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疑窦再生
那黑⾐蒙面人完全没有防到“粉黛金刚”诸葛兰有这突然的一抓,不由惊呼一声:“哦!”诸葛兰出手何等快捷,直如电光石火一般,硬把蒙面人的面纱撕了下来。
大出意料之外,原来是“八臂金刚”龙啸天。
龙啸天此刻怔然若失,脸上一阵红,一阵⽩,十分尴尬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诸葛兰冷冷一笑道:“龙啸天!你亏了是成名立万的人物,蒙头盖脸,不怕丢了‘十二金刚”的脸!“龙啸天真是哭笑不得,嗫嗫半晌张口结⾆。
诸葛兰声⾊俱厉地喝道:“你要本姑娘的⾝上何处!说!”
龙啸天天讷讷地道:“风…风磨铜环!”
“哧!”
诸葛兰不由失声笑了出来!
因为,先前,诸葛兰只认为是“风流金刚”伏少陵来轻薄自己,才有那一抓,此刻,耳闻龙啸天之言,不由好笑。
龙啸天不由道:“你笑什么?”
诸葛兰道:“为何你不大方方的说明⽩,差一点我手下无情,送了你龙大侠一条老命!”
龙啸天道:“我乃是诚心诚意的一番好心肠!”
诸葛兰淡淡一笑道:“诚心诚意我相信,所谓一番好心,恕我诸葛兰不领你这份人情!”
龙啸天眼睛一轮道:“难道我有恶意吗?”
诸葛兰冷笑道:“你中了申屠豹的巨毒,想要我怀內的风磨铜环,为了救你自己的命,来同我做一次生意,没有什么好恶之分,对不对!”
龙啸天有些不好意思,十分腼腆地点点头。
诸葛兰道:“好!咱们就来个公平易!”
说着,在怀內摸出一个金晃晃的“风磨铜环”在眼前虚晃一晃道:“来,我们一手钱,一手货,只要铁栅上起,我就将它奉上!”
“八臂金刚”龙啸天望着诸葛兰手上的风磨铜环发呆,片刻才道:“发动机关起去铁栅栏,我办不到!”
诸葛兰不由怒道:“那你凭什么问我想不想出去!”
龙啸天低声道:“少时,伏少陵必然来带你出去,我只要在暗中用一调虎离山之计,你就可以脫⾝了!”
诸葛兰时此一心要脫出樊龙,只好耐心地问道:“什么调虎离山之计?”
龙啸天道:“伏少陵带你的中途,我在屋面上一现⾝,他必然对我紧紧追赶,那时你可以乘机脫⾝!”
诸葛兰不由冷笑道:“如此说你这条命也算轻而易举的得了救了!”
她口中虽然如此说,然而事到如今,总算有这个千载一时的机会。
因此,她将手中的风磨铜环,由栅栏里递出去,又道:“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拿去!”
龙啸天大喜过望,接过了风磨铜环尚未答话。
突然一声冷笑,顺风传来。
“啸天兄!你吃里爬外!”
冷嗖嗖的语音之中,一条惨⽩刺目的⾝影,鬼魅般的急掠而至。
原来是“⽩发金刚”伏五娘。
伏五娘突然现⾝,栅栏外面的龙啸天固然是霍的退出丈余,面露惊惶。
连栅栏里的诸葛兰,也不由暗喊了声“不好!”因为,伏五娘的功力修为,一向被公认是“十二金刚”中的強中之強,⾼手里的⾼手,论真材实学,龙啸天也不是伏五娘的对手。
故此,龙啸天退出丈余,讷讷地道:“龙某人并未吃里爬外!”
伏五娘冷然一头摇道:“适才的话,老⾝我都听见了!”
龙啸天道:“那…那都是…都是骗她的…”
伏五娘又是脸⾊一寒道:“骗她的?”
龙啸天忙接着道:“目的只在索取‘风磨铜环’解毒救命而已!”
伏五娘⽩眉一动,沉声道:“原来如此,‘风磨铜环’拿来,让我伏五娘见识见识!”
伏五娘闻弦歌而知雅意。
诸葛兰晓得“⽩发金刚”伏五娘同样的中了申屠豹的慢巨毒,也正要这能解百毒的“风磨铜环”
因此,她在栅栏內喊阻着:“不要给她!”
可是,迟了半步,龙啸天手上的“风磨铜环”已被伏五娘抢去。
她接过“铜环”若不经意的瞧了一眼,又突然向自己手,臂上划了一下,手臂立即渗出⾎痕。
然后不着痕迹地道:“我伏五娘不相信这个瞧不起眼的铜环能解祛百毒,反正我并未中毒,要他也没有用!”
口中说出,又将铜环递给龙啸天。
好一个狡猾的老妇人。
她分明已将现成的“风磨铜环”享用够了,却将一个丹毒尽失的废物还给了龙啸天。
龙啸天敢怒而不敢言,执着铜环只顾发呆。
诸葛兰在栅栏以內,恨得咬牙有声,怒叱道:“伏五娘,老奷巨滑的魔头!”
伏五娘毫不生气,只道:“诸葛姑娘,上次驾临⾕,想不到那位朱楠相公就是你!”
诸葛兰没好气地道:“今天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伏五娘冷然道:“不怎么样,一片好意!‘’诸葛兰道:”呸!好意!強盗发善心,除非太从西出!“伏五娘的脸⾊一正道:“诸葛兰,今天老⾝我给你两条路,由你选择!”
诸葛兰道:“是不是一生一死!”
伏五娘却道:“一喜一忧!”
诸葛兰不屑地道:“何喜何忧,在我诸葛兰来说,都不发生任何作用!”
伏五娘自顾絮絮而论!
“忧,是我发动这大厅內的机关,也就是封子昂所设的‘回轮刀阵’,一时三刻,将你削为⾁酱,尸骨无存!”
诸葛兰付之一笑道:“正派人士,求仁得仁,不怕死!”
伏五娘又笑道:“喜!就是老⾝我向你求亲,要你答应嫁给我儿伏少陵为。”
诸葛兰扬声抑止不住的狂笑起来。
伏五娘道:“笑什么?”
诸葛兰笑声一收道:“伏五娘!你醒来说话!”
伏五娘道:“我说的难道是梦话吗?”
诸葛兰重重地吐了口唾沫,道:“呸!姓伏的,你也不想想你那宝贝儿子的名誉,也不衡量衡量你们庐山⾕的风⽔!”
伏五娘的面⾊一沉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诸葛兰道:“本姑娘一不吃敬酒,二不吃罚酒,我要喝扫尽群魔的太平酒,肃清妖气的庆功酒!”
伏五娘沉声道:“诸葛兰!你不妨考虑考虑!”
诸葛兰义无反顾地道:“姑娘毫无考虑的必要!”
仗五娘闻言,一双⽩眉紧皱,双目中一道冷电似的光芒暴,充満了杀机、凶焰。
她凝视着诸葛兰喝道:“诸葛兰,这是你生死一线,千载一时之机!”
诸葛兰索不理不睬,盘膝而坐,闭目垂睛。
伏五娘冷兮兮地道:“自己找死,莫怪老⾝!”
口中说着,双掌“啪!啪!”连拍两声,提⾼了嗓门叫道:“封老弟!发动‘万刀回轮’!”
远处,但听“九头神鹰”封子昂应了声:“好!”接着“咔嚓!”一声刺耳大响,栅栏內的大厅,整个地⽪突的像磨盘似的转动起来。
大厅的端顶,原本是密密⿇⿇的铁钩网。
此刻一阵金铁之声,纷纷弹出千万柄⽩森森的牛耳尖刀出来。
同时,那些牛耳尖刀,也风轮似的旋转不停,而且渐转渐快。
上面的尖刀,一面转,一面向下庒。
下面的,一面转,一面向上升。
要是上下两端挤在一起…
诸葛兰虽也是一位巾帼英雄,铜肝铁胆的侠义道,见这等阵势,也不由心中发⿇。
伏五娘得意地叫道:“此时答应,还来得及!”
诸葛兰坐在地上的⾝子,滴溜溜存⾝不住,随着地势转动如飞,口中却道:“伏五娘,老乞婆…”
“当!”
忽然一声钟鸣。
轧!轧!
两声怪响,大厅的尖刀停止,大厅上的地面也突然静下来。
伏五娘大叫道:“封老弟!不要停!”
可是,未听到封子昂的答话,却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吆喝之声道:“伏五娘!照打!”
唰一个带起一溜⾎光的人头,由屋顶飞掷而下,直扑伏五娘的面门。
接着,一声龙昑鹤哕的声音叫道:“伏老婆子!不要走!”
语落!
唰青光一溜飞直而下。
“⽟金刚”司马-双目如电,含怒现⾝,单掌划处,一招“风雷⾊变”硬拍伏五娘的前。
伏五娘一见,然变⾊道:“司马-!苦苦相!娘老怕了你吗?”
蓬!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已硬拆了一掌。
“八臂金刚”龙啸天一见司马-到来,生恐一众群雄都到了“九松堡”他大袖一拂喝道:“司马-!接着!”
満天花雨,几十件暗器,罩向司马。司马-的左掌一拂,发出了无形罡气。
但听叮叮咚咚一阵响,数十件暗器都落在他⾝前五尺之处地,堆了一地。
龙啸天一声长啸,拔腿就跑。
司马-早被伏五娘拦住去路,两个绝顶⾼手,立刻斗在一处。
诸葛兰在栅栏之內,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无法出来。
那厢,司马-同伏五娘拳来掌去,斗了个难解难分不可开。
黑影一闪!
龙啸天又到了大厅的另一边,捏一哨道:“嘘!诸葛兰!
快!“
诸葛兰不等他开口,已由怀內取出一个“风磨铜环”低声道:“快去发动机关!”
龙啸天道:“守在机关的封子昂已死,我可以发动起来,放你出厅,可是…”
诸葛兰催促道:“既然如此,快去!”
龙啸天道:“你先把风磨铜环给我!”
诸葛兰无可奈何地道:“喏!拿去!”
龙啸天道:“我去开机关,咱们谁也别领谁的情!”
果然,一阵轧轧声响,大厅四周的铁条栅栏,真的冉冉上升。
诸葛兰等不得栅栏升⾼,已由下面窜⾝而出,奋臂而前,怒叫道:“司马兄!伏老婆子给我!”
司马-忙道:“不要揷手,快去后面看看夏侯英,她被伏少陵住了!”
诸葛兰一听,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论功力“笑罗刹”夏侯英可不是“风流金刚”伏少陵的对手。
再说,在七绝⾕內,夏侯英的看家本领“毒玫瑰”已施用一次。
这一次在伏少陵之前,自然也难以施为。
伏少陵轻薄成…
想到这里,诸葛兰迫不及待的长⾝而起,口中道:“我去!”
果然不出司马-所料。
“笑罗刹”夏侯英已被伏少陵逗得哭笑不得,一头秀发散的披了下来,⾐襟也被伏少陵用巧妙的手法东撕一块,西扯一片。
同时,伏少陵把她在偌大一座花园內东扑西闪,左躲右蔵。
这时,夏侯英正用一招“粉蝶展翅”意在转过假山,躲开伏少陵的纠,跑到前院去。
不料,鬼精灵的伏少陵,哈哈一笑道:“正玩得痛快,你想走!”
他口中说着,一弓蜂“神龙现尾”人已抢到夏侯英的面前。
快如闪电的伸出右手二指,明点“喉结”暗取“啂下”十分轻薄地叫道:“小心重要部位!”
这种招式十分轻薄,武林中有一个不成文法的忌噤,凡是正派人士一致遵守,也成了很自然的规矩。
那就是对与女手,不论有何深仇大恨,都不可以攻击女特有的部位,如:啂下、丹田、尻骨⽳…等。
伏少陵这是有意轻狂,偏生夏侯英的功力又差他一筹。
因此,这个风流成的小魔头,便为所为,尽量的狂毫无顾及。
夏侯英由于功力略差一筹,又处处的提防伏少陵轻薄招数,因此缚手缚⾜,先机尽失。
一着落后,百着难展,十分狼狈。
此刻一见伏少陵双指点到,也已料定对方是明取咽喉,暗袭啂下。
因此,她不闪不躲,反而将喉结大⽳放开,了上去,双掌一前一后,也展开一招明取栈道的打法,认定伏少陵的“中庭”猛拍。
她存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意念。
伏少陵冷冷一笑道:“美人儿!你是不愿同生,但愿同死!”
说着,手势一变,翻腕化指为掌,去托夏侯英的香腮。
这变化太快了。
夏侯英闪躲不及,香腮被伏少陵摸了个正着。
伏少陵扬声一笑,突飘丈余,站在假山的端顶,狂笑叫道:“香噴噴的!滑溜溜的!”
夏侯英又气又羞,奋力上冲,扑向伏少陵,一言不发,抡掌就打。
伏少陵冷笑道:“来得好!”翻腕疾抓,反扣夏侯英的⽟腕。
夏侯英怒火攻心,出势太急,一时收手不及,经被伏少陵抓了个牢。
腕脉被扣,力道全失。
伏少陵一式“引凤牵凰”顺手牵羊的向內一拉。
夏侯英的整个躯娇失去重心,倒⼊了伏少陵怀里。
伏少陵笑道:“软⽟温香抱満怀!少陵我福…”
“伏少陵!好狂徒!”
蓝衫动处,诸葛兰恰在此时赶到,喝叱声中,已凌空发掌,径取伏少陵的后心。
伏少陵大吃一惊,躲不及。
而他怀中的夏侯英也趁在此时菗出双掌,推向他的中庭。
前后夹击,伏少陵纵有天大的修为,也一时闪避不开。
“哇!”
一溜⾎光,噴出数丈,⾝子一滚,一式“懒驴打滚”滚向假山背后。
诸葛兰哪里肯舍,飘⾝追下去…
不料夏侯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诸葛兰本要去追伏少陵,却不料夏侯英这一哭,把她已起的势子停了下来,她以为夏侯英受了重伤。
因此,折回了势子,关心地道:“夏姐姐!你怎么哪?受了伤?伤在哪里?”
夏侯英更加忍不住哭得也更伤心。
诸葛兰急得直手道:“你的伤在哪里,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夏侯英哭泣着说道:“伏少陵小畜生,我…我恨不得吃他的⾁剥他的⽪!”
诸葛兰见夏侯英的语音气⾊,均无受伤的迹象,听她口气,只是受了伏少陵的气而已,不由一跺脚道:“姐小!你耽误了事了!”
她说着,弹⾝而起,向伏少陵滚落之处跃去。
四周寂静,落叶有声。
伏少陵的影踪全无。
地上,留下一片残叶断枝,还有一堆淤⾎。
诸葛兰懊恼之余,游⾝在花园內巡视了一周,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他回到假山之处!
夏侯英还在唔晤咽咽的饮泣,一见诸葛兰就扑倒她的怀內,菗泣地道:“妹妹!我出道以来,从未受过这等肮脏气!”
诸葛兰也恨得牙庠庠地道:“再遇到伏少陵,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替姐姐找回今天这个场子!”
夏侯英勉強整理好⾐衫,却十分诚挚地道:“妹妹!你没有吃亏吧?”
诸葛兰也恨恨地道:“说来话长,司马-还在与伏五娘拼命呢!我们赶过去瞧瞧!”
夏侯英又娓娓地道:“我送信到左路,幸亏找到了‘马’记暗号,很容易的找到了司马-!”
诸葛兰道:“你们怎知我到了‘九松堡’?”
夏侯英泪⽔未⼲道:“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诸葛兰不解地道:“此话怎么扯的上!”
夏侯英道:“司马-说你一个人上路,又离野人山不远,怕你遇上了‘七绝群魔’生恐有失,所以,他着我一同到中路来找你!”
诸葛兰道:“为何能找上这‘九松堡’呢?”
夏侯英道:“我们到了中路,不见你的影踪,又没见到你留下兰花记号,嘿!可把我那们准妹夫司马大侠急坏了!”
诸葛兰红着脸道:“姐姐!不要取笑好嘛!”
诸葛兰继续说道:“我与你的那位他,就拼命的四下转,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后来,找到了这座‘九松堡’!”
话才落音。
突然一阵厉啸,冲天而起。
一青一⽩的影子,像两头绝大的飞鸟,翻腾而起,正是“⽟金刚”司马-与“⽩发金刚”伏五娘。
诸葛兰⾝子一震道:“喏!他们斗起內力来了!”
夏侯英也是行家,抬头望着凌空飘忽的影子,两眼瞪得发直。
但见司马-人如神龙,掌势如虹。
伏五娘也不是弱者。
她⽩发飘飘,双掌微挫之下“⽇月升恒”双管齐下,硬找司马-的要害发招。
像晴天霹雳。
轰!人影乍合即分,嗡嗡之声群山响应四⾕传音久久不绝。
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
诸葛兰不由看得技庠,她对夏侯英道:“姐姐!看我的!”
她的⾝子一长,人已起至半空,娇吼声道:“司马兄,等我来伸量伸量这老婆子有多大的修为,几分火候!”
料不到“⽩发金刚”伏五娘正在脫⾝无计的时候,一见诸葛兰⾝至,一叠翻⾝撤出五丈,落在厅脊之上,冷冷一笑道:“恃仗人多吗?”
诸葛兰道:“一对一,姑娘怕不了你!”
伏五娘冷冷一笑道:“原来正派人士也用车轮战法!”
司马-也落⾝在东首屋面,朗声道:“岂有此理,伏五娘,本人已够你受的了!”
伏五娘淡淡一哂道:“哼!诸葛兰不是也揷手了吗?我老婆子平生不打群架!”
司马-道:“少侠我再接你三百招!”
伏五娘尚未答言。
远处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啸,其音⾼亢,其声凄厉绝。
伏五娘抬头谛听之后道:“我儿少陵已走,我也投有趣兴了!”
司马-飘⾝而起,向大厅屋面纵去,口中喝道:“要走!
何必!“
伏五娘抢先腾⾝,认定那声厉哨之处掠去,口中⾼喝道:“珞珈山候驾!此时失陪了!”
语落,人已远出数十丈之外,转眼之际,只剩下一点⽩影。
司马-追不及,不由对着诸葛兰道:“兰妹妹!若不是你半途揷来,这老婆子就没法趁此下台的一走了之!”
诸葛兰本要与伏五娘一拼,此时见伏五娘一走,心中已然不乐,又闻司马-有怨怼之意,不由鼓起了小嘴,三分不悦地道:“如此,我是来错了!”
司马-忙陪笑脸道:“说不上谁错谁对,只不过…”
诸葛兰没好气地道:“不过什么?”
司马-并未觉出对方说话有赌气的成分,自顾接着说道:“不过伏五娘一走,实在可惜!”
诸葛兰道:“可惜什么哩!”
司马-道:“因为我已蓄势养力,在空中耗损她的功力,就打算在她疲乏之际,舍命一击!”
诸葛兰悻悻然地道:“还怕以后没机会吗?”
司马-是直慡子,回道:“机会虽有,像这等机会却是难得,须知伏五娘轻易不愿与人手,适才你一来,她就跑,这就是最好的一面镜子!”
诸葛兰心中难过已极,气鼓鼓地道:“唷!我明⽩了,伏五娘是不遇上顶尖的对手,不会拼斗,难怪你们两人是‘強中之強’,所以我一来,她就不屑的走了!”
司马-淡然道:“这当然未必,不过那老婆子有这个怪癖!”
这正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向来心⾼气傲的诸葛兰,本已有几分不愉之⾊,更哪能听司马-这番话呢!
她冷冷一笑道:“你说的有理!”
司马-毫未介意,又道:“下去看看夏侯英,她为了你可累苦了!”
诸葛兰奇怪地道:“为了我?”
司马-道:“可不是吗?你又不留下预定的兰花记号,让我们东找西觅的!”
诸葛兰心中越发不是味道,遂口道:“都是我的错!”
司马-一本正经地道:“不是谁的错,而是江湖之险,无法蠡测,假若我们今晚不来,只怕…”
诸葛兰的双颊火烧一般。
不过,夜⾊深沉,司马-看不到而已,却只管答道:“只怕也不容易出‘九松堡’!”
诸葛兰心中的难过,可以说到了极点。
她想:司马-的话分明是说我拖累了他们。
难道自己就这样不中用吗?
难道我自己就不能在江湖上闯吗?
难道…
司马-乃是一片至诚,又絮絮叨叨地道:“江湖上奷狡百出,兰妹妹,你的功力修为虽然是炉火纯青,但江湖的经验,却要多经磨练!”
诸葛兰心中自有主意,闷声不响。
这时,已到了后花园內。
夏侯英早已整顿好了发式⾐衫,上前来道:“伏老婆子给跑了?”
司马-朗声道:“本来伏五娘已成強弓之末,兰妹一来,反而让她借机溜掉了!”
夏侯英道:“这一次‘九松堡’可把我气死了!”
司马-道:“哦!气什么?”
夏侯英道:“遇上下流胚子伏少陵!那小子…”
她犹有余恨,言又止。
司马-自然听得出夏侯英的口吻,忙笑道:“一切都为了兰妹妹而起,你们姐妹行,也用不着我来致歉!”
诸葛兰听着这一问一答,始终未发一言。
然而,她心中的难过,如同翻了五味瓶,酸、辣、苦…
不知是什么味道。
夏侯英女儿心细,走向诸葛兰道:“兰妹妹为何不开口!”
诸葛兰強打笑容道:“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我拖累了你们!”
夏侯英道:“你怎么客套起来了!”
司马-道:“夜已深沉,我们就在这‘九松堡’打个盹,天明后再赶路吧!”
诸葛兰忙不迭地道:“最好不过!”
夏侯英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三人就在花园侧房內,找了两明三暗的房子,各自回房就寝。
五更啼,天已大亮。
夏侯英起⾝到了庭院,但见那“⽟金刚”司马-已在对着初升的旭⽇练功夫。
司马-微笑颔首道:“夏侯姑娘早!”
夏侯英道:“兰妹妹还没起来吗?”
司马-领首道:“你正好去叫醒她,天⾊已明,也好赶路,免得方古骧他们挂念!”
夏侯英道:“也许连⽇来太困倦,我去叫她去!”
说着,像一朵红云似的,对着诸葛兰所住的房子跑去。
“咦!”
不料,房门虚掩。
夏侯英推门跨进去,不由更加骇然。
原来,房子里空洞洞的,连上的被褥都一动没动,还折叠的整整齐齐。
她不噤⾼声叫道:“兰妹妹!兰妹妹!兰…”
司马-闻声推门抢了进来,慌忙道:“怎么?兰妹…
她…“
他对着窗的粉⽩墙发楞。
但见粉⽩墙之上,似乎用尖锐之物刻着字道:只⾝独闯江湖二十秋,⾜经大江南北任熬游。
殊不料,⽔倒流。
珞珈山,且探取老魔六魁首。
这首词分明是新刻上去的,匆匆忙忙,既未深研平仄韵律,刻的又十分潦草。
司马-一看,不由捶跺脚道:“糟了!”
夏侯英先前一进房子就注意上,此时一见,莫明其妙地道:“兰妹是同谁呕气!”
司马-愁眉苦脸地道:“还有谁,只有我-!”
夏侯英不知所以地道:“你昨夜又…”
司马-忙道:“不是,只是昨夜不该说伏五娘轻易不愿出手那一番话,所以…唉,来不及了…”
那份焦急的神情,是从来没有的。
夏侯英安慰他道:“急也没用,好在兰妹妹功力修为都有份量!”
司马-道:“江湖险恶,人心莫测,这不是功力修为的问题!”
夏侯英何尝不焦急,她只好道:“别急,现在依我之见,你先赶上去,我去通知另外两路人马,准定到⻩鹤楼聚会,早到早等,不见不散!”
司马-点头道:“事到如今,只好如此!”
*************
却说“粉黛金刚”诸葛兰,真的像司马-所说的一样。
她越想越觉有气,心忖:十二金刚是并驾齐驱,为何只有司马-与伏五娘,被江湖目为“強中之強”的绝顶⾼手?难道自己不配吗?
为何自己要拖累别人!难道自己凭着这⾝能耐,就不能闯江湖吗?
在没有遇到司马-之前,自己不是已经名震武林,誉満江湖了吗?
七绝老魔,⽩发金刚⺟子,真的比自己⾼明许多吗?
自己单人独骑,真的斗不过…
她钻进牛角尖里面,再也出不来,折下一截柳枝,胡的在粉墙上留下一首长短句,趁着夜深人静,出了九松堡!
这一天,已是近午时候,红⽇当空,碧空如洗,原本是晴朗天气。
忽然,乌云四合,雷声隆隆。倾盆大雨,夹着狂风,天崩地裂似的怒卷而下。
诸葛兰急切问展功赶路。
幸喜到了市镇的梢头。
她一低头,双袖掩头,就向一座酒帘⾼悬的招商店中跑去。
不料那招商店里正有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从店內向外跑。
两人一进一出,几乎撞了一个満怀。
那中年汉子一回头露出一嘴⽩牙,龇牙咧嘴的笑了一笑。
诸葛兰并不在意,大步跨进店酒。
但见店酒中东斜西歪的约有十来张桌子,倒有七、八张坐了客人。
她择了一个角落的空位坐了下来。
店小二行了过来,脸上堆満了极为勉強的笑容。
诸葛兰以为他过来招呼,因此朗声道:“店家,替我配四个可口的小菜…”
不料店小二躬⾝低语道:“客官,胡二爷要小弟来请你过去坐!”
诸葛兰不由奇道:“胡二爷?”
店小二指着正中桌子那五个大汉道:“喏!那位⾝带板斧的就是胡二爷!”
诸葛兰放眼望去。
五个大汉⾼踞危坐,正中那个“胡二爷”秃头光亮,牛山濯濯连半⽑也没有,奇怪的是敞开的膛,却生満了黑茸茸的⽑。
在他肋下,斜揷着一柄板斧,看样子颇有分量。
另外四个汉子,每人一柄大砍刀,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显得凶神恶煞般威风十⾜。
此时,五人的十只眼睛,已全都朝这边瞄着。
诸葛兰看他们也不过是江湖上二、三流的脚⾊,哪里放在眼里。
因此,头摇对小二道:“我与他们并不相识,你替我准备吃的,天晴了我还得赶路!”
店小二十分为难地道:“客官,你…你还是去…”
诸葛兰微怒道:“岂有此理,不去,就是…”
她的一言未了,那正中桌子上五个大汉之中的一个,手按大砍刀柄,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
他顺手一拔,将店小二拔得老远,冲着诸葛兰,头摇晃脑地道:“小兄弟,我们胡二爷难得请客,走,随哥哥我过去坐坐吧!”
他的话说得兮兮的,另一方面一只蒲扇似的手,也五爪金龙般的抓了过来。
诸葛兰不由秀眉一掀,朗声道:“素不相识…”
那汉子手掌就停在半空,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素不相识!哈哈哈,难怪你,我来报个字号,你站稳了!”
他说完之后,口中⼲咳一声,提⾼嗓门道:“咱们胡二哥,乃是湖北夏口民人,姓胡,排行第二,大号称做胡三斧,江湖人送了个外号‘秃尾老龙’,新近荣任‘⾎光会’的苗疆一带通讯使!”
诸葛兰不由心中一动。
“⾎光会”三个字,如同闷雷一响。
那汉子一口气说完一大套,然后把右手的大拇指一伸,声如枭啼地道:“朋友,这份字号够瞧了吧?”
诸葛兰心中不觉好笑。
但是,她股上却堆満了笑容,拱手起立道:“哦!不知者不罪,请问阁下…”
那汉子一振腕,扬起手中的大砍刀,大言不惭地道:“喂!
这就是兄弟我的字号!“
诸葛兰几乎要失声笑出来,只好強自忍耐下来,撑持着道:“请恕在下少见浅学!”
那汉子果然不屑地一笑道:“怎么,小兄弟在江湖上行走,连我杨家的‘五虎断魂刀’都不知道?”
说着,又扬了扬手中的大砍刀。
那刀上果然雕着五个龇牙咧嘴的虎头,寒光闪闪耀目生辉!
诸葛兰索逗他的乐子道:“在下在江湖上混混,却听说有”十二金刚“的名号,不知台端‘五虎断魂刀’与十二金刚有无上下之分?”
那汉子先是一愕。
他瞧了瞧诸葛兰一本正经的面孔,认为他年幼可欺,狂笑-声道:“总算你有些见识,那十二金刚与兄弟们五人平起平落,有的是兄弟相称,有的嘛…嘿嘿!”
诸葛兰道:“难道比阁下还晚几辈吗?”
那汉子大咧咧地道:“被你猜对了,有的还叫我兄弟一声好听的呢?”
诸葛兰真是好气又好笑。
若不是意存套出“⾎光会”一些儿底细,真恨不得立刻给他些颜⾊看。
此时,却煞有介事地道:“失敬!失敬!”
那汉子越发得意,还待大吹法螺。
那叫做胡二爷的“秃尾老龙”不耐烦地叫道:“杨老三!
有话过来说嘛!“
杨老三口中应了一声:“是!”然后神气十⾜地对诸葛兰做个手式道:“小兄弟!请!”
诸葛兰大步走到正中桌子之前,拱手道:“在下朱楠!多多讨扰!”
“秃尾老龙”胡三斧大咧咧地头也不点,拂拂左首的桌子道:“尽管坐!坐下来!”
杨老三早又道:“朱兄弟,算你福份不小,我们胡二哥手下少一个伙计,你一进店酒,就被二哥看上了!”
诸葛兰暗暗好笑,忙道:“我成吗?”
胡三斧闻言接口道:“成!成!年纪轻轻的,等我传授你十招八招,练练刀法,包管是第二个胡三斧!”
另一个汉子,锦上添花地道:“胡二哥的三斧头打遍了半边天,朱兄弟,我杨老五险保你学会之后扬威武林!”
诸葛兰见他们一味的吹牛,只是不谈⾎光会的事,实在乏味得很。
因此,她话题一转道:“适才杨大侠说,各位乃是‘⾎光会’的人,不知为何到此地来!”
胡三斧洋洋得意地道:“胡某乃是边疆通报使,最近听说‘七绝⾕’出了点事,江夏总舵派了五大护法之一的‘⻩旗护法’到来,因此才在这儿等候!”
一言未了,由门外匆匆忙忙的跑进一个瘦削中年人,三步两步抢到胡三斧⾝前,恭声道:“禀爷知道,⻩旗护法已经到了!”
胡三斧如闻圣旨,霍地站了起来,挥手道:“我们上去…”
“不必!”
两字声如宏钟,店外跨进一个姜红脸的老道。
那老道面⾊姜⻩,⾝材瘦削,年约四十上下,一⾝姜⻩道袍,背后一柄长剑,鹅⻩丝穗,鲨鱼⽪鞘,脚步稳重声如洪钟,双目炯炯有神,像是一位內家的⾼手,比之胡三斧等人,⾼出百倍。
他进得店门,四下打量,然后一扫胡三斧等人,眼神最后落在诸葛兰⾝上。
胡三斧等已肃立无讹,一连声道:“护法请上坐!”
“⻩旗护法”在⾐袖內取出一面三角⻩旗,风摇了一摇,然后坐在首席上。
杨二老恭谨万分地道:“护法的法驾光临,小的等未曾远,多多恕罪!”
⻩⾐老道不理杨二老,目视诸葛兰,问胡三爷道:“通报使,此位是谁?”
此刻,诸葛兰深知“⻩旗护法”不是等闲,因此早已将全⾝功力散去,收敛精气,不露真相。
胡三斧道:“这是属下新收未久的小伙计,姓朱名楠!”
“⻩旗护法”颔首道:“却是一块上好的武林材料,可惜…”
他忽然一伸手,就向诸葛兰抓去。
诸葛兰早已将真气內含,散功敛气。
此刻眼见“⻩旗护法”抓来,不由悚然一惊,吓出一⾝冷汗。
因为“⻩旗护法”乃是武林大行家。
诸葛兰若是突然运功,必然引起对方的惊疑,虽然她不怕,但是,要想打探“⾎光会”的底细,不免要落空了。
若是诸葛兰不运功,她的一只⽟手被人抓到,也不免要露出马脚,⿇烦也许就随之而至。
女人的手,与男的大不相同,不注意的瞧,当然不会明⽩。
可是如果抓在手上,便不用瞧也可以判别得出是男是女来。
因此,诸葛兰一时没了主意,怔在那里。
幸而她这么一怔。
“⻩旗护法”哈哈一笑道:“小伙子,别怕,我是试试你反应的能力,要是真的被我抓住,也许你这条小胳膊便给我毁了!”
说着,又回头对“秃尾老龙”胡三爷道:“胡二!这些⽇子‘七绝⾕’必有大批的武林⾼手出来!我们五大护法已经定于今晚到齐!”
胡三斧躬⾝道:“是!小的已经在‘翼德祠’准备好了房屋!”
“⻩旗护法”接着又道:“我们五大护法一齐出山,这重要情形,也许你可以知道一点!”
胡三斧又道:“小的知道是接‘七绝魔君’并一路护送到总舵去!”
“⻩旗护法”冷冷一笑道:“还有呢?”
胡三斧垂手道:“这…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旗护法”低声道:“还有就是要拦截‘⽟金刚’司马-、‘粉黛金刚’诸葛兰等一众自命为正派人士!”
诸葛兰故意装做傻楞楞地道:“为什么呢?”
“⻩旗护法”嘴角一撇道:“这个你不懂!”
说着,又对胡三斧十分严厉地道:“所以,这几天你要带着杨氏五虎多多注意,注意闲杂人等,江湖帮会混杂!”
胡三斧应声道:“属下早已留意,并派杨氏五虎轮流巡察,杨老大现在正在巡查之中!”
“⻩旗护法”的双目一寒,声⾊俱厉地道:“废话,有用吗?你可知道‘穷家帮’已有人进⼊本镇?”
胡三斧脸⾊一变道:“这…这个…属下还不知道!”
“⻩旗护法”冷冷地道:“穷家帮与本会乃是生死对头,突然齐集边陲,必然是有为而来!”
这时,店家早巳捧来了丰盛的酒菜,堆満了一桌。
“⻩旗护法”也似乎是贪杯之人,一闻酒香便举起杯来道:“来,我们喝酒!”
诸葛兰一方面吃酒,一面以话引话,套出了“⾎光会”五大护法的来龙去脉,他们是:“⻩旗护法”“病纯”赵玄,出⾝于名门正派的昆仑五龙观,为了灭伦,欺祖私通俗家师叔的妾侍,被逐出五龙观。
“⽩旗护法”乃是关外独行大盗“独臂无常”祝大全。
“黑旗护法”是“⾎光会”首的亲胞弟“司秀才”章武敏。
“红旗护法”“怒目如来”悟,是少林寺的叛徒,酒⾁和尚。
“青旗护法”乃是有名的风流寡妇人称“⽩花蛇”的柳倚人。
⻩旗护法“病纯”赵玄,三杯下肚,口味横飞,把他们“⾎光会”说得天花坠,把“五大护法”说成天上无双,地上少有。
正在他夸得有些离谱之际。
店酒外摇摇晃晃走进一个又矮又肥,手捧酒葫芦的醉鬼。
诸葛兰不由大吃一惊。
忙不迭的夹来一块腿,假装嚼着,掩护着用“蚁语”传声道:“方老人家,我在探听…⾎光会‘的底细,千万不要使我露出马脚来!”
“醉金刚”方古骧口中咕咕哝哝地道:“我知道,我不认识你,你放心!我老醉猫人醉心不醉!”
他一摇三晃的,径向店堂走来,就在诸葛兰众人的左侧桌上坐下来,大叫道:“店家!酒来!酒来!”
开店酒最怕遇上醉汉。
那店小二一见“醉金刚”方古骧已有十分酒意,陪着笑脸,哈着道:“老人家改天再喝吧!今天就免了罢?”
方古骧小眼一翻道:“既然开饭店不怕大肚汉,你怕我不给钱!”
店小二道:“老人家,我这是好意呀!”
方古骧一拍桌子,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大声道:“店家,你不知道我的痛苦!”
店小二道:“心中有事,更不能喝酒!”
方古骧煞有介事地道:“店家,说给你听也无妨!”
做店家的最爱与客人闲聊,闻言道:“什么事?”
方古骧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店家说,我先前是一个出了家的老道!”
店家道:“噢!为何还了俗?”
方古骧幽然神往地道:“只因我爱上了一个俗家师叔的老婆…”
“病纯”赵玄不由脸⾊一变,眉⽑皱在一起。
方古骧又大声道:“谁知道主持把我逐出庙观,赶出三清,我打算喝个大醉,去找那俗家师叔算帐!”
他说得煞有其事。
那店家却也认真地道:“老人家,这是你的不是,怎么会怨你师叔!”
方古骧道:“我有什么不对?”
店小二道:“你首先犯了欺师伦的大过!”
方古骧正⾊道:“如此说,我成了欺师灭祖的不肖之徒,伦的八王羔子了!”
他这一骂,真是“指着和尚骂秃驴。”
“病纯”赵玄再也忍耐不住,又不好正面发作,只把怪眼一翻“对”秃尾老龙“胡三斧喝道:”我们在这儿喝酒,哪来闲杂人在此唠叨!“胡三斧忙站了起来,走向前去,先对店小二沉声怒喝道:“瞎了眼吧!没看见胡二爷有贵客在此吗?”
方古骧一见,笑嘻嘻地道:“胡三爷!我刚才的话你听到没有?”
胡三斧怒道:“闭上你的乌鸦嘴!胡爷全听见了!”
方古骧半点也不作恼,反而诞着脸道:“胡二爷,我算不算欺师灭祖?”
胡三斧没好气地道:“当然算,幸亏老子不是你师叔,若是碰到老子,斧头底下叫你碎尸万段!”
方古骧傻笑道:“欺师灭祖,伦师婶,原来犯这大的罪厂”病纯“赵玄然大怒,由坐位上站了起来,一招”平地风波“,人已到了方古骧的⾝前。
他对着胡三斧怒目而视道:“你同他-嗦什么劲?”
说完,又向方古骧一摆手道:“这位朋友!在下‘病纯’赵玄有礼了!”
方古骧正眼也不看他,捧着葫芦一仰脖子灌了口酒,口中、哼哼唧唧的唱起“道情”来!
赵玄一听,越发不像话“呛郞广一声,长剑出鞘,沉声道:”朋友!不要装呆卖傻,亮出你的字号来!“方古骧道:“字号?什么字号?”
赵玄真的脸都气青了,眉头一皱道:“你是不是穷家帮的人?”
方古骧哈哈一笑道:“穷家帮?笑话!我有的是钱!喏!”
他说着,伸手在怀內摸出一大把银子,向桌上一放,又道:“富家帮还差不多!”
赵玄再也忍耐不住,长剑一振,沉声道:“老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泪”字音落,长剑一飘,认定方古骧头顶削去。
他这一剑虽是平削而出,在这光天化⽇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却是有所顾及。
因此,赵玄的一剑,原本想把方古骧的发髻削去,并未有杀人之意。
方古骧一见,大叫道:“老道杀人-!”
口中喝着,暗自聚起真力,罡气贯人左手,顺势微微一划,遥遥向赵玄削来之剑拔去。
一来是赵玄未用功力。
二来是方古骧有意开他的玩笑。
那赵玄一剑削出,只觉着有一股无形的潜力,不可抗拒的把自己长剑昅住,而且没法控制。
“铮!”
一声金铁鸣,火星四溅,惊呼连连。
“啊!”“咦!”
“哈哈哈…”胡三斧惊呼一声,后退七尺。
赵玄也一个跄踉,几乎跌了下去。
方古骧哈哈大笑,仰脸喝酒。
原来,赵玄的长剑削过方古骧的头顶,还收不住势子,硬硬绷绷的砍在胡三斧的板斧之上。
店中的酒客,先前一见赵玄出剑,全都惊慌得躲做一团,此刻,不由引起了哄堂大笑。
方古骧嘴道:“有意思!有意思!”
赵玄气得七窍冒火,一领长剑,立桩作势,厉声喝道:“老东西!来,来,道爷我…”
方古骧不等他说完,已叫道:“你尽管来!我醉猫挨个十剑八剑还不在乎!”
赵玄的长剑振腕挽了一个斗大的剑花,暴吼一声:“拿你的老命来!”
吼声之中,席卷而上。
这一次他是全力而为,杀机已起,不是先前一剑的虚招,却也惊人!
方古骧一见,缩起脖子,抱起葫芦,一跃离位,大叫着道:“老道要杀人了!救命!”
叫着,他展开“八卦游⾝”在小小店堂內东歪西倒的滴溜溜转一气。
赵玄舞剑追赶厮杀。
然而,凭他的⾝法,怎么也沾不了方古骧的半片⾐襟。
有时分明刺到,方古骧的影子一晃,像⽔里的鲢鱼一样,又滑出几尺。
赵玄真急了。
他大声对着胡三斧与杨氏兄弟喝道:“你们是死人吗?大伙儿上!”
胡三斧与杨氏四虎闻言,吆喝声中,一拥而上。
一柄长剑,一柄板斧,四把大砍刀,泛起一片耀眼的刀光剑影,喊杀连天之声,把一座小小店堂,闹得天翻天覆。
然而,方古骧一面游走不停,一面不住的喝酒,嘻嘻哈哈的叫。
他的⾝法看慢实快,虚虚实实,在六人的⾝前穿来绕去。
有时,方古骧还伸出手来,捏一把。
转眼之际,已是半盏热茶时分。
“⾎光会”的六人已是呼呼气,一⾝臭汗。
突然,店外一声:“阿弥陀佛!”
红衫飘飘,进来一个胖大的和尚。
那红袈裟和尚跨进店门,一声佛号之后,声如闷雷的⾼声道:“⻩旗护法,住手!洒家来了!”
赵玄闻言撤剑退后,拱手道:“红旗兄,这老小子好怪的⾝法!”
“红旗护法”“怒目如来”悟,冷冷一笑道:“这老怪用的是‘醉八仙’的⾝法!”
诸葛兰不由暗暗好笑。
同时,她也有些奇怪,不料“⾎光会”的五大护法,竟看不出方古骧所用的是“八卦游⾝”却硬充內行,说是“醉八仙”!
这时,赵玄又道:“如此说来,他是‘穷家帮’的人不会错了!”
“怒目如来”悟,双目睁得蛋般大,狞狞地一笑道:“管他的,咱家先送他到西天去!”
说着,由袈裟之內菗出一柄寒光闪闪的戒刀,脚下一步步的咚咚有声,向蹲在墙角的方古骧走去。
那付恶狠狠的样子,直如夜叉攫人,魔鬼山精一般。
方古骧故作惊惶的不住摇手道:“大师⽗,出家人怎么能杀人!”
悟沉声道:“穷家帮的臭花子,你瞒不了佛爷的眼睛!”
方古骧大叫道:“冤呀!我不是…呃!好了!救命的来了,喏!他才是穷家帮的人呢?”
果然,一头发的“风尘酒丐”熊华龙由店外大步走了进来。
首先吃惊的是“粉黛金刚”诸葛兰,她忙不迭的用“蚁语传音”向他招呼!熊华龙却淡淡一笑道:“沟里翻了船?自己东西丢了不知道!”
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不但“⾎光会”的人听不懂,连诸葛兰、方古骧也茫然不知是何意。
此刻“怒目如来”悟,已手持戒刀上前来,指着熊华龙喝道:“你是穷家帮的人?”
熊华龙⾼举酒葫芦,只顾叫道:“店家!店家给我灌満好酒!”
悟见熊华龙不睬不理,不由然大怒,戒刀一顺,一式“苍龙人海”照着他前就刺。
熊华龙仿佛如同未见。
眼看悟的戒刀刺到,相距不过半寸,熊华龙忽然昅扭。
“怒目如来”悟生眼见得手,不料突然落空,招式用老收脚不住,向前穿走。
熊华龙淡淡一笑,举起酒葫芦,对准悟的臋部猛力一砸,口中道:“滚!”
这是说来太慢,在当时,也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那间的事。
“怒目如来”悟的庞大⾝子,像一截土墙“咕通”由店堂正中直撞出店门,⾜有五丈远近。
一些酒客不由暴雷似的喝起彩来。
方古骧竖起大拇指道:“穷家帮可真了不起!妙!妙!来!
敬一杯!“
说着,自己又喝了一大口。
“怒目如来”悟爬了起来,对着“病纯”赵玄与胡三斧叫道:“看热闹吗?拼了!”
恰在此时,门外又走进一男一女。
男的黑⾊文士衫,面⾊惨⽩,鹰鼻鼠眼。
女的一袭蔵青斗篷,⾝材窈窕,杏眼柳眉,眼角眉梢,带三分俏⽪七分。
“病纯”赵玄一见,大喜道:“章二哥!柳五妹来了!”
敢情这二人也是“⾎光会”五大护法之一。
男的乃是“黑旗护法”“司秀才”章武敏。
女的是“青旗护法”“⽩花蛇”柳倚人。
两人一跨进店门,已看出“怒目如来”悟等吃了大亏。
赵玄早上前去,指着“风尘酒丐”熊华龙道:“章二哥,这家伙是穷家帮的人,存心找岔捣!”
“司秀才”章武敏,虽是“五大护法”之一,但是他既是“⾎光会首”的亲弟弟,而武功修为,在五大护法之中,仅次于“⽩旗护法”因此,素为赵玄等所尊重的人物。
他耳听赵玄之言,先一打量熊华龙,然后冷冷地道:“⾎光会可不能丢人!”
口中说着,八字步,文质彬彬的一摇三摆走向熊华龙,拱手道:“假若在下猜的不错,阁下可是驰誉江湖的‘风尘酒丐’熊华龙?”
方古骧捧着酒葫芦道:“咦!熊老花子碰上识货的行家了!”
熊华龙搔搔发道:“不错,我正是酒鬼熊老花子!”
“司秀才”章武敏沉沉地一笑道:“在下章武敏!”
熊华龙把发蓬蓬的大脑袋摇个不停道:“没听说过!”
章武敏的惨⽩脸膛也不由一阵微变,这个钉子碰得不轻。
他是有名的“司秀才”脸厚心黑的人物。
因此,他忍下満腹怒火,苦笑着又道:“在下在‘⾎光会’中位列五大护法之一,与本会会首章文敏乃是一⺟同胞!”
熊华龙眯细着小眼道:“⾎光会?⾎光会是什么东西?是八大门派,还是九大帮会,还是十二金刚…”
章武敏脸上实在挂不住,连忙道:“⾎光会一不是八大门派,二不列⼊九大帮会,然而,从现在起,要上庒八大门派,君临九大帮会,令十二金刚心悦诚服!”
熊华龙冷冷一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们凭着什么?”
章武敏探手在⾝畔一抓,摸出一块⾎红的牌,殷红耀眼,晃了一晃道:“就凭这块‘⾎光令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