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梵宫喋碧血 英雄走藏边
智禅上人这班男女英雄,估不到今天晚上这样容易顺利成功,刺杀了福康安,心里说不出的⾼兴,返到拉萨城里,天⾊已经放亮,孟丝伦正要请令赖达喇嘛,趁着清军主帅被杀,群龙无首的时候,倾尽全力,开城出击,哪知道城上守卒突然吹起了紧急集合的号角,史存明吃惊不小,说道:“怎么!我们刚才刺杀了福贝子,清兵怎的会来攻城,真是奇怪!”
大家连忙登上城头一望,只见拉萨城四面旷野的清军,旗分五⾊,军容浩荡,风卷残云也似,直向拉萨城池包围合拢,另外一支清军却浩浩荡荡杀向圣山,金弓郡主在城上看得真切,失声叫道:“不好!清兵这回不顾一切,攻打法王驻锡宮殿所在的圣地!”
史存明奋然说道:“到了这个地步开城出战固然是死,困在城里也一样是死,与其这样,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一些,大家开城杀出去吧!”
孟丝伦知道凭着拉萨城这点兵力冲杀出去,迎斗清军,等于把羔羊送入虎口,她向史存明一板面孔道:“既然知道开城出战是死,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冲杀出去,平白牺牲,难道是活得不耐烦吗?昨天晚上我们所刺杀的,决不是福康安本人,可能是误中副将,或者是替⾝之类,如果真正是杀了福康安,清兵哪里会发动这样凶猛的攻势?”
史存明方才恍然觉悟过来,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清兵已经直通城下,⾼架云梯,还把霹雳车拖到城池旁边,抛掷大石,蔵兵看见大石接二连三的飞上来,不噤心生害怕,纷纷退下女墙躲避,孟丝伦仍然兀立在城头上,看见清兵的中军里,飘扬着绣着福字的贝子旗,不由叹口气道:“咱们昨天真个着了福康安这厮的诡计了!”
她这句话并没有错,福康安自从那天吃过潇湘仙子的苦头之后,知道拉萨城里这班汉人叛逆,(他把潇湘仙子也算做智禅上人一党)內中有好几个⾼来⾼去的剑客,如果被他们趁着黑夜混了进来,割了自己吃饭家伙脑袋去,岂不是出师未捷⾝先死吗?所以福贝子由这一天起,在旗兵营挑选了两个面貌酷肖自己的人,一到晚上,便做了自己的替⾝,哪知道事有凑巧,这替⾝刚才代了自己三两天,便自遇了刺客,死在刀剑之下,福康安接到刺客人营呈凶杀人的消息,勃然大怒,第二天刚才破晓,福贝子立即下令全军猛扑拉萨,还命令协统塔木里率领精兵二万,进攻圣山,双管齐下,清兵向拉萨的进攻,不过是佯攻牵制的性质,对圣山才是真真正正的进攻,圣山虽然有三千蔵兵驻守,哪里抵挡得住清兵的人海攻势,不到半天,便告失陷,塔木里肃清了山头的蔵兵,入进布达拉寺,至于做侧福晋替⾝贺兰明珠的侍女蝶儿,却在清兵攻击圣山的前两天,迁回拉萨城里去了,总算没有受到灾劫。
圣山既下,清兵连夜把二十多尊红衣大炮,运到了山头上,架设起来,到第二天正午,福康安下令神机营的士兵开炮,一连开了六响,有三响炮轰中珠卜寺附近的民房,另外三响炮直接命中拉萨城墙,把拉萨城的外墙轰塌了三处,虽然没有死伤多少人命,城里的人已经吃惊不小!
赖达法王不噤着急起来,他⾝边两个僧正,朵巴延和呼音克,自从清兵围城之后,意志已经动摇,这时候看见拉萨圣城处在清兵炮火射程之下,更加消失了抵抗満清大军的勇气,便向赖达喇嘛献议,派专使到清军营里求和,赖达喇嘛皱眉说道:“那怎可以?我们几个多月前,把満清的钦使杀了,怎可以向清朝求和呢?”
呼音充道:“法王何必多虑,戕杀钦使的事,咱们完全推在那几个叛逆汉人的⾝上便了!”
达喇嘛想着除了屈服之外,再没有更好的方法,就在⻩昏时候,传法旨给⾊楞格寺的住持,叫他出城去向清军要求停战。
⾊楞格寺的长老去了半天,果然没有辱命回来,他见过了福康安,福康安亲自向他提出三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赖达喇嘛上表清室称臣,从今以后,不能够跟天朝皇帝分庭抗礼,第二个条件是西蔵让清兵假道征伐尼泊尔的条件,一仍如旧,可是拉萨方面,马上要交出牛羊一万头,粮米三十万石,供应军饷,第三个条件呢?却是临时加上去的,十分棘手,那就是责成赖达喇嘛,要把智禅上人、金弓郡主、史存明这班汉人叛逆,以及侧福晋贺兰明珠,一并要交出来,不能够放走一个,答应这三个条件,福贝子答应自己的征西大军,不开入拉萨圣城,对西蔵各地的喇嘛僧寺,决不加以扰害,⾊楞格寺长老据实回报赖达,赖达法王毕竟还有多少良心,他觉得把智禅上人这班男女英雄交给清军,未免不忍,他们过去几个月以来,出生入死,卖尽气力帮助自己,抗拒清军,自己怎可以把他们出卖给敌人?正在犹豫莫决。
朵巴延道:“法王,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要不昧着良心也不行了!福贝于爷一定要交出他门,不交出这班汉人叛逆,大军就要开入拉萨,法王不能够为了这凡个汉人,误了宗庙社稷,难道拉萨全城十多万的性命,还比不上这几个汉人吗?”
赖达喇嘛长叹一声道:“罢罢罢,答应他们!不过这几个汉人本领厉害得很,要拿住他们怕不容易!”朵巴延道:“法王放心,这件事包在我的⾝上!”他立即吩咐小喇嘛传出法旨,宣召智禅上人、范公达、史存明、孟丝伦四人,面谒赖达,说有要事商量,小喇嘛应命去了。
再说智禅上人这一班反清英雄,自从清兵占领了圣山,用红衣大炮轰击拉萨城池之后,已经心中嘀咕,他们明白赖达喇嘛过去抵抗清朝的意志,并不怎样坚决,尤其是法王⾝边两个仗着辅弼的僧正,自始至终,跟自己都是貌合神离。
现在清兵炮火直接威胁城池,赖达必定对清廷屈服,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清珍攻占圣山的第三天,范金驹范金骥已经返到拉萨城里。
他们两个本来是混人情兵卧底的,现在居然抛弃了清兵的服⾊,返入城里,可见事态紧急的一斑了!范金驹兄弟一见了智禅上人和范公达,气吁吁的说道:“爹爹,师伯,大事不好了啦!”孟丝伦在旁边淡淡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顶多不过是赖达喇嘛向清朝屈膝投降罢了!”
范金骥吓了一跳,叫道:“孟姐姐,你你你,你怎知道这一件事!”金弓郡主笑了起来:“说道:“这有什么难猜,你们本来是奉命混入清营的,现在连內应也不做了,还不是为了这个吗?”范金驹兄弟暗里佩服金弓郡主的机智,范金驹道:“表姐真是料事如神,赖达喇嘛派⾊楞格寺长老到福康安大营求和,福贝子开列出三个条件,第一是供应军粮,第二是准许假道,最后一个条件,就是要赖达法王把我们这班人统统捉了,献给満清鞑子,你说可气不可气!”
史存明勃然变⾊道:“当真有这件事!”智禅上人仰首向天,哈哈大笑!
少年壮士十分气愤,刚才叫了一声:“师傅!”他还不曾说下去,外边走进四个⻩衣喇嘛来,合十禀道:“老禅师、范老英雄、孟郡主、史壮士四位,咱们法王有紧急事求见!”史存明面⾊骤变!
金弓郡主雍容说道:“哦!法王相请我们,很好!就烦四位大喇嘛回去禀报,我们洗过圣水便来!”
原来赖达喇嘛不但是西蔵最⾼的宗教首领,还是西蔵人心目中的活佛,凡是朝觐他的,一定要用圣殿里的圣水洗过双手双脚,这四个⻩衣喇嘛唯唯诺诺告退。
范金驹兄弟神⾊紧张,说道:“师伯,爹爹,千万不要去见赖达,赖达法王这次召见,不怀好意!”
孟丝伦面⾊沉首,叱道:“不准胡说!”她向智禅上人、范公达、史存明三个人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又向岳金枫道:“岳兄,我拜托你一件事,马上去做!”岳金枫道:“郡主有什么吩咐?”
金弓郡主主道:“你立即到汉城里去,把我们由白熊谷带出来的弟兄,完全召集一起,分成四队,由你和伊姑娘,范家兄弟四个人,每人指挥一队,集中拉萨城南门,如果过了两个时辰还不见我们由珠卜寺里出来,你便不用犹豫,带领他们一直杀出城去,知道没有!”
岳金枫吃惊道:“孟郡主,既然这样,你们何必还要去见赖达法王,为什么不马上跟着我们杀出去呢?”
孟丝伦正⾊道:“如果我这样的做,后世的人便以为我们贪生怕死,狼狈逃命,俗语说得好,生可以抛,义不可失,豹死留皮,雁过留声,今天我们虽然在拉萨失败了!难道他曰不可以卷土重来吗?咱们不管怎样,也要来明去白,见着赖达喇嘛,如果他要我们离开拉萨,咱们便光明正大的走,如果他要把我们扣留,做屈服清室的条件,咱们索性冲杀出去!”
史存明听见金弓郡主这几句话,不噤热血沸腾,⾼声叫道:“对了!咱们冲杀出去看看这班喇嘛,能不能够扣留我们,孟师妹这几句话,正搔着咱们的庠处!”
岳金枫和伊丽娜、范金驹、范金骇四人,明明知道金弓郡主四人这次去见赖达,必定凶多吉少,有死无生,不噤泪承于睫,轰轰连响,这是赖达法王已经升殿,等候谒见的表示,孟丝伦霍然醒悟过来,她坚决地挥了一挥玉手,叫道:“事不宜迟!你们快去!不然的话,恐怕来不及了!”岳金枫咬了咬牙齿,随即带领伊丽娜三人退出珠卜寺,依计行事不表。
金弓郡主眼望着岳金枫和伊丽娜的背景消逝,突然把双膝一屈,跪在地上,禀告起阿拉真神来,她口里念的是维文,叽叽咕咕,不知道念的是什么,孟丝伦念了一阵,方才站起来,说道:“走!”智禅上人、范公达、史存明三个人的胸怀里,抱着铅块也似的沉重的心理,走进內殿,过去两个月来,金弓郡主几次和赖达法王在內殿共商大计,可是这一回气氛却不同了!由外殿道甬起,差不多每隔十步左右:便站着一个⻩衣喇嘛僧,个个⾝佩戒刀,面容肃穆,到了內殿,赖达喇嘛和朵巴延,呼音克两僧正,果然坐在那里等候,智禅上人合十说道:“老衲们因为有事来迟,尚乞法王原有!”
赖达喇嘛微一点头,吩咐智禅四人在旁边的锦墩就坐,方才说道:“各位,这几个月以来,为了拉萨城防的事,出生入死,法王衷心钦佩,可是到了今天,时移势易,法王为了使西蔵全境生灵,不再受兵烫的涂炭,逼不得已,向清朝称臣纳贡,停息⼲戈,大小不敌,卵石难抗,希望各位明白法王苦衷,曲予忍耐!”
智禅上人虽然知道赖达喇嘛迟早一定要向清室屈服,却想不到对方这样便开门见山的说出来,心情十分激动,半晌不能言语!
史存明再也沉不住气,⾼声说道:“法王,人各有志,法王为了避免拉萨城被清兵红衣大炮轰击,城里居民被満清军队屠戮,逼不得已而忍辱负重,事实既成,我们还有什么话说?我们决不再在拉萨耽搁下去,就此告别!”
赖达喇嘛态度仍然十分安祥,面上现出微笑,说道:“史英雄少安毋躁,法王决意把各位送离拉萨,包括不损各位一毫一发,青山长在,后会有期!”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回头向朵巴延,呼音克说道:“带他们几位到偏殿里饮宴,三杯水酒,权作饯行便了!”
赖达法王说了这几句话,立即退殿,朵巴延、呼音克立即过来,双手合十,请各人入偏殿,智禅上人不假思索,点头说道:“多谢法王厚赐!”
四人鱼贯到了侧面的偏殿,这里已经摆下一席酒菜,两个僧正招呼各人坐下,小喇嘛托过两把金酒壶过来,朵巴延面上堆笑,拿起一把金壶,先在自己面前的酒蛊里,斟満一杯,一仰而于,然后向智禅上人四人笑说道:“这几个月以来,各位为了帮助我们,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劳苦功⾼,法王十分感谢,老衲敬各位一杯酒,希望列拉异曰有机缘的话,再来拉萨权叙!”他说着给智禅上人、范公达、史存明、孟丝伦面前的空杯斟了酒,笑道:“请于这杯,不成敬意!”
金弓郡主冰雪聪明,她在朵巴管斟酒的时候,一双明眸注定了他的手,这一下果然看出蹊跷来了,原来这位老僧正斟酒的时候,她发觉酒壶的壶柄是可以转动的,朵巴延斟自己面前的酒时,酒壶柄微微向左,等到斟自己和智禅上人、范公达、史存明和人的酒时,壶柄却微微扭向右方,孟丝伦恍然大悟!原来他这一把酒壶是特制的,分成左右两隔,左边半隔酒壶的酒是平常酒,喝了没事,右边半隔酒壶的酒呢,却是掺了毒药⿇药的酒了,一喝下就要不醒人事!任由敌人布摆,壶柄就是关键,金弓郡主忽然站起⾝来,轻启朱唇,嫣然一笑,举起了自己面前的一杯酒,送到朵巴延的唇边,笑道:“大喇嘛这几个月来,辅助法王,也够劳苦功⾼的了,我们借花献佛,先敬大喇嘛一杯吧!”
她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并不打紧,朵巴延的面⾊,登时起了变⾊!
这老僧正倏地狞笑一声,反手一掌,叮当,把孟丝伦手中端的酒杯,打落地上,⾼声喝道:“来人!”偏殿的两廊下,转出几十名⻩衣喇嘛来,孟丝伦娇声叱道:“不知羞聇,恩将仇报!”说话声中,展开飞龙掌法,呼的一掌“神龙乍现”直向朵巴延当胸打倒,朵巴延一矮⾝,双掌合著一推“童子拜佛”使出霹雳掌来,这是他毕生功夫所⾰的绝技,金弓郡主一掌还未打着敌人,猛觉得一阵辣火辣掌风,迎面扫到,不噤大吃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史存明在旁边一声断喝:“番狗敢下毒手!”呼轰,一股三阴灭阳掌劲直推过来,和朵巴延的掌劲一交一抵,砰砰两声大响,朵巴延向旁窜出七八步远,少年壮士这几个多月以来,功力大进,这一掌把朵巴延的臂膊震得⿇木,踉踉后退!
智禅上人,孟丝伦子套宝剑,范公达掣出七星宝刀,直向众喇嘛人丛里杀入,史存明恨透了朵巴延用毒酒来害自己,把⾝一纵,使出峨嵋飞蝗步法,直掠过去,正要再给他一下三阴灭阳掌,冷不防斜刺里呼的一响,一根禅杖挟着劲风,向自己兜头打落,史存明扭⾝一闪,用个“啂燕辞巢”招数向左一晃,禅杖劈了个空,当的打在地上,敲碎了一大片地砖,史存明回头右望,原来是另外一个僧正呼音克,举起龙头月牙禅杖向自己打到!
史存明再也顾不得追杀朵巴延了,他刷的子套断虹剑来“晚电过领”嗤嗤两剑,分刺对方两肋,一招双击,这是雷电披风剑的绝招,呼音克本领不弱,霍地后退,反杖一挑,这下名叫“毒龙掉尾”连削带打。
史存明剑诀一领,长剑引处“怒雷行空”使了个“粘”
字诀,一裹对方杖⾝,剑锋抵住杖头一削,叮当,竟把呼音克精钢铸造的禅杖,砍落尺多长的一段,连杖柄月牙也削掉半边,呼音克这一惊非同小可!
连忙菗杖后跳,史存明正要进一剑,把对方禅杖齐中腰斩成两截,朵巴延却由背后一个飞⾝扑过来,寒光一闪,他这回用的兵刃却是两柄象鼻宝刀,双刀翻处,用个“斜风吹柳”招式,猛砍史存明的腰肋,少年壮士耳听风声,立即回剑一挡,朵巴延知道对方使的是斩铜截铁宝剑,哪里敢用刀锋去挨?霍地把双刀一撤,呼音克趁史存明回剑招架时,把手中钢杖一送,刚要直取少年壮士的“气门⽳”侧面嗤嗤嗤几响,飞来几颗弹丸,这一下出乎蔵僧意料之外,疾忙扭⾝一闪,任由你躲得快,左额角和胸口各自中了一弹,虽然仗着外门功夫结实,没有损伤,这两下铁弹子也打得辣火辣生疼!
这几颗弹子正是金弓郡主所发,孟丝伦看见两个⻩衣僧正夹攻史存明,芳心着急起来,她本来想帮助智禅上人和范公达向外夺路的,立即一个飞⾝倒窜回来,孟丝伦在返⾝一扑的时候,菗出弹弓,玉腕翻处,连发五弹,果然阻遏了呼音克向史存明的攻势,孟丝伦长剑一引,把呼音克截住,朵巴延展开象鼻宝刀,战住了史存明,他们四个就在偏殿中心,穿花似的大斗!
智禅上人和范公达向前夺路,哪知道刚才向前一迈步,砰砰几声大响,偏殿通向內殿两条走廊,大门已经关上,涌进来的⻩衣喇嘛竟有一百五十人。
智禅上人和范公达虽然武功卓绝,俗语说得好,双拳不敌四手,好汉难敌人多,智禅上人瞑目大喝道:“老衲帮助你们对抗清兵,你们却恩将仇报,快些让路!不然的话,老衲可要大开杀戒!”
可是那些⻩衣喇嘛奉了朵巴延、呼音克两个僧正的命令,要扣留这几个汉人,解交清军,哪里能凭智禅上人这两句话,便让他走!
一声呐喊,四面八方的攻上来,刀光闪闪,亮如霜雪,智禅上人长眉倒竖,龙昑也似的一声长啸,长剑展处,猛然使了三招雷电披风剑的绝招“雷神挥凿”、“电光穿云”、“怒霆天降”刷刷刷刷,接连刺倒了三个⻩衣喇嘛,血染僧袍,范公达也不示弱,展开狂风腿法,一连腿两,踢翻两个喇嘛,这两位峨嵋派⾼手攻入众喇嘛人丛中,赛似摧枯拉朽,一刹那间,已经有七个⻩衣喇嘛跌翻在地!呼音克⾼声大叫:“占七星位!”
他说的是梵语(即是印度话),智禅上人五个不知所云,那些⻩衣喇嘛却是声人心通,立即分散开来,七个人站成一组,刹那之间,一百四十多名喇嘛,站成了十二组,每一组首尾相衔,层层叠叠,纺车似的转来转去。刹那间人嘲汹涌,白刃翻飞,直如千军万马也似,范公达跛了腿双,顿时险象环生,智禅上人大惊,连声呼叫:“师弟,快站到我⾝边!”
凌霜剑化成一匹白练,左卷右舞,赛似战海神龙,把范公达和自己两人,圈入一道剑虹之內,原来⻩衣喇嘛这样七个人一组,层层叠叠的战法,是⻩教里面的一种特殊的位置战术,名叫“七星拱辰”!
智禅上人见多识广,他一看见⻩衣喇嘛这样打法,便想起三年以前,自己在易水河边搭救金弓郡主时候,所遇着的“天龙风火剑”剑阵来,那时候天籁禅师用三十六名红教喇嘛好手,排成剑阵围攻,结果被自己狂风扫落叶似的一阵冲击,立即破悼,现在⻩教喇嘛这种七人为阵的战法,若比起天龙风火剑阵来,也差不了多少,自己有足够破它的把握,只不过没有人扶持跛脚的范公达罢了!
智禅上人回头一望,看见史存明和孟丝伦两个,跟朵巴延,呼音克两名僧正恶战正酣,老禅师便用传音入密功夫,抖丹田气向二人大叫:“明儿!侄女,别恋战了,快过来护持范师叔,冲杀出去!”
他这几句话清而不洪,虽然在兵刃交击,金铁交鸣的热闹场合里,一样字字清晰,透进史存明和孟丝伦两人的耳鼓里面,史存明一听师傅这几句话,方才知道夺路要紧,立即把断虹剑一挥一舞,叱喝了一声:“看招!”
伸左掌向两名僧正一挥,朵已延呼音克害怕了少年壮士的三阴灭阳掌法,连忙分向左右一闪,史存明这下不过是虚声恫吓,并没有使出三阴神攻来,他用手一拉孟丝伦,双双拔⾝一晃,飞越过⻩衣喇嘛的头顶,落向智禅范公达的⾝边,智禅上人喝道:“把范师叔护住!”
一声长啸,厥若龙昑,连人带剑舞成一团光影,只见他穿入⻩衣喇嘛的七星拱辰阵里,剑掌并施雷电披风剑和峨由拿手配合运用,大显神威,那些⻩衣喇嘛如同滚汤泼面一般,哎呀连叫,有的被老禅师宝剑削断兵刃,有的给擒拿手扭脫骨骼,不到十几下起落功夫,已经有四十多人的兵刃统统折断,其余的心胆俱战,纷纷让开道路来!智禅上人一个飞⾝扑到道甬门前,举手一掌,使出隔山打牛神劲,轰轰两声大响,两扇枣木的月洞门,当堂震开。
老禅师⾼声大叫:“门开了!快杀出去!”
哪知道意外的变外,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原来史存明看见自己师傅用雷电披风剑法,破⻩教喇嘛的七人战阵,好像风扫落叶一般,不噤意兴勃发,他也一个飞⾝,向前面窜出去,使出三阴灭阳神功,挥拳一推,罡气到处,把前排四名⻩衣喇嘛,直抛起来,摔出两丈以外!
接着连推几掌,把众喇嘛打得跌跌爬爬,狼狈万状,可是他在得意忘形之下,忘记了护持范公达,史存明忘记了还有两个本领⾼強的僧正,在自己的后头,也不想以金弓郡主一个人的武艺,能不能跟朵巴延、呼音克两人对敌?
就在他扫荡⻩衣喇嘛的时候,朵巴延静悄悄的由后面掩了上过来,双后一合,使出霹雳掌劲,呼轰一响,猛向金弓郡主和范公达二人推去!
金弓郡主眼看四面,耳听八方,她一发觉奇热如火的掌风,直向自己扫来,连忙向上一挑,孟丝伦这一下“燕子钻云”的⾝法,窜起一丈五六尺⾼,恰好让过掌风,可是她忘记了护持范公达,朵已延的掌劲,完全推在范公达的⾝上,这位肢足的老英雄,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孟丝伦估不到自己舅父遭了僧正毒手,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她立即在半空里将⾝子一旋一折,用个“倦鸟归林”的⾝法,连人带剑刺过来,直奔向朵巴延,朵巴延一声狞笑,使出铁掌功来,双掌一合,快如闪电,夹住孟丝伦的剑锋,一牵一引,刚要把她直抛出去!
冷不防中掌倒地的范公达,用两手肘向地一撑,一个滚地龙的⾝法,直窜起来,使出地缺翁传授狂风腿法,一脚登中朵巴延的腹小丹田要害,朵巴延做梦也想不到,对方哎哟两声还未喊出口,孟丝伦长剑向前一扎,刺进他的咽喉,呜呼送命,范公达內脏中了霹雳掌,已经受伤。
重伤倒地之后,还会来这一着,再这样的挤尽死力,飞踢敌人,朵巴延虽然送命,范公达经过这一下烈猛震荡,当堂七窍流血,叫了一声:“啊!”头颈一仰,一个断腿的英雄,为了反清大业,丧命在拉萨梵宮內!
史存明看见师叔拼命与僧正同死,不噤肝胆催裂,他一个飞⾝倒窜回过,抱起范公达的尸体,金弓郡主却像发狂一般,子套⾝边弹弓,连珠弹发,啪啪啪,啪啪啪,铁弹横飞,把那些⻩衣教喇嘛打得皮破血流,抱头乱窜。
史存明红了眼睛,还要追杀他们,智禅上人嗔目大叫:“畜生!还不快点离开虎⽳吗?”
三个人首尾相衔,一个跟着一个,冲出內殿,杀出珠卜寺的大门,在智禅上人心目之中,以为珠卜寺门口必定有大队蔵兵拦阻,自己又要再开一顿杀戒!
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寺门前空荡荡的,街道上仍然像平时,半点拦阻也没有,原来赖达喇嘛以为在內殿里便可以擒住他们,并不用菗调大队人马包围珠卜寺。(事实上赖达本人也不想把这次事大过张扬,以免被拉萨城的老百姓说他以怨报德,坑害这班反清义士)
所以智禅上人等三人绝对没有受到一点阻挠,便自冲到南城,这时候岳金枫伊丽娜等四人已经把白熊谷一支人马,集中在城门候命了!
他们看见智禅上人带着范公达的尸体出来,范金驹兄弟立即扑上前去,抚尸大愉,还要返入珠卜寺里跟仇人拼命,智禅上人喝道:“两位贤侄,现在不是逞血气之勇的时候了!留得性命,方才可以报仇!事不宜迟,大伙儿出了拉萨城再说!”
白熊谷壮士大喊一声,斩关开城,蔵兵见他们声势汹汹,哪里还敢阻挡,眼巴巴的望着他们砍开城门,冲了出去!
金弓郡主出城之后,叫道:“拉萨河那一面,没有清兵营盘,向南面走!”
史存明道:“师妹,拉萨的事完了,茫茫天地,我们到哪里去!”
孟丝伦⾼声叫道:“我们被満清鞑子害得家破人亡,无地容⾝,越是这样,我们越发要跟他周旋到底!大家到尼泊尔去!”
众人齐声应诺,声似轰雷,拉萨城门里忽然奔出一架马车来,马车上坐着两个旗装女于,正是贺兰明珠和侍女蝶儿。
史存明估不到贺兰明珠也会跟着出来,迎着车辕叫道:“福晋,你跟我们做什么?怎的不留在拉萨,让福贝子送你返回呢?”
贺兰明珠正⾊道:“我虽是満洲人,也不屑満清的所为,由今天起,我也站在你们这面!”
众人齐声叫起好来,史存明木然地望着金弓郡主,孟丝伦点头道:“很好!我们把你一起带走!”
车声辘辘,驼马嘶叫,这一支百折不挠的人马,离开了拉萨圣城,向着南方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迤逦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