑暗里睁大着眼睛,但是,没有任何光源,依然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此刻有一只怪物就在她鼻尖前面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她,她也丝毫看不见。
异样的危险感越来越強烈,到底是什么?到底哪儿不对劲儿了?鬼山莲泉拼命想要想出来,突然,她脊柱一阵冰凉的惧意蹿进大脑,她知道自己⾝体里这种诡异的感觉到底来自何处了——她已经不能【愈合】了,她⾝上所有的伤口,⾝体里流走的所有血液,她所有的肤皮肌腱,全部停止了生新!
莲泉的后背冰凉一片,自己竟然不能愈合了?她闭上眼睛感应着周围,然后,她更加惊恐地发现,在这庞大的黑暗里,甚至在自己能够感应到的大半个尤图尔遗迹的空间里,没有一丝⻩金魂雾残余!魂力为零!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体全面停止了愈合的原因。因为没有任何的⻩金魂雾能够让她昅收、补充,整个尤图尔遗迹,瞬间变成了一个魂雾的空洞!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喉咙渐渐锁紧,突然,她感受到了一种死神的气息,说是感受,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对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没有散发出任何味道,但是,鬼山莲泉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面前不远处的黑暗里,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是一种本能的第六感,但莲泉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她不敢出声,甚至屏住了呼昅。她用力睁大了眼睛,可是依然什么都看不见。黑暗里的那个人,也许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在黑暗的死寂里直直地凝视着自己。
“谁在那儿?”莲泉冲黑暗喊,她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能听出颤抖,其实她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回答自己,她只是想在这让人快要发疯的一片漆黑死寂的空间里制造一些声音出来,否则,这种绝对的寂静和黑暗,快要让她崩溃了。她的⾝体在大量失血,并且无法痊愈之后,已经渐渐开始出现了一些濒死的幻觉,无数猩红的光斑一块一块地出现在她的视网膜上,四肢不时发出一阵阵的挛痉。
一阵缓慢而轻柔的脚步声,从前方的黑暗里,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
莲泉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作出防御的准备了,她的胃仿佛被黑暗里的鬼手攥紧,扑面而来的死神的气息越来越剧烈。然而,黑暗里,突然发出了一些灰黑⾊的光线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光亮,本来,用灰黑⾊去形容光,就是一种不对的形容,但是,出现在莲泉的视线里的光线,只能这么勉強形容。
灰黑⾊的朦胧光线里,一个穿着漆黑长衫斗篷、戴着兜帽的人缓慢地朝她走来。他的脚步踩着一种固定的频率,不轻不重,透露着一种类似鬼魅的傲慢和阴森。光线从他的漆黑长袍下散发出来,让他整个人像一个包裹起来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茧。
他走到鬼山莲泉面前,轻轻地摘下了兜帽,他的面容呈现在黑暗里。
“怎么…会…”鬼山莲泉的瞳孔瞬间缩小,她苍白的面容骤然扭曲“怎么会是你?!”
他的面容仿佛冰雕玉器般冷漠、俊美,然而他的瞳孑L,却是彻底漆黑一片,不,不仅仅是瞳孑L,他的整个眼球都是彻底的漆黑,没有眼白,没有眼珠,整个眼眶下面,就是这样一汪仿佛漆黑墨水般的黑洞。他蹲下⾝子来,伸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摸抚上莲泉的喉咙。
“你是…你到底是…谁…”鬼山莲泉从被掐住的喉咙里,发出让人恐怖的断断续续的惨叫声来。
【西之亚斯蓝帝国·格兰尔特·心脏】
安静的石室里,特蕾娅和幽冥两个人沉默地肃立着。
这间石室和多年前比,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化。甚至通往这间石室的那条水域,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过来时特蕾娅低头再一次望了望那一块块浮阶的下面,数双疹人的白⾊枯手,依然支撑着这些漂浮的石阶。
她和幽冥,一回到格兰尔特,就被白银祭司的使者召唤了。听他们说,这一次的召唤,是对所有王爵和使徒发出的。这种大规模的召唤,历史上出现的情况并不多。所以,特蕾娅也无从推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传来脚步声。特蕾娅稍稍转过头去,沉重的石门被推开,漆拉悄然地站在逆光里,光线在他漆黑的袍子上打出一圈轮廓来。他的脸依然那样动人,他的美貌在这么多年过去之后,依然仿佛寒冰包裹中凝固的花朵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他冲特蕾娅和幽冥点了点头。从他的表情看来,他也并不知道这次召唤他们,到底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走进来一会儿之后,大门在他的⾝后悄然关闭了。
“就来了我们三个?”幽冥看着最后进来的漆拉,转⾝问特蕾娅。
“使徒们也被召唤了。但是使徒们在隔壁另外一间石室里。”特蕾娅不动声⾊地回答。
“召唤我们来,会是讨伐五度、六度、七度,三个叛变的王爵么?”幽冥的嘴角依然含着一个琊琊的笑容。
“不要乱下结论。”沉默的漆拉,突然冷冷地开了口,他的眸子里闪动着一种类似盾牌的光芒“谁叛变谁没叛变,都还说不清楚。”
“我也觉得,你不要乱下结论。”特蕾娅抬起手,掩住嘴角,再一次发出了她那种媚娇而又风情万种的笑声,但是,她的目光里,却永远萦绕着和她的这种笑声好不匹配的毒液般的杀意“因为啊…如果仅仅是要讨伐五度、六度、七度三个小小的下位王爵,需要动用到我们二度、三度、四度王爵么?随便我们其中的谁,要对付三个最末位的王爵,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费点儿力气罢了,你说是吧,漆拉大人?”漆拉没有说话。这时,石室里突然蓝光大作,对面那堵⾼大的石墙,在不断激越的“嗡——嗡——”金属弦音里,再一次幻化成了大巨的水晶。所有人都知道,白银祭司即将现⾝,于是,他们三个恭敬地低下了头。
大巨的水晶石壁里,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位白银祭司。看起来,另外一位白银祭司,应该是去隔壁使徒所在的那个石室里了。漆拉、特蕾娅、幽冥三个人,恭敬地行礼之后,就安静地肃立着,等待白银祭司的指令。说话的是那位男祭司。仿佛来自云端的遥远的声音,带着空旷的回荡感。
“这次的召集,是面向全体王爵和使徒的。但是,很遗憾,因为某些原因。五度王爵鬼山缝魂、六度王爵西流尔、七度王爵银尘,以及五度使徒鬼山莲泉,没有回归。”
说到这里,特蕾娅和幽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们彼此应该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而漆拉,则一直低垂着他那双美艳动人的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祭司,关于几位未回归的王爵和使徒,有些信息,还没有来得及向您禀报…”特蕾娅低声说。
“如果你是指西流尔死亡、鬼山缝魂死亡、鬼山莲泉变成双⾝王爵、银尘追随鬼山莲泉后失踪这几件事情的话,那么,我们已经知道了。”白银祭司依然紧闭着双眼,他水晶雕刻般的容貌上,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表情。
特蕾娅闭上嘴,没有再说任何话。但是,她看起来冰雪不惊的面容下,却是波涛汹涌的震撼。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作为天格的统领,扮演着白银祭司“眼、耳、鼻、喉”的重要角⾊,三位白银祭司因为永远都是只出现在格兰尔特心脏地底的水晶里,所以,外界发生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和整个天格庞大的天罗地网般的脉细,来作为白银祭司获取讯息的来源。然而,这一次,刚刚发生在永生岛屿上的事情,现场的人只有王爵使徒,而且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布置好天格的人对白银祭司作汇报,在这样的情况下,白银祭司却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到了刚刚的几件事情。特蕾娅突然意识到,也许天格只是白银祭司布在亚斯蓝领域上的其中一套系统,还有很多很多未知的系统,都在为他们三个至⾼无上的存在而服务。
“这一次召集你们回来,是因为一件事情,那就是,冰帝艾欧斯,失踪了。艾欧斯不可能自己出走,他就算要离开帝都,肯定也都会事先有所交代。以现场的迹象来看,艾欧斯失踪的宮殿里,四处残留着大面积风元素魂术使用之后留下的痕迹,而且以捕捉到的残留魂力来说,其精纯程度,几乎可以断定是来自风源的王爵或者使徒。”
这一次,除了特蕾娅和幽冥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之外,就连漆拉,也忍不住抬起头,瞳孔里満是难以置信的神⾊。
“但是…”特蕾娅清了清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她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把恐惧写在脸上“以艾欧斯的魂力实力,虽然没有人知道他的天赋和魂力等级,但是,至少我们都听说过,他的实力和目前的一度王爵修川地蔵几乎不相上下。如果不是他自己离开,假设是挟持,那么,难道是风源一度王爵,已经来到亚斯蓝帝都了?”
白银祭司回答:“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因为,风源一度王爵,比我们水爵的一度王爵都还要神秘,而且,好像连续很多年,都没有更换过了。就我们得到的信息,我们连他是谁、名字叫什么、年纪、容貌特征、天赋、魂力级别,都完全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他居住的地方,在北方因德帝国境內的极北边陲,几乎已经接近陆大的北之尽头,他有属于自己的一座宮殿,宮殿坐落的整个峡谷,两边是⾼耸人云的因德帝国境內最⾼的两座山脉,而中间的那条峡谷,是整个风源领域上,风元素最強大的地带,被称为【风津道】。他常年居住在风津道里,和修川地蔵从来没有离开过心脏一样,这几年来,他也从来没有离开过风津道。不过,整个奥汀陆大上,包括风、水、火、地四个家国在內,大家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目前因德帝国的一度风爵,被誉为奥汀陆大有史以来所有王爵中,最強的王爵。”特蕾娅、幽冥、漆拉,都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特蕾娅轻声问:“您说的所有王爵里,包括我们现在的一度王爵修川地蔵么?”
“包括。”白银祭司冰冷的声音从水晶里清晰地传来。
“那,”一直沉默的漆拉抬起头“也包括吉尔伽美什么?”整个石室里,是一片庒抑的寂静。没有人再继续说话。过了很久,白银祭司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包括。”众人再次沉默了。白银祭司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艾欧斯作为我们家国的帝王,代表着我们家国最⾼的尊贵和荣誉,他的生命,也至关重要。并且,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消息,而且是比较准确的消息,风源帝国的使徒,除了一度王爵的天、地、海三使徒之外,其他六个风源使徒,已经全部潜伏进了亚斯蓝的领域,他们可以是任何人,出现在任何的地方。我们相信,他们肯定在执行一个大巨的计划,艾欧斯的失踪,也正是这个计划的开始。这次召集大家来的任务,你们肯定也猜到了。那就是,找到艾欧斯,并且,弄清楚风源帝国的人,到底在计划什么。”
“好的,我们明白了。”漆拉、特蕾娅、幽冥三人,低头回应道。
“不过,这次任务非常艰巨,你们也知道,风、水、火、地四种元素环环相克,水克火,火克地,地克风,而风刚好克我们水。作为魂术元素来说,风爵对阵我们水爵,具有天生的优势,你们一定要小心。因此,我也派了一位新的伙伴,加入你们的阵营。”
特蕾娅和幽冥彼此对看了一眼,心里隐隐意识到了会是谁,他们心里都庒抑着大巨的好奇和紧张。幽冥刚想要说什么,就看见对面特蕾娅的眼睛瞬间一片肆虐的白⾊风暴,幽冥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在这种地方,在白银祭司的面前,特蕾娅想⼲什么?
而下一秒,他就看见,特蕾娅眼中的白⾊风暴瞬间消失了,速度之快,令幽冥甚至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但是,特蕾娅苍白如纸的面容不会说谎,一定是她感觉到了什么让她难以相信的事情,可能自己和漆拉都还没有感觉到,但是,特蕾娅在魂力感知上的天赋,比自己和漆拉都⾼出不知道多少个等级,但,在心脏这样的地方,能发生什么让她如此惊恐的事情呢?
幽冥还未来得及询问特蕾娅,就突然被心里陡然升起的一种阴森感抓住了。空气里波动着一种无⾊无味、无形无状的东西,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了,但是,却完全无法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儿,这种扭曲的感觉太过強烈,太过陌生,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特蕾娅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她小声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来:“整个心脏的⻩金魂雾…都消失了…”
紧闭的石门轰然打开。
三个⾝⾼、⾝形、装束都一模一样的人缓缓走进石室。他们三个都穿着长⾝的漆黑袍子,连在袍子—上的兜帽笼罩着他们的面容,他们的五官沉浸在浓黑的阴影里。
“他们…是…”特蕾娅僵硬地回过头,望着水晶里的白银祭司。其实不用问,她已经隐约能够感觉到,面前的三个人是谁了。
“他们就是当今亚斯蓝领域上的,最強的王爵——修川地蔵,和他的使徒。”
“他们的天赋是…”特蕾娅庒抑着內心的恐惧,继续问道。
“以你对魂力的感知,你应该多少能够感觉得出了吧?”白银祭司说“修川地蔵的天赋是【窒息】,也就是,他能够瞬间清空大面积领域上的⻩金魂雾,让整个区域处于魂力真空的状态,包括魂术师体內的魂力。”
幽冥和漆拉瞬间脸⾊苍白,他们暗自运行了一下自己体內的魂力,这才发现,整个⾝体里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任何魂力的踪影。幽冥突然明白过来刚刚的那种诡异的不对劲儿的感觉,原来是自己突然⾝处在了一个完全没有魂力的地方,这在亚斯蓝领域上,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他才会感觉到那么不适应,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直到现在白银祭司提醒,他才惊讶地发现,他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了。
“那他自己的魂力呢?”特蕾娅深呼昅了一口气,勉強维持着平静的语气“会受到影响么,也会一并清空么?”
“不会。”
白银祭司的回答冷漠而有力。
特蕾娅双眼中的光芒,绝望地熄灭了。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修川地蔵能够称为亚斯蓝领域上最恐怖的王爵,这也是为什么传说中他被赋予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崭新回路——这种回路完全就是为了猎杀魂术师而生,这种庒倒性的天赋,随时都能将呼风唤雨的王爵,瞬间打回一个凡人的原形,让一个路人和一个一度王爵对打,谁输谁赢,还需要说么?
“那么,”特蕾娅鼓起勇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所有被清空的⻩金魂雾,包括我们自己体內的那些魂力,最后去了哪儿?是被一度王爵攫取进了他的体內,还是就彻底消失了?”
“这些,都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特蕾娅。”白银祭司冷冷地说“你们的任务,是配合修川地蔵,找到艾欧斯,守护亚斯蓝,以及,铲除任何阻碍你们的人。”
“可是,”漆拉突然开口了“修川地蔵和他的天、地、海三使徒,应该是四个人,可是现在只来了三个,为什么还有一个人不在?”
“另外一个人,现在已经前往尤图尔遗迹了,他需要去做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白银祭司说“下面,就让一度王爵和使徒与你们见面吧,不过,在他们摘下兜帽之前,我想先让你们作好准备,因为你们肯定会有很多疑问。但是,请不要质疑任何的事情,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
此刻,站在逆光里的三个黑衣人,⾝材修长而挺拔,中间的那个,缓慢地摘下了他的兜帽。他仿佛冰雪雕刻的容颜,在水晶墙壁幽蓝⾊的光线下,带着一丝鬼魅般的诱惑力,他的五官看起来,俊美得就仿佛他的天赋,让人窒息。他缓缓地睁开了他浓密睫⽑下的眼睛——那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眼白,也没有任何光亮的、仿佛最深最冷的黑夜般的眼球,整个眼眶中都是这样彻底的漆黑。
“啊!”特蕾娅下意识一把抓紧了⾝边的幽冥的衣摆,她心里的恐惧太过剧烈“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你就是…修川地蔵?”漆拉的嘴唇血⾊全无。
紧接着,另外两个黑衣人,也缓慢地摘下了他们的兜帽。两个人的行动完全一致,动作节奏完全一致,甚至连他们展现在光线里的表情和神态都一模一样——因为,他们三个人,从头到脚,从眼睛到嘴巴,所有的五官、所有的外貌、所有的神态,都是一模一样的。
特蕾娅几乎站立不稳,面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阴森恐怖了,她颤抖地问:“谁才是修川地蔵?”
“修川地蔵和天、地、海三使徒.从外形上来看。没有任何的区别。”白银祭司的声音里,有一种隐隐的自豪感,仿佛眼前的一度王爵,是他最得意的杰作“除了我们白银祭司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究竟谁才是修川地蔵。这是他隐蔵实力和⾝份,最好的方法。”
特蕾娅回过头去,望着眼前三张一模一样,却又极其熟悉的面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伸出手,悄悄地握住幽冥的手掌,然而,回应给她的,只有幽冥満手冰凉的冷汗。
仿佛海底般不断晃动的蓝⾊光线里,穿着漆黑长袍的三个一模一样的银尘,面无表情地肃立在石室的央中,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一片死寂的漆黑。
备注:神话传说里,全黑眼球者,代表已死之人或者失去灵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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