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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情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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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中年商人说到这里,仿佛忘了他的三杯酒已经提前喝下,这时竟又笑着将面前的那杯酒端了起来道:“就冲着这缘分…”

  蓝衣青年汉子头一摇,淡淡截口道:“我很愿意再听听你兄台的第二个理由,这第一个理由,在小弟看起来,根本不能成立!”

  中年商人愕然一怔道:“什…什么?老弟意思是说,我们哥俩儿今天萍水相逢,一见如故,竟,竟…竟连干上三杯酒也不值得?”

  蓝衣青年汉子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中年商人道:“那么…”

  蓝衣青年汉子说道:“小弟的意思是说,咱们哥俩儿今天从见面到现在,谁也没有想到要请教对方的姓名,并不如兄台所说的那样,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中年商人眨着眼皮,似乎有点惑道:“那该怎么说?”

  蓝衣青年汉子道:“应该说无此必要!”

  中年商人像是没有能听懂蓝衣青年汉子这句话的意思,张大了双眼,说道:“无…

  此…必…要…?”

  蓝衣青年汉子微微一笑道:“是的,为什么我说无此必要,兄台心里应该明白!”

  中年商人偏脸想了想,忽然似有所悟,连连点头道:“对,对,对!”

  蓝衣青年汉子微笑着道:“现在兄台懂我这意思了吧?”

  中年商人点头接口道:“是的,是的,老弟的意思,我现在全懂了,有道是:朋友相,贵相知心,一个人的姓名…”

  蓝衣青年汉子头一摇道:“小弟的意思,并非如此。”

  中年商人又是一怔道:“那么…”

  蓝衣青年汉子含笑注目,缓缓接着说道:“小弟所说的无此必要,是指咱们其实早就知道对方是谁,根本用不着再向对方请教!”

  中年商人闻言一呆,心神微紧地说道:“老弟是说,我们…以前…曾…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蓝衣青年汉子轻咳一声,接下去说道:“自小弟入关以来,像今天的这种聚会,已经不知遇过多少次,只可惜那些朋友的酒量,没有一个能抵得上你兄台的,他们只知道眼红剑王宫那一万两黄金的重赏,每次都想将小弟灌醉,但最后醉倒的,却是他们自己,一个人的酒量好,想不到有时也会有许多好处…”

  中年商人的脸色一下子全白了。

  蓝衣青年汉子又咳了一声道:“当小弟还在关外时,就听说中原道上有三个喝酒的人,除了剑王宫的那位大总管,无情金剑艾一飞之外,一个是一位外号笑里藏刀,名叫胜箭的朋友,一个是不知姓名,大家唤作如意嫂的女人,这三人的酒量据说都在小弟之上。小弟听了,当然不怎么服气。所以,小弟这一次入关到中原来,除了几件私事之外,就是希望有个机会,能跟上述的这三位,在酒量方面好好地分个高下。”

  中年商人嘴巴动了一下,但没有能说出了话来。

  蓝衣青年汉子端起酒来喝了一口,又道:“遗憾的是,在半年前忽然传出一个令人不大愉快的消息,说是剑王宫竟悬出一万两黄金的赏格,要捉拿我申某人的活口!一个人能获剑王宫如此重视,本来不是一件坏事,只是这样一来,我申某人想跟那位艾大总管在酒台子上见面的机会,恐怕就不会太多了!”

  中年商人颤声道:“我想已经瞒不过你老弟了,胜箭便是在下,不过,请…请…你老弟高抬贵手,容胜某人…解…解…解释一下。”

  蓝衣青年汉子笑笑道:“你胜兄用不着解释什么了,黄金乃人人喜爱之物,如果易地以处,就是我申某人,说不定也会不住这种惑,何况,我已说过,找你胜兄喝酒,乃是小弟三大心愿之一,我申无害当然不会拿你胜兄当四君子那批人一样看待!”

  笑里藏刀胜箭,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天杀星,在识穿了他的身份和居心之后,竟然还肯饶他一命,当下连忙举杯说道:“多谢老弟的不杀之恩,老弟的这份厚德,胜某人将来一定会设法偿还,现在,先敬老弟一杯,以表感谢之意!”

  申无害也举起了杯子,笑道:“这得感谢你自己。”

  胜箭一愣道:“感谢我自己?这…这…这话怎么说?”

  申无害笑了笑道:“因为你是第一个听到申某人的名字,不作逃跑打算,也不想来个先下手为强的人。”

  胜箭想再添酒,却发现酒壶已空,于是抬头问道:“老弟还要不要再喝一点?”

  申无害摇摇头,笑道:“已经喝得够多了,你胜兄的酒量,我算是领教了,果然是比小弟高明得多。”

  胜箭也摇了摇头道:“这是你老弟客气,胜某人虽然能喝两杯,但比起我们那位如意大嫂,还是差得很远,如果将来有机会,你们倒是可以真正地较量一下。”

  申无害眼中一亮道:“那么胜兄知不知道这位如意大嫂目前在什么地方?”

  胜箭笑道:“这女人名远播,平为躲避黑白两道中那些纨绔弟子的追逐,一向是居无定所,行踪至为诡秘,要想打听这女人的下落,真可以说是比登天还难…”

  申无害耸耸肩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胜箭笑道:“不过,在你申老弟来说,情形则稍稍有点不一样,倘若你老弟真是有心想见见这个女人,胜某人倒有一个可以叫这女人自动找上门来的方法。”

  申无害道:“什么方法?”

  胜箭笑道:“这个方法说来简单之至,只是不知道你老弟愿不愿意这样做。”

  申无害道:“说出来听听也不妨。”

  胜箭低声音,笑笑道:“只要你老弟能够在这里多住几天,让大家都知道你这位天杀星的确已经来到长沙,胜某人敢担保,那女人准会马上闻风而至!”

  申无害微感意外道:“什么?你是说…这女人也在动剑王宫那一万两黄金的脑筋?”

  胜箭笑道:“这有什么稀奇,这女人一向对黄金比对男人更有兴趣,而且她相信只要有一天能够遇上你老弟,剑王宫的那一万两黄金,就不会再落入别人手里!”

  申无害点了点头,脸上出一丝笑意,道:“经你胜兄这么一说,小弟以前的猜想,大概是不会错的了。”

  胜箭笑道:“在老弟想象之中,你以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申无害道:“我一直在猜想,这女人虽然被喊作如意嫂,实际上可能年纪并不大,也许还生得相当动人。”

  胜箭笑道:“算是你老弟完全猜对了!关于这女人的年龄,很少有人清楚,不过对于男人来说,这并不是顶重要的事,一个女人如果让男人想到她的年龄,这种女人就不会再在男人口中传了。至于这女人动人的程度,胜某一时还找不到适切的比喻,不过胜某人敢打赌一定远远超出你老弟的想象之外!”

  申无害笑笑,没有开口。

  胜箭接着道:“怎么样,胜某人的这个方法,老弟是否愿意试上一试?”

  申无害沉着点点头道:“这女人我已决定非见不可,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那就只有采取这个方法了…”

  胜箭向前俯下身子,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老弟也许会担心,一旦风声传出去,很可能会将那位艾大总管同时引来,这一次你老弟放心,一切全包在我胜某人身上,胜某人已另外想出一个妙法,担保到时候找到你老弟的,只有那女人一个人!”

  申无害一哦抬头道:“什么妙主意?”

  胜箭朝身后望了一眼,然后伸出指头,用汤水在桌上写下了两行字,写完抬起脸问道:

  “这个主意妙不妙?”

  申无害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只能说你胜兄很幸运。”

  胜箭听了,似乎有点摸不着头脑,惑然睁大了眼睛道:“幸运?这话老弟什么意思?”

  申无害缓缓站起身子道:“因为自小弟入关以来,凡是想在我申无害身上动歪念头,而结果尚能活命的朋友,你胜兄可能还是第一个!”

  胜箭身子往后一缩,骇然惊呼道:“不,不,老弟,你听我说…”

  可惜申无害并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

  他这厢一个说字刚刚出口,那位天杀星的一只手掌,已如闪电般搁上他的肩头。

  幸亏这位天杀星说话还算数,出掌虽快,用的力道却极有限,骤看上去,就像老友分别似的,只轻轻一按,便收回手掌,冷笑着转身下楼而去。

  谎言终于获得了证实。

  尽管那位双手沾血腥的天杀星为什么会到长沙来,到目前为止,仍然是个谜;但这位可怕的天杀星已经来了长沙,则是千真万确的事。

  万福楼的那些伙计们,便是最好的目击证人。

  那些伙计当天虽然受了一场虚惊,但却也因此发了一笔小小的意外之财。

  因为笑里藏刀胜箭当天那一掌虽然挨得不轻,但被送去对门的一家客栈时,神智仍然十分清醒。

  他为了茶楼中伙计们对他的照料,非但多付的酒菜钱没有找回去,而且每人另外又多赏了好几两银子。

  这段消息传开之后,万福楼的生意更好了。

  每个来喝酒的酒客,差不多都怀着同一目的,就是希望从伙计们口中知道一些当天在这座酒楼上所发生的情形。

  可是,当伙计们被得无奈,照实说出这段经过时,却又很少有人相信。

  因为在每一个人的想象之中,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天杀星纵然不是三头六臂,最少也该有着一副令人望而生畏的凶恶长相才对,如说这位天杀星实际上只是一个谈吐儒雅的英俊青年,谁肯相信呢?

  第四天傍晚时分,长沙城中突然出现十三名风尘仆仆的佩剑骑士。

  这十三名骑土,虽然经过长程奔波,但每个人的脸上,却不见有丝毫疲累之。除为首者年事稍长,是个五十出头,脸无表情,身披黑色外衣的老人之外;其余的那十二名骑士,均是三旬上下的彪形大汉,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目光,英气人,看上去,显然是一些在剑术方面有着深厚成就的高手。不出人们之预料,无情金剑率领的一十二名锦衣剑士,像以往一样,果然在获讯之后,又从岳赶来。

  这位剑王宫的大总管,似乎在来路上即已获知整个事件之概略,是以一行入城之后,连打听也没打听一下,便一径找去万福楼斜对面的那家集贤客栈。

  胜箭的伤势,尚未完全康复。

  所以,当无情金剑领着十二剑士到达之后,他只能在客栈后院那个充药味的小房间内,勉强支起虚弱的身子,来接受这大总管的访问。

  交谈的结果,令人非常失望。

  因为无情金剑一心一意想知道的,可说只有一件:就是那位天杀星如今去了哪?而这位笑里藏刀所能说出来的则仅仅是两人那天对饮的经过了。

  两人那一天对饮的经过,万福楼的几名伙计,全都瞧得清清楚楚,这段经过如今已是无人不知,说了还不等于白说。

  可怜这位无情金剑,几个月来东奔西走,每次赶到出事地点,最后能看到的,都是一具尸体,这一次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活见证,没想到结果竟然又是空喜一场。

  经过一阵长久的缄默之后,一名剑士忽然口问道:“听胜先生刚才说,你们最后反目的原因,是因为胜先生以指代笔,在桌面上写了两行字,胜先生的意思,是于当时的环境,不得不为之借著代筹,替他想出了一个会见如意嫂那女人的主意,不料那小子竟认为这是个陷阱,因而伤了胜快一掌,是不是?”

  胜箭道:“是的。”

  那剑士道:“胜先生那是写的两行什么字?”

  胜箭道:“胜某人那两行字大意是说:由于这儿城外的那件血案,剑王宫的人,早晚一定会到,所以劝他最好先找个地方,在城里躲起来,暂时不要面,等贵宫的人来了,由胜某人设法支开,然后便可以安心住在这里,专等那女人出现,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变脸,认为胜某人是有意想让他上当,好藉此机会报讯与贵宫来人,以便领取贵宫那一万两黄金的赏格…”

  那剑士皱了皱眉头,没有再问下去。

  其余的那些剑士也全都暗暗摇头叹息,觉得这位笑里藏刀胜仁兄,实在并不如外传的那样足智多谋,是个心计过人的角色。这时这些剑士都忍不住在心底下想,你这位胜大仁兄也未免大天真了。这种连三岁小孩都哄不了的主意,居然想叫天杀星那样的人上当?今天还有你胜某人一条命在,已算你姓胜的够便宜的了。

  无情金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抬头注目问道:“那人出手之际,胜先生有没有留意到他出手的路数,相近于当今哪一门派之招式?”

  胜箭苦笑笑道:“总管您也未免过于抬举我胜某人了,凭我胜某人这点火候,当时就算没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昏了头…”

  无情金剑想想也觉得对这位笑里藏刀来说,这一问题的确不无陈义过高之嫌,于是改口接道:“那么,那人在反目之前,有没有于无意中出口风,说起他这次前来长沙的目的?”

  胜箭摇头道:“没有。”

  无情金剑轻轻叹了一口气,显然已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好问。既然找不出话来说,自然就只有告辞一途。

  他回过头去,望望身后的那些剑士,似乎想在临走之前,看看那些剑士,还有没有什么意见提出来。

  那些剑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没有开口。

  胜箭拥被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抬头迟疑地说道:“小子虽然始终没说此行之目的,不过,依胜某人之观察,小子这次前来长沙,很像只是偶尔路过…”

  无情金剑一哦道:“何以见得?”

  胜箭得意地笑了笑道:“此人在城中各处闹,胜某人在上前与之兜搭之前,曾在此人身后悄悄跟踪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此人从北门方面过来的,沿街经过好几家客栈,我发觉此人连看都没看一眼,由此可见此人本来就没有在城中落脚之意…”

  无情金剑不点头道:“唔,这样看来,倒是不无可能。”

  胜箭得意地接下去道:“当然这只是胜某人个人的猜想,不过如果胜某人猜想的不错,我们便不难从此人前此行经之路线,约略推测出此人底下可能要去的地方!”

  无情金剑眼中一亮道:“依胜兄看来,那人可能要去的地方有哪几处?”

  胜箭沉道:“此人是从岳来的,当然不会再回到岳去,这一点应该没有什么疑问。”

  无情金剑道:“当然。”

  胜箭接着道:“由此类推,当知此人继续南下的可能,无疑要比回头北上的可能为大。”

  无情金剑思索着道:“南下?”

  胜箭接下去道:“从这里往南走”

  无情金剑突然跳了起来道:“是了!衡山二老!”

  胜箭茫然抬头道:“衡山二老?”

  无情金剑道:“是的,衡山那一对与世无争的老兄弟,准是这家伙下一步想要加害的目标,我们得立即设法前往加以制止,再迟就恐怕来不及了!”

  说着,双拳一抱,迫不及待地匆匆又接道:“多承胜兄指点津,艾某人就此别过。衡山二老这次若能侥幸逃过那瘟神的毒手,可说全拜胜兄之恩赐,艾某人来定当亲偕那对老兄弟,另行登门道谢!”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

  房中又回复一片宁静。

  胜箭扶病送走了客人,也送走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这时的无情金剑和那一十二锦衣剑士,应该走得很远了,而这位笑里藏刀自客人离去之后,就闭紧了门窗,独对孤灯,默默出神,身子始终没有移动过一下。

  他仿佛从那跳动的灯火中,看到这样一幅活生生的景象。

  衡山二老的茅庐前,无情金剑和十二剑士头大汗的跳下马背,结果却发现二老正在屋中悠然对奕。

  “笃”!

  “笃”!

  就在这时候,外面房门上,忽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叩门之声。

  胜箭如自梦中惊醒,定了定神,抬头沉声问道:“谁?”

  门外低低接口道:“胜爷还没有安歇?”

  胜箭一听是店小二的声音,这才放下了一颗心,当下没好气的道:“我刚才送客回房的时候,不是已经代过你们,叫你们今晚上没有事就不要再过来的吗?”

  店小二道:“回禀胜爷,是这样的,西跨院里刚刚来了一位白相公,他听说胜爷也住在这里,高兴的不得了…”

  胜箭一怔道:“白相公?”

  店小二道:“是的,他说你们已多年没有见面,今天难得又在这里遇上了,所以他已着人备了酒菜,特地来请胜爷过去叙叙…”

  胜箭道:“这位白相公是那里人?”

  店小二道:“小的不大清楚。”

  胜箭道:“看上去约莫多大年纪?”

  店小二道:“大约二十来岁。”

  胜箭听了,不由得又是一怔。

  白相公?只有二十来岁?这可将他难住了!他自信记不差,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曾在什么地方结识过这样一个朋友!

  这小子会不会认错了人呢?

  那店小二见他久久没有回应,忽然轻轻咬了一声,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胜诉忙问道:“是不是这位白相公另外还吩咐了你一些什么话,你不方便直接对我讲出来?”

  店小二道:“是的,他说胜爷您游广阔,说不定已经忘记了他这样一个朋友。”

  胜箭道:“不错,一时之间,我的确有点不大记得起来了。”

  店小二道:“所以,他猜想胜爷很可能不肯赏光。”

  胜箭道:“你可以告诉他,我身子不舒服,这几天正在吃药。”

  店小二道:“胜爷身子不舒服,小的已跟他提过了。”

  胜箭道:“他怎么说!”

  店小二道:“他说他知道。”

  胜箭道:“哦!”店小二道:“他说…咳咳…胜爷您,最好多考虑,如果您不去,他可要走了,因为他的时间很宝贵。”

  胜箭听呆了!

  这是什么话?

  世上请客还有这种请法的?

  他本无意赴约,这样一来,却不引起他的好奇之心,他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是何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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