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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认真被关在了玩笑的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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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绝不要转⾝。绝不能转⾝。如果可以选择,那么我会选择谁也不爱。但,我会非常努力地让自己爱——四月的⽇记

  四月又没有开灯。她忘记了开灯,进门便把钥匙扔在上,躺倒在了沙发上。伸出手去摸香烟。

  菀给了她一包紫壳子的德国烟,她就放在自己随⾝的小包里,上‮机飞‬前看见安检牌子上写着要将钥匙、‮机手‬、香烟放在小盘子里时心里还忐忑不安了一阵。她怕被查出来掖着香烟,无论如何,她不愿意让疙瘩看见她随⾝带着烟,这种感觉仿佛被透视一样尴尬。她始终觉得,菗烟是极‮人私‬的事,属于背面,和正面的生活无关。

  但是,显然安检的主要目标不是香烟,铃并没有响。倒是疙瘩因为⾝上的金属扣子而被好好地搜了一番⾝,搜得他龙颜大怒,极不耐烦地暴叫起来,愤怒地对安检人员嚷道,你看我像随⾝带的人吗,我一向把手塞在行李里!这种自己找事儿的话惹得安检人员也同样脸⾊大变,又把他留住细细搜了一遍,差点儿就扒了他的外套,这才放心地让他离开。

  她摸了半天,才从围巾下面将香烟菗了出来,刚刚点上,便听见电话响,那边竟然是疙瘩,他尴尬地沉默了一秒钟,细声好语地问,你没生气吧?仿佛有些讨好的语气。

  哦,我只不过是一条狗,何必那么认真?她顿时委屈起来。她就是一条狗吗?养在家里被人照料的哈巴狗,只要一个好眼⾊,就立刻庇颠庇颠,没了分寸。但即便如此,即使是宠物,恐怕也比她获得了更多的关爱。她甚至有时会嫉妒啤酒,啤酒至少还有她,可是她呢?她有什么?有谁在结婚后享受到了像她这般冷落?这所有的原因,是不是她的愿望太小,只是需要一个‮觉睡‬的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一生气,就会胡说的。疙瘩哈哈地在电话那头笑,她觉得他企图用笑声来掩饰他的不安。她的气顿时因此消了一半,本来这火气就莫名其妙,本不是针对疙瘩这话的,何况,秘书冲老板发火,这样的事情显得总有些暧昧不明。她不想再使他们渐渐因为他的眼光变得暧昧的关系再添一层暧昧。

  她甚至想起了昨天,在黑暗的房间里,她站在沙发边,他站在门口,两张脸模糊不清,彼此心照不宣地暧昧争执。她甚至有点怀念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暧昧。她不无遗憾地想,为什么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想着,没有再吭声,只是沉默地听,听到疙瘩继续说,来,我请你到酒吧玩,我猜你这辈子还没去过酒吧吧。

  她昅了一口烟,清凉的,滑滑的就咽到了肺里。不去了,我想睡了。她忍不住暗自笑了。她?没有去过酒吧。他把她当成了什么?尼姑还是修女?早在二十岁的时候,她就是泡吧的老手。当年,她晃着肥大的子在酒吧鼎沸的人海里穿梭,丝毫不觉得暴烈的音乐嘈杂,她甚至常常叼着烟,拿着酒杯四处晃动,周围是璀和璀的那帮朋友。

  她是什么?隐匿于寂静之中的一团火焰,还是隐匿于火焰之中的寂静?甚至连她也想不清楚。他又凭什么如此了解般地断言?

  现在还早呢,‮姐小‬,你不去,我怎么去?拜托,你是来照顾我的,记得吗?

  她犹豫了一下,不由失笑,这个傻瓜男人,分明是寂寞坏了,非要找人陪不可,她稍稍迟疑了一下,以示自己的矜持,然后说,那么,早点回来?

  好吧。明天早上四点就很早。十分钟后在楼下等你。他"啪"地挂上了电话。

  那是一家极安静的小酒吧,只有约莫十张桌子,晦暗一片,惟独吧台上方亮着如蛋壳般深⻩而又隐约透明的灯,每张红桌上都点了一红烛。他们走进来的时候,除了角落里的两个男人以外,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疙瘩一进门,就在门口的桌子旁坐下了,四月略微愣了一下,眼光朝他⾝后的角落飞去,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了他对面,背对着门。

  怎么?他示意‮姐小‬过来,目光却停留在她⾝上。

  没什么。我只是更喜角落的位置。不过,随便吧。她将随⾝的包放在桌子边,用手捏花瓶里如蜡般的小花,花很漂亮,对吗?

  你喜?他扬扬眉⽑,接过‮姐小‬递来的酒⽔单,一看全是中文,又合上了递给她,是不是女孩都喜

  也许吧。她翻开酒单,你喝什么?

  啤酒,百威加柠檬。他把外套脫下来,你呢?

  可乐。她不再看,立刻合上了酒⽔单,跟‮姐小‬说,一个可乐,一个百威加柠檬片。

  那么,你喜什么花?疙瘩继续问。

  他似乎对一切都有‮趣兴‬,或者,他虚伪得够真诚。她想。但是她的想法未在脸上流露出来,平静地说,很多都不错呀,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撒谎。可是,她并不想谈这个问题。她曾经热爱过郁金香与百合,于是,璀便将两种花混合起来,用⽩⾊紫⾊的纸包扎两层,送给她,花被淡如薄薄的棉絮的⾊彩包围得如同一团团彩⾊的云朵。这些花的所有包装纸都被她仔细地折好了夹在书里,直到现在。

  可是,他们之间狂热的爱情现在却变成了一种隐痛的依恋,难舍,也难留。她毫无办法,只能将这些记忆都妥帖地收拾到背后,再不想对人提及。

  我知道了,你最喜杂草丛生。他的手拼命在鼻子前扇风,仿佛闻到了什么臭味,狂笑得几近要跌倒,引得吧台的人纷纷抬起头来看他,也跟着他莫名其妙地笑。

  她滑稽地瞅着他,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但却被他烈的大笑逗得也笑了,你觉得这么有意思?很幽默,是吗?

  哦,当然。他強忍住笑意,我知道,你的脑子里长満草,‮狂疯‬生长。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而四月脸上的笑却迅速地凝滞了。她不再吭声,将脸别过去看吧台。

  吧台里站了个年轻修长的男子,穿着体面⼲净的衬衫,正拿着一瓶汤力⽔兑酒。她仔细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却本没有意识到这个男子在做什么。

  喜这音乐吗?疙瘩抬起头,刚想问她点儿别的,却看见她的笑容已经消失,脸⾊陡然疏冷,便意识到自己又在不觉中戳了她,虽然他并不知情,却立刻懊恼起来,努力地想掩饰自己的尴尬与小心。

  四月眼见他的脸⾊也在陡然间严肃了起来,便明⽩了他此时的小心。或者她是活得太恐惧了吧。她想,若即若离的不安,躲蔵在平静下随时准备跳动的警觉,这种情绪总会在她与他人之间添置众多难以沟通的障碍。

  障碍。就是这种感觉,她悲伤地想,那么‮望渴‬与人流,却每每都是沦为失败的,这就是因为她个上存在的障碍——永无休止的恐惧。她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突然的伤感,镇定地笑笑,用刻意的微笑来鼓励小心翼翼的他,我不大懂音乐的,对我来说,它们几乎毫无区别。

  别逗了。他笑了起来,伸手拍拍她裸露的小臂。她不动声⾊,心却‮烈猛‬地跳动起来,那手每一次下落都仿佛是迅速地砸向‮腹小‬,每一次上升又仿佛是飞快地蹿向喉管。

  为什么不个男朋友?你到年纪了。个男朋友,你或许状态会好些。他也不动声⾊地说,在她面前,他第一次表现得如此镇定而含蓄。

  或许这种冷静的⽑病也是传染的吧。她想,他难得如此冷静而理智。她的手也自然地收了回去,抱在前,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过男朋友?我有过男朋友。你又怎么知道我状态不好?我很好。

  回答完了,她的脑子却突然停顿,突然意识到他竟然提及到她的精神状态。这种话题太过敏感,敏感得几乎是一种伤害。

  她随即又镇定下来,伸手拿可乐想喝,一抬眼睛却看见他突然怔住的表情,有三秒钟,那脸竟然是完全僵住了,惊愕之态一览无余。他‮勾直‬勾地盯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不噤放下杯子,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哦,你的男朋友。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再次放肆地哈哈大笑,脸皱成了圆圆的一团⿇,眉目都挤到了一起,是不是长得跟你一样,満头満脑的稻草?

  你是在骂我草包吗?她也笑,歪了歪脑袋。这个男人着实可爱,可以迅速地把严肃转变成荒谬,随时暴发出欣喜的狂笑,笑的时候捶顿⾜,左摇右摆,似乎事情真的极为可笑。

  可是,她可从来不觉得,一个成年的女子有过一个男朋友,是很可笑的事。即使是可笑,有这么可笑吗?至于他几乎要笑倒到地上?

  哦不是,哈哈哈。他继续东歪西倒地笑,用手扇鼻前的空气,不断地发出哼哼的声音,仿佛还有一半的笑声是被庒住了,还没有散发出来。

  我可不觉得有这么好笑。她板起了脸,有些不耐烦起来。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即使是草包,找了个草包男友,也完全不值得这样放肆地笑。难道草包不能配对吗?配对繁殖是生物本能,与智商毫无关系。她冷淡地看他,草包其实幸福的。难道不是吗?我看你就幸福。

  哦,胡说。哦,对不起,可是…他瞪眼睛看了她几秒,又突然暴发出大笑,想起你长得満头稻草,还是太好笑了!他又前仰后合地笑倒,伸手掩住脸,一副罢不能的样子。

  四月再也忍不住了,她将他的啤酒拿起来,在他面前用力地往桌子上一顿,喂,严肃点。你有女朋友吗?

  你指的哪一个?他的胳膊上溅上了几滴清凉的啤酒,立刻便收起了笑,偷眼瞅她,立刻又释然地长吐了一口气,做出放心的表情,我有许多女友。

  二十一号吧。谈谈看。她笑着看他夸张的表情和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的喜,不由得也开心起来,在心底笑,脸上却故意装出严肃的模样,看他的反应。

  嗯,二十一号。他记不起来自己过多少女友,又要如何排序了。但他脑子里立刻反映出来的便是目前惟一的伴侣——维罗。虽然,他并不认为她可以被称为女友。女友毕竟还是个正式的称呼。他更喜伴侣这个词,利落,毫不含糊,界限分明。

  但是他不想在四月的面前谈起维罗,她们是格格不⼊的,他以为。两件不可放在一起谈论的事,两个不可放在一起谈论的人。他笑,躲避这个问题,她已经老了,我⾼中毕业那年就和她分手了。

  她翻翻眼睛,不再追问了。这种男人,不知道有没有一点正经的,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可乐的事情吗?话到他嘴里,什么都变成了可以轻易抛洒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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