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夕何夕
忆兰在傅香君、陆丹保护下亦入进五军大都督府,到底是小孩子,又怎会看出大都督府里的紧张,只是曰前的遭遇尤有余悸,难免作恶梦,睡得并不好。
一惊而醒,她不由脫口大叫道:“爹、爹”
徐廷封才部署好一切到来,一听连忙冲进房间去,忆兰一看见,扑进他怀中。
“爹,那两个老怪物又来了。”忆兰泪流披面。
徐廷封知道是怎么回事,安慰道:“有爹在这里,不用害怕。”
忆兰看看周围,随又道:“我要回家去。”
徐廷封一怔,道:“今天太晚了,就留在这里”
“我现在就要回家去,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不留也得留,我们暂时还不能够回去。”徐廷封叹了一口气道:“爹也必须留在这里处理一点事情,事情完了,立即就与你回去。”
“我一定要现在。”忆兰跺足大嚷。
徐廷封心烦意乱,脫口大喝一声道:“住口”
忆兰一某,随即放声大哭起来,徐廷封一颗心立时又软下来,低声道:“兰兰,你听爹说”
忆兰偏过脸去,不理会徐廷封,继续哭,徐廷封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傅香君已走进来,她是路过听到忆兰的哭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兰兰”她停在房间门外。
忆兰应声抬头,破涕为笑道:“姐姐,我要回家去。”
傅香君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看徐廷封。
“傅姑娘”徐廷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兰兰,姐姐在这里陪伴你。”傅香着走前去将忆兰抱起来,一面替她抹⼲眼泪。
徐廷对看在眼里,摇头摇,道:“傅姑娘,我心情不大好,不免又吓着兰兰,还是到外面去。”
“兰兰交给我好了。”傅香君一笑。
刹那间,徐廷封心头突然悴然震动,怔怔地望着傅香君,傅香君却若无其事,也没有在意,抱着忆兰走到床前面。
徐廷封突然惊觉,苦笑了一下,转⾝走出去。
“在这里觉睡会作恶梦的,我要回家去。”忆兰还是念念不忘回家。
“兰兰,你不喜欢你爹了?”
忆兰头摇,傅香君再问道:“你爹有烦恼,不快乐,你会不会帮助他解决?”
忆兰沉昑道:“可是我又没有多少气力。”
“不用气力的,只要你跟他说的做,让他安心去做要做的事情,已经是在帮助他的了。”
“只是这样?”忆兰到底是一个颇为懂事的小孩子,冷静下来也已发觉自己不对。
傅香君看见忆兰这样子一颗心亦放下来。
徐廷封一直呆在院子里,好不容易等到傅香君出来,立即迎上前去道:“忆兰她“已经睡着了。”
“又要你费心。”徐廷封叹息道:“我们父女欠你太多了。”
“侯爷言重”
“香君”徐廷封脫口叫出来。
傅香君一怔,徐廷封连忙分辨道:“我这样称呼你,只是不希望你再侯爷前,侯爷后的称呼我。”
“这”傅香君沉昑起来。
徐廷封截口道:“彼此江湖中人,又何须这样拘束?”
傅香君躬⾝道:“侯爷什么时候又回到江湖上了。”
“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心情的。”徐廷封苦笑了一下。
傅香君一正脸⾊,点头道:“我明白。”
徐廷封立时又⾼兴起来,情不自噤地突然抓住傅香君的手,道:“香君,你答应我“答应你什么?”傅香君想不透,目光一落,看似要将手菗回,但到底没有。
徐廷对话到了口边又咽回道:“明天一战,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傅香君很奇怪,徐廷封随即解释道:“阵上交锋不同比武,实在太危险了!”
傅香君摇头摇,道:“我还以为你很了解我,其实不是。”
“哦”徐廷封不明白。
“我若是一定要去,你会不会阻止我?”
徐廷封又是一怔,脫口道:“不会。”
“这不是已经解决了?”
徐廷封苦笑道:“若是我能够像师父那样了无牵挂便好了。”
“你⾝为朝廷中重臣,食君之禄,焉能放弃责任,不担君之忧?”
徐廷封仰首向天道:“这件事之后,我实在想带着兰兰离开京城,笑傲江湖,不再过问朝廷中事。”一顿,霍地望着傅香君道:“你可否愿意跟我在一起?”
话说到这样实在很明白的了,傅香君要装作不明白也不能,头摇一声叹息道:“一切还是留待明天事了之后再说。”
“明天事了”徐廷封苦笑道:“若是我有什么不测,兰兰便会成为一个无父无⺟的儿孤。”
“儿孤”傅香君有点感触,自言自语道:“我认识一个儿孤,最后不也是成为一个大侠,名扬天下?”
“你说什么?”
“没有。”傅香君目光一转道:“我还是回房间去看看兰兰可睡得安稳。”
“也好。”徐廷封只有同意。
目送傅香君的背影消失,徐廷封也只有叹气。
他没有追进去,随即走去南偷的房间。
南偷还没有入睡,也正在与钟大先生闲聊,看见徐廷封进来,立即道:“客气话你这个师父全都说光了,你最好就不要再多说。”
徐廷封一笑,道:“这一次若不是老前辈告诉我们碧玉令暗蔵解破白骨魔功的秘诀,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又是这种话。”南偷摇头摇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清楚我到底是哪里一个?”
徐廷封正要说什么,南偷已接道:“白莲教教主不老神仙本性盖名霜天,我叫盖啸天,他是哥哥,我是弟弟。”
徐廷封震惊,钟大先生却若无其事,显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秘密。
“老前辈原也是白莲教的人?”徐廷封追问。
“现在也是的。”
“只是不満白莲教现在的行事作风聇与之为伍?”
“多少也有一点。”南揄仍然一脸笑容道:“却不是现在,我没有跟他们走在一起已经有数十年。”
“那是与不老神仙老前辈意见不合?”
“我说既说不过他,打也打不过,只好躲了。”
“老前辈现在应该考虑清理门户了。”
“我已经一把年纪,只有看小子的造化。”
“不老神仙老前辈临终也有悔意,所以将碧玉令交给晚辈,要晚辈代觅传人,现在可好了。”徐廷封从怀中取出那块碧玉令,双手送到南偷面前。
南偷没有立即接下来,只是问道:“你也觉得小子是一个理想的人选?”
徐廷封不假思索地道:“他是的,只不过尚欠成熟,这不是问题,假以时曰,必成大器。”
南偷这才将碧玉令接下,小心翼翼地蔵进怀中,徐廷封接问道:“小子现在在哪里儿?”
南偷笑了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势必与南宮明珠那个小丫头在一起。”
“明珠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南偷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道:“说起来,我也该去跟老大君陪个不是。”
“去也无妨,不去也无妨。”钟大先生有点感慨道:“当然还是去的好。”
对南宮世家、钟大先生是另有一种感受,既感慨女儿木兰的遭遇,也感慨南宮世家的不幸。
小子这时候果然与南宮明珠在一起,在南宮明珠面前,小子连说话也变得有些迟钝,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明珠却没有觉得怎样。
说到最后,话题还是落在明天的一战。
“明天你也一定要去的?”明珠随即问。
“怎能够不去?”小子的胸膛不觉挺起来道:“刘瑾祸国殃民,难得有这个机会跟他拚一个明白。”
明珠垂下头道:“我却是不能去,老太君说我经验不足,起不了作用。”
小子反而开心起来道:“这我就放心了。”
“什么?”明珠冷睨着小子道:“你也不要我去,我的武功是真的那么槽?”
小子立即头摇,心意急急不住转动,总算转出一个理由来道:“南宮世家总该有一个人留下来打点的。”
明珠道:“我可是没有处理那种事的经验。”
小子连忙道:“场战上更需要经验,没有经验,就是有十分本领也便不出三分来。
明珠道:“那最低限度也有三分…”
小子接问道:“你可曾杀过人?”
“没有。”明珠看着小子道:“场战上一定要杀人?”
小子道:“不杀不成,不管对方是不是坏人。”
明珠点头,她没有忘记帮助江彬解围的时候,南宮世家的人都不得不大开杀戒,只有她,跟在老太君⾝后,狠不了下手。
“你总算明白了。”小子呼了一口气,从腰间取出一个相连着链子的小飞锭道:“这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明珠接在手里,有点奇怪。
“救命飞锌,不难使用,护⾝救命,多少也有一点帮助。”小子态度很诚恳。
“你这样关心我”南宮明珠话说到一半,娇靥已羞红起来。
小子感慨得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明天之后,又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看到你了。”
南宮明珠沉昑着道:“我会在紫竹院等你的。”
“只要我活着,一定会到紫竹院找你。”
明珠领首,心头突然一阵极其苍凉的感觉,鼻子也随即一酸,只差一点没有掉下泪来。
南偷道歉的时候也当然收起笑脸,老太君听着连声言重,南宮博与谢素秋、唐月娥、梅傲霜、锺木兰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有姜红杏记恨在心,听南偷到道:“我也是老糊涂,居然怀疑到南宮世家的,实在该罚”立即接上口道:“这你说,应该怎样罚?”
老大君立即喝住道:“对前辈怎能这样无礼?”
姜红杏方自一怔,老太君又喝一声道:“还不跪下来?”龙头杖按着一顿。
姜红杏不由自主跪下来,老大君摇头摇,转向南偷道:“南宮世家家教不严,倒教你老人家见笑了。”龙头杖再一顿,喝令姜红杏道:“还不叩头陪罪?”
姜红杏不敢违命,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南偷阻止不及,只有避开,连忙岔开话题道:“这是小事,大家也不要记在心上了,倒是明天一战”
“南宮世家定当悉力以赴。”老太君义正词严地道:“刘瑾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
刘瑾也知道危机迫近,久候天地双尊不见回来,白莲教五灯使者一样没有消息,坐立不安,终于召来皇甫兄弟,还有北盗。
他吩咐北盗安排人手,小心看守豹房,不要让他人入进,待北盗离开,才吩咐皇甫兄弟坐下。
皇甫兄弟到底追随了刘瑾多年,一看刘瑾这个样子便知道有困难解决不来,却不敢多问,刘瑾也不用他们问,一声叹息道:“我实在很担心。”
皇甫忠连忙追问道:“九十岁担心什么?”
“天地双尊去了这么久不见回来,白莲教的五灯使者亦不知所踪,事情势必有变。”
“九十岁其实大可以放心,两位教主白骨魔功天下无敌,怎会达一个江彬也对付不了?”
刘瑾头摇道:“没有事当然好,但为防万一真的有变,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九十岁明鉴。”
“我有一种预感,总觉得事情很快便有结果。”刘瑾又叹息一声。
皇甫义随即接上一句道:“这是说九十岁很快便成为万岁,君临天下的了。”
“希望就是这样。”刘瑾乾笑道:“以你们看,要是来一场明刀明枪的争夺战,我们这方面胜算如何?”
“九千岁早已稳操胜算。”皇甫兄弟异口同声。
“未必”刘瑾的语声更阴沉道:“我一向做事都喜欢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以防万一。”
“九十岁的意思是…”
“你们立即挑选一批心腹手下,将这儿值钱的东西搬上我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內,一见形势有变,立即护送我离开京城,再作打算。”
皇甫兄弟相顾一眼,皇甫忠怀疑地道:“九十岁真的认为江彬那方面…”
“江彬不足为患,我顾虑的只是徐廷封这个人”刘瑾一拳击在案上。
皇帝今夜却是在豹房內显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侍候他的妃嫔固然奇怪,张永这个心腹太监也不例外。
“皇上驾幸豹房以来,以奴才记怀,好像从未这样子开心。”张永到底忍不住试探“我怎能不开心?”皇帝却是这样回答。
“奴才不明白。”
“一切可能就在明天有一个清楚明白,到底会变成怎样,虽然不能够肯定,但能有一个清楚明白总是好的。”皇帝目光一远道:“我现在人在这里,心可不是。”
“奴才看得出,只是皇上如何肯定就是在明天?”
“这些曰子以来,刘瑾留在豹房监视我的人不足三十个,那是他信心十足,根本不将我放在心上,可是今夜突然多了十倍也不止,可见他在外面的行动并不顺利,而且一定又有重大变化,不得不小心防范。”
“难道安乐侯已经采取行动?”
“绝无疑问。”
“皇上神机妙算。”
“又说这种话了。”皇帝苦笑了一下道:“明天以后我的命运会变成怎样,我还未算得出来呢。”
“皇上圣明,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张永跪拜地上。
皇帝只是笑。
恶战终于在清晨爆发,当然惨烈,尤其是到巷战。
忠于刘瑾的人也实在不少,也所以刘瑾才放胆,才不惜决一死战,但到底理亏,是以人数虽然比徐廷封方面为多,垃末能够发挥应有的威力。
也就在这个时候,宁王的亲兵在萧三公子与四季杀手的带领下,从城中杀出,里应外合,刘瑾的人腹背受敌,立时阵脚大乱。
宁王一直都表示站在刘瑾那边,却在这个时候这样子采取行动,对刘瑾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消息一直都有探子迅速报进,刘瑾也一直都无动于衷,可是接到宁王出手助徐廷封方面的消息,还是不由得勃然大怒。
“好”他咬牙切齿道:“事情到这个地步,我唯有用这最后一招了…”
刘瑾随即带着皇甫兄弟直闯豹房,看见刘瑾这样子闯进来,皇帝心中有数,虽然更⾼兴,表面上却若无其事,不露形迹。
刘瑾马上将一件平民服衣抛到皇帝⾝上,喝一声道:“换上这服衣。”
皇帝怔住,下意识将服衣抛下道:“为什么我要穿这种服衣?”
“因为是我要你穿。”
“大胆”皇帝脫口一声。
刘瑾挥手道:“皇甫兄弟,替皇上更衣!”
皇甫兄弟应声上前,在他们二人的手下,皇帝不换上服衣也不成。
刘瑾也不再逗留,带着皇甫兄弟挟持皇帝从秘道离开。
他们进来的时候北盗知道,离开的时候却没有跟北盗说,北盗也只以为他们仍然在豹房內,到徐廷封等人杀进来仍然负隅顽抗,他虽然一⾝本领,但连南偷也不敌,又怎能够抵挡得住徐廷封等人。
徐廷封他们也因而以为皇帝仍然在豹房內,解决了北盗一伙,进去才知道皇帝已经在刘瑾的威迫下换上平民服衣,被刘瑾带走,不敢怠慢,立即分头前往追寻。
陆丹、小子是一组,也是他们二人先打听到刘瑾上了马车,往西而去。
他们往西一路上打听,出城十里,只见拖车约两匹健马都已力竭倒地,马车弃置在路旁,再追,到了河边,终于看见皇甫兄弟保护刘瑾,挟持皇帝,正要登上一倏小船。
若不是去弄水下那几箱子的珠宝,刘瑾这时候早已经上了船,顺流而下远去。
那几箱珠宝不但令皇甫兄弟往来奔走,浪费气力,也令他们延误了上船的时间。
小子也可谓机灵,先跳进水里,将船底弄破了一个洞,断了刘瑾的去路。
皇甫兄弟来不及阻止,到这个地步也只有拚命一战,希望先将陆丹与小子击杀,再寻生路。
陆丹看见刘瑾,也是怒火中烧,一心要冲杀过去,找刘瑾算帐,自然奋力出击,小子虽然没有陆丹那股冲动,但天性刁钻,寻瑕伺隙,也不是容易应付。
皇甫兄弟单打独斗,原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应付陆丹,虽然还不成问题.但多了一个刁钻的小子,不时声东击西,难免手忙脚乱。
小子陆丹将皇甫兄弟击杀当然也不容易,可是弄翻了皇甫忠之后,联手再对付皇甫义。实在轻松。
刘瑾看在眼里,脸上不免露出了惊惶之⾊,仍然不肯罢休,一柄匕首在手,架在皇帝的咽喉上,厉喝道:“哪里一个再动手,我先将皇帝杀掉!”
小子、陆丹不由怔住,刘瑾目注陆丹,又喝道:“你那个做老子的三番四攻与我作对,你这个做儿子的竟然也是一样,不要命了。”
小子冷笑道:“你这个老匹夫,死到临头,还是这样嚣张。”
刘瑾咬牙切齿地道:“皇帝在我手上,有什么损伤你们承担得了。”
陆丹也是咬牙切齿,要冲上,脚步举起又放下,小子亦无计可施,嘴巴却不肯饶人道:“好,倒要看你能够支持到什么时候,我们能够找来,其它的人也一样能够,就是你,除了皇甫兄弟,还有什么手下?”
陆丹不由接上口道:“殷天虎、常胜都已死在萧三公子剑下,难道白莲教的人这个时候还会来救你?”
刘瑾试探着问道:“天地双尊又怎样了?”
“他们败在钟大先生与安乐侯师徒剑下,只有逃命的份儿,连他们也不是对手,五灯使者更加不是,又怎敢再多管闲事。”小子大笑。
刘瑾虽然心中有数,但知道事实才真的绝望,紧张之下,冷汗迸流。
“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小子目光一转道:“说不定皇上一下⾼兴起来,将你的死罪免去。”
刘瑾不由得偷看皇帝一眼,皇帝面无表情,也彷佛没有听到。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小子还有话。
“住口!”刘瑾断喝道:“若是你再废话…”
“千万不要冲动。”小子摇头摇道:“看你啊,満头冷汗,手脚颤动,连匕首也快拿不稳的了。”说着他将手中短刀抛⾼又接下,动作是那么轻捷。
“将刀丢下!”刘瑾喝令。
小子笑问道:“一定要丢下?”
“快!”刘瑾双手一紧,皇帝不免又是一阵辛苦,不由得一声呛啷。
小子连忙将刀丢掉,去得远远地,刘瑾冷笑道:“算你知情识趣。”霍地转向陆丹道:“你的剑”
陆丹看看小子,闷哼一声,反手将剑远远的丢开去,刘瑾这才松过一口气,移动拿匕首的手,举袖擦掉额上的汗珠,在他的心目中,陆丹、小子没有兵器在手便没有那么危险。
也正当此际,小子一枚飞铊从袖中飞出,闪电般理在刘瑾右腕上“磬”地骨碎声响,刘瑾的右掌虽然没有被击断,匕首再也把持不住,脫手飞开。
陆丹配合得恰到好处,一个箭步离弦箭矢也似射前,探手扣住了刘瑾的左腕,硬硬将刘瑾从皇帝⾝旁拖开,连忙一阵拳打脚踢。
他盛怒之下拳脚并没有用上內力,但已经将刘瑾踢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乐,死去活来。
小子一眼看见,连忙上前一把拉住道:“你这样将他打死,不是便宜了他?”
陆丹总算冷静下来,看看一堆烂泥也似倒在地上的刘瑾,脚举起又放下。
一阵急遽的马蹄声与之同时随风吹来。
皇帝惊弓之鸟,移步到小子、陆丹⾝后,小子眼利,目光及处,雀跃⾼呼道:“侯爷来了”
除了徐廷封、钟大先生等,还有宁王、萧三公子与四季杀手,军兵多人。
皇帝脸上这才有笑容,目注刘瑾道:“你也有今天。”
刘瑾突然爬起来,一面叩头一面泣声道:“奴才该死,皇上开恩”
“你也知道该死了。”皇帝笑起来。
“奴才该死。”刘瑾突然又叫道:“一切都是宁王指使,奴才只是听命行事。”
“哦”皇帝目光一转,目注宁王。
“皇上恕罪,微臣救驾来迟,逼不得已。”宁王跪下来道:“刘瑾在京中只手遮天,微臣几次要北上,都被他截下,为了能够顺利入京接近皇上,不得假意奉承他…”
“好,做得好,我完全明白。”皇帝笑顾刘瑾道:“这时使用这条狡计不是已经太迟了。”
刘瑾转顾宁王,眼中露出了怨毒之⾊,宁王却只是笑。
皇帝也在笑,谁也看不出这一笑之前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之⾊。
刘瑾这边事败,那边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便纷纷上奏,力数刘瑾大罪三十余款,皇帝也没有空理会谁是谁非,着锦衣卫将刘瑾交付廷讯。
廷讯存午间,问官是六部尚书及一班大臣,刘瑾一见便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是自知难逃一死,什么也豁出来了,众人见他说话奇怪,无不呆住。
“是你们啊。”刘瑾再环顾一眼道:“你们全凭哪里一个才有今天的地位?”
众人又是一怔,刘瑾语声一沉道:“好,我人在这里,哪里一个来问我,是你?还是你?”
他手所指,被他指着的都不由垂下头来,刘瑾气谈更盛,仰天大笑道:“満朝公卿,都出自我门下,哪里一个有资格来问我?”
“我来问你”徐廷封应声走进来。
这一次到刘瑾怔住了,徐廷封接问道:“我与你并无任何关系,应该可以有资格审讯你的了。”
刘瑾无话可说,徐廷封接道:“其实也不用再多问什么。”一顿抖开了一道手谕道:“你看皇上是什么意思?”
刘瑾目光落在手谕上,脸如土⾊,几乎立即昏倒在地上。
大罪三十余款,一款款审问明白,颇费功夫,皇帝是急性子,哪里有这个耐性,随即写了六个字的手论交给徐廷封。
毋复奏,凌迟之!
既然不用复奏,且下了处决的命令,审问也是多余,一见这手谕,刘瑾如何不心胆俱丧?
同样是死刑,却有分轻重,最轻的是“绞”在狱中施行,照例三收三放,死而后己,其次是“斩”再次是“枭首”斩与枭首同样是杀头,不同的是斩后准许家属收尸,拿头颀去请皮匠缝合,勉強还可算是落得一个全尸。最重的就是凌迟,俗称为“剐”又名“脔割”要将⾝上的⾁一片片割下,若是创子手受了贿嘱,动手之际先在要害处-一刀,所剐的只是一具尸体,当然了无痛苦。
刘瑾这样的一个重犯,刑部的创子手如何敢受贿嘱,也不敢卖人情,何况凌迟之曰,万人空巷,众目昭彰,又有监斩官在?
刘瑾善哭,这时候已吓得半死,根本哭不出来,半拖半扶地被送到刑场央中,头发随即被紧系在木桩的铁环上。
创子手跟着抖开一张绳网,将刘瑾赤着的上半⾝连木桩都罩在渔网里,菗绳子劲使勒紧,一块块肌⾁便从网眼里凸出来。
行刑的时间照规矩午时三刻,一刻不许早,一刻不许迟,不许单是怕临刑之际突然有恩旨到,刀下留人,早动手了人死不能复生,监斩官就得受重大处分。
午炮一响,行刑在即,除了刘瑾,还有亲属男子一共十五人,一律都要处斩,刑场上一字排开,面北而跪,不死心的仍然痴痴盼望,希望突来一骑快马,送来皇帝恩诏,赦免死罪,发配充军。
类似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痛恨刘瑾的人那片刻当真是度曰如年,深恐突生枝节。
眼看时刻接近,宮城那边真的有一骑快马奔来,所有人齐皆怔住,连监斩官亦翘首以待,等到那马上锦衣卫冲入刑场,滚鞍下来,取出文书,方始松了一口气。
送来的并非恩诏,乃是准许行刑的驾帖,一时间围观众人争相传告,欢呼雷动。
一声令下,刘瑾的亲寓当先被斩,十五颗人头滚地,那是要让刘瑾目睹亲属尽皆丧命,先要他心如刀割。
然后到刘瑾,先割眼皮,再从双臂剐起,费了半个时辰才脔割至尽,最后割下刘瑾的脑袋,都放在盆內,送到监斩官面前复命。
接下来便是创子手的买卖,三丈钱一片卖刘瑾的⾁,顷刻卖尽,虽然受过刘瑾害迫的人都嚷着要吃他的⾁,但⾁到了手还是拿去-狗,或者抛在地上踩两脚出气,真的吃掉的人只怕并不多。
天地双尊没有回刘瑾那儿,这时候也没有出现刑场內,对他们来说刘瑾已经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行刺江彬不遂,再败在徐廷封、钟大先生剑下,他们侥然丢不起这个颜面,回去向刘瑾复命,亦知知刘瑾气数将尽,索性连五灯使者也召返,看情形如何,再作打算。
刘瑾兵败被擒的消息传来,他们便作好撤出京城的准备,这也是他们留在京城的最后一天。
人尊竟然在这时候找来,实在大出双尊意料之外,若是先经过通传,他们还可以先行商量一下,也最低限度有一个心理准备,现在却只有惊愕的份儿。
人尊一⾝银衣,仍然是三尊⾝份的装束,只是头上也用一个银布袋罩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天地双尊却完全没有怀疑人尊的真假,事实也只有人尊才会这样子找来。
“三尊总管再聚在一起。”天尊打着“哈哈”只看人尊的反应。
“还是三尊?”人尊反问。
地尊立即道:“上一代教主聚开大会,你应该到的。”
人尊接问道:“现在你们已经是白莲教这一代的教主?”
“难道还有人反对?”地尊大笑道:“不会是你吧?”
“我?我怎会反对?”
“那你这一次来…”
“只是要知道你们有何打算。”
天尊突然揷口道:“这是说,之前我们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也不大多。”人尊的语声突然一变,变得苍老而威严。
天地双尊入耳惊心,脫口一声道:“原来是你——”目光凝结在人尊头罩着的银布袋上。
“知道与否对你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分别。”
“我们还以为是哪里一个这样清楚白莲教的行事作风,原来一直是你从中作梗。”
“凭你们两个就想称霸武林,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难道你可以?”
“可以不可以,现在还是言之过早。”
“你就是也有意称霸武林,也用不着将我们白骨魔功的秘密怈漏出去,让外人知道。”
人尊反问道:“我怎会知道白骨魔功的秘密?”
天地双尊一怔,人尊接又道:“白骨魔功又算得了什么,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天尊冷笑道:“我们兄弟一定能够在武林中称霸。”
人尊淡应一声道:“有志气。”
地尊揷口道:“你若是愿意跟我们在一起…”
“他不会的。”天尊挥手截住道:“我们这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先走一步”人尊飘然转⾝。
天地双尊没有拦阻,脸⾊凝重,心情也是。
小子的心情原是很轻松的,可是一入紫竹院,不由便沉下去。
紫竹院一片寂静,人踪全无,人到大堂,只见打扫得乾⼲净净,所有的东西都盖上布块。
拍门没有人理会,小子已经奇怪,但仍然找千百个理由来自我解释,到这个时候却再也按捺不住,由心底慌起来,大堂也找不到人,立即扑向南宮明珠的房间。
门虚掩,小子连呼几声“明珠”也没有反应,推门进去。
明珠不在房间內,却在显眼的几子上留下了一封信,她显然很清楚小子的性格,算准了小子一定会这样闯进来。
信中说老大君要赶返江南,不能留下来,后会有期。
小子看罢怔在那里,心头那一份惘伥难以言喻,但亦无可奈何。
南宮世家的南宮博这时候却出现在安乐侯府,将一张帖子送到钟大先生手上,客套了几句便又匆匆离开。
目送他消失,钟大先生才叹息一声道:“这便过去三十年了。”
傅香君一旁看着奇怪道:“老前辈,到底什么事?”
南偷揷口道:“是不是南宮世家请你到百花洲论剑?”
钟大先生领首道:“盖兄印象中还有这件事?”
“三十年前南宮世家一心要广交天下英雄豪杰,设宴百花洲,席间天下英雄豪杰竞出绝招,相互切磋,叹为观止,老太君看见各人兴致勃勃,也就订下十年之会,每隔十年的八月初七邀请各派用剑⾼手论剑百花洲,一而再,再而三,没有印象也不成。”
“大家目的若是真的在切磋剑术,倒不是一件坏事。”
傅香君揷口道:“老前辈决定到江南走一趟?”
“这里生活太紧张,走一趟江南总是一件好事。”钟大先生拈须微笑。
“原来有这么大的好处,那还等什么,我这个偷儿拔头筹,先走一步了。”南偷话说完,一个⾝子便倒翻开去。
“老前辈”傅香君要追,却被钟大先生叫住道:“他是早已打定了主意,话只是说给我们听的。”
“那么小子…”
“他怎会去了小子不顾?”钟大先生接问道:“小子又跑到哪里儿去了?”
“南宮世家”傅香君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钟大先生彷佛亦知道小子到南宮世家是为了什么,微笑道:“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敢作敢为,希望他赶得及,就是不能也不要太失望。”
傅香君道:“他不会的。”
钟大先生微叹道:“我看也是,他不像陆丹”
“陆丹其实也不错。”徐廷封揷口道:“他只要皇上替他的父亲平反,不肯接受皇上的赐封。”
“我欣赏他的也只是这一点。”钟大先生又一声微叹道:“抛弃功名富贵不要紧,竟然由此两万念俱灰,要到武当山当道士未免就过份一点。”
傅香君道:“也许不是万念俱灰…”
钟大先生摇头摇道:“年轻人应该振作一下,为僧人道都是不大适合的。”
徐廷封追问道:“他已经动⾝回去了?”
傅香君道:“会先到宁王府向长乐那士道谢顺带辞行。”
“我以为他会多留两三天的。”徐廷封叹息道:“看来真的只因为刘瑾,我们这些人才有机会聚在一起。”
目光转落在傅香君脸上,徐廷封心头更沉重,欲言又止。
傅香君到现在为止虽然还没有向他辞行,但估计也不会再逗留多久的了。
小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知道南偷已经离开,又是一阵徘徊,一直到看见南偷留下来的书信才转忧为喜。
书信留在房间的桌上,简单的几句,只说他这个师父有急事下江南,要小子跟着路上留下的记号前去会合。
小子知道明珠回江南,便已经有心要追到江南去,难得有这个机会,如何不⾼兴,匆匆别过徐廷封,星夜上路,赶赴江南。
钟大先生第二天才从徐廷封口中知道这件事,不由得头摇苦笑道:“这师徒二人都是这种急性子,说走便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徐廷封道:“盖老前辈虽然游戏人间,但这样突然赶赴江南只怕亦真的有什么事必须要立即赶去解决。”
“应该是的。”钟大先生沉昑道:“距离百花洲论剑的曰子亦没有多久的了。”
“师父亦是要离开京城?”
“京城并不是一个令我们这种人觉得舒服的地方。”
“那么师父打算什么时候动⾝?”
“越快越好。”
“弟子也希望能够走一趟。”
“你已经是朝廷中的重臣,又怎可以…”
“明天一早弟子就去见皇上,交还兵权,相信皇上一定会明白弟子的苦心,不会加以留难。”
“你决定了…”
“正如师父所说,京城并不是一个令我们这种人觉得舒服的地方。”
钟大先生笑道:“你以为皇上会让你离开?”
“大局已定,弟子愿意交出兵权,皇上正是求之不得。”
“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能够放下的时候还是放下的好。”
“很好”钟大先生想了想道:“去百花洲之前,为师会走一趟庐山,看看医、毒、药世外三仙。”
“几十年的朋友了,底山之行也是早已经约好。”
“三位老前辈名満天下,弟子若是有幸得见,亦是人生乐事。”
“既然如此,只要皇上没意见,我们便立即动⾝好了。”
徐廷封并无异议。
皇帝也正要找徐廷封,看见徐廷封到来倒是有一点喜出望外,劈头便叹息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廷封一怔,道:“是刘瑾余党未清,又有所行动?”
“不是,问题是发生在宁王⾝上。”
“宁王忠君爱国,皇上还担心他什么?”
“你忘了刘瑾被抓住那天,一口咬定是宁王指使他…”
“当曰宁王不是已经表明心态?若是事实,也不会出手相助,现在相信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
“我始终觉得,宁王的确是心有反意。”皇帝接问道:“你也许不知道,刘瑾伏诛之后,他曾经来找我,要我让他在江南可以自行课税征兵,不受朝廷管制?”
“听说这是皇上在刘瑾伏诛之前已经答应他的?”
皇帝一怔,道:“当时我是迫不得已,果真让他这样做,不是坐视势大,养虎为患?”
徐廷封没有作声,皇帝又道:“宁王的祖先,先太祖第十七子朱权亦曾经有反叛,被先太祖废为庶人,如今宁王欲效先人,不无可能。”
“然则皇上的意思…”
“我想软噤他在京城,使他无从作乱。”皇帝目光霍地大亮道:“江南那边则由你去打点。”
“我?”徐廷封大感意外。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难道你不会答应?”
“皇上有所不知,微臣一向习惯逍遥自在,不惯拘束,这一次到来正是要交还兵权,跟随师父到江湖上见识见识。”
“什么?”皇帝实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一次宁王亦可算立下大功,皇上其实也不必太过虑。”
“防人之心不可无。”
语声甫落,张永匆匆奔进来,神⾊紧张,一面大呼道:“皇上!皇上”
“什么事?”皇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张永这样子,心头亦难免一阵的不舒服。
张永目光落在徐廷封脸上,欲言又止,皇帝看在眼里,闷哼一声道:“安乐侯府不是外人,有话直说便是。”
“是关于宁王的…”
“他怎样了?”皇帝心头已自不觉一沉。
“已经星夜动⾝走了。”
皇帝一张脸也沉下来,半晌才道:“我也实在大大意,竟然想不到他会这样做。”
“奴才看一定是回江南去了。”
“哪里儿去还不是一样。”皇帝把袖一拂道:“也罢”
“不追回来?”张永急问。
“追?叫哪里一个去做?你以为他路上没有安排?”皇帝头摇道:“近来就是没有一件事情顺意。”一顿再问徐廷封道:“你真的要交还兵权?”
“是真的。”徐廷封一正脸⾊。
“朝中个个都希望做这个五军大都督,手掌兵权。你却是毫不在乎。”
“微臣原就不是一个做五军大都督的材料,当曰只是迫不得已。”
“没有你在⾝旁,我总是不放心,再说宁王现在…”
“微臣倒有一个主意…:”
“你说。”皇帝盯稳了徐廷封。
“只要将王守仁调返南京,由他来监视宁王,应该是胜任有余。”
“不错”皇帝一言惊醒。
“微臣去意已决,请皇上恩准。”徐廷封把握机会。
皇帝终于一声叹息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打点好一切微臣便立即动⾝。”
“也是说,我们又有一段曰子不能见面了。”皇帝一顿,按着吩咐张永道:“还不去准备?”
张永应声退下,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转,问道:“那个傅香君又怎样了?”
“微臣还没有问她…”
“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样?”
“很好。”徐廷封这是由衷之言。
“可有绩弦的意思?”
“皇上又来说笑了,微臣已经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徐廷封这当然不是心里话。
“哦?”皇帝突然笑起来,笑得很奇怪道:“你既然对她没有意思,我就放心了。”
“皇上的意思…”
“宮中虽然美女如云,毕竟是那样子,犹如山珍海味,吃得太多也会无趣,这个江湖上的美女,应该是别有趣情。”皇帝随又问道:“她还在你那儿啊?”
徐廷封心里一沉,方待说已经不在,皇帝已经转向张永吩咐道:“传旨到安乐侯府召傅香君进宮”
徐廷封要阻止如何来得及,事实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阻止。
这顿酒也当然喝得并不舒畅,徐廷封不得已只有装作量浅,皇帝不知道是否想着傅香君,也没有再留下,让他离开。
一路上,徐廷封一颗心就象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希望当然就是傅香君没有给张永找着,若是给找着了也希望能够在路上遇上,看机会如何将张永支开,将傅香君带走。
傅香君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他又怎会不清楚,到了皇帝面前一定不会屈服,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皇帝主意竟然动到傅香君⾝上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也令他感到啼笑皆非,他原以为经过刘瑾这件事,皇帝多少也有些改变,哪里知道刘瑾一事方了,皇帝又故态复萌。
也所以对于自己的选择他不但毫不后悔,反而因此而庆幸。
来到了安乐侯府,仍然没有遇上张永、傅香君,他并没有放下心,只恐张永接了傅香君从另一条道路离开,一直到看见张永仍然在大堂等候,才真的放下心来。
一问知道傅香君带了忆兰外出游玩,徐廷封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找个借口先避人后堂,找着师父钟大先生,将事情先说一个清楚明白。
听说皇帝要召傅香君入进豹房,钟大先生亦是又惊又怒,立即从后门离开,赶去拦截傅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