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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真情颤义父 私自己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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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话至此,黑⽩天尊突然发现有个侍应弟子,匆匆向与万心玄对坐饮酒的“来青亭”走来,遂知心有要事,注目问道:“牛标,你是否有什要事通讯?”

  那名叫年标的“尊天会”弟子,肃立止步,朗声禀道:“启禀会主,‘吝啬夫人’钱太真,前来总坛拜望,现在‘震天堂”中,由濮堂主款待。”

  黑⽩天尊喜道:“好,‘财煞’到了,我亲自相,接发她同来此处饮酒!”

  万心玄摇手笑道:“老人家不必亲,钱太真贪心最大,生怪异,只重财宝,不重礼节,你与其亲自远,还不如送她两枝关外特产的老山人参,使她来得⾼兴!”

  黑⽩天尊闻言,便自目注牛标,含笑嘱咐说道:“牛标,传我口谕,从库房中索取一盒上好野参,一件纯⽩貂⽪,和百两金叶,由濮堂主,先送给钱夫人,聊为远来车马之敬,并请她来这‘来青亭’,与我和万公子一同饮酒。”’牛标领命退去,万心玄向黑⽩天尊含笑说道:“老人家这百两金叶,加得极好,‘吝啬夫人’钱太真,对人吝啬,怕人吝啬,看钱太真,视线如命之人,但如有⾜够引之物,她也会毫不吝啬地,替你卖命…”

  黑⽩天尊笑道:“⻩⽩之物,‘尊天会’居积甚多,我以之游四海,绝不会丝毫有所吝啬,万老弟与钱夫人,定极厮…”

  万心玄‮头摇‬笑笑道:“‘七煞’之中,只有‘天、地、人’三煞,必于好友,我对其余‘酒、⾊、财、气’四煞,均只闻名,还没见过面呢?”

  黑⽩天尊对他看了一眼,万心玄又笑道:“但彼此的嗜好格,即久已耳能详,总之,老人家若想利用钱太真,便从她的‘贪得’癖上着眼,绝不会错!”

  黑⽩天尊笑道:“老弟,⾼论极是‘吝啬夫人’来了,话虽如此,礼不可失,我们且出亭外接她一下。”

  这时,一位由于缺乏滋补,略嫌⼲瘦,但⾝材仍颇苗条,约莫三十来岁的⾐着朴素妇人,已由牛标引路,从园径中出现,向“来青亭”缓缓走来。黑⽩天尊双手一拱,抢前半步,含笑发话道:“钱夫人芳驾光临,老夫因有万心玄老弟远客在座颇有失礼…”

  话犹未了,那位“吝啬夫人”钱太真已颇为⾼兴地,摇手笑道:“会主太谦,你那一盒野参,一件雪貂,和百两金叶,便是对于钱太真的极好礼遇,但闻得江湖传言,‘尊天会’雄据关东,富堪敌国,假如有什么中原难得的奇多异宝,不妨多多送我几件!”

  黑⽩天尊一面揖客人亭,一面“哈哈”大笑道:“钱夫人先请饮酒,明⽇我陪你到‘尊天会’的宝蔵库中,随你挑选十件礼物如何?”

  钱太真⾼兴得眉开眼笑,举步人亭,瞥了万心玄一眼道:“妙极,妙极,这次关东之行,真是没有⽩来,但我却要对这位齐名已久,却尚未曾见面的‘人煞’万心玄兄,特别小心一点,风闻他人极潇洒,心极狠毒,甜笑之后,暗蔵辣手,莫要见我大有收获,来个以黑吃黑…”万心玄听得皱眉深蹙地,向钱太真苦笑说道:“钱夫人未免把我万心玄看得如此一文不值?江湖传言不虚,万心玄一向笑里蔵刀,心辣手狠,但那是对于敌人,若对于自己人,万心玄一样是两肋揷刀,満腔热⾎响当当的好朋友呢!”

  钱太真坐了下来,目注万心玄,面带笑容问道:“万兄,我们尚是初次见面,这个可算得上朋友么?”

  万心玄笑道:“至少不是敌人,何况齐名‘七煞’,已被江湖中的卫道之士,列名为有数的琊魔,不单算是朋友,并可说是立场相共的好朋友!”

  钱太真点头道:“对,好朋友之前应该说老实话,万兄,我和你不大一样。”

  刀心玄一时间不明钱太真语意所指,自是不便答话,只有向这位名満江湖、含财好货的“吝啬夫人”递过一瞥询问眼⾊。

  钱太真道:“你只对敌人残酷,不对朋友凶狠,我却对敌人、朋友都一视同仁…”这两句话儿,使万心玄,与黑⽩天尊均听得为之一怔。

  钱太真见了他们的神情,微微一笑,加以解释说道:“司马会主与万兄不必惊奇,我这‘一视同仁’之意,只是不论对敌人,或对朋友,均喜大占便宜,会想尽方法,把对方的钱财,弄点过来,进⼊自己的荷包之內!”本名司马霖的黑⽩天尊和万心玄听得,不噤相视苦笑。

  就在此时,钱太真忽然隔座伸出手儿,问万心玄娇笑道:“有幸齐名‘七煞’,‘吝啬夫人’与‘潇洒杀手’之间,可说神已久,今⽇喜得相逢,作女人的,总会占点便宜,万兄既然称‘潇洒’,也必大方,会不会送我一件十分像样的见面礼呢?”这位“财煞”简直可靠称是“财”起意敛财时,脸⽪极厚,手段也颇⾼明,可以说是无孔不⼊。

  万心玄可算“人精”却也想不到她会来上这么一手“潇洒煞手”确实潇洒,也够大方,却苦于毫无准备。

  因为万心玄⾝边,只有散碎银两,和为数不多的几张金叶,对于这位视财如命、胃纳奇佳的“吝啬夫人”却是如何拿得出手?…

  就在万心玄有点脸上发红,窘得失去潇洒之际,陡觉腿上被人轻轻碰了一碰。

  他目光微瞥,见是“黑⽩天尊”司马霖悄然递过一粒几乎比龙眼还要略大一些,但却无甚光泽的梨形珠儿。

  万心玄何等伶俐,悄悄接过珠儿,装作自怀中掏出,递向钱太真,并又恢复潇洒,微笑说道:“客中⾝无长物,一粒珠儿,聊当薄赠,钱夫人不见怪吧?”钱太真接珠在手,看了一眼,忽然扬眉笑道:“投之挑李,理当报以琼瑶!”

  万心玄摇手笑道:“不必,不必,你是有名的‘吝啬夫人’,江湖中早有传言,‘吝啬夫人’若是用去一两纹银,会比⾝上少了一斤⾁儿,还要来得心痛!”

  钱太真笑道:“万兄真是我的知己,但我所谓的‘琼瑶之报’只是秀才人情,慢说一两纹银,连一文都不值得呢!”

  万心玄讶道:“哦,既然如此,我要请教,何谓‘秀才人情’?”钱太真道:“我想送你四个字儿,你本来已有‘潇酒杀手’和‘笑面人屠’美名,我想加送的是‘大方豪客’四字!”

  万心玄把“大方豪客”四字,念了一遍,手指如今还托在钱太真掌上的那粒梨形巨珠,皱眉问道:“钱夫人的‘大方’二字,是来自这粒珠儿?”

  钱太真笑道:“万兄既是我的知己,应知钱太真也拥有一座宝库,库中的贮蔵,尚称不菲,每月我均去‮挲摩‬一次,怎会不认货呢?”

  万心玄真还不知那粒梨形巨珠,有何特别贵重之处?又不好向黑⽩天尊司马霖探问,只有不太潇洒的⼲涩一笑。

  钱太真用左手三指,拈起那粒无甚光华的梨形巨珠,在鼻尖耳后等容易生油之处,略一沾滚,连自⾐袖擦拭,边自笑道:“假如我见识不陋,这粒珠儿,应该产自南荒,是极为罕见奇蛇,‘三目蓝蛇’的当中那只竖目…”

  说话至此,那粒梨形巨珠,已在钱太真用人油力拭之下,发出了夺目光彩!

  钱太真道.“此珠不单光彩极美,并有祛毒妙用,尤其若与‘三目蓝蛇’的蛇胆同服,更是⾜以起死回生的无上圣药!故被武林人,视为瑰宝…”

  万心玄听得此珠竟有祛毒疗伤妙用,不由心中有点悔恨起来…

  钱太真说至此处,一面神⾊珍重地,收起那粒梨形巨珠,一面把目光移注到司马霖的脸上,含笑问道:“司马会主,钱太真不揣鄙陋,胡评点,不知是否看走了眼?”

  司马霖见她不问万心玄,而问自己,便知这位“吝啬夫人”相当厉害,早已看破了桌下送珠之事…

  对方既已看破,倘再掩饰,便是无趣,遂索“哈哈”

  一笑,点头说道:“钱夫人真好眼力,司马霖万分钦佩,我现来个锦上添花如何?”

  钱太真竟是举一反三的玲珑剔透之人,闻言喜道:“锦上添花?难道司马会主还要送我一粒‘三目蓝蛇’的蛇胆么?”

  司马霖点头道:“老夫于数年前,远游南荒,误人蛇⾕,斩了一条‘三目蓝蛇’,可以分赠一粒蛇胆,少时便命人取来奉上…”

  钱太真喜极笑道:“常言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又道中‘无功者,不受禄’,司马会主对于钱太真,除了莫令我花钱外,可以命令我作任何效劳,否则倘若过份不劳所获,坐享其成,连万心玄兄,都会看着不大服气地,失去潇洒风采…”

  万心玄闻言,便知自己脸上已不自觉现出了悔惜神⾊,遂赶紧镇定收摄,并暗惊“吝啬夫人”的眼力厉害!

  司马霖笑道:“此项薄赠何⾜挂怀?钱夫人真若想找点事作,便请你担任万老弟与我义女司马⽟娇的婚礼大媒便了!”

  钱太真哎呀一声道:“恭喜,恭喜,想不到名震八荒的‘潇洒杀手’万心玄兄,业已成了司马会主的乘龙快婿,这碗现成的‘冬瓜汤’,我是应该喝的…”

  万心玄委实不愿使‘吝啬夫人’钱太真无功受禄,眼珠一转,向司马霖含笑说道:“老人家不是打算与‘醉酡道,邋遢僧,绿⽩⽟箫双主人’等一仙三绝,互较艺业,一争雄长么?钱夫人绝艺在⾝,是位绝好帮手。”

  钱太真不等司马霖接话,便向万心玄连摇双手说道:“慢来,万兄,你过份抬举我了,在‘七煞’之中,‘吝啬夫人’钱太真只是寻常人物,比不上‘霹雳火’廉不和那等⾝怀绝艺,更比上你‘潇洒杀手’万心玄的出类超人,我吃几碗⼲饭,自己內心明⽩,对付‘一仙三绝’那等成名人物,难免差了一层,本⾝胜败无妨,替‘尊天会’丢人现眼,弱了司马会主的威风锐气,却是不好意思!”

  万心玄见她猛推责任,嘴角微撇,又复说道:“除了‘一仙三绝’以外,还有几个与‘尊天会’作对的无名年轻人物,叫做什么柳延昭,秦文⽟,萧克英,孟赞,焦良…”

  钱太真听了“无名年轻人物”便接口含笑道:“这些都给我了,只要他们敢来‘尊天会’总坛撒野,钱太真发句狂言,便谁也跑不出我追魂夺命的十二金钱之外!”

  万心玄连连‮头摇‬,故意装得一本正经地,目注钱太真道:“对方人数不少,怎好让钱夫人有所偏劳,你只负责收拾柳延昭、秦文⽟二人便可。”

  钱太真闻言,连连点头,向司马霖扬眉笑道:“司马会主,钱太真向你讨桩差使,这柳延昭、秦文⽟二人,若是敢来‘小兴安岭九会⾕’,有所失礼,你便给我钱太真予以打发!”

  司马霖道:“好,好,就请钱夫人对此事偏劳…”

  万心玄见自己轻轻巧巧地,便替钱太真拉了两名厉害对手,心中方在暗自得意,钱太真已投过两道仿佛极为深沉、也仿佛具有极⾼智慧的目光,向万心玄含笑说道:“万兄,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关于这柳延昭、秦文⽟的底细方面,还要向你请教请教。”.万心玄是极为刁恶之人,原意就在想使钱太真出出洋相,怎肯多言指点?遂摇了‮头摇‬说道:“对不起,我是仅知其名,不详其人,恐怕无法对钱夫人提供什么重大资料…”

  钱太真笑道:“我倒有一些资料,只恐怕是道听途说,未必正确,方想在万兄台前,来个求语一证吧!”

  万心玄暗又一惊,钱太真已带着満面笑容,缓缓说道:“我听说秦文⽟是个弃婴,自幼被一武林奇人,拾养抚教,天资颖悟,长成后,花容月貌,技艺不凡,年岁虽轻,已列名一流⾼手,是当代年轻俊彦‘武林七雄’中的‘巾帼之雄’!”万心玄愧然叹道:“钱夫人耳目灵通,你所知道的秦文⽟,比我详细多了!”钱太真端起酒杯,徐徐啜了两口,又向万心玄笑道:“至于柳延昭,虽亦宗派如谜,但本领方面,可能比秦文⽟要強上一筹?此人在‘芒肠山’,曾独断八寇四大凶,得号‘乾坤圣手,四海游龙’,金刚寨大会上,也出尽锋头,纵然火候难及万兄已不在司马会主的得意门徒,而兼义女的司马少会主之下了!”

  司马霖“哦”了一声,脸上微现惊奇神⾊说道:“此人竟有这⾼修为,并已与⽟儿过手么?想是戚总堂主远道归来,又有事外出,行⾊太以匆匆,未把事‮报情‬我知晓。”

  万心玄想不到钱太真见如如此广阔,这一来,自己捉弄她的存心,岂不昭然若揭,脸上讪讪,有点不好意思!

  钱太真看他一眼,含笑说道:“万兄,钱太真忝居‘七煞’之一,不能过份窝囊,才挽弓挽強地,承担应付柳延昭、秦文⽟二人,这样说来,我那野参雪貂,金叶明珠,以及即将到手的一粒‘三目蓝蛇’蛇胆,不能算是⽩拣便宜了吧?”

  由于对方词锋太利,咄咄人,万心玄不噤有点老羞成怒,从鼻中“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应付人人都会,要能周到圆滑,或是⼲净俐落,才算本领!钱夫人尚将柳延昭、秦文⽟除去,或令臣服‘尊天会’,我请司马老人家再奉上十倍酬赠!”他的言语中业已微带火气,钱太真却仍満面笑容摇摇首说道:“万兄怎把柳延昭、秦文⽟看得那等厉害?难道你这威震八荒的‘潇洒杀手,⽟面人屠’,竟吃过‘四海游龙,乾坤圣手’的苦头不成?”这几句问话,锋利如针,恰好扎中了万心玄的痛处!

  万心玄脸上一红,剑眉方剔,司马霖忽然含笑说道:“我今⽇饮得太多,已有点不胜酒力,钱夫人,我们去取那粒‘三⽇蓝蛇’的蛇胆好吗?”这位“黑⽩天尊”毕竟⾝为“尊天会主”统率群豪,经验老到,他发现万心玄与钱太真二人各自相互斗气,互相不让,似要弄僵,遂赶紧打个圆场,设法把话题转往另一方面。但就在此时,空中鸽铃又响,司马霖不噤微愕,自语说道:“咦,又有什么急事?…”话犹未了,亭外值役弟子,已持着一份飞鸽密报呈上。

  司马霖接过看经,慰然含笑道:“哦,原来这两件事儿,都是好事,一件是‘七煞’,中的‘酒煞’‘金杯追魂’东方⽩随戚总堂主,来投本会,另一件是⽟儿正骑着她最心爱的‘照夜⽟狮子’马,星夜赶回总坛…”说至此处,先转过脸儿,对万心玄使了一个眼⾊,然后含笑缓缓说道:“⽟儿这一回来,老弟的佳期在即,钱夫人已然允为大媒,你应该好好对她奉敬奉敬,巴结一点!”万心玄懂得司马霖这是暗示自己须加忍耐,莫在大敌未至前,自己人先行失和,不由暗生愧念脸上一阵‮热燥‬!钱太真却大大方方地“哈哈”一笑,向司马霖摇手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司马会主尽管放心,常言道得好:‘新人上了,媒人踢过墙’,在万兄嘉礼之前,他最多和我抬抬杠儿,彼此闲极无聊地,逗上几句而已!何况钱太真脸⽪极厚,一向只要里,不要面子,若有实质好处,便要我唾面自⼲,我也办得到呢!”万心玄一向自诩风度翩翩,辩才无碍,但今⽇遇着这伶牙俐齿,忽真忽假,忽捧忽损的“吝啬夫人”钱太真,真有点处处受制,相形见拙,被她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司马霖觉得这正是收场良方,遂与万、钱二人,一同离开后园,回到前厅,并向万心玄含笑说道:“万老弟,走,我们陪同钱夫人,到宝库之中,去取蛇胆。”

  万心玄因此⾝已属“尊天会”娇客,不妨避避“人财两得”嫌疑,遂微一‮头摇‬,轩眉笑道:“老人家与钱夫人去吧,我对⻩⽩之物,从来不感‮趣兴‬,适才也陪老人家饮得太多,想在静室中,略为歇息一下!”

  司马霖知道万心玄不会再和自己客气,遂点头一笑,转面嘱咐手下,安排丰盛筵席,准备为新来的“酒煞”东方⽩、“财煞”钱太真接风,并邀早已是在“尊天会”中的“天煞”沙天行“地煞”公孙智“人煞”万心玄,一齐畅饮。’在起⾝前往宝库,进往一条异常隐秘、别无外人的长长‮道甬‬之际,钱太真突向司马霖问道:“司马会主,令义女的芳名是…”司马霖接口道:“她叫司马⽟娇,但在会中却作男装,属下也称之为‘少会主’,遂又名司马⽟人…”钱太真“咦”了一声,微带诧⾊,又复问道:“既是义女,怎又与会主同姓?⽟娇姑娘是改姓结契?还是事有凑巧,本来也…”

  司马霖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儿是个弃婴,自幼便被我收养抚教,本不知道本来姓氏,遂索就随姓司马。”

  钱太真道:“⽟娇姑娘与万心玄兄的这段良缘,是他们互相倾心,自行缔结?还是…”司马霖不等钱太真往下再问,便自接口笑道:“钱夫人一向料事如见,但这回却猜错了,⽟儿这项婚事,是由我做主,她和万老弟连面还没有见过。”钱太真听得司马霖这样说法,嘴角微掀,似乎言又止。

  司马霖⾝为一会之主,有雄霸武林之心,自亦智慧过人,反应敏捷,见了钱太真这副神情,立即问道:“钱夫人,你是有何话和想说,不必存其顾忌,尽管赐教就是!”钱太真道:“我不知道司马会主的这段婚约订立,会不会稍嫌鲁莽?…”司马霖微吃一惊,目注钱太真,急急加以追问道:“钱夫人何出此言?难道万老弟有什么重大缺点?”

  钱太真‮头摇‬笑道:“那倒不是,万心玄兄文武无敌,风度翩翩,除了下手太狠一些,作事不积德外,挑不出什么缺点,我是觉得⽟娇姑娘江湖游侠,年届标梅,又必然是副美人胎子,花前月下,难免已意中有人,司马会主还一心強为作主,万一拆散鸳鸯…”’司马霖变⾊道:“钱夫人可是在江湖中听过什么传言?

  …”

  钱太真‮头摇‬道:“我与⽟娇姑娘,素昧生平,传言亦未听过,这…是是想像之中…”

  司马霖透了一口气儿笑道:“一来,⽟儿眼⾼于顶,相当气傲,对一般男子,都看不上眼,不至于在外另有私情,二来,万心玄老弟风神绝世,文武两途,均属当世翘楚,我认为⽟儿在见了万心玄龙弟后,不会反对我替她作主的这桩婚事。”

  钱太真笑道:“没有波折就好,佳人绝代,君子好逑,我是业于喝这碗冬瓜汤的。”

  司马霖被钱太真这一提醒,想起⽇前自己主订这项婚约时,司马⽟娇曾加反对,不噤又双眉微戚说道:“不过,我对⽟儿,平⽇过份宠爱,以致在格上略有娇纵,万一她…”

  说至此处,微觉语意滞涩,钱太真遂接口笑道:“司马会主放心,钱太真已受重礼,⾝为媒人我定会竭尽口⾆,在可能范围,帮你把万心玄兄,收为东娇客就是。”

  说话之间,走完‮道甬‬,到了宝库的两扇厚重铁门之前。

  既称“宝库”自然警戒森严,但所有人力警戒,均在外围,进⼊‮道甬‬后,却已一人不见。这两扇铁门,看去厚重异常,门上一左一右,装有两面可以转动的数字机钮。门前一丈,地铺方砖,砖分红,黑,⽩三⾊。

  钱太真一见之下,便向司马霖面含微笑说道:“司马会主真是缔业艰难,这座宝库外围,敬戒已极严密,內产并设有巧妙机关…”司马霖笑道:“钱夫人猜得不错,请随我行动,专走红⾊方砖,黑⽩二⾊,千万不可落⾜!”钱太真点头笑诺,两人到了门前,司马霖为了收买人心,对钱太真毫不避忌,先把门上机钮,旋至左九右六位置,然后再左旋六转,右旋九转。这“六”“九”之数旋单,厚重铁门內,便发出“格”

  的一声轻响。

  司马霖微凝真力,伸手一推,铁门便缓缓向內闻启。

  原来这铁门竟厚达尺许,自然十分坚固沉重!

  门儿才启,两个全⾝披挂的金甲武士,便自一左一右地,躬⾝侧立,似是人人室。钱太真起初还未发觉,但经目光一注,才失声说道:“呀,这是假的机械人,但他们可作得真像…”司马霖笑道:“不单酷似真人,并还蔵着极厉害的杀人手段!”

  说完,便向那两名机械金甲武士⾝后石壁上两个红⾊圆点,隔空吐气,各自点了一指…钱太真道:“司马会主此举何意?”司马霖笑道:“经这隔空一点这后,才可能行,否则,只一贸然举步,两具金甲武土,便会双双攻击,包括全⾝上下,共有三十二件武器,极难有效抵御!”钱太真叹道:“这种想法,可称奇巧,不知底细的外贼,若是擅⼊宝库,非立刻现形,⾝遭惨祸不可!”她目光注处,见门內仍是‮道甬‬,丈外一间石室,半圆形的拱门之中,闪出极其人已极的珠光宝气!钱太真指着地上的红、黑、⽩三⾊方砖,含笑问道:“请教司马会主,这方砖如何走法?是否仍挑红落⾜?”司马霖道:“恰巧相反,门外须挑红⾊,门內则须避红⾊,专走黑⽩二⾊,并须⾜点砖心,轻轻着力。”钱太真既得骊珠,自然随定司马霖随行无碍。

  到了半圆形的拱门之外,司马霖含笑说道:“至此已毫无机关,钱夫人既有爱货之癖,可以随意把玩赏鉴的了!”

  钱太真闻言抢步,一时那半圆开的拱门,口中“呀”的一声,人便呆住。原来这间石室不小,方广⾜有数丈,除了少数几间外,几乎堆満了金银珠宝。尤其是那些嵌在壁间的“多宝格”內,都是些赵璧名珠,名剑灵药等价值远超金银俗物的罕世精品!

  司马霖看了钱太真的呆呆失神之状,向她含笑问道:“钱夫人,你号称‘财煞’,风闻也拥有一座宝库…”

  钱太真那因过于吝啬;缺乏营养的苍⽩双颊乏上,起了一阵淡淡的红霞,连连‮头摇‬地,嫣然笑道:“我是个居积,那里能够与司马会主这等收罗关东财富的霸世之资,互相比拟?窭人之世,与登通之库,相去似天壤了!”

  司马霖心中也颇得意,但口中却仍谦虚地,含笑说道:“钱夫人太谦冲了,东方⽩兄,可能已到,我们取了那‘三⽇蓝蛇’蛇胆,便同赴你和东方⽩兄的接风宴吧!”

  话毕,走到南壁的“多宝格”上,取了一支精致的蓝⾊⽟瓶,向钱太真递去,并含笑说道:“钱夫人,这就是‘三目蓝蛇’蛇胆,经以药酒泡存,可以久置不坏,你看看这库中若有什么中意之物,不妨再取上两件。”

  钱太真接过⽟瓶,道过谢后,却含笑‮头摇‬说道:“江湖之人,最贵上路,钱太真新来伊始,受惠已久,虽有爱货之癖,也不敢多贪份外之物,倘若我能为‘尊天会’略建功勋,请再司马会主论功行宝便了!”

  司马霖听她这样说法,不噤对这位“吝啬夫人”添了不少良好印象。出了宝库,到得前厅,极丰盛的接风筵席,业已备好。

  那位“金杯追魂”东方⽩,也已由他昔⽇老友“九爪鹰王”戚九渊陪同到达。

  由于东方⽩在途中曾与司马⽟人暨戚如山,曾起冲突,并中奇毒,故而远来“小兴安岭”并非真诚投靠,与“尊天会”合作,而是含有寻师问罪之意。

  但偏巧“九爪鹰王”戚九渊自外归坛,途中巧遇,一番婉言解释,把错误全推在⾝为后辈的“花花太岁”戚如山⾝上,东方⽩也盛怒稍平,不好意思过份追穷!加上进⼊“九回⾕”发现“尊天会”果然财雄势大,颇有几分武林霸者气象,东方⽩更觉意动,暗有就此生之念。

  进了大厅,除了盛筵,并有嘉客,武林中天南地北,一向难得聚合的七煞之中竟有“天煞沙”天行“地煞”公孙智“人煞”万心玄在座,并闻“财煞”钱太真,正随会主“黑⽩天尊”司马霖,⼊库取宝,越发令东方⽩为之惊异不止。

  “天、地、人、酒”四煞之间,有的已曾见过,有的尚属初识,一阵寒暄过后,司马霖与钱太真也自来到,一同⼊席。

  因东方⽩新到,遂由万心玄推他坐了首席,司马霖见群豪毕集,霸业将成,心中十分⾼兴,向戚九渊笑道:“戚总堂主,东方兄是酒之伯,若无美酒,怎款嘉宾?所设筵席,菜肴还过得去,酒却嫌俗,你叫他们换一换吧!”

  戚九渊笑道:“会主要换什么酒?莫非想把本会在中原正式开派,慑服各门,所准备的…”

  司马霖先行点了点头,又复摇了摇手,含笑说道:“今夕只款嘉宾,不谈武林俗事,那种‘香雪万舂醺’,酿蔵已达三十年,风味相当不错,便令他们取几坛来,大家尝一尝新吧!”

  东方⽩抚掌笑道:“好酒,好酒,这‘香雪万舂醺’的名儿亦美,一听便知可能是以隔年梅枝积雪,加上舂来新发万花,酿制久贮而成,这种酒儿醇香淡隽,虽易人口,却有后劲,喝醉了不易醒呢!”

  司马霖对他投过一瞥惊佩眼⾊,点头含笑说道:“东方兄真是杜康知音,闻名知,说得丝毫不错,这种酒儿,你大概能喝多少呢?”

  东方⽩道:“三十斤以下,不会有甚酒意,四十斤左右,略有微醺,若能醉酡恶境,大概非要五十斤以上不可…”

  司马霖听得“哎呀”一声,向东方⽩竖起右手拇指赞道:“海量,海量,要五十斤以上,才会到醉酡恶境…”

  话方至此,在座诸人,不噤眉头深蹙,全觉一怔。

  因为东方⽩适才已说过一次“醉酡恶境”之语,但在司马霖第二次重述这“醉酡恶境”时,居然有人远远作歇,歌词并明显流露出反驳讥刺之意。那歌声是从这依山而建的大厅外的一片翠竹林中传来,唱的是“谁说醉酡恶,醉酡意境记,金银若粪土,天地是儿曹。黑⽩何须论,⾝心不必劳,世间人客,几个讥醉酡?”

  司马霖把脸⾊一沉,目注戚九渊,冷然说道:“戚总堂主,‘尊天会’何必再争霸中原?这‘九回⾕’的总坛中枢,除了诸堂执事,并有精妙阵法安排,怎会成了任人出⼊之境?”

  戚九渊⾝为“总堂主”不噤満面通红,向司马霖抱拳一礼,立即出厅施展他威震北六省的“神鹰⾝法”扑向歌声来处。

  “吝啬夫人”钱太真突然发出“噗嗤”一笑!

  司马霖道:“钱夫人笑什么?”

  钱太真笑道:“我笑这作歌人颇富机智,随口编首歌儿,表面是向往‘醉酡’,其实,却把我们在座诸人,一齐骂在其內!”

  “天台野叟”沙天行不仅功力最弱,心智方面,在这群人中,也比较迟钝,闻言诧道:“骂了我们?此话怎讲?”

  钱太真首先指着自己的鼻头,夺笑一声,缓缓说道:“‘谁说醉酡恶,醉酡意境⾼!’属于起句,不必参详,第三句‘金银若粪土’,便是首先把我这贪金好银的‘财煞’骂得宛若粪土,一文不值…”沙天行再怎迟钝,也被她这样提醒,叫声“哎呀”怫然说道:“依此类推,第四句‘天地是儿曹’,可把人骂得苦了,我沙天行和公孙智兄‘天地双煞’,岂不成作歌人的后生下辈?”钱太真笑道:“第五句‘黑⽩何须论’,是藐视‘黑⽩天尊’的司马会主,第六句‘⾝心不必劳’,是讽刺:尊天会’,莫期霸业…”语音至此略顿,目光斜注,看着万心玄,扬眉笑道:“至于结句前的第七句‘世间人客’,显然便是对万心玄兄的菲薄之词…”东方⽩怒道:“此人真可恶,他编了这首歌儿,果然把我们一齐骂在其內!”

  钱太真正好看了东方⽩,面含微笑地,‮头摇‬说道:“别人可以恨他,东方兄地属例外,因为他骂遍在座诸人,单单不曾骂你!”

  东方⽩仔细想了一想,八句诗儿中,果然没有半句刺伤自己,不噤好生疑惑地,向钱太真诧声说道:“钱姐说得不错,但这人为何对东方⽩单独客气?”

  钱太真道:“我起初也觉奇怪,但细一推想,便想出了其中理由…”东方⽩脸上热上一热,微含怒意地,目注钱太真道:“钱夫人莫非以为那作歌之人,竟是我的朋友?…”

  钱太真连连摇手,截断东方⽩的话头,含笑说道:“东方兄切莫误会,那人不会是你朋友,但你们却是同道!”

  东方⽩惑然道:“同道?钱夫人莫用玄机,请解释得明⽩一些吧,否则,东方⽩落了嫌疑,在司马会主所设的接风盛筵之上,便如处针毯,坐不住了!”

  钱太真笑道:“其中毫无玄机,你是‘酒煞’,他爱醉酡,均系酷嗜杜康,如何不算‘同道’呢?换然话说,他若骂你,便等于骂他自己,所以在座诸人,无不被骂得鼻青脸肿,只有东方兄一人,属于例外!”东方⽩听钱太真分析得头头是道,这才一抱双拳,表示佩服地,向她含笑说道:“钱夫人析理人微,令人敬佩,你既慧眼⾼悬,看不看得出这作歌人的来历?”钱太真笑了一笑,转过脸儿,目注那脸上怒容末敛的“黑⽩天尊”司马霖道:“司马会主,你认为在林內作歌之人,会不会在武林中绝迹甚久,且曾经享盛名,‘一仙三绝,之中的‘醉酡道士’?”司马霖冷冷“哼”了一声,向钱太真颔首说道:“我的看法,与钱夫人完全相同,心中也希望是他,因为‘尊天会’的酒囊饭袋,拦不住‘一仙三绝’那等世外⾼人,犹有可说,否则,这个脸面,可就丢得大了!”群琊中最深沉冷静的“潇洒杀手笑面人屠”万心玄,淡淡一笑说道:“老人家不必把一时荣辱而看得太重,谁能完成霸业,睥睨字內,统驭群豪,谁才是真正⾼明的強中強手…”说至此处,目光遥注地,又自轩眉微笑说道:“戚总堂主回来了,那作歌人究竟是谁,立可获得分晓。”果然“九爪鹰王”戚九渊,仍是以他那⾝相当⾼明,⾜称当世武林之中一家绝学的“神鹰⾝法”自墙外飞回。但司马霖目光才注,便从戚九渊神⾊以上,看出他不会有多大收获,不噤把长眉略皱,发话问道:“戚总堂主,你闻歌飞⾝,多半去迟一步,但不知可曾见着那作歌之人,是何形相?”

  戚九渊満面惭愧神⾊,向司马霖躬⾝联笑说道:“那作歌人⾝法太快,属下追之不及,只仿佛看见他头上梳的道髻,⾝上所穿,也是件灰⾊道袍,却不知是三清门下的那个杂⽑而已!”

  司马霜叹道:“此事被钱夫人完全料中,那厮既作道装,定是‘一仙三绝’之內,久未在江湖走动的‘醉酡道士’!”

  戚九渊曾为北六省绿林总魁,自然知“一仙三绝”威力。因此,他听得适才自己所追之人,竟是“醉酡道士”不噤面现警⾊。

  司马霖因事已过去,遂向戚九渊含笑说道:“戚总堂主快命他们到酒窖之中,去取‘香雪万舂醺’,莫要为了这点小事,致扫诸位酒兴…”

  他顿住话头,目注“璇玑狂士”公孙智,含笑说道:“公孙兄,少时美酒取到,我要对你特别把敬三杯!”

  公孙智知晓司马霖必有所为,眼珠略转,扬眉笑道:“司马会主有何差遣?是不是要我在‘九回⾕’中,予以加強,或布置什么新的阵法?”

  司马霖苦笑道:“‘九回⾕’的⼊⾕之初,总坛‘⽩虎门’外,以及宝库之前,总共有三道阵法,司马霖原先还以为颇具神妙,如今被醉酡道士这一随意出⼊,才知半文不值,想请公孙兄费点心了…”

  公孙智笑道:“我虽一向嗜好奇门遁甲等璇玑之学,却自知罗甚浅,未必拦得住真正⾼人?但既承司马会主,必付托尽所能,一竭驽钝,期望至少能令陌生人,稍碍手脚,有益防御就是!”司马霖闻言,目注戚九渊道:“戚总堂主,宴后你便奉陪公孙兄视察三处阵地,传令工匠暨各个岗哨弟子,如何改进?如何加強,悉听公孙兄的指挥策划!”

  戚九渊抱拳躬⾝,诺诺遵命。

  司马霖又向“吝啬夫人”钱太真拱手笑道:“钱夫人,我也有重任相托…”

  钱太真摇手道:“司马会主,我可不懂奇门遁甲,不通星躔璇玑,没有什么鬼神不测奥妙,最多只精晓一些奇货贪财的居积之术而已…”

  司马霖笑道:“我发现钱夫人见识⾼远,心细如发,想请你担任‘尊天会’的军师⾼职,并兼任‘钱粮总管’…”

  钱太真満面‮奋兴‬神⾊“哎呀”一声,微惊说道:“‘钱粮总管’乃是肥差,⼲上一年半戴,准可赚得几文!但‘军师’一职,却地位太⾼,我…我有所当不起呢!”

  万心玄知晓司马霖不惜以要职⾼位,笼络人心,遂在旁笑道:“钱夫人何必太谦,我一见你后便甚钦服,司马老人家礼贤下士,除对你特殊之外,连我们这‘天地人酒’四煞,以及已经派专人邀请,尚未到达的‘气煞’廉不和、‘⾊煞’⽟娇娃,也决定一并聘为‘供奉’,地位相当清⾼,和你这‘军师’而兼‘钱粮总管’的实权人物,⾜以分庭抗礼的!”

  钱太真道:“好,司马会主既如此看重‘七煞’,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钱太真既任军师,先贡宝物,我要想个法儿,把廉不和、⽟娇娃尽快弄来,‘七煞’尊天,‘黑⽩’无敌,纵然‘一仙三绝’,齐出江湖,我们也⾜可和他们放手一斗的了!”

  司马霖大喜道:“钱夫人有何妙策,能令廉不和兄,与⽟娇娃姑娘,尽快到来?”

  钱太真这时“尊天会”的侍应弟子,已把那“香雪万舂醺”取来,遂举杯尝新地,饮了一口遂失声赞道:“好酒,香醇冷秀,沁心人脾,真是罕世好酒…”

  语音微顿,侧顾那位号称“酒煞”的“金杯追魂”东方⽩道:“东方兄,司马会主以这‘香雪万舂醺’待,对你来说,是不是极佳礼物?”

  东方⽩连连点头,并自动连连倾杯地,狂笑答道:“何止‘极佳’,赠‘财煞’以珠宝,款‘酒煞’以佳酿,应该说是‘最佳礼物’!”钱太真目注司马霖,微微一笔继续说道:“司马会主听见没有?处事之道,攻心最佳,对于‘霹雳火’廉不和、‘天魔⽟女’⽟娇娃等‘气、⾊’二煞的号召方法,最好便是利用‘气’‘⾊’二字!”

  他在扬眉,司马霖却在皱眉,略现踌躇,若笑道:“这‘气’‘⾊’二字,恐…恐怕不太容易运用…”

  钱太真笑道:“不难,不难,从历史上看,廉颇器量狭隘,与越相蔺相如曾为死对头,‘霹雳火’廉不和既出江湖,若是听得这‘小兴安岭’的‘九回⾕’中,有位‘屈秦辩士’盖相如时,定会不请自来,要和‘盖相如’斗上一斗!”

  司马霖替她持壶斟満,钱太真眉飞⾊舞,又复笑道:“‘天魔⽟女’⽟娇娃,既称‘⾊煞’;必然自矜绝⾊,她若知晓此处有位⾊冠天下的‘乾坤⽟女’⽟娇娥时,包管也会刻意打扮地,来和她比上一比!”

  司马霖苦笑道:“钱夫人说得虽极有理,但这‘屈秦辩士’盖相如,和‘乾坤⽟女’⽟娇娃二人,又到那里去找?”

  万心玄笑道:“这二人乃是虚构,老人家只要派遣手下,在江湖中散布传言,便等于是漫天撒下金丝网,那怕鱼儿不上钩了?”

  钱太真道:“他们一来,事便好办,廉不和若是好斗,我们‘天、地、酒、财’四煞,谁不能接他三五百招,包使他斗得过瘾…”

  眼光瞟处,和万心玄举杯笑道:“至于笼络‘⾊煞’,更复好办,万兄是位极现成气煞潘安,妒煞卫介的美男子,俏英雄!⽟娇娥见了你时,包管不再想与⽟娇娥比其颜⾊,而只想和你卿卿我我,誓海盟山!但…”

  她顿住话头,转对司马霖笑道:“但我们那位司马少会主,若因此打翻醋坛子时,司马老会主却得替我这狗头军师,担待担待!”

  司马霖“哈哈”一笑,举杯四望地,轩眉说道:“钱夫人果然智慧超群,⾼明无比,‘尊天会’深庆得人,诸位应该同饮一杯!”就在他们觥筹错,喝得兴⾼采烈之际,突见前⾕的夜空之中,飞起了三道旗火…

  钱太真目光遥注,向坐在她⾝边的司马霖,低声问道:“旗火连升,必非无故,这是什么紧张讯号?难道有強敌来了不成?…”司马霖笑道:“不是有敌来犯,是⽟儿回转总坛,前⾕执事知道我曾以‘银管传书’,急于找她,遂先用旗火报讯。”

  钱太真笑道:“恭喜,恭喜,司马会主诸喜齐临,群豪辅弼,这‘黑⽩天尊’的武林霸主之位显然业已坐稳,我要敬你一杯…”

  举杯之时,望着万心玄道:“万兄,一齐来,司马少会主既已回总坛,你的吉期已近,雀屏中选,夸风乘龙,要对我这媒人,好好准备一份花红厚礼才好!”万心玄久闻司马⽟娇具有天人姿⾊,自然満面红容,举杯说道:“钱夫人放心,你的这份媒礼我绝不吝啬,打算赠以‘大荒三宝’之一!”

  钱太真听得惊喜万分地,目注万心玄,急急问道:“万兄,你大概不至于让我这⾝为大媒之人吃个空心汤团吧?你打算给我‘大荒三宝’之中的那一件呢?”

  万心玄笑道:“钱夫人见闻极博,你知不知道所谓‘大荒三宝’,是些什么东西?”

  钱太真颔首道:“知道,知道,是你两位恩师的两桩独门震世武学,‘混沌神功’,‘玄煞手’,和一十三块‘护⽳温凉钱⽟’!”

  万心玄想不到钱太真对答如流,居然如数家珍,不噤对她一挑大拇指,失声称赞说道:“这是我‘大荒’,一派的极⾼秘密,钱夫人能说得丝毫不错,委实以大方难得…”

  他边说边自端起酒杯,饮了两口,含笑又道:“钱夫人在这‘大荒三宝‘中,可以选任一样,但话要事先说明,假如你想要‘护⽳温凉铁⽟’,我却不能悉数相赠,最多只能给你三块!”

  钱太真把嘴角微微一撇,淡然的说道:“仅肯给我三块,有什么意思?遮得了前,遮不了后背…”

  万心玄正⾊接道:“三块‘温凉铁⽟’,价值已奚止万金?钱夫人请想,你在前‘将台’‘七坎’,以及后背‘脊心⽳’上,各佩一枚,纵然遇上罕世的⾼手,多半也可命无虞,度数次劫数!”钱太真皱眉道:“万兄,你逗死我了,使我既想要那宝⽟,又想学那两桩罕世神功…”

  万心玄‮头摇‬笑道:“钱夫人不可贪多,这不是金银俗物,你只可选择一样!”

  狂太真沉思有顷,实似下了莫大决心,目闪神光,朗声说道:“我要三块护⽳温凉宝⽟,万兄是不是马上给我?…”

  “金杯追魂”东方⽩听得钱太真这样说法,向她含笑问道:“钱夫人,‘混沌神功’与‘玄煞手’,是威力神妙无比的秘传罕世绝学,堪称武林人物的梦想瑰宝,你怎么不加选择,只要三块⽟呢?”

  钱太真笑道:“东方兄有所不知,凡属神功绝艺,最好自幼着手,并不断克苦煅炼,否则难有大成,何况我钱太真是个财,只想做个‘大财主’,并无霸视武林的太⾼权力望,不如舍难就易,要三块可以护⽳的防⾝的‘温凉铁⽟’,或许可以帮我在遇上重大灾厄埋,度过劫数,多活几年,多享受一些‮挲摩‬珍宝的自得之乐!”

  语音至此,突然伸手指向万心玄微微一笑说道:“万兄,别的事儿,都可欠帐,但谢媒大礼,却必须现铁现货,才会吉祥!⽟姑娘就要到了,你若要我多多美言几句…”

  万心玄早已伸手到內⾐之中,摸索准备,不等钱太真往下再说,便摸出三枚寸许方圆的黑⾊⽟片,递向钱太真道:“钱夫人,这是‘太荒三宝’之一的‘温凉铁⽟’,你只消…”

  钱太真笑昑昑地接过“温凉铁⽟”点头笑道:“万兄不必再解释了,我知道这‘温凉铁⽟’甚具有昅力,只消点⾁,方可黏牢护⽳,任凭再強的指力掌力,也无法透⽟伤人,而我这趟‘九回⾕’,之行,不单作了‘尊天会’的军师兼钱粮总管,又得了好几件稀世宝物,真是吉利已极,太美妙了!”

  就在她“太美妙了”一语才出之际,厅中群豪,全觉眼前一亮!…不是灯光加強,不是空中闪电,使群豪全觉眼前一亮,是有人从厅外走人。

  这是一位风采夺目的⽩⾐少年,潇洒、漂亮、英,均兼而有之,若想用句笼统赞主,便恰好正是钱太真刚刚出口的“太美妙了”四字!

  当然,不问可知,这位风神美极的⽩⾐少年,就是刚刚回转总坛,而且经常易钗而弁的司马少会主。

  故而,群豪之中的“潇洒杀手笑面人屠”万心玄,看得特别心跳怦怦,两眼发直!

  司马⽟娇人厅后,便抢走到司马霖的面前,恭施一礼,含笑说道:“义⽗安泰!”

  司马霖摆摆手,笑笑道:“⽟儿少礼,我来为你引见这位新近来此,并已答允参与本会的特别贵宾…”

  司马⽟娇道:“义⽗也慢引见,⽟儿在回转总坛的途中,曾大胆妄为地,作了一桩极为擅专之事,敬请义⽗加罪,⽟儿甘心领责,万死不辞。”

  任凭司马霖再怎英明盖世,⾜以‮导领‬群豪,他也想不出司马⽟娇这当众请罪之举,是作了什么事儿?自然“哈哈”一笑,温言说道:“⽟儿,说那里话来?你虽是我螟蛉,其实情同骨⾁,慢说你素来聪明稳重,不会作甚错事,便算你当真闯下了什么滔天大祸,也有作义⽗的,替你担待。”

  司马⽟娇听了司马霖这么一说,脸上笑容益发开朗地目光一扫座上诸豪,扬眉说道:“义⽗既说这几位均已应允参与本会,则便不算贵宾,应该是自己人了!”

  司马霖心情十分愉快地,拈须微笑,颔首说道:“对,对,大家业已成了一家人,我来向⽟儿引见…”

  他因只有钱太真是女子,又正好坐在自己的⾝边,遂首先引介道:“这位是‘吝啬夫人’钱太真,钱夫人善于理财,更极⾜智多谋,我已聘任为‘尊天会’的军师,并兼领钱粮总管!”

  司马⽟娇抱拳笑道:“久仰,久仰,能者多劳,钱夫人以后要对我多多指导一点!”

  钱太真自然一番谦逊,司马霖遂又顺序为“天台野叟”

  沙天行、“璇玑狂士”公孙智、“金杯追魂”东方⽩依次介绍,因万心玄与钱太真是一左一右站在司马霖的两侧,遂成为最后一位被介绍的人物。

  引介到东方⽩时,司马⽟娇特别深施一礼,陪笑道:“东方供奉如今已成为自己人,尚请原谅我…”

  东方⽩笑道:“少会主不必说,途中之事,只是彼此的一时意气…”

  司马霖听得方自向司马⽟娇愕然看了一眼,司马⽟娇已将酒肆烘杯之事,约略禀报,并含笑说道:“启禀义⽗,⽟儿⾝边所带独门解药,业已用完,请义⽗给东方供奉一粒…”

  东方⽩举手连摇,向司马⽟娇含笑发话道:“少会主不必为我讨灵药了,东方⽩的奇药业已解决了!”

  这两句话儿,倒着实使司马霖听得一怔,目注东方⽩道:“东方供奉,你既中本会戚总堂主费尽苦心的特炼奇毒,又怎能在未获独门‮物药‬之下,祛解的呢?”

  东方⽩说道:“我认识一位罕世神医,遂特意到他所隐居的‘崂山’,走了一趟…”

  司马霖问道:“这位神医是谁?竟具有药到回舂的这大本领?”

  东方⽩笑道:“他如今虽叫‘醉猫’刘三,以前却享有盛名…”司马霖既想霸视武林,自然对所有江湖异士,均尽量探听,罗极广,闻言摇手笑道:“东方供奉慢点说出,我来猜上一猜,是不是当年号称‘千杯仙指冷扁鹊’的刘子丹?”

  东方⽩好生佩服地,向司马霖一翘右手姆指笑道:“司马会主的见闻真广,猜得丝毫不错,刘子丹与我比酒落败,隐名‘崂山’,已有不少年了…”

  司马霖闻言,向戚九渊投过一瞥目光,扬眉说道:“戚总堂主,本会意与各派群豪,逐鹿中原,则争斗这间,伤亡难免,像‘千杯仙指冷扁鹊’刘子丹这等技能生死人而⾁⽩骨的罕世神医,是渴需的人才,你不妨与东方供奉,仔细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争取对策?”

  东方⽩果然极爱那“香雪万舂醺”一面不住倾杯,一面目光略扫钱太真,向司马霖笑道:“司马会主找错人了,你应该请钱大军师,运筹帷幄!”

  这两句话儿,既像是对钱太真榆杨捧场,又像是有点吃味讽刺?…

  钱太真居然当仁不让地,笑了一笑,点头说道:“好,我就来出个馊主意,请司马会主先命人烧制一只特巨酒坛,坛中装満‘香雪万舂醺’等罕世美酒,由东方供奉,运往崂山,谢他赠药之德并续行年斗酒,刘子丹佳酿在目,旧愧在心,定然不甘推辞,必被酒量盖世无敌的东方供奉,灌得醺醺大醉,那时,将他装⼊巨坛,飞车上路,并继续不断加以供应,等他从沉沉醉乡中,一梦醒来,业已⾝在‘小兴安岭九回⾕’了…”

  别人听来,觉得钱太真似乎在说笑话,但东方⽩却听得眉飞⾊舞,抚掌笑道:“妙计,妙计,大概除了把他灌醉,装⼊酒坛以外,决无其他方法,可以使刘子丹离开‘崂山’,而要他甘心痛饮之酒也必须‘香雪万舂醺’,能够陪他同饮,把他灌醉之人,更非我东方⽩不可!”

  司马霖向戚九渊笑道:“戚总堂主,钱夫人既献妙策,便偏劳东方供奉,依计而行,你负责筹备一切需用之物,只等巨坛制好,便立即启程!”

  戚九渊唯唯应诺,司马霖又举手轻拍坐在自己和⾝侧的万心玄的肩头,向司马⽟娇笑道:“⽟儿,这位便是被武林评定为当世年轻人物中,第一⾼手深得‘大荒二老’真传的万心玄老弟。”

  他因万心玄的“潇洒杀手笔面人屠”外号,有点险凶恶,不太好听,遂特意在司马⽟娇面前避而不提。

  司马⽟娇颇为大方地,向万心玄含笑点了点头,并立即斟了一杯酒儿,双手合捧,目注司马霖道:“义⽗刚才面允为⽟儿担待在外妄为之事,⽟儿感万分,谨奉酒为谢!”

  话完,便把那杯美酒,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了过去!

  司马霖本来已把这件事儿淡却,但闻言之下,却又复引导起疑心,边接过美酒,连自向司马⽟娇问道:“⽟儿,你…你究竟作了什么事儿?”

  司马⽟娇笑了一笑,但笑容在嫣然中,却带着一些极难察觉的凄惨意味,目光毫不畏缩,直视司马霖,缓缓说道:“在⽟儿尚未禀明所为之事以前;有几句直言,想先行禀陈义⽗!”

  司马霖越发惊奇地“咦”了一声,愕然说道:“⽟儿,你怎么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明言乎?”

  司马⽟娇遂侃然陈言,把自己外出所见“尊天会”招收太滥,良莠不齐,所作所为,已为武林人物侧目等情,坦⽩说了一遍,并奉劝司马霖能泯却争霸之心,否则,亦应细订律规,严诫属下,不许妄恶,要争也须争个仁义武林霸主。

  司马霖雄心过于,万心玄等人,又纷纷推波助澜,大扯风旗之下,万想不了⾝为“少会主”的司马⽟娇,竟会来了一个犯颜一谏?

  故而,他听完话后,脸⾊已变,钱太真极为知趣地,在旁圆场笑道:“少会主句句忠言,不单司马会主必然采纳嘉纳,连我们也会本⾝戒慎,兼若旁人,务期‘尊天会’成为一个威震江湖,并受人尊敬的良善组织!”

  经钱太真这样一敲边,司马霖只得撤过一旁地,目注司马⽟娇问道:“⽟儿,你向我再三谢罪请恕,必非寻常,你到底作一些什么惊天动地事儿?”司马⽟娇早就抱着极大勇气,回转总坛,来见义⽗,如今见万心玄在座,更知非下决心不可,遂牙关暗咬,先昅了一口长气,把神情、语音,均放得极为平淡,缓缓说道:“⽟儿业已嫁人!”这“嫁人”二字,宛若两声震响当头的晴空霹雳!

  这壁雳,使万心玄为之一怔,司马霖也为之一震,在座群豪元本知司马霖为万心玄与司马⽟娇已订婚约的情况以下,也均为之目瞪口呆?…别人不便开口,司马霖却不便不开口。他脸已通红,本已怒,但一来想起自己事前曾有不论何事均为司马⽟娇担待的诺言,二来平素已极为宠爱的义女,从未对她有大声叱责,遂強自把一口发怒气,慢慢沉庒下去!直等业已通红的脸⾊,恢复正常,方对司马⽟娇,看了一眼,眉头深蹙问道:“⽟儿你要嫁的人到底是谁?”他明知司马⽟娇既然如此,心中必已另有情郞,但仍期望她能顾全大避,体会自己作难苦衷,而说出“万心玄”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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