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喜吃苹果的,不只是周琪。安安挂下电话,也咬了一口。
谁是巫婆,喂她这颗毒苹果?
杜方又在开会了,没时间讲话。这跟她拒绝班上男生时说自己头痛一样,是万用借口。我头痛,我在开会,谁能证明这不是真的呢?
她从小调⽪,但碰到杜方,却变成淑女。
她在台中长大,爸爸在她⾼一那年离家,妈妈一个人养她。妈妈钱赚忙,没时间管她。她也自暴自弃,对读书失去趣兴。⾼二那年,学校来了新校长。她服装不整,被校长骂过好几次。校长总是说“你看看你,邋里邋遢的,衬衫也不塞进裙子里,一点女孩子家的样子都没有!”她因为头发长,被记了两个警告,一直对校长怀恨在心。
新校长要整顿风纪,每节下课都在教室外走廊上巡逻。
“跑那么快⼲吗?”有一天下课,她靠着三楼教室外的栏杆,看着校长在二楼走廊喝斥跑过的同学“你看看你,疯疯癫癫的,一点女孩子家的样子都没…”
校长话没说完,天上掉下一块东西,直落在她头上。旁边的同学一时看不清是什么,但都忍不住笑出来。校长很冷静,没有出声,她慢慢把头上的东西拿到面前…
是一块用过的卫生棉。
考大学时,安安也不知道要读什么。喜看⽇剧,就选了⽇文系。来台北上大学后,当然不会丢卫生用品了。那份冲动,通通转移到爱情。她才二十岁,已经不记得过多少男朋友。她男朋友就像看电影一样,只看DVD,绝不到戏院。屏幕小无所谓,看懂故事就好。DVD只租不买,看了十分钟不喜,立刻就不看了。有的DVD两三天就还,有的忘了还,在下放一两个月,都忘掉了。那些男孩当然也喜她。她情、早,男生都还搞不清楚的状况她都懂。但她就像台风,快来快去,走了之后,很多人家破人亡。
直到她遇上杜方。
杜方比她大一轮,一个在学校一个在社会,照理说是不会认识的。有一次她离开忠孝东路和延吉街口的Starbucks,杜方匆忙走进来时撞到了她。
“对不起,姐小。”
“看路好不好。”
“你也喜他的小说?”
“你是谁?”
“一位书友。”
那安天安穿着紧⾝牛仔,边走边把票发塞进口袋。动作大了点,所以其实是她撞到杜方,但她的口气仍然很冲。
“什么书友?”
“你手上这本啊。”
也许是杜方的外表和诚恳打动了她,她没有甩头就走。
“我还没看过,好看吗?”
“不错,不过我比较喜他上一本。”
“他上一本是什么?”
他们一起走到旁边的金石堂书店,杜方送给安安《挪威的森林》。
那天晚上,杜方送她回家。她住在学校外面,小小的房间隔成两片。
“这里好像女子监狱。”
“谁说的?我的室友小路常带男朋友回来,你见过可以嘿咻的监狱吗?”
“这里完全没有隔音,那他们在那个的时候你怎么办?”
“我躲到漫画书出租店去。”
“这么够意思?”
“小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从台中来的!”
安安的“房间”很小,两个人要同时坐下,只能坐在上。她用被子盖住上的⾐物,把桌上的杂物都塞进⾐橱。
“这是什么?”杜方看到⾐橱內架子上一排排的洗发精空瓶。
“这是我用过的洗发精。”
一眼瞄去,有二三十瓶。
“这还只是这两年的而已,之前的都放在仓库。”
“你收集洗发精?”
“我有一个志向,要用过世界上所有的洗发精。”
“这是什么志向?”
“从小到大,我很少用过两瓶相同的洗发精。每次用完一瓶,一定换另一个牌子,然后把用完的空瓶保存起来。每次我有朋友出国,我都请她们帮我带不同的洗发精。”
“这是什么怪癖?”
“这怎么会怪?你集邮,我收集洗发精的瓶子。”
“谁集邮啊?我哪有那么老气?”
“那你的嗜好是什么?”
“我收集⽑笔。”
“喔…我误会你了!你不集邮,你收集⽑笔,这样你年轻多了!”
她的室友敲门,没等她回应就闯进来。看到杜方,停下来,毕恭毕敬地说:“张伯伯,你好…”
后来,安安都叫杜方“张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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