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疑惑
司马玉龙四面望望,解嘲地微微一声苦笑,然后举起了脚步。
他掉头向东,朝城中走去。城中,一片死寂,灯火全无。他在一条大街上停下脚来,心想,他们都到哪儿去了?我又将往何处是好?
想了一会儿,不得主意,只是提起脚来,继续往前跑。
就在这个时候,转弯角的一家店门中,隐约透出一丝烛火,他走过去,抬头一看,月⾊下,只见店招上写的竟是“如归老栈”!
司马玉龙心中大喜,连忙走上去,轻轻叩着门板。
“谁呀!”
一个耝哑的喉咙在里面问了一声,声调充満了不⾼兴。跟着,店门半开,露出一张丑恶的面孔。
“伙计,有空房间么?”
“没有!”
紧接着,卜地一响,店门给重重推上了。
司马玉龙眉头一皱,暗忖道:这就怪了,没有就没有,⼲吗要给客人颜⾊看?
江湖上,各种行业之中,就数饭馆和客栈两种行业的伙计,招呼客人们,最为亲切有礼。今夜,司马玉龙碰到这种事,尚是他在江湖上行走以来的第一次。
司马玉龙的修养,可算得是够好的了。可是,这一回,也给气火了。他真想強行拍开店门,进去问问那个家伙,他司马玉龙曾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但他转念又想:跟这种人,这样做,值得么?
他轻哼一声,忍住气,掉转⾝躯。
就在此刻,吱呀一声,⾝后店门,又开了。
司马玉龙不噤好奇地停下脚步,回头返顾。
从门缝中探出来的,仍是那张丑恶的面孔…这时,那张面孔半偏着,似乎在有意让屋內的灯光照上司马玉龙的脸。
“喂,客官…留步。
“难道空房又有了?”
“对不起,相公!”那家伙装出一副笑脸,比不笑更为难看地道:“刚才我醉了。”
刚才他醉了?
这是什么话?
很显然地,这是慌不择言。
这家伙为什么慌呢?因为他想留下我司马玉龙?
他为什么要留下我?因为他已看清了我的面貌?
察颜观⾊,已知其中大有文章。不过,以司马玉龙这等人物,哪还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只要时刻留点意,怕什么?
当下,司马玉龙跨上一步笑道:“哪里,伙计,这么晚了,能有个宿处,也就够感激的啦。”
那家伙将店门开大一点,侧⾝让进司马玉龙。
司马玉龙毫不介意地缓步而入。
屋內一张小木桌上,杯盘藉狼,那家伙,的确是在喝酒。可是,看那家伙的神⾊一点酒意也没有,就像他在藉酒消遣时间,而等待着什么人似地。
那家伙这时的态度大变,他小心翼翼地将司马玉龙带至一间雅洁的上房,伸手便要去接司马玉龙那只轻便书箱,司马玉龙摇头摇笑道:“伙计,太晚了,我困得很,别张罗,明儿再说吧!”
那家伙又朝司马玉龙偷望了一眼,越趄而出。
司马玉龙连房门也没完全关上,便即熄灯上床,他暗笑道:“多给你这家伙一点机会,假如真是活够了,你就来吧。”
直到这个时候,司马玉龙这才记起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便是,先天太极式他已全部练成,他该将它交给梅男。
此去九嶷山,尚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以梅男的过人资质,在这段时间里,大成虽然无望,但想练个三二成火候,则是绝无问题。以先天太极式神妙的防守威力,如有三二成火候在⾝,将来在九嶷山一旦遇上事,岂不正好发挥妙用?
想到这里,司马玉龙大感懊恼。
他想,无论如何,明天我该找着她!
以司马玉龙现下內功方面的成就,他并不必倒卧睡眠。这以前,他一直是盘坐调息,勤习先天太极式。今夜,他为了要察看那个店伙计究竟会要些什么花样来。便以五行神功中的卧龙式,代替了盘坐。
表面上看,他似已熟睡,而事实上,十步之內,即令是飞花落絮,也难逃得过他的耳目。
时间像水,点一滴地过去了。
五更将尽,四周仍无丝毫动静。
司马玉龙奇怪地暗忖道:莫非是我猜错了不成?
天亮了,他的疲劳也已恢复,梳洗完毕,便喊来那个面目可惜的店伙计结算房钱。
那家伙不安地赔笑道:“相公,不用点酒饭就走么?”
司马玉龙心中一动,笑道:“是不是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那家伙,脸⾊大变。
司马玉龙哈哈大笑。
“假如有人找我,”他朝那家伙做了个鬼脸道:“叫他们追上去吧,我不会走得太快的!”
司马玉龙说罢,也不理会那家伙的变颜变⾊,提着那只轻便书箱,含笑而出。
离店不远,骛铃狂摇,迎面大街上,来了三匹快骑。
第一匹马上,坐的是个短打中年汉子,那汉子的脸⾊,异常憔悴。舿下坐骑,鬃⽑粘连,也见了汗。这正显示出:一人一骑,狂奔至少已在两个更次以上。
后面的二匹马,则坐着一男一女,男女二人的年龄,均不超过双十。
三人三骑,在晨曦中,挥鞭急驰,如非司马玉龙眼明脚快,险些撞上。
三骑擦肩而过,下去不远,几声希幸幸长嘶先后传来,仿佛马被骑者紧勒而停。司马玉龙当然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个,他照旧往前走下去。出了南城门踏上官道不久,司马玉龙猛然忆及,刚才后面两骑上的那个男的,像煞了侯良玉!
略加追忆,他更发觉到,那个后生,可能也是女扮男装。因为,他在跟那人照面之下,见对方人虽俊秀,但总脫不去一股脂粉气息,不过,也有一个反证在推翻他的判断…那人假如就是侯良玉,无论如何,他不该显得那般地神态自然…那少年人在跟他目光相接的一刹那,浑似从不相识…而且,侯良玉的年龄应该大得多多…这一点,很令司马玉龙迷惑。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玉龙⾝后,再度响起了鸾铃声响。
司马玉龙回头一看,啊哈,来了,正是那男女两少年。
两骑马驰至司马玉龙⾝后二丈之处,速度突然放缓。这一回,司马玉龙可看清楚了:一点不错,那男的确是女扮男装,马上两少年,都是女的!而且,令人惊奇的是,那个年事稍长,⾝穿男装的女的,生得和侯良玉一模一样!
“假如她再多个五六岁,”司马玉龙想:“我实在没有理由相信她不是侯良玉!”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司马玉龙也不会将她们两个放在心上的。他仍照旧走着他的路。
眨眼之间,两骑马已然自⾝后赶上,一左一右,将司马玉龙夹在中间。
起初,司马玉龙尚以为对方是出自无意,便忍住没有开口,低头佯装不见,他等她们两个挥鞭超越。
可是,渐渐地,他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两匹马的速度放慢到跟他步行一样。他抬头一看,马上二人的眼光,刚好正自他那只轻便书箱上离去。二人互递着眼⾊,同时点点头,意思好似:“唔,一点不错,是他了!”
司马玉龙又好气又好笑,不噤立定脚步,不再往前走。
嘿,真是怪事,他这厢脚步一停,两匹马,双蹄微提,也跟着收缰勒住。
司马玉龙朝左右分别瞥了一眼、然后向⾝着男装,年事稍长,面貌像煞侯良玉的那个女孩子偏脸责问道:“老弟这么个走路法,是不是稍微不礼貌了点?”
那女孩笑着反问道:“什么叫做不礼貌?”
声音入耳,司马玉龙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震。
这声音好熟,她们不正是城陵机相戏于他和笑脸弥陀的姊妹么…现在,司马玉龙既然明白了她俩的真正⾝份,一切前因后果,也即恍然大悟…那家如归客栈,一定跟天地帮有着勾搭,而且早已奉了天地帮的密谕,在注意着他们这一行。怪不得栈里那个伙计的态度先后不同,判若二人,原来他第一次没有看清楚司马玉龙的真面目。…之后,他留下了司马玉龙,大概马上就派人到某地方去报告这两姊妹…刚才那个脸⾊憔悴的中年汉子,可能便是传信使者…由于先后只有一步之差,他更明白了那家伙留他吃点酒饭再走的原因…他很⾼兴他训了那家伙一顿没有训错。
既然知道了她们俩的⾝份,司马玉龙心想:就是请我走,也已不太容易了呢!
于是,他微哼一声,道:“你问什么叫做不礼貌是不是?告诉你,便是你们刚才的行为!”
大女孩微怒道:“就算我们对你不礼貌,你待怎样?”
司马玉龙冷冷地道:“要你们郑重道歉!”
大女孩又道:“要是我们不肯道歉呢?”
“那就请便!”司马玉龙微哂道:“对于一些无理可谕的野蛮人,本少爷向不与之计较。”
大女孩勃然大怒,玉唇微翕,正待有所表示时,右边那个稍微年稚的女孩突然怒声道:
“喂!司马玉龙,你为什么只跟我姊姊讲话而不理我?”
司马玉龙听了,几乎笑出声来。
无可奈何,他只有转过⾝子去。
司马玉龙抬眼仔细一打量,只见这边的这位姑娘,⾝穿一⾝红,年约十五六,眉清目秀,极为娇戆可爱。这时,她正噘着一张小嘴,相当不⾼兴地瞪着一双又回又黑的眸子,狠狠地瞪着他。
司马玉龙仰脸笑道:“小妹妹,你怎知道我叫司马玉龙的?”
红衣女孩不悦地道:“小妹妹,小妹妹,哼…你有多大?”
司马玉龙笑着又道:“我叫司马玉龙,你怎知道的,大妹妹?”
红衣女孩面孔微红,也道:“妹妹,妹妹…不要脸,谁是你的妹妹?”
“我错了!”司马玉龙微笑着双手向中间一合道:“你是他的妹妹,他是你的哥哥,你们才是天生的兄妹一对…一样的蛮不讲理!”
姊妹俩这时齐声喝道:“司马玉龙,你可小心点!”
“我已够小心的了!”司马玉龙索性逗她们道:“可是,任我多小心,我还是碰上了你们两个,这又有什么话说?”
这时,那个⾝着紫⾊男装的女孩朝红衣女孩又递了一个眼⾊,红衣女孩似乎在忍着一肚子怒气勉強笑道:“司马玉龙,你愿…不,你有胆量跟我们姊妹俩到一个地方去走走么?”
“司马玉龙从不跟素昧平生的人走在一起!”
“我们早就知道你叫司马玉龙,怎能谓之素昧平生?”
“你俩芳名,在下并不知道!”
“紫姝!红林!”穿红衣的那个,当然是红姝,算她嘴快,紫姝要拦,已是不及,她抢着报了名,这时又道:“司马玉龙,现在怎么样?”
司马玉龙故意仰天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南海双姝’芳驾…哈哈…久仰,久仰!”
双姝的脸⾊,果然一变。
司马玉龙想:差不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后一阵马蹄声,三人回头,只见来路上来了六人六骑,最前面的一匹马上,坐着一位年约二十四五,温文儒雅,面寒冠玉,眉目如画的俊秀文士,只见他,⾝穿天蓝绸长衫,头戴一顶文士巾,巾前正中,嵌着一块拇指大小的青玉,玉⾊润泽晶莹,越发衬出来人的气派⾼雅,雍容华贵。
后面五骑,是五位穿着清一式黑绸长衫的老者。
六人六骑…外加六支形式古雅的长剑…司马玉龙见了,又惊又喜。
来的正是华山五剑一朵梅!
紫姝。红姝,对望了一眼。
晃眼间,梅男已领着五剑,走至近前。
九个人,十八只眼睛,有如乱问般地,纷纷扫瞥了一遍。每个人,都有话说,但结果,谁也没有开口了。…正如俗话所说的一般:不知从何说起是好!
梅男,缓缓向司马玉龙靠近。
而五剑,却各将缰绳一带,四下散开。成梅开五瓣之状,将当中的三骑四人,远远圈定!
红姝朝紫姝扮了一个鬼脸。
而紫姝,却极严肃地先朝华山五剑列成的梅花阵式回顾了一眼,然后再向蔼然含笑,不严而威的梅男又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端容出声问道:“你是华山派梅掌门人么?”
梅男点点头,微微一笑道:“不敢当!两位如何称呼?”
“紫姝红姝!”司马玉龙怕梅男不明白,抢着笑答道:“南海双侠!”
红姝翻眼叱道:“我们是南海门下…你怎知道的?”
司马玉龙笑道:“我名叫司马玉龙…你怎知道的?”
红姝大怒,才待开口怒喝之际,紫姝举手一挥,红姝住口,然后,紫姝朝司马玉龙及梅男二人冷冷地道:“你们两位,都是我们姊妹两个这次出来要请的人物之一,现在长话短说,请两位跟我们跑一趟。”
梅男笑道:“谁要请我们?”
紫姝冷傲地道:*到时候,你们自会知道!”
司马玉龙笑道:“假如我们不愿去呢?”
紫姝冷然笑道:“但愿两位计不出此!”
“我们都是坚持自己看法的人,”司马玉龙依然笑着道:“我想,两位一定看得出来的!”
“你们如要自找难看,我们姊妹俩也是无法可想!”
“两位既然对我司马玉龙知道得相当清楚,难道还有这等自信?”
“司马少侠将把五行神功看成天下无敌,那大概可要自误了。”
“南海双侠如将观心大法视为不世之敌,也是自误的看法!”
南海双姝,芳容微变。
华山五剑,探手问剑。
梅男眉头一皱似欲出言缓冲眼下的剑拔管张的气氛,司马玉龙头摇,止住她开口,一面将那只轻便书箱递到梅男手上,一面说道:“请梅掌门人暂退一步,司马玉龙对南海武学心仪已久,难得有今天这等好机会,如果错过了,实在可惜!”
梅男不便再说什么,只好带马后退。
司马玉龙又向华山五剑挥挥手道:“请五位老前辈也略为退后一点!”
司马玉龙的意思是要华山五剑解散梅花剑阵,华山五剑,焉有不明白之理?华山派以剑术领袖武林,已历数百年之久,金龙剑法,已成武学一绝,尤以梅花剑阵,更与衡山派的七星阵,具同样威力,被武林中合称之为“剑掌双阵!”
就像衡山七星阵一样,施展开来,攻守连环,无异五剑功力之和!当今中原各派,武功在华山五剑之上的,有的是,但如果要想找出一位以一敌五的人物,却是不易!
紫姝红姝两姊妹,年事虽轻,但是艺出南海门下,已得观心大法之真传,则无可置疑,天山毒妇说过的,观心大法脫胎于一元大法,而一元大法,只要有着三成火候,便可天下无敌!
一元大法的威力,由此可见。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明显得很。南海双姝的功力纵或不及司马玉龙之深厚,但一元大法无可伦比的至大威力,已足够弥补此一缺点而有余!如果双姝联手,后果实在堪虞!
依五剑的意思,实在想让他们的掌门人和司马玉龙二人,一个对付一个,他们再将双方圈在梅花剑阵中,蹈隙支援…如此布置之下,即令不能将南海双姝制服,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司马玉龙不是一个耝心狂妄的人,司马玉龙的这番举动,颇令梅男跟五剑担心!可是,司马玉龙的⾝份,现在是大不相同了,他是当今各派之宗的五行掌门人,他既已明白表示要怎样做,那就谁也不便加以阻止了!
他们哪里知道,一个人一旦将“先天太极式”练成,在正常情形之下,无论多厉害的敌手,也将无能加害哩!…当下,梅男领着五剑,远远退至六七丈之外的一条横道上,以不安的目光,注视着斗场!
司马玉龙双手自然下垂,含笑挺立道中,衫角飘动,亭亭然,如临风之玉树。
这时,南海双姝也已分别飞⾝下马,双姝下马⾝法之飘逸。轻灵,果然不凡。
红姝抢先喊道:“司马玉龙。你希望我们两姊妹哪一个出手拿你?”
司马玉龙微微一笑道:“顶好两个一齐上,有个照应!”
紫姝怒喝道:“住口,司马玉龙!你虽贵为五行掌门,但在南海门下,可容不得你卖舌之狂!”
红姝冷笑一声道:“姊姊,这样也好。…拿了他,那边还有六个呐!…听金兰大姊说,这个司马玉龙武功虽然比咱们两个差的远,但已得着五行真传,不可过分小觑于他呢!
他既然卖狂,我们也正好藉此省点气力,早点向思师她老人家交差。…姊姊,我们动手吧!”
紫姝点点头。
双姝发出一声清啸,⾝形起处,成剪尾式,其疾无比地,分左右向司马玉龙包抄而来。
只这一式,便是一代大家的手笔。
司马玉龙出声喊了一声:“好!”梅男跟五剑,均看得暗自惊心!
当下,只见司马玉龙在喊了一声好之后,双肩不动,脚下微错,半偏⾝躯,如游鱼归渊似的,自双姝包抄的中路空隙中,疾穿而过,飘落双姝起步之处。
双姝冷冷一笑道:“司马玉龙,你能逃到哪里去?”
冷笑声中,二度包抄而来。
这次,来势比先前的更疾。
司马玉龙微微一笑,拔⾝再退。
双株怒道:“司马玉龙,五行绝学是否就是这个样子?”
“我有话说!”
“你说!”
双姝含怒收式停步。
司马玉龙气定神闲地含笑说道:“两位女侠艺出南海门下,应该自负。而我司马玉龙,侥幸得列五行门下,一向也颇自负。我们都有我们值得自负的理由!今天,我们争执的焦点是,两位女侠以为凭了你们南海绝学,便可以左右我司马玉龙的行动,如掌捏指。而我司马玉龙却期期以为,两位判断错了!
所以,我们之间的争执,异常简单。
我们只须以武功证明出哪一方的见解正确,便该算作结局!…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没有死缠狠斗的理由,只要能够分出胜负,便该收手。…区区微衷,不知两位女侠可以为然?”
红姝道:“依你的意思,应该怎么个比法,才能令你心服?”
司马玉龙微笑道:“司马玉龙并没有抢着出题的意思,司马玉龙的意思只是,怎样比都好,但须有个最低的限制。譬如说,你们分别向我进攻三掌也好,联合向我进攻三掌也好,这规定的三掌,便是限制!如果三掌攻过,仍然无损于我司马玉龙,便证明我司马玉龙今天如此倔強,也有我司马玉龙的条件!假如若三掌难不倒我,仍要蛮缠不休,那便是司马玉龙刚才说过的打法,‘死缠狠斗’!老实说,那是武林人物恼羞成怒的打法,相信两位女侠不会那样做…同时,司马玉龙对那一套也不太欣赏!”
紫姝冷笑道:“既是五行掌门人只有苦撑三掌的自信,那就三掌好了!”
司马玉龙更正道:“两位女侠误会了,三掌,只是司马玉龙的举例数字,至于两位女侠自信需要多少回合才能克敌制胜,司马玉龙无不唯命是从!”
红姝大声道:“就是三掌好了!”
司马玉龙盯住问道:“三掌如果成不了事,怎说?”
红姝怒道:“少废话,没有那等事!”
司马玉龙摇头摇道:“自信,只是一种可贵的勇气,但不是真理。…我们还是说清楚点好!”紫姝冷冷地道:“依你又待怎样?”
司马玉龙正⾊地道:“如果我司马玉龙不幸伤在两位掌下,那算是自不量力,徒讨没趣,除了听令两位布摆,当然无甚说得。但如果司马玉龙万一侥幸,司马玉龙别无所求,只希望以后各走各的路,互不⼲涉,两位意下,可以为司马玉龙这点要求过分?”
双姝互望一眼,各人脸上,掠过一阵神秘的笑意,然后双双朝司马玉龙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于是,司马玉龙在地下画了个三尺不到的小圈子。
司马玉龙画好之后,立即走进圈中站定,抬头道:“请两位女侠看清了,司马玉龙现站在圈子中心,三掌之內,两位女侠可以从任何方向向司马玉龙进攻,不论是个别出手,抑或是联合出手,只要能将司马玉龙逼出圈外,司马玉龙立刻听凭吩咐。”
华山五剑无不大惊失⾊。
梅男也不噤皱起了眉尖。
双姝又对望了一眼,意思是:“嘿,好狂!”
当下,紫姝静立原地不动,红姝走出两步。官道南北两头,聚集了很多过往行人。出门人见多识广,大家不约而同地,停步观望。但心情最紧张的,仍数华山五剑一朵梅。
红姝在司马玉龙对面五丈之处站定。
只见她,合掌胸前,双目注定司马玉龙,微笑着,一动不动。司马玉龙暗运先天太极真气,周⾝流转蓄势待发。而红姝,仍然微笑着,一动不动。她,红姝的脸⾊,渐渐地红润起来。司马玉龙有点纳罕,却不敢多想,他怕分散心神,因而减低了先天太极式的威力。
这时的梅男脸⾊,正好跟红姝相反,渐渐地苍白了起来。这是什么缘故呢?说来大家应该记得,本书五集之末,六集之初,曾提及司马玉龙经梅男传音吩咐,摆出了一个“托天指地”的架式,结果将一代巨魔冷面金刚韩秋震退。事后,梅男为司马玉龙解释:那一招名叫“天覆地载”是“大乘神功”中的“起手式”!梅男又说:“行功时必须流露出我佛拈花的微笑,方属正宗!”其实,当时的梅男,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她也不过是向她师父华山梅叟问得了一点皮⽑之学,临时用来应应急罢了!…可是,昨天,在岳阳楼上,天山毒妇说出了那段惊人的秘辛,原来“大乘神经”、“观心大法”以及“鱼龙十八变”三种武功皆是脫胎于武学之最的“一元大法”!而当司马玉龙向毒妇问起一元大法练至最⾼境界的法相时,毒妇所说的,竟和梅叟所说的不谋而合:“如我佛之拈花微笑”
现在,红姝在微笑着。
这,说明她是在使一元大法!…虽然红姝的脸⾊发红,有点不太自然,但那只是火候问题。…而毒妇说过,只要有了三分火候,便可天下无敌!…即令现在的红姝只有一成火候,那么,也就够怕人的了。想想看,梅男怎得不愁?
终于,红姝的一掌发出来了。
只见她,倏然垂眉合目,上⾝微俯,如参拜然,双掌就势微分,轻轻往外一推,掌风起处宛若龙昑。
梅男的脸⾊,更为苍白起来。
急着再看被攻的一方…司马玉龙…只见他,就如我们在鬼谷所见到的梅叟一样,飘然含笑而立,意态从容悠闲之极!…红姝的种种行功神态,在他,浑似视而不见。…直至那股龙昑之气啸奔他的前胸,湛堪沾⾝的那一刹那,他方不慌不忙地亮出右掌,就着对方掌风来势,一按一带。狂飙化于无形!
如在外人看来,双方之间,除了两个简单的手势而外,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五剑失声…梅男失声…双姝失声…都是一声情不由己的脫口惊噫!
紫姝朝红姝望了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妹妹,怎么啦,你?
红姝噘着小嘴,一声不响地往后退去,冷哼一声,两眼朝紫姝瞪了瞪,眼光无异在说:
问我做什么?你自己上去试一掌不就知道了!
紫姝果然不信,冷笑一声,走至红姝原先站立的位置。
紫姝的行功势姿,跟红姝的行功势姿,完全相同!
紫姝凝聚全力所推出的一掌,其效果,也跟红姝那一掌的效果,并无两样。司马玉龙依然无动于衷!
这一来,五剑放心了,梅男放心了,司马玉龙自己也放心了!
五剑的脸上,有了笑意,梅男的脸上,有了笑意,司马玉龙脸上的笑意也在逐步加深。
那是先天太极式可敬的王道威力给他添上去的。
而南海双姝的脸⾊,恰恰相反。
双姝对望着,又惊,又疑,又怒!略顿之下,双姝一速眼⾊,一声清肃,双双腾⾝而起,扑落司马玉龙圈外五丈的左右两方,同是双掌一合,立即绕着司马玉龙的⾝躯反向游走起来。
很显然的,双姝要下煞手了。
梅男跟五剑的神⾊,再度紧张起来。
再看司马玉龙,除了仰脸昅进一口清气之外,依然神⾊自若,渊淳岳峙地静立于当地,对于双姝的统⾝游走,直似未见…三圈走満,紫姝和红姝分别落脚于起步之处又是各发一声清啸,四掌同时推出。
龙昑之声,交奏和鸣!
这时的司马玉龙,笑意突敛,双臂于胸前交叉,左掌照定右方,右掌照定左方,容得双姝的掌风扑进圈內,左右双掌,同时一颤!…随着这一颤,龙昑之声,二度响起…这一次是反向回行,无异自司马玉龙的双掌中发出。…双姝见状,一声惊噫,猛然翻⾝暴退。
司马玉龙也跟着向后菗⾝。
这时的三人,成三角站立。
司马玉龙抱拳笑道:“谢谢双侠谦让,司马玉龙这厢有礼了!”
双姝的脸⾊,异常难看。
红姝冷笑道:“司马玉龙,假如我是你,我将绝不会得意得这么快!嘿嘿。”
司马玉龙笑道:“女侠如果意犹未足,再延三掌,也是无妨!”
红姝怒声道:“你家姑娘不是那种人,司马玉龙,你少轻狂。我欧阳红姝是出了名的口直心快,老实告诉了你吧?司马玉龙。今天,你以为这种奇诡莫测的武学胜了我们姊妹俩,你可知道,这一点正是你的不幸之处?”
司马玉龙骤闻此言,不由得一怔,但旋即抱拳笑道:“欧阳女侠,请恕在下愚昧,司马玉龙愿闻其详啊!”红姝方待开口,紫姝从旁轻叱了一声道:“妹妹,你…我们走!”
红姝经紫姝一喝,果然住口不言。姊妹俩,一打招呼,分别飞上路边的马背,抖缰一夹马腹,向来路扬尘疾驰而去。
梅男跟五剑,带马拢来。
五剑将司马玉龙团团围住,梅男欢然道:“龙弟,这是一种什么武功啊?真是神奇极了!”
司马玉龙并未立即回答。
他朝梅男以及五剑分别互望了一眼,然后摇头摇,深深地长叹了一声。
梅男见状,不噤失声道:“龙弟,你…难道…像上次在华山一样…受了伤?”
“没有,大姊,玉龙很好!”“那么,你…你为什么不开口?”
“我在想,”司马玉龙眼望地面,低声道:“我…假如…唉,总之,这一次,玉龙的判断,完全错了!”
“你原以为双姝的武功在你之上是不是?”
“恰恰相反。”
“什么?”梅男讶道:“你原以为双姝的武功在你之下,而现在,你说你…断错了?”
“正是如此!”
“双姝三掌,劳而无功,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龙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这一仗,双姝算是败了!”
“除此而外,龙弟又拿什么来证明双姝的武功比你⾼?”
“此地非讲话之所!”司马玉龙仰脸看看天⾊,然后道:“我们继续上路吧!”
于是,四剑与五剑共乘一骑,腾出一骑让予司马玉龙乘坐。七人六骑,扬鞭上道。傍晚时分,一行来至平江测阳之间的桃花魂。
桃花魂,是个相当小的小镇。且因不在官道之上,是以并无客栈的设立。尚幸湘人好客,以这一带为最。故五剑仅问至进镇的第三家,便为那间酒坊的老板迎接入內。众人之所以岔道走到这座僻静的小镇上来,完全是司马玉龙的主意。而司马玉龙之所以有此一举,便是为了“先天太极式”的珍贵之处,并不下于“大乘神经”“观心大法”以及“鱼龙十八变”等任何一部“一元大法”的“副册”
饭后,众人围坐在后院中一座凉亭之上。
经过主人安排,整个后院暂时归了他们。
这夜,月⾊很好,众人均有一⾝惊世骇俗的武功在⾝,目力迥异常人,虽然不用烛火亦无不便之处。坐定之后,梅男首先笑问道:“龙弟,白天那个哑谜,现在该是掀底的时候了吧?”
司马玉龙含笑点点头,但仍没有说什么。
他探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小包裹,打开了,迅速地拿出一样东西放回怀中,然后这才将⻩布完全抖开,露出一本陈⻩破旧、又小又薄的小册子。
司马玉龙将那本小册子递在梅男手中,笑道:“大姊,时间早得很呢,你们先看看这个!”
梅男好奇地接了过来,就着月⾊,逐页翻看,小册全书只有十来页光景。第一面写着一个唐朝年号,别的,什么也没有!第二页以下,每页不过写着十来个字,完全先寻于易经系辞传,另外加上一句简单按语,含义晦涩之至!最后一页,更简单,只有一幅墨书的太极图案。
翻过来,底页上写着七个龙飞凤舞的草楷:道士潘师正敬录。
梅男看完了,摇头摇,笑道:“看不懂!”
说着,顺手交给了一剑杨雄。
不一会,五剑依次阅毕,仍然将它交给了司马玉龙。
司马玉龙接回放在亭心石桌之上,然后朝一梅五剑笑说道:“现在,大家都看过了,对这本册子谁有什么话要说?”
五剑面面相觑。
梅男犹疑地道:“即令…龙弟…你…将要告诉我…它是一本武学秘笈…我也不信!”
司马玉龙微笑道:“是的,大姊,玉龙正要告诉你,它是一本武学秘笈!”
五剑一朵梅,全都失声轻啊起来。
“假如没有它!”司马玉龙指着石桌,微笑着又道:“今天,就是两个司马玉龙加在一起,也将难逃双姝联手的那最后一击呢!”
“这是一种什么武功?”
“先天太极式!”
“咦,怎没听说过?”
“当然喽!”司马玉龙笑道:“它是我们刚拟的呢!”
“我们?”梅男道:“除了你,还指谁?”
“暂时保密。”
“保密?”梅男道:“这里面谁是外人?”
“个个都是!”由于关系不同,司马玉龙这样说,并没有人生气,大家都猜想到,这位华山派的小思公,一定另有玄虚!于是,梅男笑说道:“毋须保密的部分,可否先行说出来?”
司马玉龙点点头,正⾊说道:“这样的:在一个月以前,那时候,玉龙尚未练成这种武功,曾经有一个机会,玉龙那时候的地位,跟今天的南海双姝一样,向一位已练成了这功夫的前辈发掌试击。第一掌,就和我白天对付双姝一样,那位前辈仅以太极式消去我的掌劲。
第二掌,也和我今天对付双姝合手攻出的那一掌一样,那位前辈以太极式独具的反弹之力,将我发出的掌风,原封不动,逼回来,还诸我⾝。
“所不同的是:当我被那位前辈消去第一掌的掌力时,自己⾝躯,竟被那般掌力昅得往前一倾,几乎跨出半步!再当我被这位前辈将我第二掌掌力逼回时,若非我闪避得快,险些伤在自己的掌力之下!…上面这两种情形,今天的南海双姝,并未发生,所以,我发觉一件事实,双姝的武功,实在远在我司马玉龙之上!”
三剑王奇笑道:“司马少侠,你错了!话应该这样说:南海双姝现在的武功,似乎远在未习得先天太极式之前的司马玉龙之上!”
其余四剑,笑着附和。
梅男摇头摇,笑说道:“统统错了…你们…五位叔叔…以及司马少侠!”
司马玉龙和五剑听了,”全是一怔。
梅男笑道:“五位叔叔的错,是错在五位叔叔以司马少侠的述说为依据!…而司马少侠的错,却是因为少侠对先天太极式的了解不够!…是的,梅男知道,各位都有点不服,现在,请听梅男的解释吧:五位叔叔听得很清楚,司马少侠刚才说,第一掌,他‘几乎跨出半步’,第二掌,如非他‘闪避得快’谁能担保双姝不‘险些伤在自己的掌力之下’?”
司马玉龙笑道:“好个擅于雄辩的掌门人!”
华山五剑,一起放声大笑。
五剑笑声甫歇,梅男又道:“假如五行掌门人不吝赏赐,梅男尚可举出一个反证,证明南海双姝的武功虽⾼但比起我们的五行掌门人来,可还差得远!”
司马玉龙当然不信,于是笑道:“只要有所依据…赏…重赏!”
梅男笑向五剑道:“五位叔叔可愿做个见证?”
五剑含笑点点头。
于是,梅男问道:“司马少侠,一月之前,当你被那位前辈逼得闪⾝后退之际,你曾有何表示?”
司马玉龙想了一下,然后摇头摇道:“没有!”
“真的没有?”
“实在没有。”
“好了!”梅男笑道:“今天的双姝,曾在闪避之际,分别发出过一声惊噫!”
司马玉龙道:“那能证明什么呢?”
梅男微笑道:“证明双姝‘险些伤在自己掌力之下’的危急程度,远在月前你那一次之上!”
梅男说罢,右手一伸,讨取赏物。
华山五剑,不噤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司马玉龙点点头,立起⾝来,从亭心石桌上拿起那本先天太极式,托在掌心里,极其慎重地送至梅男跟前,肃容道:“区区微意,尚祈掌门人笑纳!”
华山五剑,吃惊异常。
梅男慌忙立起⾝来,亮掌微拒,正⾊道:“龙弟,说笑归说笑,这样可使不得!”
“玉龙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这…这…这话怎讲9”
“它本是贵派之物,”司马玉龙端容道:“玉龙有幸趁转交之便而将此一不世绝学练就,已属空前奇遇,何敢贪恋不舍,致遭天谴欤?”
“难道说,”梅男讶道:“少侠所说的那位老前辈,他…他老人家…吭?”
“是的,”司马玉龙道:“他老人家正是令师,梅叟!”
“少侠系于何处见到他老人家的?”
“鬼谷!”
“他老人家怎么说?”
“在鬼谷,玉龙遇见了他老人家之后,”司马玉龙简略地道:“老人家担心无法如期参与岳阳之会,意欲假玉龙之手,为他老人家略效微劳,使思将此册赠予玉龙。玉龙因为这种先天太极式,非一般泛泛武学可比,坚持不收。最后,推之再三,蒙他老人家慨诺,允许玉龙在练就此功之后,再将它转交大姊您,玉龙方敢接受下来。
“昨天,在岳阳楼上,玉龙一时疏忽,竟至遗忘,方自懊恼不迭之际,托天之幸,竟能与大姊等一行,不期而遇。今天,玉龙之所以要各位住到这种冷僻的地方,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
梅男听了,又惊又喜。
可是,她在秀眸微转之后,旋即沉昑不语起来。
司马玉龙催促道:“大姊,龙弟这番话,难道您尚信它不过么?”
“假如连你司马玉龙也信不过,”梅男仰脸微微一笑道:“那么武林之中,势将再无可信之人了!”
司马玉龙着急道:“既然如此,大姊还等什么?”
梅男终于在犹疑了片刻之后,低声道:“龙弟,你不是外人,大姊可以告诉你…龙弟刚才的话,大姊相信它是真的,但是,大姊之所以犹疑,大姊也有大姊的苦衷。…家师梅叟的个性,梅男知道得很清楚,五位叔叔知道得也很清楚…自从本派的镇山之宝,碧虹剑被现在的天地帮主骗走之后,因为那是在他老人家手上所发生的事,因此,他老人家便将此事视为华山派的莫大聇辱…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老人家便对诡谲多变的人寒了心,…他老人家提前退隐,便是为了这个原因,他老人家不肯将大乘神功传与大姊我,也是这个原因!
“依梅男揣测他老人家的心意,似乎本派在未将碧虹剑追回之前,本派上下,便不该凭武功在江湖上露脸…所以,大姊知道,他老人家纵或已允龙弟将此册交予梅男,也一定是拗不过龙弟你的固请,而并非他老人家的原心本意!
“龙弟,你的盛情,梅男感激,五位叔叔感激,华山全派感激,…但是,梅男仍然不愿意接受。
“梅男虽然不肖,但总希望能够随时随地循家师他老人家之心意行事。
“龙弟,请你将此册暂且收着,以后的机会多得很。这次天地帮事了,梅男如果幸获不遇意外,定必访遍名山,求与他老人家再见一面,那时候,如得到他老人家的面谕,梅男自会接受下来!”
五剑的神情很激动,他们均为他们掌门人的孝行和节气而感到了骄傲。
司马玉龙长叹一声道:“大姊,你想得太多了…那柄碧虹宝剑,现在不就佩在你的⾝后么?”
梅男道:“但是,家师并不知道!”
司马玉龙道:“你又怎知他老人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梅男迫切地道:“你已告诉了他老人家了?”
“是的,我已告诉了他老人家!”司马玉龙道:“这一点,尚请大姊原谅,龙弟并无表功之意。玉龙在知道了他老人家的真正⾝份之后,我们之间,立即就成了忘年忘辈之交。…那种情形之下,为了令他老人家了解贵派自他离开华山之后的实况,玉龙又怎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将事实掩蒙?”
跟着,司马玉龙又将两次会见梅叟的情形,约略说了一遍。
其中,他只略去梅叟交给玉龙信物的那一段。
五剑和梅男,聚神听着,他们得悉该派上一代掌门人的现况之后,显得很是欣慰!
最后,梅男问道:“那么,他老人家可曾交给你一朵玉雕寒梅?”
司马玉龙微笑道:“大姊怎会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梅男道:“依本派之习定,为本派传语之人,如果持有本派信物,传语之人所说的每一个字,皆可视为托付人的面谕!”
司马玉龙头摇慨叹道:“他老人家真有先见之明!”
梅男和五剑见司马玉龙此话说得蹊跷,慌忙纷纷整衣起立。
事已至此,司马玉龙想不现出那朵玉梅,也已办不到了。
于是,他谨慎地从怀中取出那朵玉梅,⾼托于右掌之中。
五剑拜倒…根据武林中的规矩,一代掌门人,除了见着本代师祖的遗像,皆可不拜…所以,梅男只朝玉梅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
司马玉龙肃然挺立着,代玉梅受了全礼。
然后,他将右掌放落,五剑这才分别起立。
五剑起立后,梅男垂头低声道:“华山本代掌门人,恭聆司马少侠教益!”
司马玉龙正容静静地道:“请梅掌门人先收下先天太极式原册,然后由司马玉龙转释先天太极式的要义和心诀!”
梅男遵示收下先天太极式,…五剑一阵欢呼。这时,天已二更。
跟着,五剑按着名门正派之规矩,朝梅男和司马玉龙分别作了一揖,起⾝回避,同时四散隐去,兼任护法巡守之职。
清风徐来,繁星无语…幽静的凉亭里,只剩下了梅男和司马玉龙。
二人默默相对,久久无法开口,夜。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急遽的心跳之声。
终于,梅男的脸红了,头低了,她轻轻地道:“龙弟…你…怎么啦?…五位叔叔…他们…都在这附近呢!”
司马玉龙怔怔地望着虚空,梅男的话,他并没有听见。
梅男不见应答,秀目半抬,一见对方那副痴呆神情,不噤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司马玉龙为笑声所惊,失神地唔了一声,慌忙掉正脸孔,茫然地问道:“姊姊,你,你笑什么?”
“笑你!”
“笑我?”
“依你看来,我在笑谁?”
“我,我有什么好笑的?”
梅男幽怨地道:“你…真是…给叔叔他们看见了…这像什么样子?…就算我笑错了好吧…现在请你开始为我讲授…好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西厢上,一条矫小的⾝形,一现即隐,随着⾝形的隐去,传来一声不屑至极的嘿嘿冷笑!
跟着,三剑现⾝,向亭內喊道:“注意,有人窥视!”
梅男脸⾊突变,长⾝便欲追去。
司马玉龙一把将她拦住,轻叹一声道:“追不上了!”
“谁?”
“她。”
“谁?”
“闻人凤。”
“闻人凤?”
“唔,唔。”
梅男先是一怔,跟着,两颊上,立即浮起了两朵绯红⾊的薄翳。
“没有关系,老前辈。”司马玉龙朝三剑王奇挥挥手,強笑着道:“来的是闻人女侠,她,看样子,好像在跟我们闹着玩呢!”
三剑王奇,微躬而退。
“龙弟,她,会不会…误会了…我们?”
“误会我们什么?”
“你…你敢…敢再这样说?”
司马玉龙低头赧然一笑,但旋即默然咬唇沉思起来。就这样,很久很久之后,他方轻叹一声,低声说道:“不早了大姊,我们开始吧!”
授毕先天太极式的全部心诀,天已微明。
天亮后,为了遮掩一路上天地帮徒的耳目,司马玉龙刻意地将自己化装成一个面目可憎的耝人!
他将笑脸弥陀韦吾送给他的那支盘龙剑盘在腰际,剑鞘则交给三剑王奇暂时代为保管。
他先染了自己的肤⾊,改了五官英秀端整的形状。然后脫下丝绸长衫,换上一套蓝布短褂裤,腰束板儿带,并且在板带上揷了一根八寸来长的旱烟筒,悬上一只旱烟荷包。他弃去那只轻便书箱,改背一只青布包裹。
依着华山五剑的意思,很想为他买匹马,可是,他笑笑,结果却选了一头骡子!这样一来,他便十足地成了一个下乡催租的家人了!
为着行路方便,他别了五剑-朵梅,提前上了路。
一路上,骡蹄得得,司马玉龙左顾右盼,自己也感到有点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