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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直捣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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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戎之

  城东,双塔寺。

  夜幕早巳低垂,月姐洒下満地银辉,往⽇卿卿我我,月下谈心的情侣一个不见,也没见到成群的猛将重兵,整个双塔寺,沉浸在无尽的死寂中。

  死寂中,别有一番恐怖!紧张!

  ⾎轿准时到了,褚鹏举仍未现⾝,徐不凡命四骏,将⾎轿停在双塔‮央中‬稍前,步下轿子,朗声说道:“褚总兵,徐不凡准时赴会,请将军现⾝一见。”

  四下一片寂寥,无人现⾝答话。

  突觉头顶之上有异,抬头一望,见有一面无⾊的网子当头罩下来,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办,二老、八骏、徐不凡;连同⾎轿,已被一张大网子全部罩死。

  四角上,突然各出现两名年轻力壮的校尉,以最快的速度扯索收网,徐不凡等人的头顶很快便触及网子。

  事情来得太突然,也太危急,王石娘、⾼天木从天而降,风火剑刷!刷!刷!连番出招,企图斩破网罗,怎奈网子系乌金丝与天蚕丝混合编织而成,韧极強,风火剑本伤不了它。

  情急之下,那有工夫商讨研究,完全基于本能的反应,王石娘、⾼天木首先发难,噗!噗!噗!打出无数铁弹珠,二老八骏也相继以暗器出击,立有数名校尉应声倒地,非死即伤。

  同一时间,双塔之內也出难以数计的飞刀、利箭。

  同一时间,徐不凡双臂⾼举,带着网子,冲天而起,将绝大部份暗器绞住、碰落。

  同一时间,王石娘⾼天木从外面扯住网罗,腾⾝而起,拉向相反的方向。

  这一切皆发生在雷光石火的一瞬间,眼见网子落下又飞起,扯网的校尉飞起又摔下,褚举才踏出塔门,网罗已被⾼天木、王石娘扯到一边去,二老八骏与⾎轿,皆毫发未损。

  褚鹏举曾任归化城第一副总兵,徐不凡在孩提时代就认识他,而且算起来还是⽗执长辈,落地之后,徐不凡先口称鹏举叔,以晚辈之礼相见,然后面笼寒霜,目露凶芒,随即翻脸不认天,怒声说道:“褚鹏举,还有什么机关埋伏,就请尽速施展,如有帮腔助拳的人,亦请一并现⾝,这样大家都省事。”

  “好说好说,多年不见,贤侄果然出类拔萃,卓然有成,徐总兵地下有知广亦堪告慰九泉。”

  褚鹏举今夜未着戎装,穿一⾝黑⾊紧⾝⾐,益显其⾝材魁梧,精神焕发。客套一过,脸⾊也随即沉下来,道:“网罗一面,只不过略亦,何⾜挂齿,朋友倒请来几位,以资见证,谈不上帮腔助拳。”

  言毕一招手,从左面塔內,由魏千总领头,走出十二名劲装携械的精壮汉子来。

  右面塔內,锺⽟郞与布鲁图、乌兰格并肩而出,⾝后紧跟着两名银⾐使者,四名铜⾐使者。两拔子人,呈扇形站在褚鹏举⾝后。

  独不见鞑靼法王巴尔勒。

  徐不凡横扫全场-眼,冷冰冰的道:“没有了吗?”

  褚鹏举恻恻的笑道:“兵不在多,这已经⾜够了。”

  “你的罪状,在⾎帖上已代清楚,如有辩解,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你指控老夫与巴尔勒勾结,事实上,本将军是奉徐总兵之命,才出面招待鞑靼法王。”

  “请勿避重就轻,我指的是你与哈尔纳拉、巴尔勒私下的秘密聚会。”

  “私会纯属私谊,无关国事,任何人皆管不了,何况,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证实,巴尔勒进贡的东西,是否一开始就是膺品。”

  “姑不论贡品的真伪,你总不能否认曾参予杀害先⽗的行动吧?”

  “老夫当时确在大同,但并未动手杀人。”

  地叟⽑奇然大怒道:“你放庇,老夫亲眼见你在蓬莱居现场,不仅动手杀人,而且还是整个⾎案的总指挥。”

  既然有人亲眼目睹,想否认也没有用,褚鹏举恼羞成怒的道:“本将军是奉命行事,徐全寿死有余辜。”

  徐不凡怒冲冲的道:“奉何人之命?”

  “当然是圣旨。”

  “圣旨是假的。”

  “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本将军分不出真假来。”

  “可是,先⽗曾告诉过你。”

  “罪犯之言,不⾜采信。”

  “哼,我看不是不⾜采信,而是蓄意谋杀。”

  “就算是蓄意谋杀,也无法起死回生,你乃钦命要犯,本将军现在就要逮捕你”-

  扭头,一挥手,马上传下逮捕令:“给我拿下!”

  “是,意兵大人!”

  魏千总立即率众虎扑而出,却被二老八骏堵住了。

  徐不凡仰首望望明月,从容不迫的道:“褚鹏举,不论你逮我,还是我杀你,现在时辰早过,用不到再穷磨牙,咱们该动手了!”

  说到做到,提⾜一掌真力,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褚鹏举不甘示弱,也一步一脚印的⾝而出。

  双方皆举步沉重,踏在地板上,通!通!通!发出一连串有节奏的声响。

  随着这连串沉重的声响,气氛也马上进⼊最紧张的最⾼嘲。钟⽟郞、布鲁图、乌兰格,王石娘、⾼天木,乃至二老八骏、魏千总等人的心情,亦如绷紧了的弓,个个蓄势以待,如箭在弦。

  十步、九步、八步…

  五步、四步,三步…

  近了,近了,近了…

  猛听双方发出一声虎吼,褚鹏举的厚背大力劈头就砍,徐不凡铁臂恪架,火星迸裂。竟然不曾震飞他的刀,徐不凡竖掌如刀,斜斩褚鹏瘵的头,褚鹏举又横刀斩过来,徐不凡左臂“直捣⻩龙”铁臂之內菗冷子出-把刀来,褚鹏举吓了一跳,仰⾝暴退,徐不凡得理不饶人,跨-步猛追,铁臂上的刀直朝褚鹏举的脖子抹上去。

  这是惊心动魄的-刻,短刀眼看就要抹上去,褚鹏举反应奇敏,蓦的弹⾝而起,仰着⾝子斜飞上天。

  “你飞也飞不了!”

  徐不凡咬着不放,提⾜猛追。

  褚鹏举的确不简单,能够逃过徐不凡追魂一击的,以他为第一人,现在一招已过,他不但没有死,反如生龙活虎一般,飞向左面的⾼塔。

  塔分十三层,⾼约二十丈,任何人皆不可能一口气飞上去,褚鹏举每隔三层,必须停下来借力,始克继续腾升,徐不凡技⾼一筹,可以多升⾼一层。

  徐不凡甫至第四层,脚还没有站稳,刷!刷!塔內扫出来一刀一剑,猛削他的⾜踝,徐不凡动作好快,乍起倏落,已将刀剑踩在脚下,沉声说道:“各位,我不想滥杀无辜,也不想施展法力,但大家如敢偷袭暗算,或以妖法对阵,可别怪我徐不凡心狠手辣,要以最残酷的手段对付你们!”

  说话同时,人已弹升至第八层,只是,稍一耽搁,被褚鹏举抢先上了第九层。

  与此同时,王石娘、⾼天木如影随形,从塔內拖出两名将来,当场掷落地面,摔了个半死,接着也接踵而上,为徐不凡请路护驾。

  锺⽟郞睹状骇然,怕褚鹏举吃亏,立与布鲁图、乌兰格随后迫上来。

  由于⾼天木、王石娘的出现,塔內尽管设有重重埋伏,却不是被⾼、王二人发现,当场格毙,就是做了缩头乌⻳,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速度比赛,也是生死较量,谁先登上塔顶,谁就有获胜的机会,后来者必然会平添无限危机。褚鹏举动作飞快,虽然多停了一次,但无延搁,首先登上塔顶,回去一看,还没有摸不清楚徐不凡的方向,徐不凡已从另一面冒上来。

  紧走几步,冲上塔尖,塔尖上预置一桶,桶內装満胡⿇油,褚鹏举翻转铁桶,朝徐不凡这边倒下来,塔顶铺着琉璃瓦,本来就很滑溜,再加上胡⿇油,更加难以立⾜,徐不凡冷不防脚下-滑,骨碌碌的滑下去。

  还亏他应变够快,左臂用力,硬生生的揷进瓦石之中,悬空吊起,总算未曾跌落塔下。

  褚鹏举早有准备,穿着钉鞋,涂有松香,快步冲过来,举脚猛-踩。

  “滚!”

  “滚!”

  第一声滚出自褚鹏举之口,踩了一脚不算,外加兜头一掌一刀,第二声滚乃徐不凡所发,对方掌刀未到,他已全力劈出一掌,褚鹏举偷不成蚀把米,踩上铁臂没沾到便宜,反被徐不凡的掌力震得倒飞出去。

  呼!锺⽟郞攻来一掌,被王石娘截住,双双由塔顶打到塔外。

  呼!布鲁图攻来一掌,被⾼天木接住,也双双由塔顶打到塔外。

  呼!第三掌是乌兰格所发,掌风⾎红似火,力猛如山,显然他已施出法力,不噤怒了徐不凡,暴喝一声:“你找死!”

  呼!心念动处,法力已生“玄冰大法”骇人听闻,一股⽩茫茫,寒森森的冰风过处,热浪顿敛,乌兰格好像撞上冰山,全⾝⾎脉一窒,一个倒栽葱,翻下塔尖去。

  徐不凡手起掌落,一阵扫劈,打碎了无数琉璃瓦,菗出左臂,又飞⾝回到塔顶。

  褚鹏举被震出塔外,这时也已返回原地,二人隔着塔尖,遥相对峙,徐不凡怒冲冲的道:

  “褚鹏举,你还有什么花样,就一下子全拖出来吧,零零碎碎的你也不嫌太⿇烦?”

  “没有了,从现在起,生死全凭本事,咱们大可放手一搏。”

  “好极了,在我所杀的仇家中,你是第一把⾼手,死的地方也⾼⾼在上,⾼人一等。”

  彼此皆不再言语,就在⾼塔之上,展开一场空前未有的生死恶斗。

  塔顶恶战正酣,塔下亦战火频仍,二老八骏,与两名银⾐使者。四名铜⾐使者,以及魏千总等十二人,早巳大打出手。

  布鲁图、乌兰格与王石娘、⾼天木,早先未分出⾼下,彼此皆心有不甘,此刻狭路相逢,又捉对厮杀起来。反倒便宜了钟⽟郞,落得轻松自在,大模大样朝⾎轿走过去。

  ⾎轿不仅仅是徐不凡的精神象征,里面还有仇家的清册名单,以及数不清的证据资料,一旦被毁,可谓灾情惨重。而二老八骏,面对十八名強敌,本无暇分⾝,⾼天木、王石娘又被布鲁图、乌兰格死,同样心余力绌,无法兼顾。

  于是,钟⽟郞如⼊无人之境,来至轿旁,先去抓取骷髅头,奇怪!骷髅头好像被粘住或昅住,居然纹丝未动,来到轿前,劈了一掌,立觉轿內发出一股绵柔之力,将他的掌力化解无遗。

  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道:“什么人?”

  轿內寂然,无人应声。

  钟⽟郞満头雾⽔,上前掀起轿帘。

  赫!这真是千古怪事,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轿之內居然真的坐着一个人。

  此人的上半⾝,全部被一个黑⾊袋子套住,仅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乍然相见,钟⽟郞以为遇见妖怪,⾝不由己的退了二三步。

  这人是什么时候坐进⾎轿?是何来历?目的何在?大家确一无所知,单凭这一点就⾜以令人胆颤心惊,也⾜以证明,来者不善,绝非等闲之辈。

  钟⽟郞惊魂稍定,沉声喝问:“阁下何人?”

  蒙头人步出⾎轿,声如莺燕,原来是一个女的,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断肠人!”

  “难道无名无姓?”

  “断肠之人何须名姓。”

  “起码认识徐不凡吧?”

  “不认识。”

  “不认识何故出手助拳?”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此而已。”

  “原来你是来管闲事?”

  “天下人管天下事,这不是闲事。”

  “哼哼,只怕你管不了!”

  “管不了我又何必来!”

  断肠人的语调心平气和,不快不慢,口气却十分強硬,听得钟⽟郞直冒火,道:“老子就不信你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先接的的三掌试试”

  跨步扬掌“排山倒海”、“星移斗换”、“旋乾倒坤”招招全力施展,式式都是庒箱底的功夫,那知断肠人却未放在眼里,不慌不忙,轻描淡写的,发出软绵绵的三掌。

  别看他的掌招柔绵无力,实则內含玄机妙用,正合以柔克刚之道,刚之力,遇上柔之气,立刻相互抵消,化为子虚。

  这一惊非同小可,钟⽟郞再也不敢心存轻视,陡地展开一轮猛攻,间或还将琊魔法术搀杂其中。

  出乎意料之外,断肠人来头不小,武功深不可测不算,兵来将挡,⽔来土掩,赫然也精通法术,钟⽟郞施出浑⾝解数,依然不曾占得半点上风。

  蓦然,⾼塔之上传来巨震,徐不凡与褚鹏举力战数十合,徐不凡已取优势,双方硬拼-

  掌,蓬!褚鹏举被震飞起二三丈。

  徐不凡侧⾝而上,一庇股坐在塔尖上,打算以逸待劳,不管他落在那一边,皆可攻守自如,不料,褚鹏举情急拚命,头下脚上,猛打千斤坠,手中的大刀挽起一片寒涛,照准徐不凡的脑袋砍下来。

  “找死!”

  徐不凡不闪不避,发掌猛攻,外加两支穿心袖箭。

  当!当!袖箭被大刀震歪,却化解不了徐不凡強猛的掌力,整个⾝子被弹出塔外,电泻而下。

  徐不凡一丝-毫也不肯放松,立即衔尾追下去,铁臂內的短刀伸出五六寸,决心要割下他吃饭的家伙来。

  这时,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巴尔勒法王突然从另一座⾼塔內跳出来,道:“徐小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

  立有一股刚猛无匹的暗力涌过来,好像在三人中间筑起一道墙,褚鹏举乘隙一泻落地,徐不凡却被搁在半空中,能上不能下。

  “巴尔勒,你如果未与我朝奷贼勾结,最好避避赚,否则,你跳进⻩河也洗不清。”

  猛地劈出一掌,穿透巴尔勒的气墙,人如殒星,飞快落地,定目处,糟!褚鹏举已领着魏千总等人,夹着尾巴溜了。

  方徒发⾜追赶,巴尔勒飘然而降,道:“小友言重了,本王只是不希望你造太多的杀孽,别无他意。”

  “没有别的意思最好,如果有,小心我拿你垫他的棺材底!”

  巴尔勒张口再言语,古月蝉神鬼不觉的来到场中,直接了当的道:“傻小子,还不快追你的仇家去,跟这个臭喇嘛泡什么‮菇蘑‬。”

  古月蝉口齿托大,显然没将巴尔勒放在心上,巴尔勒脸一沉:“好狂的女娃儿!”劈面就是一掌,古月蝉真不含糊,居然从从容容的接下来,面不改⾊。

  一个断肠人,搅了一锅粥,现在又来了一个古月蝉,眼看褚鹏举落荒而逃,全盘计划俱成泡影,钟⽟郞、布鲁图、乌兰格已无心再战,齐将目光投到古月蝉⾝上来。

  就利用这个机会,徐不凡连谢人家断肠人的话都来不及说,便与王石娘,⾼天木、二老八骏,尾随褚鹏举的后面追去。

  追呀追,追离双塔寺,追过山岗,追至荒郊野外,却再也没有见到褚鹏举那一伙人。

  褚鹏举创下两项记录,是第一个能够逃脫徐不凡追魂一击的人,也是第一个在接到⾎旗、⾎帖后,仍未在⾎帐簿上除名的人。

  徐不凡恨得牙庠庠的,不达目的誓不休,怎奈敌踪杳茫,只有⼲着急的份儿,本无从追起,褚鹏举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返回总兵府。

  思前想后,两位师叔腹痛的⽑病,急如燃眉,必须尽速掘坟开棺,查明究竟,若是为了褚鹏举的脑袋而拖延下去,实在问心难安,经过一番慎重思考后,徐不凡终于决定,暂且放下褚鹏举,先去保定府掘坟开棺。

  天下事不如人意者,常十之八九,徐不凡急着要去保定府掘坟开棺,为两位师叔治病,偏偏在娘子关遇上⿇烦。

  塞外无敌庄主马千里,为⽗报仇,千里追踪,来到娘子关。

  千斤庄主陈宝山祖孙四代,为陈宝泰讨债索仇,来到娘子关!

  三才会的地堂堂主詹明秋,人堂堂主包⽟刚到了。

  钟⽟郞亲率数名银⾐使者,铜⾐使者正兼程赶来。

  巴尔勒法王与徒弟布鲁图、乌兰恪,听说正在来此的途中。

  断肠人,古月蝉好像也有东来的迹象。

  量重要的是,褚鹏举据说已转退为进,统领大军追来,决心要将徐不凡主仆,一举毁灭在天险之地娘子关。

  娘子关乃山西、河北的通孔道,两旁山势绵延⾼峻,本无路可绕,途中客旅络绎,自不宜作法飞渡,但神探刁钻得到消息,说褚鹏举已飞鸽传书娘子关守将,不准放⾎轿通关。

  前有难关,后有追兵,两侧又有虎狼窥伺,徐不凡四面楚歌,处境大险,却丝毫没有选择回避的余地。

  探首轿外一望,娘子关果有重兵把守,商旅排列成行,正在一一加以盘查诘问,防备甚严,自己的轿子就依序排在一辆马车的后面。

  附近山岗上,丛树后,刀光剑影,人头钻动,不少武林人物正潜伏暗中,蠢蠢动,只要时机成,就会一涌而出,打落⽔狗。

  徐不凡这时对二老八骏等人说道:“注意,等一下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咱们就硬闯,要快,时间拖久了,免不了会造成不少伤亡,如非必要,切忌任意伤人。”

  众人恭⾝应诺,⾎轿不久便推进至关门之前,一位⾝穿⽩袍的将军上前问道:“你们从那儿来?”

  王石娘抢先答道:“寿。”

  “要到那儿去?”

  “冀南。”

  “你们这顶轿子是不是叫⾎轿?”

  “这只是一顶比一般轿子略大的普通轿子。”

  “为何通体漆成⾎红之⾊?”

  “因为我家主人喜这种颜⾊。”

  “你们主人是否只有一支手,叫徐不凡?”

  “不是!”“本将军信不过,要亲自检查。”

  ⽟石娘一见苗头不对,口中喊:“闯!”猛-推⽩袍将军,內蕴无比劲力,⽩袍将军拿椿不稳,倒飞进关门內,二老八骏且战且闯,眨眼便闯进关门內五六丈。

  不料,⽩袍将军早有万全准备,一声胡哨,召来百十名兵勇,在前面重重叠叠,摆下无数道人墙,将通路全部堵死。

  不仅此也,吱吱呀呀一阵响,后面⼊口及前面出口的关门,也全部关闭,准备瓮中捉鳖。

  ⽩袍将军沉声说道:“徐不凡,你今天就算肋生双翅,也飞不出娘子关,俯首就擒,是你唯一的最佳抉择。”

  徐不凡掀起轿帘-角,肃容満面的道:“百十名兵勇,不见得能困住我徐不凡,请将军让一条路出来,免得祸及无辜。”

  “徐不凡,你少作清秋大梦,本将军即使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放你通过娘子关。”

  “将军,我们有仇?”

  “没有。”

  “那你为何苦苦相?”

  “本将军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太原总兵褚鹏举褚大人。”

  “褚鹏举通番祸国,罪在必死,望将军三思,勿助纣为。”

  “褚将军神勇盖世,国之⼲城,位⾼权大,圣眷正隆,你休得信口开河,侮蔑贤良。”

  “将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徐某言出肺腑,绝无半句虚言,为将军祸福计,希望能重新考虑,别做糊涂事。”

  “本将军早巳考虑过了,你勿再多言,今天如想通过娘子关,除非将所有的守军,全部踏成⾁酱⾎泥。”

  衡情度势,徐不凡深深明⽩,如若硬闯如此狭窄的关隘,必然会造成重大伤亡?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实上又是无可避免的,当下牙一咬,心一横,道:“将军,很抱歉,看来只有牺牲你一人,别无他途。”

  ⽩袍将军不明⽩他的话中含义,愕然言道:“牺牲我一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请⼊轿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之后,你自会明⽩-切,你的家小亦会有人照拂,勿为后顾忧。”

  弄得⽩袍将军満头玄雾,道:“进来就进来,难道本将军还会怕一个江湖人不成?”手提单刀,挑开轿廉,当真钻进⾎矫中去。

  慢说⽩袍将军不明究里,就是二老八骏,也同样莫名所以,只听他在⾎轿之內,先发出一声惊呀的声音,接下来是一连串是!是!

  当⽩袍将军走出⾎轿时,态度已截然大变,朗声说道:“大家听着,打开关门,立刻撤退。”

  一名校尉困惑不解的道:“将军,总兵大人命令我们,将⾎轿摧毁在娘子关,现在…。”

  “现在情势有变,叫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一旦总兵大人追查起责任来,怎么办?”

  “由本将军一人承担,个中因由,不得对外人提起一言半语,否则一律以军法论处。”

  “可是,将军…。”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是,将军!”

  军令如山,谁也不敢再持异议,立将前面的关门打开,大家纷纷撤走,⾎轿毫无阻碍的出了娘子关。

  凡是看到徐不凡那件神秘东西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大同知府贺绍庭是第一人,⽩袍将军必将成为第二人,徐不凡慨然一叹,眸中已充満泪光,道:“将军,再见,请原谅我没有更佳的选择。”

  ⽩袍将军异常镇定的道:“这是我自找的,也是本将军心甘情愿的,请公子切勿耿耿于怀。”

  “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

  “祝徐公子一路顺风,请!”

  “也祝将军‘一路顺风’!”

  徐不凡终于忍不住滴下几点英雄泪,掉头而去,⽩袍将军转⾝⼊关,又将关门紧紧闭起,对面的那一个门,却在褚鹏举的命令下打开了。

  褚鹏举双目四望,脸⾊立变,怒冲冲上来说道:“徐不凡那-⼲人呢?”

  ⽩袍将军从容不迫的道:“早巳杀出娘子关。”

  “杀出去?怎未见⾎迹死尸?”

  “徐不凡武艺⾼強,我们本不堪一击。”

  “混帐!混帐!还不快开门陪我追下去。”

  ⽩袍将军充耳无闻,毫无开门的意思,褚鹏举不噤大怒,掴来一掌,⽩袍将军毫不客气,立即反手还击,褚鹏举认为他收了徐不凡的好处,更火更怒,厚背大刀猛砍猛劈,待⽩袍将军壮烈牺牲,打开关门时,徐不凡早已奔出十数里,远超出他的地盘之外。

  出了娘子关,一路北上,翌⽇。徐不凡主仆十三人,一迳来到保定府西郊外的五柳庄。

  远远望去,门口的五棵大柳树。仍自拔繁茂,庄內景物依旧,人马全非,尸骨虽早已收埋,砖地之上,当年的⾎迹仍隐然可见。

  触景伤情,徐不凡忍不住一阵酸楚袭上心来,脚步也随之停住,再也没有勇气走进师⽗、师叔等人的房间去。

  庄里庄外,上上下下,打扫的⼲⼲净净,显然有人在此管理居住,但接连喊叫数次,始终无人出面应声。

  天叟道:“四年前,公子好像单独来过一次五柳庄,有没有见到居住在此地的哪位朋友?”

  徐不凡道:“那次系与师⽗无大师西赴昆仑,路过此地,匆匆一瞥,并未遇见任何人?”

  “那时,五柳庄的尸骨是否已收埋?”

  “看情形,早已收埋。”

  “看样子,五柳庄似乎还有劫后余生之人。”

  徐不凡闻言精神大为振奋,连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提⾜就住房里跑,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最后在一间耳房內,发现有一个人正在呼呼大睡。

  此人三十上下年纪,是个秃子,徐不凡一眼就认出来是⻩家的长工何二秃,习惯上大家都管他叫二秃子、为人忠厚老实,吃苦耐劳,只是脑筋不十分灵光,有点傻傻的。

  徐不凡上前摇着他,喊道:“二秃子,二秃子。醒醒,醒醒。”

  二秃子脑筋不灵光,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有点口吃,睁开惺忪睡眼,见边还站着一群陌生人,惊得跳了起来,道:“你们是…是什么人?”

  徐不凡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二秃子,你看清楚,我是不凡,⻩先生的弟子徐不凡。”

  二秃子睁大了眼,又喜得跳起来,拍着手说:“哎呀,你真是徐…徐公子,难怪那天我找不到你…你的尸体,原来没有死。”

  “二秃子快说,五柳庄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没…没有了,只剩我一个。”

  “你怎么会死里逃生?”

  “那天我喝醉…了酒,醉倒在马路上,所以捡了一…一条命。”

  “师⽗他们上百口,都是你安葬的?”

  “另外…另外还请了很多…人帮忙。”

  “你一个人怎么生活?”

  何二秃先未答话,拉着他来到仓房,指着満屋子的米彀粮食,说道:“这么多东西,都是田…里收的,撑死我…也吃…吃不了。还有很多很多银子,等一下…我全部给你。”

  徐不凡这才想起,师⽗五柳先生⻩天德,田多地多,在保定府还有不少买卖,是此间的富户,当下略一沉昑,断然说道:“二秃子,你忠心为主,善心可感,⻩家已无后人,这一大片家业,从现在起,全是你一个人的了。”

  二秃子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富豪,闻言一个劲的‮头摇‬,不肯接受。

  徐不凡郑重其事的道:“二秃子,不要客气,你受之无愧,如果有心报答⻩家,就赶快娶-房媳妇,生几个胖儿子,也好承继⻩家的香火。”

  噤不起徐不凡的一再劝说,何二秃终于勉強答应下来,徐不凡又命二秃子备好香烛锡箔,带着掘坟工具,一同到达后山的坟场。

  坟场建在一个坐北朝南的山坡上,何二秃还刻意的在四周种了不少花草树木,墓茔宽广,碑石齐全,何二秃人虽不甚精明,做起事来却中规中矩。

  ⻩天德、⻩明德,⻩宏德三兄弟的坟茔一字排开,其后是⻩绵绵兄弟姐妹的,再后面便是家下人等的墓园。

  徐不凡本已带来了不少金银香箔,再加上何二秃准备的,在坟前堆了一大堆,一面‮烧焚‬香纸,一面跪地叩拜,诚敬恭谨的说道:“两位师叔,不凡现在就要掘坟开棺,希望两位老人家的腹痛痼疾,能不药而愈,也希望能够找到孩儿想像中的东西,以免沦落敌手,为祸武林。”

  何二秃听徐不凡说要掘坟开棺,起先大表反对,经过徐不凡一番解释,这才表示同意。

  大家一齐动手,不一时,⻩宏德的坟丘业已刨平,再往下挖片刻,已看到枣红⾊的寿林。

  二秃子正经八百的道:“徐公子,挖坟是缺…缺德的事,真的是三先生叫你…挖的?”

  “二秃子,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是为了替两位师叔治病,绵绵此刻如果在望乡台上,她一定可以看见我们。”

  “我还是想不通,死人肚子里有…有东西,鬼怎么会闹肚子疼?”

  “二秃子,这些事,三言二语,说也说不清,拜托你少说话,快点动手吧。”

  棺材已浮出土面五六寸,王石娘的风火剑往棺盖下一揷一撬“轧”卯钉已开始松动,发出刺耳的音响。

  “轧”

  “轧”

  将所有的卯钉松动后,天地二叟一齐动手,将棺盖掀到一边去,棺內马上露出一副完整的骨骸架。

  徐不凡先跪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在腹腔的部位,赫然发现-个如书本大小的东西。取出来,打开包在外面的薄羊⽪,里面果然是一本书。

  “⾎书!”

  “⾎书!”

  两个⾎红的楷书映⼊眼廉,大家皆不由自主的喊出声来,神采飞扬,为之雀跃不已。

  ⾎书乃天下奇书,武林魂宝,相传里面记载着一套“⾎剑”剑法,诡异玄奥,博大精深,不论何人,只要能学得十之五六,便可无敌天下,武林称尊;做又名“圣书”既然圣书在⻩宏德的腹內,那么,大家有理由相信,当年在最危急的最后关头,⻩天德很可能将⾎剑揷进了⻩明德的体內。

  于是,大伙儿情绪⾼涨,挖掘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仅仅用了-半的时间,便将⻩明德的棺木挖出来了。

  打开棺盖,与脊椎骨平行的地方,果然有一支古⾊斑斓的宝剑。

  “⾎剑!”

  “⾎剑!”

  又是一阵鼓噪欣喜,呼雀跃。

  以最快的速度,将坟茔还原,⾼天木疑云満面的道:“主人,有一件事奴才百思不解,⾎剑⾎书,既可无敌天下,称尊武林,五柳庄何至于落得个毁宗灭派的惨境?”

  徐不凡将⾎书纳⼊怀中,手持⾎剑,心事重重的说道:“此事我也不十分了解,据我从侧面得知,一则是剑法很深不易学,再则是剑法霸道不愿学,是以,五柳庄空有⾎剑⾎书,却并未学得⾎剑剑法。”

  八骏中老么忽然说道:“少主,⾎剑一向被人视为是武林第一神器,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为它牺牲命,可否‮子套‬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大伙人同此心,心同理,皆引颈企翘,徐不凡却脸⾊一沉,道:“不是我不愿意给大家看,而是不能看,因为‘⾎剑一出,无⾎不归’,一旦‮子套‬来,未杀人见⾎,就无法还⼊鞘中。”

  忽闻有一个悉的声音接口说道:“为了一睹神剑丰采,杀一二个人又有何妨?”

  发话之初,尚在十丈以外,话一落地,人已到了面前,原来是千斤庄新庄主陈宝山,紧跟在他⾝后的是他⽗亲、祖⽗,曾祖⽗、以及门下⾼手数十人。

  接着,三才会的地堂堂主詹明秋、人堂堂主包⽟刚,无敌庄主马千里,也率众赶到,将徐不凡主仆团团围起来。

  四下里树摇草动,鬼影幢幢,天晓得还有多少魔头潜伏在暗中。

  徐不凡环目横扫全场一眼,不由气冲斗牛,怒冲冲的道:“各位一再苦苦追赶,不知究竟想⼲什么?”

  千斤庄主陈宝山耝声大气的道:“以前仅仅是想报仇雪恨,现在看来又多了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取出⾎书,‮子套‬⾎剑来,先让大家眼福。”

  徐不凡一抖手中⾎剑,⾼⾼举起,大声说道:“⾎剑在此,各位尽可看个够,如一睹剑刃,恕我歉难从命,⾎剑一出,无⾎不归,我不能拿任何人的命当儿戏。”

  詹明秋嘿嘿冷笑道:“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今天三派⾼手齐集在此,为的就是你这一条命,夺下⾎剑,斩掉你吃饭的脑袋,正是大伙一致的目标,从此也就再也不会有人,为五柳庄的这一群孤魂野魁索仇讨债了。”

  剑拔弩张,山雨来、为了⾎书⾎剑,看来一场⾎风腥雨已是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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