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入仙山
兹地一声怪响。
红⽑怪兽只是来势一顿,猛然又加快速度,再次撞了过来。
罗衍⾝形一下向后飘飞三丈开外,手臂震得发⿇,这可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就连昨夜遇到的那对神仙眷侣,也没有这么大的力道,让他吃了一个小亏。
这畜生,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罗衍此时再不留手,体內真气天然运转,手臂的酸⿇立刻痊愈,剑尖精芒更盛三分,发出嗤嗤尖啸,剑尖化为満天光点,犹如云霞明灭中的不灭星光,朝⾝前那只⻩⽑异兽电而去。
红⽑怪兽见漫天光点泻来,不慌不忙,将头一摇,头顶独角漫不经意的横扫出去,直取空中的光点,颇有几分化繁为简,似拙实巧的宗师风范。
罗衍剑法这时已到了臻圆无瑕的至境,光点一收,长剑就在与独角相的瞬间,陡然方向微微一转,顺着角,滑落下去,剑⾝一分为二,直取它那双蓝光四的双目。
红⽑怪兽一见势头不佳,四⾜朝后猛蹬,⾝躯犹如脫弦之箭,朝后方闪去,嘴巴一张,吐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烟缭绕,精光四,一出就朝罗衍长剑打去,势头又快又狠,急若流星,在空中斜画出一道⻩线。
罗衍长剑在不可能之中再生出变化,两柄剑光合二为一,由刺变劈,剑烽重重击在⻩珠之上。
波地一声脆响,⻩珠炸爆开来,化为満天红焰,朝罗衍包去。焰光一起,就听轰地一声,好似丈许方圆的空间尽被引燃一般,熊熊烈焰四下舞,宛如惊涛骇浪般将罗衍前后左右团团罩住。
罗衍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怪物,别无选择,一声长啸,奋起精神,剑光化为一道耀人眼目之精虹。挟着无坚不摧快如闪电之威势,朝烈焰中电擎而去,森森青芒,在空中凝固成一道丈许耝的光龙,腾空而起。瞬间化破五丈长空,朝红⽑怪兽头顶电泻而去。
此乃罗衍一⽇间第二次动用这⾝剑合一的剑道无上绝学,要是传出江湖,一定让无数人目瞪口呆,需知这等剑道绝学不仅仅是功力招式那么简单,需全⾝精气神三者合为一体,全神贯注在剑锋上,完全由心灵来驾御,故能无坚不摧。
只是,罗衍这⾜以称霸天下的剑道无上绝学,在仙灵之境施展出来,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那只红⽑怪兽早已通灵,一见剑光飞泻直下,好似识得厉害,怒啸一声,全⾝⽑发皆立,瘦小的⾝躯好似陡然涨大了一倍有余,怪头低垂,独角闪电般地朝空中挑去。
“住手!”一声清喝,从天空传了下来!
但此时罗衍已经是收势不及,剑⾝所化的精虹霎时已卷过,森寒剑气笼罩丈许空间,威势惊人,⾜以摧毁天下一切。
“哼!”一道其亮无比的⽩光从空中电而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化为一面晶莹剔透的光墙,挡在罗衍剑光所化的精虹之前,只听一连串的脆响回响整个山⾕,叮当之声连绵不绝于耳。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光墙一闪就收去。
精虹忽散,现出罗衍⾝形,朝空中抛去,直直飞出十余丈外,落地时腿双一软,一下跪了下来,嘴角盈出一丝紫⾎,就在整个⾝子朝地面倾下时,他奋起全力,将手中半截断剑撑在土中,这才立⾝体。
⽩光敛去,红⽑怪兽前现出一位⻩⾐俊秀男子,长⾝而立,⽟面朱,气宇轩昂,望之飘然若仙,面上略带一丝不屑之⾊,回转过头,弯下⾝子,伸手抓起怒极而威的红⽑怪兽,抱在怀中,轻轻摩抚着它的背上⽑发,意似安慰。
宇文馨一见罗衍倒地,连忙惊叫一声,慌忙跑了过去,还没有奔到,只见一团巴掌大小的光华从⾝后飞来,重重朝罗衍口击来。
罗衍见状,百忙中横过手中断剑,挡在前面,只觉口犹如雷击,一股浑厚如山的劲道涌了过来,勉強一提体內仅剩的真气,护住心脉。
只听耳边轰地一声,前巨疼钻心,全⾝再次被击飞四五丈外,在花丛中滚了十余下,才停了下来,口中一甜,就昏死过去。
“大哥!”这是他失去知觉前耳中所听到的最后一次惊呼!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罗衍猛觉心里一凉,才渐渐恢复了知觉,耳边忽闻两三个少女在⾝旁喂喂细语,声如莺簧,甚是好听,刚听出一人正是宇文馨的声音,突然鼻端传来一股悉的女儿幽香,慌忙睁眼一看,只见⾝子卧在一个长约丈许的软褥之上,面前站定三位长⾝⽟立的年轻女子,最⾝前一人正是宇文馨,正拿着一面洁⽩的丝巾,朝自家头上擦来。
宇文馨一见他张开眼睛,心头大喜,连忙道:“大哥,你终于醒了,可…”说了一半,好似一下向到什么,就突然停口不说。
她⾝边两位年纪俱在十**岁的女子见状,不由得一起捂嘴低笑,其中一位年纪最长,容光照人的紫⾐女子笑道:“小师妹,你大哥既然醒了,那我两个就先去禀报师尊和沈师叔,你们慢慢聊吧。”说完就转⾝走了出去。
罗衍这时才发现宇文馨全⾝上下,换上了一⾝雪⽩的仙⾐,羽⾐霓裳,云披霞佩,越发显得她娇柔美,再朝四下一望,才发现人在一间银⽩⾊的宮室內,到处珠光宝气,灿若云霞。整个宮室银壁云楼,金庭⽟栋,富丽堂皇,绝非人间所有。室內⽟榻琼寝,翠几瑶墩,陈设众多,令人眼花缭,目不暇接。
他连忙坐起⾝来,方发现⾝上也换上一⾝青⾐,再暗中运用內视之术一查体內经脉,才发现一⾝真气活活泼泼,自然运走全⾝,好似比受伤前尤胜三分。
“大哥被宮中守洞神琳丹气所伤,已经昏半月,所幸那只神琳才出生不久,內丹未成,没有伤及真元,而且沈师叔又全力相救,再加上这里有长舂仙宮內的碧云丹,灵效非常,才得治愈。刚才我才听沈师叔说你三⽇內一定醒转,刚与两位师姐同路过来,不想你就醒了过来,真是太好了,快随我一同去见沈师叔吧!”
宇文馨一边说,一边从外间端进一个青⽟盆,上放一条丝巾,将⽟盆放在塌边⽩⽟案上,拧⼲丝巾,练地朝他脸上擦来。罗衍不由得一呆,连忙接过,两人手指一触,皆心头一,连忙各自缩回手来。
罗衍抬头向宇文馨望来,见她秀目流波,巧笑轻颦,脸上全是喜万分的神⾊,衬映着她的冰肌映雪,越发显得仪态万方,望之若仙。听她言语口气,知道她一定被长舂仙府的诸位仙长收为门下,更是替她⾼兴。
宇文馨见罗衍神⾊异样地望着她,心头一慌,连忙道:“你⾝上的⾎⾐,我已请两位师兄替你换下,恐怕已经是无法再用了,所以沈仙长才借了宮中几套⾐物,替你换上。”
罗衍将丝巾放下,正要整理,宇文馨笑道:“大哥不用管他,自由宮內侍者前来打理,我们先去见沈师叔,再请他替你引见⼊门。”
说完就朝外面走去,罗衍紧跟在后面,出外才见置⾝于一座大巨宮殿內,到处嘉木成荫,繁花似锦。十几所金碧楼台参差掩映,位列其间。
宇文馨带着罗衍东折西拐,行出里许,来到一座青光四的⽟楼前,恭声道:“沈师叔,馨儿带罗大哥前来求见。”罗衍见那楼阁共是三层,每层五间,形如重台梅花,通体青⽟砌成,琼槛瑶阶,金门翠栋,气象庄严,巧夺天工。心头暗道:“仙家富丽堂皇,又岂是人间帝王将相可比,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神仙,只是无缘⼊门罢了,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馨儿,进来来。”沈半峰清朗的声音从楼中传了出来。
宇文馨领着罗衍走了进去,只见沈半峰盘膝坐在一张墨⽟上,⾝前摆着一个⽟石棋盘,正与一位⾝材瘦小,长须过的黑⾐道人对奕。
两人刚一进门,黑⾐道人抬头朝罗衍望了过来,双目中突然出两道青蒙蒙的光华当头朝他罩下。
罗衍只觉得⾝上打了一个哆嗦,已被对方目光定,当真是他平生从来也不曾领略过的一种感受,说不出的一种⿇庠感觉。怪异的是,自从被对方这种怪异的目光中之后,全⾝上下仿佛冰冻石塑,休想移动分毫。于是,那黑⾐道人的目光,就像是两道冰蛇般地在他全⾝上下游动,仿佛要将他整个⾝体看穿一般。
罗衍一刹时竟然变得木讷了,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只觉得这一刹时,他脑子变得极为呆滞,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海中空⽩一片!
黑⾐道人那两道青蒙蒙的目光倏地收回来时,罗衍才觉得一⾝感觉恢复如常。
“道兄,你看此子可堪造就否?”沈半峰抬头笑问道。
“半峰兄一向法眼无差,老道可是历来打心眼里佩服,还需多问?”那黑⾐道者笑答道。
“大哥,还不上前谢过我六师伯桑真人,有他老人家开口垂青,大哥何不拜在他老人家门下当弟子?也算成全了沈师叔的一番苦心。”宇文馨目光一转,连忙上前,一边行礼一边道。
“你这丫头,才来没有几⽇,就学会了你那几位师姐的伎俩,一见我老人家口气好,就连忙打蛇随上,慌着给你大哥找个着落。主意虽是不错,只是我老人家年余內就需闭关,难有时间传授徒弟,等下我还是带他到前殿,替他引见与九师弟门下,也免了你这小丫头饶着弯弯来磨我。”那位桑姓真人笑道。
“罗小友,这位仙长乃长舂九子之一的桑恒真人,你被仙府的烈火神琳丹气所伤,还是被他大力相救,还不上前拜谢。”沈半峰微笑道。
罗衍见礼完毕,才起⾝与宇文馨站在一旁,桑恒站起⾝来,笑道:“小丫头都快等不及了,沈兄,此局就算合了如何?”
沈半峰笑骂道:“你这老鬼,明显已输半子,就慌忙借故推脫,生怕弱了面子,怪不得敢厚着脸⽪自称棋艺⾼超,生平未逢一败。”
桑真人长⾝而起,笑道:“暂留残局,岂比分出胜负有趣,现在这小丫头一来,你我难道还想再下?还是了却了她的心愿才是。”
沈半峰也跟着起⾝,道:“算你有理!”两人说完,桑真人宽大的⾐袖一挥,便由袖口內飘坠一朵彩云,晃眼便散布开来,裹着四人,朝楼外冉冉飞去。罗衍见那朵彩云仅有两丈方圆,站在上面,与平地一般无二,似缓实疾,犹如流星赶月一般朝前飞去,一晃之间,就掠过数十座奇丽恢弘的楼台阁榭,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宮殿中落了下来。
罗衍见大殿正中站着十余人,正中成半圆形,放着十余个墨⽟宝座,左侧端坐着一个羽⾐星冠,仪容俊朗的中年道士,旁坐一位仪态万方的宮装美妇,前侧侍立着两名美如天仙的绿⾐少女。
殿下也设着几十个宝座,不过倒无人坐在上面,仅宝座前站立着六七名少年男女,除三人穿着打扮是仙家装束外,其余四人都是寻常人间⾐物。
四人一道,桑真人向殿中两人微一下颌首,也不答话,径直走到中年道者⾝边,坐了下来,而沈半峰也是微微一笑,就坐在下首相陪。宇文馨一拉罗衍,站在沈半峰后面,悄声将宝座上两位师叔的来历告之于他。罗衍才知座上两人本是合籍双修的神仙眷侣,中年道者乃是长舂九子之末的摇光子,而宮装美妇则是其夫人⽟环仙子许映雪,虽然不在长舂九子之列,但却是仙府二十三位长老之一。
摇光子也不起⾝相,仅望了几人一眼,就朝下面道:“夏贤侄,你将这几经月历,详细道来。”
那群男女中站出一位相貌清秀的弱冠少年,上前一步,拜将下去,道:“弟子本是关中人士,自幼好道,半年前得遇仙师赵真人,蒙真人垂怜,收为门下弟子,刚传授了弟子⼊门功法,就遭受劫难,在天音峡兵解化去,坐化前特留下书信一封,让弟子携诸般法宝,前往此地,拜见掌教师尊及各位师叔伯,领受传授。弟子才领命西行,途中历经艰险磨难,被困大漠之中,在九死一生之际,幸得吴师兄途经当地,才将弟子救上山来。弟子也才有幸得睹诸位师长仙眼颜。先师所留书信法宝在此,还请九师伯过目。”
说完恭敬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及一个拳头大小的⾰囊,呈了上来。
摇光子伸手微招,书信与那⾰囊凌空飞起,落在手內,他也不看,随手放在一旁,转过头去,对⾝边⽟环仙子道:“师妹,你看此子如何?”
⽟环仙子笑道:“今年⼊门弟子本少,而女弟子尤其稀,本来刚看中一位,却被掌门师姐強先一步,先收下作了弟子,真是气她不过,现在同来四人中,也只有一位女子,不如先让我看过,再行定夺你的门下不迟。”说时拿眼朝宇文馨与罗衍所在位置望了过来,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摇光子道:“依你就是。”说完朝殿下微一示意,那弱冠少年连忙拜了三拜,起⾝退在后面,人群中那位不到及笄之年的少女被⾝后女子一推,才慌忙走了出来,手忙脚地跪了下去,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环仙子笑道:“不要害怕,你慢慢道来。”
那⾝穿布⾐的女子才结结巴巴道:“我是前山放羊的,有天我丢了一只老山羊,所以就満山遍野的去找,找着找着,就回不去了…后来,就到了这里了,还望几位大仙送我回去,我给老爷说清楚,羊是我弄丢的,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不要责罚他们。”
殿中几人见这女子谈吐耝鲁,只是心肠倒好,而且心直口快,皆不噤微微一笑。
⽟环仙子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道:“我叫舂云。”
宇文馨一听这名字俗气非常,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完才知不对,连忙伸手掩住嘴巴,转眼望着⽟环仙子和摇光子二人,道:“弟子失礼,还望师叔责罚!”
⽟环仙子⾐袖一拂,将她⾝子托起,道:“念你新来,饶你一次,下次不可如此!”说完转过头去,对舂云道:“那你知道怎么到了这里?”
舂云歪着头,想了想道:“我不记得了。”
⽟环仙子突然叹了一口气,头摇道:“你机关算尽,意混⼊本门,想靠我门中传授,躲过地劫,本来无可厚非,但却不知这么一来,这位小姑娘却要成了你的替罪之羊,挡灾之盾?你以为那区区分魂寄形之术,就可瞒过我等不成?”
舂云睁大双眼,滴碌碌地望着前面,好似不知道仙子话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