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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脱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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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罗】:Hi,Whatislove?Thatislove——维罗写给疙瘩的纸条

  维罗特意挑了件紫⾊的紧⾝上⾐,牛仔长。疙瘩今天第一次约她到他的公司去。这暗示着什么?关系上微妙的突破?她想是这样。他以前从来不肯答应带她见任何的同事。现在,却主动邀请她去公司了。

  她并不是一定要求一个结局——婚姻。所有的关系都可能通往婚姻,所有的关系也都可能跟婚姻无关。只是,每一种关系都是种尝试,不断地往前走,不断地看看自己从中能获得什么。彼此帮助,成长,満⾜与收获。这才是男女关系的实质。她不在乎什么分担与分享,所有的思想与事件都是‮人私‬的。她一向这么认为。男女关系,其实不过是两个‮人私‬之间不断地救济罢了。一方终止,便会双方绝断。

  维罗从窗口探出头去看,疙瘩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她冲疙瘩飞了个吻,急急地走到门口,没忘记照镜子。一个鲜美的女子,略微淡黑的肤⾊,明亮的眼睛,眉线略带棕⾊,淡绿⾊的珠光膏,紫⾊的腮红与眼睛,绿⾊的指甲油。外表尚可。维罗仔细地对着镜子将垂下来的卷发塞进头巾,飞快地冲出门去。

  车子平稳地往城郊驶去,路边尽是低矮整齐的平房和大片的菜地,甚至,还有牛场闷的粪便与稻草味道。维罗毫无‮趣兴‬地打量这一切,百无聊赖地将辫子松开,再将五彩的纱巾绕在⿇花辫里系起来,拍拍疙瘩⽑茸茸的手,好看吗?对了,我们先去酒吧,还是到你那里?

  直接到公寓去吧。疙瘩有些心神不宁,望望她,又转过头看路,今天我做饭给你吃,漂亮‮姐小‬。

  好吧。维罗凑到疙瘩脸上,用力亲了他一下,在他脸上留下了粉绿⾊的印,你真好。爱你。

  疙瘩哈哈地笑出了声,伸手揽住她的肩,好啦,安静点,注意行车‮全安‬。我们,他俏⽪地眨了眨眼睛,有的是时间。

  维罗捏捏他肥⽩的手,不行,我就要现在的时间。说,你爱我吗?

  疙瘩用手撩她的辫子,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不爱?可是,他的脸分明有些犹疑和不安。维罗看得清楚,他隐蔵着心事。不过,应该和她无关。

  哦,对喽,出事了,知道吗?我听说的。维罗笑了笑,突然想起店里纷的议论。她要用外界的事情来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不协调。事情常常需要的不是澄清,而是湮没。她相信。

  什么事儿?不是谣言吧?疙瘩随口问道,勉強地提起精神表示‮趣兴‬。

  不是。真的。但报纸上没有登。一家制⾐厂昨天早上失火,就在我哥家旁边,听说死了几十个人,我哥住的那幢楼都给烧掉半边,不过,他已经搬出去准备卖房呢。房子还没有卖掉呢,这可算是损失了一大笔。好在人没事儿。维罗咧开嘴,对着小镜子仔细地抿了抿嘴,期望将没能涂匀的嘴角抹上点⾊彩。

  是吗?疙瘩扬起眉⽑,惊讶地看看维罗,暂时将自己从忐忑犹豫的情绪中分离出来,我一点儿没听说呀?

  何止是你没听说。广播上报了,不过说得很含蓄,只是说失火,伤亡数目不清,估计惨重。维罗満意地放下了镜子,我漂亮吗?

  漂亮。疙瘩瞅瞅她,不解地摇‮头摇‬,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原因还没查清楚吧。昨天各大医院都躺満了人。那是家‮湾台‬企业,用了不少童工,死的都是跑不动的小孩子。维罗咧着嘴残酷地笑了,一脸的无动于衷,没关系,出了事就有人管了,否则没人在乎。也是件好事。

  疙瘩诧异地盯着维罗鲜嫰的粉绿⾊嘴看了一眼,隐隐看见里面红⾊的⾆头轻巧地翻动,然后,伸出来,绽开了笑容,注视着疙瘩的脸,你看我⼲什么?粉没涂匀吗?

  你的心肠很硬。疙瘩冷淡地笑笑,跟我的秘书一样。我希望‮国中‬女人不是都这么冷酷,对人命毫无怜惜之情。

  得了吧,维罗冷淡地笑,你着什么急?能救活几个?她伸手摸疙瘩的手,好啦,你又不是上帝,何必这么动?

  疙瘩无言。他觉得有话要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如鲠在喉,难受得仿佛得了喉炎。但是,即使是喉炎,也只能忍着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上帝,也救不了谁。为此,他有点难过。不过,他也知道,这种难过将很快过去。他的⽇子不会因为这场火灾而有所改变。他将继续享受他的生活。

  车子平滑地驶进了大门,疙瘩将车速放慢了,懒散地给维罗介绍工厂里的各幢建筑,喏,左右两边是医院和‮国中‬员工的宿舍。然后,前面是车间,喏,最前面的是办公楼,办公楼后面就是我们的公寓楼了。

  他的话音猛然停滞,维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竟然是四月!她站在路边,斜靠在树⼲上,和一个男人聊着什么。四月的脸还是那么寡淡,很显然,她对这场谈话完全没有‮趣兴‬。她的眼光四处游移,落在了这辆车上!

  停车。维罗抓住疙瘩的手,我看见一个朋友。

  疙瘩极不情愿地朝四月看了一眼,你在这儿有什么朋友?那么重要?我先去停车吧,你可以从停车场走过来。

  快呀。维罗捅了疙瘩一下,然后转⾝摇下车窗,徐殊,嗨,你在这儿?她竟然是在跟四月打招呼。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他听不懂她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只好愣愣地坐在车里,两眼尴尬地一会儿飘浮,一会儿看看四月惊愕的脸。

  四月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维罗和疙瘩,慢呑呑地朝停下的车走过来,走到车旁俯下⾝注视着他们,你怎么会在这儿?她瞅瞅车里慢慢绽开不自然的微笑的疙瘩,你们认识?

  男朋友。维罗挤挤眼睛,看见疙瘩涨红的脸,立刻毫不动容地把英文换成了中文,望着四月说,我哥说,你搬到公司来了,就是这儿吗?怎么样?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别告诉你的男朋友我结过婚,公司里没人知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下次再聊吧。拜拜。四月急促地说完,用极为怪异的眼光看了看疙瘩。疙瘩在她的眼神里隐约地捕捉到了责难,可是这种责难却一闪而逝,他不自然地呵呵笑笑,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好听她们用他不懂的语言继续说话。而维罗虽然看见了他们两人眼中的尴尬,却本没有领悟到其中的涵义。这也是,维罗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嫂子和情人会有什么关系。这种巧合太过戏剧化,而戏剧化则是维罗从来也不肯相信的一种东西。所以,她只是惊异地注视着四月的背影,不可理解地耸耸肩,问疙瘩,你们的表情真怪。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疙瘩⼲笑两声,以示回答,一言不发地继续开车,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你认识她?怎么会?

  怎么会不认识?维罗差点儿便脫口而出,她是我嫂子。刚说了个她字,她便硬生生地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她,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关系非常要好的。

  疙瘩颇为古怪地瞅了瞅她,是吗?没听你说过。

  我没必要把所有的朋友列个清单给你吧。维罗赌气地说,你们吵过架吗?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怪。

  哦,没有。疙瘩仿佛松了口气,他的放松将自己眼光里的疑惑与不安都冲抹得⼲⼲净净,然后戏谑地伸手摸摸维罗粉粉的脸,将手指伸到她的齿间捅了捅,哈哈大笑起来,你的牙很结实,会咬人。

  神经病。维罗轻轻咬住他的手指,到淡淡的汗味,然后又笑着放开了,要不是你大部分时间都跟我在一起,我都要怀疑你在勾搭她了呢。

  疙瘩淡淡笑笑,望着她停下了车,好啦,下车。多嘴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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