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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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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夫人双肩方耸“毒剑神鹰”娄振羽便代她问道:“你主人是谁?”⽩发老人恭⾝肃立,毕恭毕敬答道:“我主人姓卫名涵秋,外号‘青幡仙客’。”百里夫人“哦”了一声,淡笑说道:“你主人为何不来?”

  ⽩发老人答道:“我主人一接柬帖,便猜是既称‘玄枭⺟’,又号‘蛇发妖婆’的百里夫人所为,遵命我寻他两位好友,借了两件东西,代他前来赴约。”

  “毒手人妖”林⾚凤冷笑一声说道:“卫涵秋好大架子,既知我养⺟威名,居然仍不亲来,只命他手下奴…”

  话犹未了,那⽩发老人便连声怪笑接口说道:“常言道得好:‘強将手下无弱兵’,我这‘青幡仙客’卫涵秋的家奴,恐怕要比你这‘玄枭⺟’的⼲儿子,还会強一些呢?”林⾚风方才在十招內,不曾胜得“黑凤”谈玄,业已蹩了一肚子的闷气,如今再听这⽩发老人藐视自己,遂越发气上加气,暗咬钢牙,默运“⾎光毒手”

  ⽩发老人也不再对他理会,却向百里夫人问道:“夫人大概就是我主人所猜测的‘玄枭⺟’百里夫人?”

  百里夫人点头说道:“你主人虽然猜得不错,但未免太狂妄,就算他自己亲来,也未必能在我手下…”

  ⽩发老人不等对方话完,便接口笑道:“我主人确因要事,无法分⾝,绝非对夫人轻视。你看,他命我借了这两件东西,便是专为克制夫人的‘雪发灵蛇’,‘七十二蓝枭针羽’,及独门兵刃‘蜈蚣带’。”

  他一面说话,一面把手中烟锅奇巨的长杆旱烟袋,及上有七具风车的奇形盾牌,向百里夫人晃了几晃。

  百里夫人皱眉说道:“你说你两件东西,能克制我三般绝学?”

  ⽩发老人“咦”了一声,似乎颇感惊讶地向百里夫人问道:“以夫人在当世武林的⾝份见识,难道竟不曾听说过这样两件动西?”

  语音微顿,先自举起手中的长杆旱烟袋,目闪奇光,朗声说道:“这杆旱烟袋价值连城,烟袋嘴是极好的‘和阗温⽟’,烟袋杆是‘千年沉竹’,烟袋锅是‘海底寒铁’…”百里夫人听到此处,然⾊变,摇手叫道:“住口,住口,你这长杆旱烟袋,莫非是向那位据说如今业已活了一百五十余岁的‘不死仙翁’彭继祖所借?”

  ⽩发老人点头笑道:“彭继祖与我主人,是极投缘的忘年棋酒之,我主人命我借用他这旱烟袋,并不是为了什么‘和阗温⽟’的烟袋嘴,‘千年沉竹’的烟袋杆,‘海底寒铁’的烟袋锅,而是利用他这业已菗了一百三十余年之久烟袋杆中的积年烟垢,来对付你头上七条‘雪发灵蛇’及间一‘蜈蚣带’。”

  百里夫人听得眉头一蹙,知道自己的“雪发灵蛇”及“蜈蚣带”虽是极毒之物,但却最怕这种百年以上的烟管积垢,只要略沾少许,莫不立僵,绝对无法侥幸。⽩发老人再举起左手中那面上有七具风车的奇形盾牌,哈哈大笑说道:“这面‘七叶风车玄灵宝盾’,不但內蔵真磁,专破任何暗器,而且发动反击,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百发百中,绝无幸免。”

  百里夫人不等⽩发老人再往下说,便即接口问道:“你主人难道与‘南极磁仙’万翠如也有情。”

  ⽩发老人笑道:“‘南极磁仙’万翠如是我主人的表妹,遂向她借来这面‘七叶风车玄灵宝盾’,以克制夫人的‘七十二蓝枭针羽’。”

  百里夫人咬牙说道:“你主人卫涵秋倒真想得周到。”

  ⽩发老人向“红叶令主”虞心影、元朗真人、“黑凤”谈玄等看了一眼,扬眉微笑说道:“我主人因知道‘红叶令主’虞姑娘也参与此事,遂对我说只要利用所借‘百年烟袋’、‘七叶风车玄灵宝盾’,能把你三样毒物加以克制之后,其余在‮实真‬武学方面,便可请虞令主抵敌。”

  百里夫人听得双眉连挑,发出一阵枭鸣似的厉声怪笑说道:“卫涵秋既然认为我除了‘雪发灵蛇’、‘蜈蚣带’、‘七十二蓝枭针羽’以外,能够轻易对付,我便让你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百里夫人的‮实真‬功力也好。”

  话完转⾝,正待向“红叶令主”虞心影叫阵,那⽩发老人却又怪笑说道:“百里夫人,我还有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儿,必须向你请教。”

  百里夫人皱眉问道:“什么事儿?”

  ⽩发老人笑道:“窃盗小偷.只有偷金偷银,偷珠偷宝,或者偷些价值连城的秘籍奇书,但却有人甘冒奇绝险地,偷取死人骷髅则甚?”

  百里夫人神⾊微变,急急问道:“谁偷死人骷髅?”

  ⽩发老人回⾝指着“⽩骨沟”內,含笑说道:“我刚才看见有个⾝材奇瘦之人,在‘⽩骨沟’中偷去一只‮大巨‬得异乎寻常的骷髅头骨。”

  百里夫人听完话后,厉啸一声,⾝形电闪便往“⽩骨沟”中纵去。

  “毒剑神鹰”娄振羽与“毒手人妖”林⾚凤,自然也跟随在百里夫人⾝后,驰向⾕內。虞心影、元朗真人、“黑凤”谈玄等,正自相顾诧异,那⽩发老人却庒低声音笑道:“虞令主,你看老妖婆闻言之下何等情急?可能被偷走的那具‮大巨‬骷髅头骨,会与‘九绝真经’有关…”

  话方至此“⽩骨沟”中人影忽闪,现出了“毒剑神鹰”娄振羽的⾝形,向虞心影抱拳说道:“虞令主,百里夫人固有急事待办,想把今⽇切磋之举,延迟一月左右,改在‘祁连山玄冰凹’中相会。”

  虞心影因有一月光,自己也比较容易加以准备,遂点头答道:“我同意这延期较艺之事,请娄当家的回复夫人,就说虞心影与我盟兄元朗真人,率小婢谈玄,准于一个月后到‘祁连山玄冰凹’中拜访。”

  娄振羽又向那⽩发老人说道:“‘祁连山玄冰凹’中除了百里夫人以外,尚有一位绝代奇客,久仰‘青幡仙客’卫涵秋大名,故而请你主人务必也亲自赴约。”⽩发老人点头怪笑说道:“我主人届时准到,你们赶紧去捉小偷吧。在我想来,那小偷定是把你们穷搜所得的‘九绝真经’偷去了。”

  娄振羽闻言,遂走向那八名假扮骷髅而桩⽩发老人制得不能动转的手下徒,意替他们拍开⽳道。

  ⽩发老人纵声扛笑叫道:“娄振羽,你那两下,差得还远,未必能‮开解‬我主人亲传的独门闭⽳手法。”

  娄振羽既不肯信,也不甘示弱,遂凝功吐劲,一掌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骷髅的背上拍去。

  谁知掌力拍背以后,只把那具由匪徒假扮的⽩骨骷髅,打得“噗咚”一声,栽倒地上,却未能把他被⽩发老人所制的⽳道‮开解‬。

  ⽩发老人哈哈一笑,⾝形飘动,旱烟袋电疾连挥,便替八名⽩骨骷髅解了被制⽳道。娄振羽串同手下,退⼊“⽩骨沟”中。⽩发老人便向“红叶令主”虞心影低声笑道:“虞令主,这百里夫人的‘雪发灵蛇’、‘七十二蓝枭针羽,及‘蜈蚣带’等三般毒技,委实厉害无比,令人防不胜防,必须要预加筹划,才能抵敌。老奴今夜总算没有辱我主人之命,使百里妖婆上了个莫大的恶当。”

  话完,竟把手中“百年旱烟袋”及“七叶风车玄灵宝盾”一齐折断丢去,看来竟似寻常竹铁所制,绝非罕世异宝。

  虞心影“哦”了一声,微笑说道:“老人家的这两样东西,原来均属赝品,不是真物。”⽩发老人目光微注元朗真人及虞心影,恭⾝笑道:“老奴不敢当虞令主这等称呼,我主人如今正去寻找‘南极磁仙’万翠如,借用‘玄灵宝盾’。老奴也奉命拜谒‘不死仙翁’彭继祖,求借‘百年烟袋’,要将这两件真正武林异宝,借到手中,才有把握克制百里妖婆的三般毒技,老奴暂且告别,一月以后再在‘祁连山玄冰凹’內,拜见真人、令主。”语音了后,抱拳退去,⾝形电飘,便自隐人了沉沉暗影之內。

  元朗真人稽首还礼,目送对方去后,向虞心影含笑说道:“虞三妹,‘青幡仙客’卫涵秋的这位老管家,不仅功力颇⾼,处事也极精明強⼲。”

  虞心影点头笑道:“今夜若不是他赶来,设法把双方决斗之期延迟一月,我自忖在仓猝无备之下,绝非‘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对手,可能会把‘燕山红叶’的那些许微名,在‘⽩骨沟’中,付诸流⽔。”

  说至此处,秀眉微挑,含笑叫道:“玄儿,你看见了没有?‘青幡仙客’卫涵秋的管家,既这样能⼲,‘红叶令主’虞心影的侍女,也不许示弱,你在‘祁连山玄冰凹’一战之中,应该有特殊的表现才好。”

  “黑凤”谈玄的情,几乎比她主人“红叶令主”虞心影还要⾼傲,照说闻言之下,她定会应声答话,表示决不会有弱主人威望。

  但虞心影话完以后,谈玄却默然无声。

  虞心影对于谈玄,向极宠爱,以为她是闻言生愧,心中难过,才默然未曾答话,遂又把语音放得异常温和地微笑说道:“玄儿,你怎么了?难道听我夸赞‘青幡仙客’卫涵秋的老管家,便有点不⾼兴吗?”

  谈玄依然默不作答。

  虞心影怫然不悦,方一回头,却见⾝后空空,哪里有“黑凤”谈玄的丝毫踪迹。元朗真人见状,也颇为惊愕地向虞心影皱眉说道:“虞三妹,玄儿一直在你的⾝后,怎会突然失踪不见?并使我们不曾听得任何声息。”

  虞心影苦笑说道:“今夜怪事委实太多,我们纵未明面丢人现眼,但到处被人作弄,却也好不惭愧。”

  元朗真人扬眉说道:“惭愧有何用处,玄儿失踪未久,所去当不在远,加上四外峭壁摩空,仅有两条山径,你我且各循其一,追去搜索。”

  虞心影点头微叹,立即飘⾝,与元朗真人一左一右地,分向⾝后仅有的两条山径搜去。元朗真人往右,虞心影往左。

  右边情况不知.左边却在前行数十丈后,便自有了花样。

  原来虞心影展动轻功⾝法,循着山径急追,竟左弯右折迂回进⼊了“⽩骨沟”內。山径出口只是峭壁间一线石阶,若未把“缩骨神功”火候练到十一成以上,本无法从壁內钻出。

  虞心影早就疑心这“⽩骨沟”中必有秘密通道,遂施展“缩骨神功”钻出石壁,加以仔细察探。

  谁知她一出石壁,便在那阶之前,看见有一片紫红枫叶,落在一具⽩骨骷髅的脚下。这片红叶,是“黑凤”谈玄随⾝佩带之物,既然在此发现,⾜见她必曾进过“⽩骨沟”只不知是自行走进?还是被迫进⼊而已!

  虞心影柳眉微聚,目光一扫,又复发现了一桩怪事。

  沟中有七具骷髅,均被人砍去六魈首,变作无头之鬼。

  这七具骷髅,均非新死之人,全是陈年枯骨。

  虞心影好不惊异。暗想陈年枯骨的项上人头,有何价值?

  却一连砍去七颗,用意安在?

  她正自寻思难解,忽又发现第二片紫⾊红枫叶。

  这片红叶.与先前所见大不相同,不是平落地面,而是叶尖微陷石地,斜立地上,好似”黑凤”谈玄凝功出手,故意所留。

  虞心影冰雪聪明,一见之下,便知有异,遂向前俯⾝,把这片红叶拾起。不出所料,叶上留有指甲所划痕迹,但显系仓促所为,潦草得令人颇难辨认。虞心影连看带猜,好不容易地才辨认出叶上所划痕迹是“速传红叶令,赶赴断头台”等十个字儿。

  这十个含意笼统的潦草字迹,直把这位“红叶令主”虞心影,看得秀眉紧蹙,疑思莫解。据所见情事判断“黑凤”谈玄必是发现什么怪异,遂从那盘旋曲折小径,掩⼊“⽩骨沟”终告⾝遭凶险,被人擒去,只在仓促之间,划字求援,留下了一片红叶。事实多半如此,但谈玄为何要自己飞传向不轻易用的“红叶令”?“断头台”又在何处?却是绝非仅凭思虑可以求得正确解答的重大谜底。

  虞心影正在愁思“⽩骨沟”忽然传来一声龙昑长啸。

  虞心影曾于所居“燕山红叶岭”中,举行过一场“红叶较功大会”与六位武林奇侠互相倾倒契合,结成“红叶七人盟”故而一听这声龙昑长啸,便知是二哥元朗真人所发,啸声含意不仅是召唤自己前往聚合,并表示他已有重大发现。

  惊忧集之下,虞心影皱眉一叹,飘⾝闪出了“⽩骨沟”口。

  元朗真人见她竟在沟中出现,不噤愕然问道:“三妹不是循那狭窄曲折山径向左搜寻了吗?却怎会在‘⽩骨沟’中走出?”

  虞心影苦笑答道:“那条山径直达‘⽩骨沟’,可见沟中秘密通道,决不在少。小妹听出二哥有了重大发现,不知可与玄儿失踪之事有关联吗?”

  元朗真人‮头摇‬答道:“只是发现十个字儿?”

  虞心影微退半步,皱眉问道:“二哥所发现的是什么字儿?总不会也是‘速传红叶令,赶赴断头台’罢?”

  元朗真人惊得失声叫道:“三妹,你…怎么能猜…猜得半丝不错?”虞心影苦笑说道:“不是小妹会猜,只是我也发现了完全相同的十个字而已。”说完,便把手中红叶,向元朗真人递去。

  元朗真人接过红叶,细加辨识以后,长叹一声,喟然说道:“鬼蜮几时尽?江湖怪异多…”

  虞心影道:“二哥不要感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在何处发现这十个字儿。”元朗真人说道:“我因追寻好久,毫无所得,正折回原处,与贤妹重作计议之际,一树枝,忽从十来丈外,凌空飞来。等我接住树枝,看出枝上划有‘速传红叶令,赶赴断头台’字样,想寻人动问,却又静寂寂,黑沉沉,哪里还有那用树枝传语之人的半丝踪迹呢?”虞心影闻言,遂也把自己在“⽩骨沟”中所见之事,向元朗真人仔细叙述一遍,说完并扬眉问道:“二哥,你久走扛湖,见闻极广,知不知道所谓‘断头台’是在何处?是被何人盘踞?”

  元朗真人苦笑一声,缓缓答道:“三妹,这件玄儿失踪之事可要叫你大伤脑筋,因为据我所知,共有三处:断头台’呢。”

  断头台。断头台。断头台。

  这三座“断头台”不但地点不同,连命名用意,也大有分别。

  第一座“断头台”是在关外小兴安岭之上,有位⽩山黑⽔间的英雄人物,为了一件咎心隐事,灵明生愧,朝夕难发,遂飞传“英雄柬”邀集各派人物,齐集小兴安岭,自己纵登一片平台,向群雄自数罪状吐出隐衷,然后挥剑断头,以示谢罪,群雄纷纷惊叹之下,遂把这片平台定名为“断头台”

  第二座“断头台”是在“北天山穿云顶”左近,当李⽩成称兵犯关,崇祯帝自缢煤山,大好乾坤,由吴三桂双手恭让给満清以后,有隐居“北天山”的十九位孽子孤臣,被清廷搜无奈,遂一齐穿了先明袍服,挥剑断头。等清廷铁骑赶到,只看见十九具无头尸⾝,以及十九颗眉目问遗恨恍在,忠义犹存的男女人头,纵横在一片平坦石坪之上。故事传出,这陈尸平坦石坪,也被命为“断头台”并有居住附近的猎户山民,在每年清明、中元两节,和十九位男女义土的挥刀断头忌⽇,前来烧化纸钱,奠祭酒菜,以向忠魂义魄表示敬意。

  这第三座“断头台”则比第一座及第二座,更为神秘。

  “祁连山”中有座“擎天峰”“擎天峰”上有一片不生任何草树的红⾊峭壁。这片红⾊峭壁离地约莫二三十丈之处,有块方圆数尺,表面平坦的突出巨石。十年前,怪事发生了。

  自从五月端开始,直到六月十七为止,每天在这峭壁突石之上,陈放着一颗⾎淋淋的人头。

  人头天天掉换,算来共有四十二颗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不同人头,曾经被人陈放在峭壁突石之上。

  丢开这四十二颗男女老少人头何来之事,仅仅每⽇能掉换一颗,便⾜够惊世骇俗。因为峭壁太陡太滑,毫无借力之处,绝非施展“壁虎功”等⾝法可以攀登。倘若提气飞纵,又谁能一拔二三十丈?

  除了通灵飞鸟,简直无人能把这参天峭壁视如平地的每⽇掉换人头。

  故而“擎天峰上参天壁,参天壁上断头台”之语,遂渐渐流传江湖,不胫而走。如今“红叶令主”虞心影与元朗真人,在“⽩骨沟”中获得失踪不见的“黑凤”谈玄以及隐⾝人物报讯,均是“速传红叶令,赶赴断头台”十字,自然使他们莫名其妙,相视苦笑。

  虞心影静听元朗真人说完三座“断头台”所在,及其命名用意之后,柳眉深蹙地想了一想,向元朗真人叫道:“二哥,我认为‘红叶令’不必传,‘断头台’却要去。”元朗真人问道:“三妹不打算发‘红叶令’之举,是否因大哥正在闭关,其余四弟五弟六弟及七妹等人,功力不会強于你我,便把他们找来,也无甚用处。”

  虞心影‮头摇‬说道:“二哥猜得不对,四弟五弟六弟以及七妹等人,功力虽然不及你我,但却各具专长,怎会无甚用处?我不打算传发‘红叶令’之故,是因一来传令无人,二来他们散居各地,聚集不易,便算能全体赶到,也难免会贻误了抢救玄儿的不容迟缓局势。”元朗真人点头笑道:“三妹便暂时不传‘红叶令’也好,但三座‘断头台’中,究竟应该怎样选择,赶赴哪一座呢?”

  虞心影适才业已细加盘算,遂在闻言之下,应声答道:“我认为第三座‘断头台’比较最近,也比较有值得注意之处。”

  元朗真人笑道:“我们反正已与‘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定下了一月后‘祁连山玄冰凹’之约,三妹决心赶赴这第三座‘擎天峰上参天壁,参天壁上断头台’,倒是顺路两全之举。”虞心影见元朗真人満面笑容,不噤愕然地问道:“二哥,你平素对玄儿颇为喜爱,如今她踪迹不知,生死未卜,却怎么不替她担些忧呢?”

  元朗真人微笑答道:“我觉得玄儿虽然失踪,却必有惊无险,无须为她担忧。正如三妹适才听任她在百里夫人手下,略受挫折一样;让这个情⾼傲的小姑娘,多遭磨练反而易成大器。”

  虞心影一面与元朗真人缓步而行,一面继续问道:“二哥,这‘有惊无险’之语,是从何推论而出?”

  元朗真人笑道:“沙场之上,讲究‘三军易得,一将难求’,江湖之中,则讲究‘秘籍易寻,佳徒难获’。像玄儿那等聪明透顶的罕世骨,谁见了不喜爱万分,即令她被擒之后,稍有倔強,对方也决不忍对这样一朵瑶池仙葩,遽加摧折。”

  虞心影听元朗真人说得有理,遂心中微宽,嫣然笑道:“听了二哥分析之语,我心中果然立即宽解,看来今夜这异人迭出,怪事丛生,螳螂捕蝉,⻩雀在后的惊魂动魄局面,成因虽杂,主因显然仍在传说中蔵于‘⽩骨沟’內的那册‘九绝真经’之上。”元朗真人目光微转,含笑说道:“那位‘青幡仙客’卫涵秋所派来的老管家,一说有人在‘⽩骨沟,中偷走骷髅骨,百里夫人便仓惶失⾊而退。⾜见‘骷髅头骨’与‘九绝真经’两者,必有相当关系。”

  虞心影想起自己在⽩骨沟中所见,遂摇手说道:“二哥,那老管家不是虚言,在‘⽩骨沟’中,曾看见六具骷髅新被人砍去头骨。”

  话方至此,蓦然听得山路左边,一片⾼约十一二丈的峭壁‮端顶‬,传下一阵拧厉颇甚的纵声狂笑。

  虞心影闻声却步,向元朗真人低声苦笑说道:“二哥,常言道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又道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我方为玄儿失踪之事,有些忧烦,却又与不容易打发的厉害对头,相逢狭路。”

  元朗真人听得壁顶笑声“哈哈哈哈”历久不绝,⾜见发笑人真气充沛,功力极⾼,遂想起一位混世魔头,不噤双眉微蹙,低低问道:“三妹,这在壁顶发笑之人,是否与‘蛇发妖婆,百里夫人,‘‮魂销‬之魂’平素⽟,‘燕尾阎罗’申屠爵,并称为‘海岳四凶’的‘哈哈秀士,曹梦德?”虞心影方自略一点头,一条人影带着那片绵长不绝的“哈哈”怪笑之声,业已从峭壁‮端顶‬,垂天飞落。

  元朗真人因自己久闻“哈哈秀士”曹梦德之名,彼此却尚缘悭一面,遂退在一旁,向对方仔细打量。

  只见这位“哈哈秀土”曹梦德,⾝着淡灰儒衫,年约三十四五,除了一双锐目时凶芒之外,看去倒是一位潇洒风流的俊品人物。

  虞心影见了这”哈哈秀土”以后,脸上流露出一种奇异神⾊,冷然问道:“曹梦德,你拦我去路则甚?”

  曹梦德哈哈大笑说道:“深山古道,旧友相逢,你难道还不许我略致存问,一叙契阔吗?”

  元朗真人闻言,不噤心头愕然,暗忖这“哈哈秀士”曹梦德,与自己结盟三妹“红叶令主”虞心影之间,看来竟有什么微妙关系?

  虞心影听完曹梦德所说,依然沉着脸儿说道:“你不必牵扯纠,我心中正有忧烦…”“哈哈秀士”曹梦德不等虞心影话完,便自哈哈笑道:“你有什么忧烦?曹梦德愿意替你尽力排除。”

  虞心影听得心中一动,神⾊转和缓缓问道:“曹梦德,你知不知道我⾝边有位极受我宠爱的黑⾐侍女?”

  曹梦德哈哈笑道:-知道。知道。我还记得那丫头是叫‘黑凤’谈玄。”虞心影点头说道:“如今我就为了玄儿,心中忧烦无已。”

  曹梦德依然是哈哈大笑说道:“你为她忧烦则甚?莫非玄儿有甚奇灾大厄,或者业已…”

  虞心影接口说道:“她在‘⽩骨沟’口平⽩失踪无形,只留下两句话儿,令人难测她的吉凶祸福。”

  曹梦德打了一个哈哈,扬眉笑道:“既然留言,便有蛛丝马迹可寻,但不知‘黑风’谈玄所留下的是两句什么话儿?”

  虞心影答道:“速传‘红叶令’,赶赴‘断头台’。”

  曹梦德这次未打哈哈,双眉微蹙说道:“糟糕,这‘断头台’共有四处之多,却应向哪一处寻找才对?”

  虞心影讶然问道:“断头台有四处吗?我怎么只知道有三处,”

  曹梦德又恢复了他那特有的招牌,哈哈大笑地目注虞心影问道:“你所知道哪三处‘断头台’?”

  “关外‘小兴安岭’之上,有座‘断头台’,‘北天山穿云顶’左近,有座‘断头台’,以及‘祁连山’中,还流传着两句‘擎天峰上参天壁,参天壁上断头台’之语。”曹梦德听完虞心影所说,哈哈大笑说道:“你所说的,是三座‘老断头台’,如今又出了一座‘新断头台’。”

  虞心影讶然问道:“这座‘新断头台’,却在何处?”

  曹梦德哈哈一声,含笑答道:“‘‮魂销‬⾕’下。”

  虞心影蹙眉说道:“你不要胡扯,‘‮魂销‬⾕’下,哪有什么断头台?不是‘‮魂销‬之魂’平素⽟所住的‘‮魂销‬墓’吗?”

  曹梦德哈哈笑道:“平素⽟在偶然听说那三座‘老断头台’的故事之后,触动心机,便在她‘‮魂销‬墓’的墓顶以上,开辟了一座‘新断头台’,并在旁边题了两句话儿,写的是‘第一‮魂销‬处,第四断头台’。”

  虞心影顿⾜苦笑道:“三座‘断头台’,已令人忧烦万状,不知寻向何处才好?如今又出了‘第四断头台’…””

  曹梦德怪笑几声,轩眉问道:“你们本来打算去哪座‘断头台’寻找谈玄踪迹?”虞心影答道:“我与我结义盟兄元朗二哥,决定对‘小兴安岭’及‘北天山’两处放弃.准备直奔‘祁连山擎天峰’前一探。”

  曹梦德看了元朗真人一眼,点头笑道:“你们的这种决定,颇为正确,因为‘小兴安岭’及‘北天山’两处,不仅路远,也没有多大探索价值,但‘‮魂销‬⾕’下,‘‮魂销‬墓’上的‘第四断头台’,却似乎不应放过。”

  虞心影皱眉苦笑道:“二哥,照这样看来,我们只有两路分兵,你奔‘祁连山’,我奔‘‮魂销‬⾕’去了。”

  元朗真人尚未答言,曹梦德忽又哈哈大笑,一旁摇手说道:“不必。不必。你们仍可照原计,赶奔‘祁连山擎天峰’,至于‘‮魂销‬⾕’下之行且由我代劳便了。”虞心影“咦”了一声问道:“你参加此事则甚?”

  曹梦德哈哈笑道:“这还用说,自然是一来向你献献殷勤,二来也想索取相当报酬。”元朗真人听得讶然瞩目,却见虞心影柳眉双蹙,向曹梦德问道:“你想要什么相当报酬?是不是旧调重弹?”

  曹梦德忽然长叹一声,苦笑说道:“舂蚕至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我对你的一番真情,你应该有相当了解,这次虽是旧调重弹,我却想改换一个方式。”元朗真人听了曹梦德所说这几句话儿以后,方自心头雪亮,知道所料不差,这位“哈哈秀士”果对“红叶令主”虞心影,深有爱慕之意。

  但这段爱慕,恐怕只是片面相思,无论曹梦德如何大献殷勤,虞心影却不仅未露感神⾊,反而似有厌恶之意。

  元朗真人念方及此,虞心影业已秀眉微轩,向曹梦德发话问道:“你想改换什么方法?”曹梦德正⾊答道:“我‘‮魂销‬⾕’下之行,若能建功,保护‘黑凤’谈玄,使她不受丝毫伤损,则请你与我共处七⽇,以为奖励。”

  虞心影⽟面飞红,沉声叱道:“这是什么混账话儿?…”

  曹梦德急忙连连摇手地,陪笑说道:“你不要误会,这决不是什么混账话儿,我只是要你与我长谈七⽇而已。”

  虞心影听他解释以后,面⾊稍霁,但仍冷冷说道:“意趣不投,长谈何益?”曹梦德忽然双眉一挑,哈哈狂笑说道:“我曹梦德决非自诩,论到文才方面,天文地理九流三教之书,无所不读,书画琴棋诗词歌赋之技,无所不精,奇门遁甲生克变化之术,无所不晓。论到武学方面,则南山屠虎豹,北海斩蛟龙,也算是当世武林中提得起叫得响的出类拔萃角⾊。我要求你与我长谈七⽇之法,就是企望我能在这七⽇以內,尽展所长,使你对我获得相当透彻了解,七⽇过后,我在第八⽇清晨,向你郑重求婚,你若应允,曹梦德便求为‘红叶令主’虞心影的妆台不二之臣,若是不允,也好让我绝了这片相思,永世不再与你相见。”

  虞心影静静听完,深思片刻以后,満面神光地向曹梦德说道:“好。我答应这长淡七⽇要求,但却需预先相告,虞心影淡于儿女之情,你纵然费尽苦心,也不会有丝毫结果。”曹梦德哈哈狂笑地道:“不问收获,但问耕耘,成功失败,均自无妨,我若不作这最后努力,无法死心绝念。”

  虞心影“哼”了一声,扬眉说道:“彼此既已约定,你应该去‘‮魂销‬⾕’了。”曹梦德叹了一口气,道:“且请代清楚再走不迟,我们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夙世深仇,你何必如此见不得我?”

  虞心影听得忍俊不噤地失笑问道:“还有什么话儿不曾代清楚?我们之间,不是业已把要说的话儿说完了吗?”

  曹梦德见虞心影这嫣然一笑的风姿韵致,简直美绝天人,不噤看得惘惘神驰,失声叹道:“我们相识三年,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你笑得怎么这样美呢?”

  虞心影⽟颊微红,收笑冷然说道:“你不要说这些无聊废话儿,快说还有什么事情,未曾代清楚?”

  曹梦德含笑问道:“我们三人分去‘祁连山擎天峰’,及‘阿尔泰山‮魂销‬⾕’等两地,却如何互通消息,是我来寻找你们,还是你们前来找我?”

  虞心影闻言,想了一想说道:“这样好了,我们到达‘祁连山擎天峰’的‘断头台’后,若是寻不着玄儿下落,便立即赶往‘‮魂销‬⾕’。若是寻得着玄儿下落,便在‘祁连山’山中勾留一月。”

  曹梦德点头笑道:“好,我们便如此约定,我若在‘‮魂销‬⾕’下,有所发现,便等你们赶来;无所发现,则在一月以內,赶赴‘祁连山’找你。”

  虞心影轩眉一笑,冷冷说道:“如今话已代清楚,你总没有理由,再复纠不走了吧?”

  曹梦德哈哈大笑说道:“你越是这样孤芳冷,凛若冰霜,便越是令我爱得发狂,想得要命。得成比翼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曹梦德誓必在那七⽇长谈之中,尽展我罗万有的经天纬地之才,以期打动芳心,获取青睐。”

  语音一了,淡灰⾊的儒衫飘处,果然不再多作纠地立即飞驰而去,并边行边自作歌,唱的是曹孟德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元朗真人等他⾝形、歌声杳然以后,不噤微叹一声,向虞心影含笑说道:“三妹,这位‘哈哈秀士’曹梦德,虽然名列‘海岳四凶’,但看去倒也是个情中人。”虞心影‮头摇‬道:“二哥你看错了,曹梦德‘海岳四凶’之名,决非虚致。他只是对我过分单恋,才甘心忍受我的叱责,听从我的差遣,若对旁人,则不仅心狭隘,睚毗必报,手段并穷凶极恶,狠毒无比。”

  元朗真人笑道:“三妹对他如何?”

  虞心影⽟颊微红,秀眉双挑,低声答道:“这等琊恶之人,我怎会看得上他?只是一个时常向我痴胡搅的命里魔星而已。”

  元朗真人正⾊说道:“三妹既然对他无意,便应该早⽇使这‘哈哈秀土’完全绝望才好,不必互相…”

  虞心影不等元朗真人把话说完,便自接口笑道:“二哥不必担心,你方才不是听见我已答应曹梦德所作要求了吗?就在那七⽇长谈以后,他必然所望成空,死心塌地与我永世不再相见。”

  元朗真人看了虞心影一眼,仿佛言又止。

  虞心影娇笑问道:“二哥要说什么?”

  元朗真人含笑说道:“我认为‘哈哈秀士’曹梦德,既然姓‘曹’,又以‘梦德’为名,必对一代奷雄曹阿瞒极为崇拜。由此推测,其人狡诈险,诡计必多。三妹答应与他单独相处七⽇之外,却须特殊戒慎,提防对方在所愿成空以下,可能有甚下流恶毒手段。”虞心影听得连连点头,冷笑说道:“二哥说得极是,但曹梦德对我无甚卑鄙下流手段便罢,倘若真有图谋,却是自行找死。”

  元朗真人知道不必再往下说,遂岔开话题,向虞心影扬眉笑道:“三妹在‘⽩骨沟’外,施展‘太清罡气’,杀死百里夫人的一条‘雪发灵蛇’之举,颇使这老妖婆大吃一惊,顿挫锐气。只可惜未能见识她那‘蜈蚣带’,及‘蓝枭针羽’两技,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虞心影皱眉说道:“这老妖婆委实难斗,我们偏偏又为了玄儿失踪,急于援救,无法分⾝,否则真应该去寻找一位至好友,借件东西,方能在‘玄冰凹’一战之中.立于不败之局。”

  元朗真人一面提气疾行,一面含笑问道:“‘青幡仙客’卫涵秋已经去借‘百年旱烟袋’及‘七叶风车玄灵宝盾’,三妹还想借甚东西?”

  虞心影微笑说道:“卫涵秋若是真能把这两样东西借来,自然⾜以御敌。万一物主外出,或是所愿未成,岂不又将落⼊险恶局面,故而我颇想走趟‘阿尔金山’,去寻天寒神尼,借她那件‘度厄袈裟’一用。”

  元朗真人“哦”了一声,点头笑道:“不是三妹提及,我倒真未想起天寒神尼,若能把她那件‘天蚕丝’所织的‘度厄袈裟’借来,确实能使百里妖婆的三般毒技,减去三成威力。”

  虞心影叹息一声说道:“阿尔金山’距离祁连山并不太远,但望我们一到‘擎天峰’的‘断头台’下,便能获得玄儿踪迹,把她救出,否则,便来不及去再借那‘度厄袈裟’了。”

  盟兄妹两人,一路闲谈,一路飞驰,尽快赶到了“祁连山”口。

  季节方属盛夏,尚未人秋,但“祁连山”中地势特殊,有一两处亘古不化的雪地冰天,仿佛与这炎夏时光,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

  虞心影手指一南一北相距甚远的两座山峰,向元朗真人笑道:“二哥请看,事情凑得真巧。南面那座⾼峰,便是含有‘参天壁断头台’的‘擎天峰’,北面那座⾼峰的峰下深⾕,便是‘玄冰凹,的所在。”

  元朗真人闻言,方待发话,忽然听得一阵其细如丝,若有若无,若断若续的森森冷笑,使人有寒气砭骨之感。

  虞心影⼊耳便知这笑声是有人运用上乘功力,从南面极远之处传来,遂向元朗真人扬眉说道:“二哥你听,这笑声分明是有人故意挑衅,我们大概走对地头,玄儿踪迹定然便在那‘擎天峰’的左近处。”

  元朗真人道袍轻飘,与虞心影双双循声赶往“擎天峰”但在距离“擎天峰”尚有一座山头之时,却又复听见那若有若无的森森冷笑,再度响起。

  这回听得分明,笑声是来自⾝右峭壁之上。

  虞心影止步抬头,看出笑声是从峭壁半,一株横生古树的浓枝密叶之中发出。她微递眼⾊,与元朗真人暗打招呼,蓦然以一式“鹰隼⼊云”真气猛提,腾⾝五丈,直扑横生古树。

  ⾝临切近,果然看见密叶丛中,蔵着一条⽩⾐人影。

  虞心影⾝形未落,便在半空冷然发话叫道:“朋友何人?请出一会,武林人物,讲究磊落光明,不必这等躲躲蔵蔵,鬼鬼祟祟。”

  语音收处,人已落⾜在那株方圆不小的横生古树之上。

  但那密叶丛中的隐隐⽩影,却既未发话相答,也无丝毫动作。

  虞心影不噤微怒,秀眉双挑,朗声叫道:“朋友,你怎不答话?究竟懂不懂得江湖规矩?”

  话完以后,那条⽩影依旧不言不动。

  虞心影冷笑一声,双手微分,拨开了虬结当前的浓枝密叶。

  谁知不拨枝叶还好,这一拔枝叶之下,简直把名満武林“红叶令主”虞心影,羞得満面飞红,作声不得。

  原来自己空自一再发话,那密叶丛中,却本无人在內。

  所见⽩⾐人影,只是一只其⾼不及三尺的⽩⾊小猿,正坐在枝叶之中,向自己嘻嘻怪笑。虞心影又羞又气,低低啐了一声,便即飘然纵下古树,落向原处。

  元朗真人见了她这等奇异神情,不噤讶然问道:“三妹,树上蔵的究是何人?他怎么始终未曾答话?”

  虞心影⽟颊发烧,讪讪答道:“二哥,我看走眼了,树上本无人,只是一只⽩⽑猴子。”

  元朗真人间清虞心影在树上所见,微一寻思,双眉深蹙,‮头摇‬道:“三妹,你大概未曾细察,那树上除了一只⽩⽑猴子以外,定然另有蹊跷,因为第二次笑声,显然与第一次笑声,同是一人所发,任凭那猴子如何作怪,如何通灵,它总不至于能够运用传声及远的內家真气。”

  虞心影恍然顿悟,方再度腾⾝上树搜寻,一声风啸龙昑般地清啸起处,从那峭壁半的横生古树之上,出矫捷无俦的一条青影及一条⽩影,宛若凭虚御风,直登峰壁绝顶。虞心影目光如电,看得分明,⽩影正是适才所见⽩猿,青影则是一位风神脫俗的青⾐秀士。

  她正待提气发话,却见那位青⾐秀土,在腾⾝上壁之间,⾐袖一挥,便有片急漩⽩光,向自己凌空飞

  虞心影微伸二指,夹住这片急漩⽩光,方看出是块书有字迹树⽪。

  字迹似是烧枝作笔所书,但仍劲秀无比,写的是:断头台,断头台,不见伊人真怪哉。

  ⾝因要事暂为别,月満玄冰当再来。

  等虞心影看清字迹,那青⾐秀士与所携⽩猿早已渺无踪影。

  元朗真人颇为惊疑地皱眉说道:“这位青衫秀士好俊的轻⾝功力,几已⼊圣超凡,⾼明无比,但却看不出是什么路数?”

  虞心影因对方人蔵浓枝密叶以內,利用一只通灵⽩猿,与自己大开玩笑,不由心中不悦,冷然说道:“管他是何路数,下次再若相逢,连人带猿,都要让他们尝尝我的‘太清罡气’滋味。”

  元朗真人大笑说道:“三妹何必生气,据这树⽪以上所书字迹看来,对方并无恶意,仿佛与我们还是同一路人呢?”

  虞心影扬眉问道:“二哥何以见得?”

  元朗真人指着树⽪笑道:“三妹请看,这‘断头台,断头台,不见伊人真怪哉’之语中‘伊⼊’二字,是否指的玄儿?”

  虞心影点头说道:“像是指的玄儿,但玄儿在‘⽩骨沟’中失踪,被陷‘断头台’之事,又岂是那青⾐秀士所能知晓?”

  元朗真人笑则不答,又复指着那树⽪上其余两行字迹说道:“三妹,这最后‘⾝因要事暂为别,月満玄冰当再来’两句话儿中的‘月満玄冰’之语,是否指我们与‘蛇发妖婆’百里夫人所订的‘玄冰凹’之约?”

  虞心影闻言,恍然悟出元朗真人的弦外之音,不噤秀眉双剔,目闪神光“哦”了一声问:“原来二哥认为适才那位携带⽩猿的青⾐秀士,就是也与百里妖婆有约的‘青幡仙客’卫涵秋吗?”

  元朗真人微笑说道:“除了‘青幡仙客’卫涵秋之外,恐怕再无具有那等⾝手⾼超的年轻俊品人物。”

  虞心影冷笑说道:“若是卫涵秋便更好,两笔账儿,恰可一并结算。”

  元朗真人不解其意地讶然问道:“三妹此语何意?”

  虞心影傲气腾眉,应声答道:“北令南幡,齐名当世,两者之间,早就应该分个⾼低上下,何况卫涵秋适才又利用⽩猿,对我戏弄,‘玄冰凹’相见之际,我能饶了他吗?”元朗真人深知自己这位结盟三妹,情太傲,刚強无比,为了遭人戏弄之事,对“青幡仙客”卫涵秋心怀芥蒂,此时倘若硬加劝解,必不肯听,遂索顺着虞心影的口风,微笑说道:“三妹想要斗斗那‘青幡仙客’卫涵秋也好,但大敌小敌的缓急之间,却必需分清…”虞心影不等元朗真人话完,便即点头笑道:“二哥放心,这点利害轻重,我还分辨得清,纵然要斗‘青幡仙客’卫涵秋,也必在把与百里妖婆间的那段过节,加以了断之后。”元朗真人听她这样说法,遂转移话题笑道:“卫涵秋树⽪留字之意,似是他已探过‘断头台’,并不曾发现玄儿踪迹,则我们还需不需要再去‘擎天峰’呢?”虞心影“咦”了一声,扬眉笑道:“二哥怎么竟怕起事来?慢说那位青⾐秀士,究竟是不是卫涵秋,尚未可知,就算他是卫涵秋,树⽪留言并极正确,我们既然到了此处,也决无不去见识见识那座‘断头台’之理。”

  元朗真人既听虞心影认为自己怕事,又知道她决不肯就此⼲休,遂目闪神光,点头笑道:“三妹既然这等说法,我们便去见识见识。”

  话完,道袍飘处,宛如流⽔行云般地便自驰向那座⾼矗霄云的“擎天峰”而去。虞心影真气微提,一面与元朗真人并肩举步,一面向他低声娇笑说道:“二哥,你怎么不太⾼兴,是不是生我气了?”

  元朗真人说道:“既是自家兄妹,哪里会为了一两句偶然得失之言,便自生气,我因忽然觉得心惊⾁跳,情绪不宁,才静摄天君,想默察究竟而已。”

  虞心影听完元朗真人的话后,忽也微觉心神怔仲,不噤“哎呀”一声,柳眉深蹙说道:“二哥,我怎么也有同样感觉,莫非玄儿有甚祸变?兆头真不妙呢。”

  两人一面愁肠暗结,一面展⾜轻功,电疾飞驰,不多时候,便赶到了“擎天峰”下。“擎天峰”雄矗“祁连山”中,周围地势不小,元朗真人与虞心影登峰勘察,转到东南方向,才看见有片峭立百丈,不生任何藓苔草树的红⾊峭壁。

  虞心影在二三十丈以外,遇指这片红⾊峭壁,向元朗真人说道:“二哥,‘擎天峰上参天壁,参天壁上断头台’,这片一削参天的红⾊石壁,大概就是‘参天壁’,但何处却是‘断头台’呢?”

  元朗真人答道:“所谓‘断头台’,只是一块方圆数尺平坦突石,约在寓地二十来丈之处,我们走到壁前,便可看见。”一面说话,一面前行,业已走到距离红⾊峭壁仅约三五丈处。

  虞心影抬头细看,果然看出在离地二十六七丈处,有块具有紫黑斑纹的小小突出平石。她对这平石打量几眼以后,便对元朗真人微笑说道:“二哥,你看这块平石的紫黑斑纹,有多美丽,是我生平初见的呢。”

  元朗真人苦笑说道:“三妹,你看走眼了,那石上一丝一丝紫黑⾊泽,哪里是什么美丽斑纹?却是昔年陈放四十二颗男女老少人头之时.不断流落的可怖⾎痕而已。”虞心影听得微觉恶心,皱眉说道:“这‘断头台’上,有没有放着什么东西?在下面却看不见呢。”

  元朗真人点头笑道:“在正下方自难透视石面,但若向前方另一座峰壁,攀援到相当⾼处,便可看清这‘断头台,上,究竟有无物件?”

  虞心影闻言,遂向右前方那座与“参天壁”相距约有十七八丈的摩云峰壁走去。元朗真人笑道:“三妹,你为何非要看清…”

  虞心影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叹道:“我因为心中怔忡不宁,若不向‘断头台’上看个仔细,本无法放心得下。”

  话音方落,‮躯娇‬便腾,一拔六七丈⾼,便向另外那片摩云峰壁纵去。

  这片峰壁虽⾼,但因长有草树松藤,更不像对面那座红秃秃的“参天壁”般,一削如砥,故而虞心影两度点⾜借力,便已跃起了二十丈⾼下。

  此处恰好有株盘虬古松.虞心影便立⾜松枝,向对面的“参天⾚壁”凝目细看。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虞心影不噤全⾝一颤,⾜底连晃几晃,仿佛要摇摇坠。元朗真人见状,心知有变,逐目注虞心影扬眉问道:“三妹,你看见什么没?”虞心影微定心神,向下颤声叫道:“二哥,你…你来看看,情形好…好像不大妙!”元朗真人眉头微蹙,提气腾⾝,也自纵到虞心影所立古松之上,向对面参天⾚壁间“断头台”上看去。

  “断头台”上,赫然竟陈有一颗人头。

  两座峰壁之间,相距十八九丈.加上天光业已⻩昏,人头更复⾎渍模糊,自然难辨面目。面目虽不可辨,但从那人头上乌黑如漆的长长秀发看来,却显然是位妙龄女子。元朗真人心中虽也忐忑,却不得不強自镇定,向虞心影宽解说道:“三妹不要着急,那颗人头,虽似妙龄少女,但却决不是玄儿。”

  虞心影目注元朗真人,惑然问道:“二哥,你是有何据?才下了这样判断。”元朗真人装得毫不在意,満面舂风地含笑答道:“三妹难道忘了‘青幡仙客’卫涵秋所说的‘断头台,断头台,不见伊人真怪哉。’吗?”

  虞心影嘴角微披“哼”了一声说道:“卫涵秋算是什么东西?他的话儿怎能使人尽信?”

  元朗真人见虞心影对卫涵秋的成见甚深,不噤双眉微蹙。

  虞心影忽然幽幽一叹,目中微转泪光,神情凄恻,向元朗真人低声说道:“二哥,据此情形看来,玄儿恐怕是惨遭不测的了?”

  元朗真人惨然问道:“三妹的这种推断,有据吗?”

  虞心影举袖拭泪,黯然说道:“我当然有点据,我觉得这颗人头的头发⾊泽长度,及脸庞儿的大小形状,均和玄儿差不多呢!”

  元朗真人听得心中一跳,但仍不形于神⾊地又复向虞心影安慰说道:“常言道:‘事不关心,关心同’,三妹莫要胡怀疑,两壁间距离颇远,连人头面目尚难辨清,又怎能认得准头发的⾊泽长度及脸庞儿的大小形状…”

  语方至此,忽然听得有一阵锐啸之声,垂空飞降。

  元朗真人与虞心影愕然抬头,只见从峭壁‮端顶‬,飞坠下一块数百斤巨石,向自己立⾝之处砸落下来。

  这垂空落石显系人为,但他们却顾不得对究是何人暗算自己之事加以推测。因为落石如电,挟着慑人心魄的破空锐啸,已到当头。

  元朗真人提⾜內家真气,在古松老⼲上,站稳⾝形,双掌向上猛推,以“隔山打牛神功”向当头飞落的垂空巨石击去。

  罡气猛冲,巨石疾坠。

  “轰”然一声巨响起处,那块本⾝业已重达数百斤,再由数十丈⾼壁顶疾落的威势惊人巨石,硬被元朗真人所发罡风劲气,冲得斜飞丈许,坠向壁下。

  壁下碎石星飞,四山俱震,元朗真人与虞心影所立⾜古松,也因骤承重庒“咯吱吱”地摇,若非两人均怀有绝世轻功,定将失⾜坠落。

  但第一块巨石之灾,刚刚脫过,第二块比第一块更大更重的巨石,又自峭壁‮端顶‬飞落,宛若沉雷庒顶般猛砸而来。

  元朗真人的“隔山打牛神功”及虞心影的“太清罡气”自然也复双双出手。巨石的威势再強,也敌不过他们盟兄妹二人超群绝俗的罕世功力,依然被击得斜飞碎落。但他们⾜下并非实地,那株古松竟承受不住接连的重庒“喀嚓”一声,忽告折断。虞心影心中一惊,索⾜下用力,把那古松踢得先人而坠,自己与二哥元朗真人,则紧随在断折古松之上提气飞降。

  降到离地七八丈处,虞心影向元朗真人微打招呼,两人同用“千斤坠”⾝法,‮速加‬坠落,追上断折古松,然后在古松之上,点⾜借力,双双斜纵丈许,以“七禽⾝法”盘旋落地。由于这种应变急智,以及所擅的罕世轻功,总算是使得虞心影与元朗真人,毫发无伤地幸脫大劫。

  ⾝形及地以后,两人遂不约而同地抬头向壁顶看去。

  壁顶无人,巨石也不再落,但却传下了一片満含讽刺轻视意味的“哼哼”冷笑。虞心影忍不住暗运“传音及远神功”向壁顶扬声叫道:“壁顶何人.可敢下壁一会?或向虞心影兄妹通个姓名吗?”

  她话音方落,壁顶冷笑也收。

  但立即又有一片听来令人人耳断肠的悲笳之声传下。

  这片悲笳声息与适才冷笑声患的来处不同。

  适才的冷笑声息,是来自元朗真人与虞心影所攀登的峭壁之上,这片悲笳声息,则是从具有“断头台”的“参天⾚壁”‮端顶‬响起。

  怪事跟着又来,那颗陈放在“断头台”上,⾎淋模糊的长发女头,忽似能够通灵变化般自行飞浮空中,向“参天⾚壁”‮端顶‬,冉冉升去。

  这时,斜早坠,夜⾊朦胧,人头飞在空中,长发纷垂,并顺着发丝,不断滴落鲜⾎。这种怪异情状,委实令人⽑骨悚然,望之生怖。

  人头飞上壁顶,便自一闪不见。

  但悲笳之声,却越复凄恻。

  终于在悲笳声中,有样东西缓缓出现于“参天壁”顶。

  这是一条长约丈许,宽约三尺的厚厚铁板。

  铁板是由壁顶向外展伸,慢慢伸出了约摸一丈三四以后,便自停止不动。虞心影与元朗真人知道这一切怪异情势,均是对方的‮威示‬动作,遂只好暂摄心神,见怪不怪地静观其变。

  铁板停止之后“参天壁”顶始现人迹。

  星月依稀之下,见有一个⻩⾐人及一个红⾐人,双双在“参天壁”顶出现,一先一后,走上铁板。

  从下望上,距离⾜有七八十丈⾼下,加上是在夜间,哪里看得出这⻩⾐人及红⾐人是男是女?以及容貌年龄?只仿佛看见⻩⾐人似乎双手反缚,是被红⾐人押上那条铁板而已。⻩⾐人走到铁板尽头,铁板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洞⽳。

  这洞⽳似有机括,等⻩⾐人⾝形陷落以后,又复渐渐合拢,把他齐头锁住。换句话说,如今这⻩⾐人是头在铁板以上,自颈项下的⾝躯,却凌空悬吊在铁板以下。红⾐人⾝形微闪,从铁板上纵回“参天壁”顶,隐去踪迹。

  跟着悲笳忽停,却起了两种比悲笳还要难听百倍的怪异声息。

  第一种是格格不断的金铁之声。

  第二种则是⻩⾐人所发痛苦难忍的惨哼厉吼。随着金铁之声,随着惨哼厉吼,⻩⾐人悬吊在铁板以下的⾝躯,也自忽遽颤抖摆动,并有丝丝人⾎垂空飘落。

  虞心影与元朗真人知道这⻩⾐人正在惨受着非刑‮杀屠‬,要被铁板洞⽳中所设机括,慢慢把人头绞断。

  武林人物,本视生死为轻,无妨笑掷头颅,怒洒热⾎,但如此不令人引刀一快,而要慢慢把人头绞断的狠毒手段,却使任何铜肝铁胆英雄,也难忍受。

  ⻩⾐人大概因头部绞力加強,渐渐吼不出口,哼不出声,只剩下一丝半丝的惨厉息。虞心影看得心中不忍,热⾎沸腾,正待再度传声发话,蓦然“格登”一声金铁鸣脆响,那⻩⾐人的颈项已断,一具无头尸⾝,业已从七八十丈⾼空,垂天跌落。元朗真人深知若容尸体坠落,必然跌成一滩⾁泥,丝毫无法辨认。

  故而不避⾎污,觑准⻩⾐人尸⾝落处,张臂飞接。

  这时,壁顶铁板回收,⻩⾐人的那颗人头,却好像有人能在暗处加以控制地冉冉地飞飘四五十丈,陈放在”断头台”上。

  虞心影空自紧咬银牙,却丝毫无可奈何,但元朗真人却在接住⻩⾐人尸体后,向她失声叫道:“三妹,主持‘断头台’的人物,到底是谁?事情好像怪异得离了谱呢。”虞心影闻言,即闪⾝纵过,一面发话问道:“二哥怎么这样说法?莫非这位⾝遭惨死的⻩⾐人,竟是我们所悉的武林好友吗?”

  元朗真人因恐再度遭受对方由壁上的凌空下击,遂把⻩⾐人尸⾝抱得远离“断头台”的“参天⾚壁”放在一块平石之上,向虞心影苦笑说道:“三妹,你认认看,这⻩⾐尸⾝,虽是人,却并非我们的同道好友。”

  虞心影对那无头尸⾝,细看几眼,不噤“哎呀”一声,蹙眉说道:“这人头颅虽失,但从他的⾐着⾝材看来.不就是那位与‘蛇发妖婆’百里夫人狼狈为奷的西南巨寇,‘毒剑神鹰’娄振羽吗?”

  元朗真人点头叹道:“三妹对娄振羽不太悉,我却与他有过几度往,故而一看便知这确是他的无头尸⾝。”

  虞心影讶然说道:“这蔵⾝⾼壁,藉‘断头台’以显怪异的武林人物,到底是什么来历?‘毒剑神鹰’娄振羽既遭杀害,也对我们抛石袭击,真令人弄不清是敌是友?”元朗真人冷笑说道:“怎会是友,自然是敌,并是我们及百里妖婆的双方之敌。”虞心影叹道:“事情弄得如此复杂,使我们虽剥茧菗丝,却苦无丝头可找。”话方至此“参天⾚壁”壁顶,又起了呜咽笳声。

  虞心影听得心中一惨,咬牙说道:“二哥,笳声又起,莫非他们又要以残酷手段断人头吗?”

  元朗真人无言可答,只有双眉紧蹙,与虞心影一同抬头,向“参天⾚壁”的‮端顶‬看去。”这次,却未在壁顶伸出铁板,扮演什么断头惨剧,只在“参天⾚壁”顶上,出现了一位手执弓箭的红⾐之人。

  就在元朗真人与虞心影抬头注见之际,那红⾐人便拉満弓弦,向二人出一箭。由⾼处斜下方,箭势自然极劲。

  虞心影因对方一切举措,均神秘异常,显系极有心机,遂不肯贸然接箭,只与元朗真人双双闪⾝避过,听凭那箭儿,中在崖石之上。

  石崩箭碎,电光星飞,但那碎裂箭杆之上,却卷有一张绵纸。

  虞心影捡起树枝,拨开绵纸看时,只见纸上写着:“明夜子正,‘青幡仙客’卫涵秋之仆及‘红叶令主’虞心影之婢,双双受刑断头,敬请‘北令南幡’,届时收尸观礼。”元朗真人“呀”了一声说道:“倘若对方所言不虚,则不仅玄儿被困此间,连那卫涵秋的老仆,也一齐失陷在这‘擎天峰’上。”

  虞心影妙目闪光,扬眉说道:“我明⽩了,这‘擎天峰’上的隐形人物,就是乘我们与百里妖婆恶斗而在‘⽩骨沟’中,盗走与‘九绝真经’有关的骷髅头骨之人。”元朗真人点头说道:“只有此人,才与我们及百里妖婆等双方有仇,但却弄不懂卫涵秋之仆,为何也会失陷此处?”

  虞心影皱眉说道:“如今我们不急于判断对方来历,却急于设法登上这片‘参天⾚壁’‮端顶‬。”

  元朗真人瞿然说道:“慢说卫涵秋之仆及玄儿,与我们关系密切,就是陌不相识之人,也应该要赶紧设法加以拯救,决不容这种断头惨剧,再度上演。”

  虞心影指着这片数十丈⾼的“参天⾚壁”说道:“二哥,这片山壁,委实太⾼太陡,并毫无草树可资惜力攀援,却是怎样能上得去呢?”

  元朗真人微作沉昑,并对这片“参天⾚壁”的四外形势略一端详,向虞心影低声道:“三妹,依我看来,这片峭壁,决难由正面攀援,只有从侧面绕去看看,我们不相信在这整座山峰以上,就没有一条可以登落之路。”

  虞心影点头同意,一面与元朗真人绕到“参天⾚壁”侧方,一面苦笑说道:“路儿当然会有,否则对方又怎能在壁顶出现?只不过从所见南边形势判断,纵或寻出登峰之路,也必险厄无穷,难关无数。”

  元朗真人叹道:“艰难困厄,自在意中,只要能找到途径,我们甘冒百险,也必一试!”虞心影目光四扫之下,忽然手指前方,面现喜⾊地扬眉叫道:“二哥你看,那边峰壁之上,不是一条登山路吗?”

  元朗真人顺着虞心影的手指看出,果见前面峰壁藓苔藤蔓之间,有条似可盘旋登峰的行人小径。

  既然寻着路径,两人自然大为欣喜,但等到了近前,却又发现蹊跷。

  这条盘旋上峰的人行小径,是起自峰脚两株枝古树之间。

  这两株枝古树,恰好纠结成了一个圆形拱门,左边树上并镌有两句话儿,写的是:“劝君莫上登山路,此路无殊万劫门。”

  虞心影冷笑一声,轩眉说道:“好狂妄的口气,我偏要走走登山路,尝尝万劫门的滋味。”

  语音方落,便自闪⾝穿人那两株古树所结成的圆形拱门,顺着山径,向峰上疾驰而去;元朗真人自然紧紧追随,几经转折以后,山径上却建有一座城门似的关口。这关口的两扇朱门,闭得死死的,门上又有两句话儿,写的是:“功君莫惹飞来祸,鬼门关外好回头。”

  虞心影目闪神光.冷笑说道:“一再卖弄玄虚,可见得暗中主持之人,也未必是甚上乘货⾊。”

  语音方落,右掌便伸,向那扇朱门,凌空拍出。

  虞心影何等功力,两扇朱门,自然立被她所发的劈空劲气,击得粉碎。

  但朱门一碎.门內却有百十块大小不一巨石“轰”然涌起,顺着斜坡山径,向虞心影及元朗真人头滚落。

  虞心影嗔念已生,一声清叱,竟一面施展出“凌空虚流”的绝顶轻功,⾜点滚落山石,不住借劲腾⾝,一面双掌凝劲,拨挡飞袭头部及上⾝的石块,毫不退却地仍向峰上扑去。元朗真人见她甘心冒险,遂也随后相从.并在跳跃闪窜之间,凝神目扫四外,防范其他突变。

  百十块该石,自然挡不住这一男一女两位武林奇客,转眼间,石块滚完,虞心影与元朗真人也已登峰数丈。

  这条登峰小径,几乎形若螺旋盘绕无数,两人才一折转,眼前竟又有第二道关门阻路。这第二道关门,⾊作纯⽩,仍是闭得紧紧。

  门上照样有两句话儿,写的是:“‘北令南幡’休得意,登峰共有七重关。”虞心影看得然怒道:“七重关有何⾜奇?便算是百险千艰,大概也拦不住我‘红叶令主’虞心影。”

  语音才落,忽然有阵似有似无,听来不太清晰的森森冷笑,传人耳內。

  这阵冷笑,来处怪异,又似来自峰头,又似来自空中,又似来自山腹以內,总而言之,极为虚幻飘渺,不可捉摸。

  元朗真人觉得在这等敌暗我明的环境之下,简直处处受敌,大为不利,遂想与虞心影略作磋商,寻思更妥当的援救“黑凤”谈玄,及“青幡仙客”卫涵秋的老仆等人之策。他刚刚叫了一声“三妹”虞心影余怒未息,业已挥掌向那纯⽩关门击去。这两扇⽩⾊关门,竟非木板,虽挨了虞心影劈空一掌,却未应手碎裂。

  虞心影柳眉倒剔,功力凝到十一成,又复劈出两掌。

  如此一来,关门纵是精钢所铸,硬被她的凌厉掌力,震开了尺许隙

  “轰通”一声巨响起处,他们盟兄妹二人,不噤脸⾊惨变,暗自叫苦不迭。原来,占据这”擎天峰断头台”之人,心思极叵,他竟弄来数万斤砂土,堆置在两扇⽩⾊关门之后。

  关门系用精钢所铸,自然承得住数万斤砂土庒力,但对方却在门上加了机括,只要登峰之人,猛力震动关门,则机括立断,关门自开,数万斤砂土,也就宛若山崩一般,立向登峰人凌空庒下。

  虞心影与元朗真人,既不怕第一道关门以內的那些尖锐沉重滚石,却为何惧怕这第二道关门以內的大量砂土?

  砂土威力,看来虽不如滚石凌厉,但因系数万斤大量倾泻,威势遂比滚石不知要大过若千倍数。

  滚石可以点⾜借力,砂土不能丝毫利用。

  滚石是一块块地滚落,可以拨挡推进,砂石则浑然一片,无殊山岳当头,使人避无可避。不仅数万斤砂土当头猛庒,并在百丈⻩尘所罩之下,使人双眼难睁,本辨不出前后左右,东西南北。

  在如此情形之下,虞心影与元朗真人,无可幸免地,硬被这百丈⻩尘,庒得滚滚爬爬地跌下峰壁。

  幸而他们才到第二重关口,攀登得不算太⾼,又各有一⾝绝世轻功,虽被庒得滚落下壁,仅仅略受擦碰,尚未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但人落壁底,那数万斤砂土所化的百丈⻩尘,也随同幕天而降,把一位名満当今“红叶令主”虞心影,一位玄门奇侠元朗真人活活埋在其下。

  换了常人,或是武学稍差之辈,定然窒息而死,就此一命呜呼。虞心影与元朗真人到底功力迥异凡俗,仍自双双从那座小土山钻出。

  如今,用来形容这两位武林奇侠神情模样的最恰当词句,就是“灰头土脸,満⾝风尘”灰头土脸的虞心影,一面拂拭⾝上发上的‮藉狼‬尘沙,一面紧咬银牙,愤怒已极地顿⾜叫道:“二哥,我们再闯第三关,若不能得对方现⾝,一决生死,虞心影便传语江湖,废去‘红叶令主’之号。”

  満⾝风尘的元朗真人,闻言苦笑说道:“三妹,莫要心急,我们在天时、地利、人和等等,一齐都失利之下,如此硬闯毕竟太吃亏,不妨想想有无其他善策?好在对方处决玄儿及卫涵秋那名老仆之期,是定在明夜子正,尚有相当时刻。”

  虞心影也知道要想硬闯这座“擎天峰”上七重关口,显然一重比一重更为厉害的所余五重关口,委实难于登天,遂在听了元朗真人话儿之后,⽟颊飞红地苦笑几声,叹息说道:“二哥,请你快想妙策,我一来对玄儿过分悬忧,二来盛气浮动,以致有些神明不朗了呢。”

  元朗真人长叹一声说道:“我如今才懂得玄儿在‘⽩骨沟’中留字,及我所接隐名人树枝传言,为何均要強调‘速传红叶令,赶赴断头台’之故。因为若是‘红叶七人盟’兄妹,一齐赶来,则大哥的绝世神功,四弟的飞翼绝学,五弟的登山妙技,六弟的神箭金律,及七妹的慧心巧思,岂不均是目前极为缺乏需要之物?”

  虞心影満腔怒气,无处发怈,竟又落在“青幡仙客”卫涵秋的头上,目冷芒,扬眉叫道:“二哥,我除了恨死占据主持这‘参天壁上断头台’之人以外,并恨死那卫涵秋呢!”元朗真人皱眉问道:“三妹,你怎么又恨起卫涵秋了?”

  虞心影咬牙答道:“他为什么留下那‘断头台,断头台,不见伊人真怪哉’之语?假如我们相信了他的话儿,不加察探,设法营救,则玄儿岂不真要在明夜子正时分,惨受非刑,断头而死?”

  元朗真人‮头摇‬说道:“三妹莫要对卫涵秋的成见太深,我认为有两点原因,可以使你对他不必过于愤恨。”

  虞心影冷笑一声,目精芒,看着元朗真人说道:“我愿意听听二哥是怎样为那卫涵秋曲加辩护?”

  元朗真人说道:“第一点原因是卫涵秋所留那句‘不见伊人真怪哉’中的‘伊人’两字,并未指明玄儿,只是我们胡猜测附会而已。”

  虞心影⽟颊傲红“哼”了一声说道:“先前把‘伊人’二字,猜成玄儿的,便是二哥,如今辩成并非玄儿的,还是二哥,⾜见二哥对于卫涵秋,确有偏心袒护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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