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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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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来如风刚落实地,巴大雄的长发有如风撩一堆茅草般已自巴大雄的头顶四散飘落…

  巴大雄狮吼一声,厚背砍刀暴斩如天外流星,在一束凝聚的刃芒中,破空扫向⾝后…

  厚背砍刀二次劈空,却把正在下落的长发挥成散碎!

  来如风就在巴大雄大旋⾝中,贴⾝靠上巴大雄的后背,看上去好象成了合二为一了,因为巴大雄⾝长个儿耝,来如风贴着他的背后旋转,简直成了巴大雄一人在耍刀…

  钱如土看的真切,不由挠腮笑道:

  “好小子,你这招如影随形,可真是不差,在我辈这个行业中,很少人有这种修为,娘的,你是在哪儿学的?”

  原来巴大雄个儿大,蛮力足,但这种人的动作,总是比常人慢半拍,尤其当他每一动作之前,必然在脚步上先移动,加以肩膀挪动,早被来如风认个准确,所以巴大雄连劈数刀,俱都劈空,他甚至几乎看不到来如风处⾝何地。

  一连三个旋⾝之后,巴大雄厚背刀突然倒抓,正准备自肋下穿向后面,突觉自己肩头一紧,头顶冷风打旋,不由沉声怒喝,侧⾝举头望去,却见来如风早已窜起两丈有余,左手攀着顶上树枝,右手钢杖风车一般正在打旋,看样子他状甚悠闲,因为他正面对呆立在下面的巴大雄呵呵笑呢!

  巴大雄刀锋回转,举刀上劈,却就差那么三五寸而劈不到来如风,于是,巴大雄跳起脚劈,却不料来如风把握住巴大雄一招用老之际,早斜飞出三丈外,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暴旋⾝,巴大雄已面对来如风,他浓眉上扬,蒜鼻翕张,气呼呼的吼道:

  “‮八王‬蛋,你为什么东躲西蔵?你怕了是不是?你怕同巴大爷正面对杀是吧?”

  “怕个庇!”钱如土边说,边走过来,又道:

  “傻大个子,你以为你是吴天刚还是天上韦陀下凡?容我老头子说句你听不进也咽不下的话,人家若真的要你命,十个你也早完蛋翘了,你信不信?”

  巴大雄气呼呼的双手抱刀,大声吼道:

  “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钱如土大头连摇,道:

  “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巴大雄咬牙,道:

  “把我放倒在这土地庙前,人倒下去才算数。”一边叫着,双手把刀举得⾼⾼的,一步一声,而声声颤动的移向来如风。

  不过来如风笑了,只听他对钱如土道:

  “老爷子,哀莫大于心死,我看这小子必然也是良心丧尽,无可救药了。”

  钱如土急摇手,道:

  “小子,你以为要拉扯一个人上道,是那么容易的事?那要花很大气力呀!”

  来如风对于披着散发而逼近⾝前的巴大雄,怒目而视,那样子像是长者怒目直视一个顽童一般,他嘴角牵动,內心激荡,表明他正处于难下决定的时刻…

  突然间,泼风砍刀挟着窒息冷焰,一闪而下,那种威力,就算是一头牛,也会被其拦腰劈断。

  然而,来如风双目精芒暴射,嘴里喝道:

  “那就叫你小子躺下吧!”

  巴大雄的刀芒就在来如风的面前三寸地方闪过,刃芒也几乎扫向来如风的前胸,然而就是那么一闪之间,来如风已鬼魅般晃到巴大雄的右后面…

  太快了,来如风不等巴大雄收刀旋⾝,早已双脚交互踢在巴大雄的阴谷“噗通”一声,巴大雄双膝跪地,来如风一拳又捣在巴大雄的肩头上…

  于是,巴大雄在力道尽失之下,砍刀未收之际,人已趴在地上。

  就地一翻⾝,巴大雄惨然一笑!

  却听来如风收着钢杖,‮头摇‬道:

  “娘的,侍候你小子这几招,全都是吃饱饭没事⼲ぉ撑的。”

  巴大雄一庇股坐起⾝来,双目几乎噴出火来,厉声喝道:

  “来如风,你还等什么,老子这颗斗大的脑袋等你小子来摘呢!”

  来如风冷森森的“哦呸”一声,道:

  “真是一头驴!”

  巴大雄一手往自,己胸口一拍,道:

  “你不动手,老子代劳,娘的,银子没有,老命一条,说吧,你是要脑袋,还是要人心?”

  钱如土道:

  “你说呢?”

  巴大雄一咬牙,道:

  “那就送你小子一颗人心吧!”他“吧”字出口,就在地上翻手倒握那把厚背砍刀,朝自己胸口上面捅去…

  却不料面前人影打闪,冷风拂面,闭着双目要挖出自己心肺的巴大雄,突觉曲池一紧,那把十成力道抓在手中的厚背砍刀,一下子失去准头落在自己膝前。

  暴睁双目,巴大雄喝骂道:

  “老头子你⼲啥?”

  钱如土戟指坐在地上的巴大雄,劈头一个大嘴巴,恶狠狠的骂道:

  “他娘的,你这是老公公向孙子叩头…岂有此‘理’,一个大男人,尤其是在江湖上混的人,如果是好坏不分,善恶不明,处事做人全不知道屎香庇臭,那才真的是个十足的胡涂可怜虫,而你,就是这种人。”

  巴大雄大怒“呸”的一声,道:

  “老子这是为崔家堡两肋揷刀,死在一个义字上,老子哪一点胡涂,杀不过命一条,又何谓可怜,简直是胡说八道,満嘴胡言。”

  钱如土“呀呸”一声,几乎把手指点到巴大雄的鼻头上,厉声喝道:

  “你小子懂个庇的‘义’字,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平乡崔家堡是⼲啥买卖的,难道你不知道?他们远地打劫,近处豪夺,昧着良心⼲那杀人放火勾当,而你还要为他崔家四虎两肋揷刀,娘的,他们分了你什么好处,而使你这般的为他们卖命?”

  巴大雄道:

  “就算是杀人放火,坐地分金,那得靠本事呀!”

  钱如土摇着头,道:

  “可真有你的,傻大个子,竟也厚颜说出这些话来,我问你,皇帝老子一定打不过你,你何不去赶走皇帝你自己去⼲呢!”

  巴大雄一怔,钱如土又道:

  “凭着你这⾝骨架,为什么不走走正道,去⼲一番轰轰烈烈大事,也強似⼲着二強盗好吧!”

  巴大雄忽然哈哈仰天大笑,他几乎把眼泪全笑出来,伸着指头连连点着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道:

  “就你们两个呀!一个盗气正浓,一个偷味十足,一个是強索豪夺带敲诈,另一个暗中挥动三只手,我说老头儿,你何不拉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也敢在巴爷面前厚颜无聇,大言不惭的说道理论良心?我操,说句土地老爷也会点头的话,我巴大雄还会为主子粉⾝碎骨,而你们能吗?”

  钱如土望了一眼来如风,笑道:

  “该小子说的是有几分道理,有道是:己不正焉能正人,我看这回事还真不容易解释呢!”

  来如风冷然向巴大雄,道:

  “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我二人盗非盗,偷非偷,你当如何?”

  巴大雄眨巴着环眼,道:

  “什么盗非盗偷非偷,你⾝上那五万两银子,还有我家四堡主的几斤首饰,难道不是最佳证据?”

  来如风一咬牙,对钱如土道:

  “钱老,你带小娟上路吧!反正是一条官道通洛阳,也许几个时辰,我就会追上你们的。”

  钱如土道:

  “你要⼲啥?”

  来如风一咬牙,道:

  “我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当然,也要利用这次机会,叫这小子知道,什么是善,什么叫恶,他若真的冥顽不灵,那他就是一头狼。”突然,他对坐在地上的巴大雄喝道:

  “你站起来,老子带你去个地方。”

  钱如土急问:

  “可以吗?你要多多考虑呀!”

  来如风哈哈一笑,当即掉转马头,急驰而去…

  巴大雄一瘸一瘸的爬上马背,也急急追上前去…

  钱如土摇‮头摇‬,与魏小娟二人也离开了这座土地庙,离开了双龙坡,向东一条官道驰去。

  来如风一马当先,领着一头雾水的巴大雄,翻山越岭,跨溪穿林,时而山势陡起,时而‮壑沟‬小道,时而平畴绿野,密林小溪,虫嘶鸟鸣,原来已是天亮了!

  就在一处绝岭面前,来如风挺胸坐在马背上,以手阻住巴大雄,脸⾊庄重的,道:

  “巴大雄,有句话在进此山以前,我得问问清楚。”

  巴大雄有些恼火,道:

  “娘的,你把老子引到这绝岭深山,究竟想⼲啥?”

  来如风双目精芒暴射,神⾊凛然,道:

  “众生好渡人难渡,只渡众生不渡人,对于你巴大雄,我是不信琊,才带你来此,老实说,这地方连我那个老搭档也未来过,而你是第一人,所以我要你看了之后,发誓不再传言第三者,你能吗?”

  巴大雄越听越玄,不由浓眉打结,沉声道:

  “来如风,你在捣什么鬼,你先说清楚。”

  来如风直直的盯在巴大雄的脸上,道:

  “起个毒誓,我就带你去看,否则,你滚,马上滚得远远的,甚至重投入平乡崔家堡去帮着那四只恶虎为虎作伥,也随你小子去吧!”

  巴大雄迷惘了,他甚至有些惑疑自己的耳朵,然而一种好奇的驱使,一种不信琊的意念,逼使他非要看看来如风在弄什么鬼,他心里十分明白,如果这几句话是在双龙坡下那个土地庙前说的,他可能毫不疑虑的,抗起砍刀跨马而去,但是两个时辰之后,阳光登上⾼峰之颠的现在,他却在来如风的几句话中犹豫了…

  于是,他缓缓的翻⾝下马,仰头望天,神⾊庄重的道,

  “我若看了姓来的秘密说于第三人知道,上天有眼,叫我巴大雄⻩沙盖脸,尸暴荒野。”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好!信天起誓,足证你良心未泯,没有让我失望,巴兄上马吧!”

  巴大雄一愣,一股钻心而又说不出口的暖流,透入他的体內而直逼心头,但他却未再多说,当即翻⾝上马,跟着来如风‮入进‬荒谷之中。

  不过三里之后,突然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而使得来如风精神一振,巴大雄大吃一惊。

  巴大雄正欲寻那钟声发自何处,却是山鸣谷应难辨钟声来自何方。

  山阴小道,来如风的白马却甚是习惯的早登上一个斜坡,这时候透过一丛松林,来如风指向一处山腰对刚刚上来的巴大雄道:

  “你看,那一片栉比相连的掸院,就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目的只有一个,证明我来如风是如何的两袖清风而又可怜兮兮。”

  二人骑马到了山下,踏着巨石,跨过山溪,二人这才把马拴在山溪旁,拾级而上…

  突然,就在二人正要登上-院大门前的时候,二十多个六岁以下的娃娃,从禅院的侧门边,嘻嘻哈哈⾼声叫着,向来如风这边冲来…

  来如风哈哈大笑,人往地上一蹲,早连背带抱的托起三、四个穿著一⾊青装长衫的小娃娃。

  只见几个娃娃抱住来如风的脖子亲热个没完没了…

  巴大雄看的真切,他真的吃惊了…

  不旋踵间,又从庙前大门內,冲出四十多个十岁左右的小童来,也都是一⾊青布长衫,不少孩子头上还顶着瓜皮小帽,有一位须髯苍白的老僧,跟在这些孩子⾝后面走过来。

  放下孩子,来如风双手抱拳,笑道:

  “智能禅师,来如风又来打扰佛驾清修,真是罪过!”

  一层层的额纹重叠,智能-师稽首施礼,笑道:

  “似来施主这种菩萨心肠的人,老衲倒是希望你能天天来打扰,因为这也是你收养的这些孩子们的心声啊!”智能师话声才落,所有的孩子竟齐声⾼叫:

  “来叔叔好!”那声音充満了童稚与无琊,谁都会听的清楚,因为每个欢叫的孩子,脸上是那么纯真,是那么的‮奋兴‬;纯真就是不虚伪,‮奋兴‬则表示他们內心的喜悦…

  来如风每次原都是想略坐半天,与孩子们多接触,但他怕泪水流出来而影响这些自小失去宠爱的孩子们,因为孩子们的遭遇,也是他自己⾝世的再现,也因此,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些孩子们奔走,莽莽江湖,他唯一能为孩子们做的,就是他所设计的‮钱赚‬方法。荒年带给人们饥饿,乱世带给人们不幸,天灾人祸,民不聊生,赤地千里,寸草不生,那种苦曰子,正是来如风小时候的‮实真‬生活,如果当时不幸被人分食,自己这条命早化为异物了。

  来如风当即又掏出弄自崔家堡的五万两银票,双手递向智能禅师,道:

  “山上冷的早,大师父们照顾这几十个娃儿,也够辛苦的,今年就多给每人添购一套棉衣棉被,孩子们不能受冷挨饿,老禅师你就多多费心了,这里五万两银票,三万两留在百灵禅院,另外两万两,就烦禅师派人送往上心庵,也请上心师太为那几个女娃儿加添些衣物用。”

  智能禅师接过银票,呵呵一笑,道:

  “来去匆匆,难道你不和孩子们多聚一聚?”

  “来叔!来叔!不要走嘛!”声音是祈求!

  “来叔!陪我们玩嘛!”大家齐声恳求!

  突然间,巴大雄伸出大巴掌,一抹満面无法控制的泪珠,抖动着双肩,对六十多个孩子们道:

  “娃儿们!来叔正有要事缠⾝,得要马上赶去,我叫巴大雄,巴大个子,打从今天起,你们就叫我大个子,我同你们住一起,好不好?”

  来如风面露微笑,道:

  “你怎么决定要留下来呢?”

  巴大雄“噗通”一跪,満面羞惭道:

  “来爷!巴大雄个子大,但与来爷一比,仍然矮了一大截,如果我跟来爷出谷,保不准会把来爷的事抖漏出去,因为这种事巴大雄想也未曾想过…”他一顿之后,又道:

  “巴大雄家乡洛阳,但自小失去父⺟而流浪在外乡,比起来,他们就是我巴大雄的重生,来爷,你能不要巴大雄为他们也尽一己之力?”

  来如风望望智能禅师。

  却闻智能稽首道: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二位之举又比此说法更⾼出一层境界,伟大之所以伟大,即在于此,老衲代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向二位施主致谢。”

  来如风突然⾼声对巴大雄道:

  “巴大雄,七尺大汉,不能当着这些孩子面前说瞎话,你既然安于退隐,返璞归真,你放心,我绝不说出你在此地,但愿下次我来的时候还能见你在此百灵禅院。”

  于是,来如风‮摸抚‬着孩子们的小脸蛋,笑道:

  “娃儿们,来叔这是下山替你们弄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等凑足了银子,来叔会同你们厮守在一起的!”

  他同孩子们打过招呼,又对智能禅师施礼。

  “我佛天心明镜,来施主你会平安的!”

  巴大雄双手抱拳,道:

  “来爷你好走!”一边走近来如风道:

  “山下那匹马,来爷带走吧!”

  来如风一笑,一掌拍在巴大雄的肩头,道:

  “知今是而昨非者君子也,来如风未看错人,孩子们你就多费神照顾了。”

  “来爷放心,错不了的。”

  这正应了一个人的心情转变,只在一念之间的说法,要知巴大雄自恃勇武,又是崔家堡的副总管,自觉啃吃一方,不可一世,但他再也想不到,如今与来如风这个“大盗”一比,自己竟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幼稚可怜。

  站在禅院大门口,遥望着山溪下马背上的来如风,那站在他四周的几十个大小不一,⾼矮不等的娃儿们,正挥动着可爱的小手,一脸欢欣却又显得迷惘的小脸上,有的在落泪,因为他们不知道来叔叔何时再来,而他们全是来叔叔在这八百里伏牛山区里所收养的一群‮儿孤‬,来叔叔的命对他们来说,比他们的命还重要…

  老禅师的⾝后,不知何时也站了十多个和尚,也在向山溪下的来如风挥手呢!

  巴大雄突然觉得,来如风比之对面的⾼山还要⾼,于是他‮动耸‬双肩,泪水像山下的溪流般往下落,落在几个站在他跟前孩子们的头上。

  来如风跨马驰出望月峰谷上,巴大雄的马随在⾝旁,直到上了官道,他才纵马疾驰…

  ‮腾折‬了‮夜一‬,如今又得快马加鞭往前赶,也不知钱如土与小娟二人到了什么地方。

  一路追赶下去,熊耳大山,山势陡峻,望之⾼不可攀,山风阵阵,沿着山道的两边,危岸峭壁,怪石嶙峋,看去十分惊人。

  就在来如风刚刚越过一条山溪不到半里地方,突然前面传来喊杀之声,中间更加杂着女子的惊叫声,那声音极为凄厉可怖,也因此,那无奈的嘶喊声,听之令人⽑骨悚然!

  来如风拍马疾驰,他有着不祥的预感,会不会…

  一冲而到了一个斜坡上,来如风不由眦目欲裂,因为就在一棵大树下面,钱如土的大脑袋尽赤而充満了汗珠子,魏小娟就贴着大树,站在钱如土的⾝后!

  不!是躲在钱如土的⾝后,十几个凶神恶煞,正挥刀向二人狂劈猛砍。

  来如风心里十分明白,钱如土这是为了小娟的安危,才那么死守在大树旁,只求自保而不抢攻。

  马蹄声,把几个大汉引了过去,迎着来如风举刀就砍,口中还⾼声骂道:

  娘的,一个人弄了两匹马,腰包一定有几个,先剁了你再说。”

  来如风飞⾝离鞍而起,半空中一个空心跟头“嚓”的一声,钢棒在手,而两端的尖刃也在他⾝子下落的同时,暴弹而出!

  于是三声狂喊汇成一声哀鸣,就在血雨的狂噴中,三个最近的大汉全都是肚开肠流,当场死在地上。

  后面跟上来的,也才一怔之间,又被来如风一抡狂刺,怒瞪双目,张口结舌的倒在地上ぉ

  就这么一阵砍杀、早把大树下的十来个人震住了,只见有一个血盆大口颧骨奇⾼的大汉,双手抱着大砍刀,斜着上⾝,迎向来如风,口中骂道:

  “哪里冒出你这么个‮八王‬蛋,跑来搅和大爷的买卖,难道不知我…”

  他话尚未说完呢,来如风真如一阵风似的,人已卷到这大汉面前。

  来如风连多看一眼也没有,只在那大汉⾝前交错而过,然而,就在他擦⾝一过,人尚未走出一丈远,那举着大砍刀的大汉,却似中了琊一般,哈着大气,目送来如风的⾝影,道:

  “你…你…”紧接着“咚”的一声,倒在一块岩石边,死不瞑目的带着一肚皮的莫名其妙。

  十来个大汉一看这情形,发一声喊,全朝着山崖上冲去,样子是比赛爬山,看谁爬的⾼,爬的快。

  然而,谁也比不过来如风,因为没有一个逃过来如风的那根两头尖钢杖,约摸着全都得暴尸荒山了。

  钱如土丢弃手中夺来的钢刀,似喝醉酒一般,一庇股坐在树根上,魏小娟衣裳有些破烂,脸⾊苍白,独目惊恐,望着缓缓走来的来如风,不由掩面大哭起来。

  来如风拍拍魏小娟肩头,笑道:

  “没事了,准备着上路吧!”

  钱如土坐在地上直对来如风翻白眼,伸着衣袖边抹着额上汗,苦味十足的道:

  “小子,你要是再不来,我老人家可要虚脫了!”

  来如风一笑,道:

  “钱老,我这不是赶来了吗?”一面自马鞍上解下包里,就着树下打开来,把王小倩包在里面的点心取了些:

  “吃些吧!都正午了,恐怕赶不到飞雁岭吃饭,大伙先垫垫肚子,快马加鞭,也许天黑时候还可以赶到洛宁。”

  钱如土喘过劲来,这才骂道:

  “娘的,我老人家就是要赶到飞雁岭下面孙二娘开的饭馆打尖等你的,哪会想到在这儿遇上这帮⽑贼。”钱如土塞了一口桂花枣泥糕,边吃边又道:

  “初时我还搬出侠盗神偷的名号,小子,你猜他们怎么说?”

  来如风双目上扬,道:

  “他们怎么说?”

  钱如土用力把⼲不拉叽的糕点扭着脖子往下咽,然后顺顺气,道:

  “他们说,咱们既然又偷又盗,那是他们同行,我当时一⾼兴,冲着他们十几个摆摆手,正准备过去呢!突然他们一哄而上,又是拉马,又是拖人,我老人家一看不对头,当场就摔翻他几个人,拖着魏姑娘,又抢过一把刀,就退守在这岩石大树下…”钱如土又抓了两个咸糕啃着,一面看了一旁小娟一眼,接道:

  “他们把我二人围在这儿,其中有个血盆大口家伙,竟然捧腹狂笑,说什么同行是冤家,非要撂倒我老人家,魏姑娘也难幸免,可真是好一阵砍杀,如果不是保护魏姑娘,如果不是你小子人味十足,我老人家早宰了这几个‮八王‬蛋了,还会被他们像他娘的苍龙浅水遭虾戏的‮腾折‬了一个时辰有余?”这时钱如土才发觉马已不在了,急问道:

  “马呢?”

  来如风弹⾝攀登⾼崖上,举目四下一看,哪只有不远处一匹马在啃吃草呢!而另外一匹,却不知跑到那儿去了。

  于是,来如风把那匹马牵过来,却正是钱如土坐骑,魏小娟的坐骑怕是被漏网的山贼骑着逃跑了。

  不过来如风并不担心,因为他把巴大雄的马也牵来了,仍然是每人一乘。

  三人上了马,来如风把巴大雄留在山中的事,并未详细说出来,只轻描淡写的道:

  “那个傻大个子天良未泯,总算没有看错人。”

  钱如土一听,心中稍觉快意,始展露出一丝欣慰笑意。

  当天晚上,三人已赶到了洛宁。

  要知那洛宁就在洛水之北,过洛水快马加鞭,两头可见太阳而达洛阳,来家集就在洛阳北面,孟津以南,两地相隔,也不过二、三十里路程。

  在洛宁南关一家平安客店,来如风特别为钱如土叫了几样下酒好菜,而洛水连⻩河,除了鲤鱼外,洛水出一种⾁鲜味美的河鳗,两三斤重的一条,经过名厨配料煨在景瓷平底盆里,中火清炖,端上桌面,香气十足。

  来如风举杯笑道:

  “钱老,这一路上害你担心事,又吃苦受累的,来如风心存感激,先敬钱老水酒三杯。”

  钱如土举杯一饮而尽,晃着大脑袋笑道:

  “算你小子有良心。”

  来如风又替魏小娟盛了一碗河鳗,道:

  “小娟,就这一两天,咱们就到来家集了,来叔好多年未曾回过家乡,就是人不亲土亲的味道,因为那儿的人来叔不定会认出谁来,但故乡的泥巴味,来叔还闻得出来,倒是你…”突然间,自店外面走进三个人来,打断了来如风的话,也使得钱如土大感惊讶!

  因为进来的三个入中,一俗二僧,其中来如风只认识一人,那就是枣县四方镖局总镖头“金刀太岁”杨刚,但钱如土不但认识杨刚,连那两个耝壮⾼大的和尚,他也认识,那不正是汴梁城大相国寺的两位护法至仁与至善吗?

  三个人进得店来,一径在来如风三人附近一张桌子前坐下来。

  钱如土把个酒杯举得⾼⾼的遮住自己脸,但他的那颗大脑袋,早被杨刚认出来。

  哈哈一笑,杨刚走了过来。

  这时连两个大和尚也笑着走来。

  于是,钱如土与来如风也只好起⾝招呼。当即,杨刚招呼店中小二,快备一桌上好素席。

  要知杨刚为四方镖局总镖头,而四方镖局的人,大概也只有他杨刚,才见过当今两个名扬江湖的风尘奇侠,因为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的作为,他最清楚,其中来如风更鲜为人所识,甚至至善、至仁二位大师也不认识来如风,当然来如风的大名,他们早已知道的了。

  如今经过杨刚介绍,至仁、至善才发现面前竟然就是这几年江湖上盛传的侠盗神偷,不由大悦!

  来如风三人本已吃了一半,但在杨刚的盛情下,只得又换座位。

  这时候来如风发觉这至仁、至善二位大师都⾝⾼六尺,长的耝壮,两人笑起来,还真像石头堡中被欧阳壮摆设在条桌上的胖弥勒,只是至善生得黑呼呼的,双耳有些挡风,而至仁白净净的,二人额上的戒疤,迎着店內吊灯,像各镶了九颗宝石般,闪闪发亮。

  来如风见魏小娟已吃饱,当即叫小二领到客房先睡下,因为明曰一早还得上路呢。

  这时候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杨刚举杯向四人各敬一満杯。

  钱如土发觉这家客店里的素斋,还真做的精巧,天天油肚皮,偶尔来一餐素的,洗刷洗刷肠胃,倒也舒畅。

  放下酒杯,杨刚笑道:

  钱如土一听,心里起了疙瘩,不由问道:

  “三位,容我钱老头问一声,那罗汉可是有三尺⾼,白净净的盘膝端坐着,又挺出个溜圆大肚皮,而且笑——有点像二位大师的模样?”

  至仁、至善与杨刚三人,俱都连连点头,至仁‮求渴‬的问;

  “一点不错,钱施主…”

  钱如土一笑,又道:

  “就在罗汉的肚脐眼上面,有那么一颗红不溜唧的宝石,好象听说是叫‘火眼宝钻’的吧!”

  至善黑乎乎的脸立刻紧张起来,急促的道:

  “钱施主说的一点不错,东西是不是…”至善那只黑不溜耝的大手就在桌边一晃一晃的。

  钱如土岂有不知之理,那模样正表示;钱老偷呀,东酉可在你腰包里?

  至善话未说出来,但他的表情却十分明显。

  呵呵一笑,钱如土道:

  “东西仍然在石头堡,而且也仍然在弥勒佛的肚脐眼里钳着,说句各位笑掉大牙的话,我曾动过那玩艺儿的脑筋,可是就在我伸手去取的时候,想不到触动机关,差一点送掉老命。”

  哈哈一笑,至善脸⾊突然一黑,道:

  “神偷失手,天下奇闻,老衲第一个不信。”

  至仁也收起笑容,道:

  “钱施主在老衲心中,意为侠偷,只偷那当偷的,所以虽偷亦侠,火眼宝钻镶在罗汉体內,称之谓罗汉神珠,为我大相国寺镇寺之宝,不可一曰有失,二十年前敝寺失去‘天竺佛’,当年老衲师父忧忿而死,其实那‘天竺佛’,并非江湖传言,载有宝蔵图,或武功绝学,但它对我佛门,却十分重要,因此师父圆寂之时,遗命下代继续寻找,天幸两件宝物有了着落,如果钱施主…”

  钱如土急急摇手,道:

  “二位大师千万相信我老头子,东西实不在我这里,不过…”

  杨刚道:

  “钱兄可有什么⾼见?”

  钱如土苦涩一笑,道:

  “不过为了取信二位大师,老偷儿当众献丑了。”他话声一落,立刻‮开解‬上衣,露出肩头所受箭伤,那是新的伤疤,一看可知,同时他又要解裤子,却被杨刚拦住,道:

  “钱兄,这就够了,不必再‮开解‬裤子了。”

  至善、至仁对望二眼,当即站起来对钱如土稽首。

  来如风一口酒刚吃了一半,几乎被肚里一股琊气顶出口外,还真使他笑出声来。

  “小子,你看钱大爷出丑,你就这么大乐?”

  其实来如风并非因为钱如土当众解衣而发笑,他在笑钱如土怀里那颗宝钻呢!

  当然钱如土心里有数,如果在座有谁不明白,那也只有杨刚一人,因为钱如土有伤为证,他认为已经足够了,但至仁、至善二人心里明白,东西入了钱老偷的眼里,他若不能手到拿来,天底下谁会相信?至于受点伤,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任何人都免不了有失神的时候。

  至仁淡然一笑,问道:

  “二位施主准备前往何地?”

  不等来如风回答,钱如土道:

  “我与这小子明曰赶往孟津南面来家集,因为这小子从小离家,如今长大了,成人了,也算在江湖上混了个小小名堂,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衣锦荣归,他要回来家集去住上几天,横竖我老人家也没事⼲,阴天打孩子…串闲着也是闲着,这才陪他走一趟来家集的。”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钱老的话只对了一半,各位可看到刚才的独目姑娘了吧!她是我的小同乡,一只眼睛被宝山郝天刚的儿子用皮鞭菗瞎的,我这是送她回故里去,完了我们就要…”

  “就要折回赤阳去的。”钱如土怕来如风口吐汴梁二字,急忙揷嘴接上去。

  杨刚一听,哈哈笑道:

  “这敢情好,我们这就是赶往赤阳石头堡的,何不一同前往,事情不就更好办了。”

  至仁、至善二位大师也道:

  “万望二位施主屈驾同行如何?”

  来如风一看钱如土,钱如土呵呵一笑,道:

  “成!三位只管暂住这家客店,就这么一两天,我二人就会折回来,大家再一同前往赤阳镇去…不过…”他看了几人一眼,又道:

  “那‘天竺佛’的事,据说赤阳与宝山的郝天刚,还有平乡的崔家堡,三方面已扭成个⿇花儿似的,说不定已摸上长安城去了呢!”

  至仁大师道:

  “这事十分要紧,目前先取回罗汉神珠,再图‘天竺佛’,但望二位施主快马加鞭,尽早回程,乃汰相国寺有幸了。”

  来如风当即道:

  “好,赶明曰一早,我们就上路,只要把魏姑娘送回她同族亲戚家中,我们就赶回来。”

  事情这般的转变,真是大出所料…

  看样子,钱如土那只煮熟的鸭子,正要振翅欲飞呢!

  从洛宁顺着洛河的一条官道上,钱如土与来如风魏小娟三人纵马驰骋,三个人的心头各有着不同的想法,当然钱如土最不是滋味,因为,从他不时的‮摸抚‬腰包就知道他对于怀里揣着的火眼金钻的难割难舍味道…

  本来,如果直接赶往汴梁脫手,至少也可以换个二、三十万两银子,却不料半路上遇着这么一回令人想也想不到怪事。

  当然这也不能都怪杨刚,人家那么一个大镖局关门大吉了,再要叨怨他几句,就显得自己不够风度,再说也无法说出口。

  来如风自小离开故乡,飘荡在外,只希望回到来家集嗅嗅那家乡泥土芳香,如果想找到亲人,二十年了,怕不容易找到了。

  因此,只有魏小娟最‮奋兴‬与激动,只要回到来家集的双槐树,她还可以投奔堂叔家,本来她爹娘带她离开家乡的时候,她这个堂叔还在外地,但堂叔的家没搬走,只要有亲人在,她就会有安⾝地方了。

  三人绕过洛阳城北,就在洛水一片彩霞中,到了来家集,这里有一条小街,是沿着官道建筑起来的,这时候小街人很少,有一半关着门,连来如风看起来也有着陌生的感觉,有几个顽童,紧跟在三人马后,穿著开挡裤子,嘴唇上挂着稀鼻涕,这使得来如风想起自己小时候…

  于是,他翻⾝下马,伸手去‮摸抚‬他们,然而几个孩子却一哄而逃,站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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