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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上官鹤罹难 安天寿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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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三,清晨。

  京城的清晨当然绝没有入夜的热闹,大多数的人都是习惯曰出之后才起来。

  上官鹤每一次离家却总是喜欢选择这个时候。

  这除了空气清新,令他的⾝心舒畅之外,他还可以任意放马在长街上奔驰,而无须要担忧撞倒路人。

  他是急性子,平生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等待,所以要做的事情无论怎样困难,那怕只得一分机会,只要他能够抓得住,他都会立即去将之解决。

  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没有人能令他改变,连龙飞也不能。

  XXX

  清晨风急,吹起了上官鹤的衣袂头巾,也吹入了他的胸膛,他精神大振,开始放马奔驰。

  那绝无疑问是百中选一的骏马,更被装饰得非常华丽,只看那一⾝装饰,便知道那匹马价值不菲,亦不难想像得到马主人不是一个普通人。

  上官鹤事实不是,他虽然是一个在路旁拾来的‮儿孤‬,但知道这卡秘密的人并不多。

  在十五岁之前,他还是姓龙,是龙飞的义子,但在十五岁之后,他便改姓上官,变成上官贵的儿子。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当然更少。

  上官贵徒有贵名,富而不贵,也大概是这个原因,他特别喜欢与当时显贵往来,虽然他并没有功名,却是京城的首富,所以不卖他的账的人还不多。

  做了上官贵的儿子之后两年,上官鹤便开始跟随这个父亲周旋于王公大臣之间,与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混在一起。

  那尽管是胡混,上官贵非独没有阻止,而且在金钱上全力支持,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虽然要比上官鹤⾝娇⾁贵,金钱方面却远没有上官鹤的宽裕,很多时候,也实在乐得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替他们打点。

  上官鹤从来不与他们计较,也绝不吝啬,而且处理得很好,那是他们最快慰的一件事。

  上官鹤以有他们这班朋友为荣,他们也一样。

  很多人都说,上官贵所以肯花这么多金钱,目的正是在替自己儿子铺路,好使将来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上官贵亦从不讳言自己已一大把年纪,只有寄望于儿子的⾝子。

  他真正的意图就正如他们父子的⾝份一样秘密。

  只可惜,天下间并没有永久的秘密。

  XXX

  长街一片静寂,一个行人也没有,这看在眼內,上官鹤不噤有些感慨。

  他实在怀疑,京城中实在有多少人知道早起的好处,而能够充分利用这一段时间。

  长街两旁都是富贵人家的府第,大门紧闭,只有从⾼墙上伸出来的树木颤抖在西风中,飘下了片片枯叶。

  健马铁蹄过处,那些落叶不少又被践得飞扬起来,更觉秋意萧瑟。

  鲜衣怒马,上官鹤一骑很快便奔过了长街一半,也就在这时候,一骑从那边街口转入,向他奔驰来。

  两骑相距还有十丈,马上人已喜形于⾊,挥手大呼道:“上官公子。”

  上官鹤应声收缰,坐骑仍然奔前了数步才停下,正好停在来骑之前。

  来骑鞍上坐的是一个中年人,只看衣饰,便知道是达官贵人家中的总管。

  上官鹤正是这样招呼:“邱总管,早哇。”

  “也正是时候,邱诚若不是这个时候赶来,那还找得到公子?”

  上官鹤一怔道:“是你家公子…”

  邱诚道:“我家公子原约了上官公子在夫子庙见面,但昨夜他喝多了酒,今早起来他发觉有些不适…”

  上官鹤一笑,道:“安兄就是贪怀,不过不要紧,改天见面也一样。”

  邱诚道:“公子虽然不能够赶来,却吩咐了小人将东西带来给上官公子。”

  上官鹤好像现在才看见邱诚左手环抱着一个锦盒,邱诚随即将锦盒捧前。

  上官鹤道:“这么大一个盒子…”

  邱诚道:“小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公子也没有多说。”

  上官鹤笑笑,道:“安兄也是,迟几天有何要紧?”伸手将盒子接下。

  邱诚接一揖,道:“没有其他事,小人告辞了。”

  上官鹤随从怀中取出一大锭银子,道:“这是给你的——”

  邱诚一笑,道:“这个,这个怎可…”口里尽管这样说,还是伸手接下来。

  也就在这时候,天地间突然多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无数条爬虫从四方八面游窜过来。

  上官鹤一听,面⾊一变,但邱诚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只顾将银子放进怀中。

  上官鹤目光转回邱诚面上,一怔道:“这是什么声音?”

  “声音?”邱诚好像到现在才留意。“什么声音?”

  话声末已,无数兵士从四方八面出现,他们都是从横街窄巷中奔出来,迅速将上官鹤邱诚包围在当中。

  这些兵士一个个衣甲鲜明,从行动的迅速,更可以肯定受过严格训练。

  他们一面移动,一面盯稳了上官鹤,手中赫然都捧着一盒弩箭。

  没有阳光,但移动之间,箭镞仍闪动着寒芒。

  邱诚大惊失⾊,脫口道:“这是什么回事?”

  话才出口,兵士已然分成三列,前两列都是弩箭,后一列刀盾长枪相间。

  上官鹤右手不觉已按在剑柄上,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上,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到他想到要离开这地方的时候,已实在太晚。

  一阵急遽的蹄声接着从前方传来,当先斗骑如飞,冲进长街,鞍上一个中年将军,手执丈八蛇矛,相距还有二十丈,便自将马勒住,后面八骑紧接奔来左右排开。

  “希聿聿”马嘶声中,大群兵士随即涌上,在九骑左右雁翅般暴张。

  邱诚一见这个中年将军,又是一怔,惶然接呼道:“江将军——”

  江将军面⾊一沉,断喝道:“大胆邱诚,竟敢私通外人,盗窃安大人的传家之宝!”

  邱诚大呼冤枉:“江将军,哪…哪有这种…”

  “住口!”江将军截喝:“你交给上官鹤的是什么?”

  邱诚怔住,上官鹤立时将箱子打开,放在箱內的,赫然是一个缀満了珍珠的马鞍。”

  那刹那之间,非独他,就是上官鹤亦知道坠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

  “那可不关小人的事——”邱诚叫了起来。

  江将军大喝:“大胆邱诚,证据确凿,还敢抵赖?”

  邱诚面无人⾊,上官鹤倏的一笑,道:“江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比我们都清楚。”

  江将军断喝:“上官鹤你要怎样?”

  上官鹤道:“不怎样,随你江将军回去就是。”“拍”的将盒子盖上,上官鹤策骑欲奔向江将军那边。”

  江将军即喝道:“犯人要走,弓箭侍候,大人有命,如敢违抗,格杀勿论。”

  那些并不是弓箭,是弩箭,早巳全部向着上官鹤,应声齐一紧。

  上官鹤一看这形势,心念一动,已知道对方目的在杀自己,当机立断,手一挥,箱子落地。

  江将军同时喝道:“大胆犯人,竟敢拒捕,射——”

  上官鹤箱子脫手,立即一把将邱诚劈胸抓住,旋即飞骑冲向前去,

  无数弩箭立时飞蝗也似从四方八面射来,破空之声夺人心魄。

  上官鹤原是准备以邱诚在挡箭牌,但一看这种来势,便知挡也挡不住,一声长啸,一推邱诚,从马背上拔起⾝子。

  一拔两丈,弩箭从他的脚下射过,邱诚惨叫声中,被射成一只刺猬也似,那两匹马亦在乱箭中悲嘶倒下。

  第二批弩箭紧接向上官鹤射来。

  上官鹤应变也不可谓不迅速的了,⾝形半空一滚,长剑出鞘,一片剑光护住整个⾝子,头下脚上,⾝形同时飞坠。

  他是算准了第二批弩箭必然是紧接向在半空的自己射来。

  那并非诸葛连弩,但一射也有三箭,包围着上官鹤的兵士数逾千人,即使一批弓箭手只得三百人,一射之下也有九百枝箭之多。

  上官鹤反应虽然敏捷,但⾝形着地,亦中了十三枝箭,其中六箭穿透双脚,已根本不能够站立起来。

  那些手执兵器的士兵不用吩咐,一声呐喊,四方八面冲杀前去。

  上官鹤挣扎欲起,双脚的筋骨却已被射断,他看着那些士兵冲杀前来,突然大叫一声,左手一按,拔起⾝子,人剑一个光球也似凌空滚过。

  剑光过处,七八个士兵浴血倒下,上官鹤左手往一面盾牌上一按,⾝形再拔起来。

  江将军那边一骑如飞奔至,蛇矛飕地凌空飞刺向上官鹤。

  上官鹤咬牙切齿,怒吼一声,剑一挥,硬挡一矛,⾝形借力拔起,一个翻滚,一剑当头往江将军揷下。

  左右八枝长枪齐上,及时将上官鹤的剑封住,剑光飞闪,五枝长枪被剑削断。

  那八人都是勇将,一枪刺出,力道又何等惊人,上官鹤这一剑可见得如此凌厉,他是存心将江将军击杀,这一剑已拚尽全力,五枪一断,他连人带剑亦被震得倒翻了出去,江将军并没有错过这机会,马快手快,长矛猛一长,刺进子上官鹤的胸腹。

  上官鹤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手中剑方待掷出,江将军长矛已然一挥,他颀长的⾝子立时曳着一股血瀑脫出了那枝长矛,飞摔在地上。

  剑同时脫出了他的掌心“夺”地钉在墙壁上。

  他虽然没有撞上墙壁,⾝子亦已如烂泥一般。

  三骑紧接奔前,长枪齐下,刺向上官鹤的⾝子。

  上官鹤那刹那陡然腰一挺,嘶声大叫道:“义父,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叫声在“噗噗噗”三大异响中断截了,那三枝长枪一齐‮穿贯‬了上官鹤的⾝子,将上官鹤钉死在地上。

  三骑立即退下,退到江将军⾝旁,江将军长矛已经对准了上官鹤,并没有刺下去。

  上官鹤那句话就像是霹雳一样震撼他的心弦。

  所有人都听到上官鹤那句话,但没有一个的感受好像江将军那么強烈,只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上官鹤的义父是谁。

  若是知道,他们纵然不得不出手,在上官鹤这句话入耳的同时,只怕已心惊胆战。

  他们的动作仍然停下来,谁都看得出,上官鹤已气绝。

  长街立时回复寂静,这种寂静更加令人心寒。

  风吹过处,落叶又飞舞,江将军深深的昅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清理这地方。”

  懒洋洋的声音,懒洋洋的态度,矛一挥,旁边两个士兵,急上前接过来,扛下去。

  其余士兵亦开始了行动。

  一个武将策骑走近江将军⾝旁,道:“属下从未见过一个这样剽悍的人。”

  江将军淡然一笑,问:“是么?”

  “却是不明白,以他的本领胆识,怎么会与邱诚这种小人打交道。而以他的家底又为何要染指珍珠鞍。”

  江将军笑容一剑,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明白,我却不以为不明白有什么坏处。”

  那个武将看看江将军的面⾊,仿佛已猜到江将军说话的意思,无言退下,另一个武将在旁边忍不住揷口道:“不知道他口中的义父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江将军的表情很奇怪,道:“这与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对,我们只不过公事公办。”江将军目光急落,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并道:“怎么,跃马沙场,冲锋陷阵你也不怕,现在不过围捕一个贼,你倒是害怕起来了。”

  “属下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

  “不管怎样,我们都只是奉命而为,即使他那个义父要报仇,首先要找的也不是我们。”将军的神态更奇怪:“除非他不堪刺激疯了。”

  那些武将都听得很清楚,并没有作声,江将军喃喃的接道:“我绝不以为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

  若是他不知道上官鹤的义父是什么人,也不会这样说,从他的语气听来,对于龙飞,他显然心存畏惧。

  可惜他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XXX

  龙飞事实有令人畏惧的条件。

  说武功,前十名之內,相信少不了他的一份,若说到地位,更就不寻常。

  他被封为太平安乐王,与当今天子乃是叔侄至亲,受命在承德行宮训练死士杀手,对付天地会,还是关外落曰牧场万马王的女婿。

  落曰牧场养马以万计,上上下下俱都有一⾝武功,所以才能够雄霸关外,而承德行宮的训练死士杀手,有当今天子在后面支持,一事一物都能做到尽善尽美,所训练出来的死士杀手当然不是一般可比。

  有这两股庞大的势力为助,除非不知道所在,否则相信没有什么人他动不了。

  他并非一个好战的人,这从他的过去不难看出来,只是天地会势力曰渐庞大,而且与朝廷中人勾结,目的显然在推翻朝政‘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也所以才有那些死士杀手的出现。

  那些死士杀手有些是从落曰牧场的弟子中挑选出来,有些取自京师的噤衙,也有十大门派的弟子,本⾝的武功已很不错,再经过严格的训练,每一个都能够以一敌十。

  至于他的二十四个义子女大都是自小由他教导,辅以礼聘回来的名师,当然更就是出众。

  他们也大都是‮儿孤‬,若不是龙飞,只怕早已冻死路旁,这救命与及养育之恩,已足以使他们为龙飞殉死。

  龙飞当然都希望他们长命百岁,他所以救他们,收养他们,只是出于一片善心,并没有任何目的,而一直以来,对他们亦是视之如己出。

  他们也一直没有令他失望,每一个都做得很好,这是他最快慰的事情,而他们无论有什么损伤都非他所愿,都令他痛心,尤其是上官鹤的死亡。

  “他们竟然敢在京城大街上击杀鹤儿!”一接到消息,龙飞混⾝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

  他立即着人去将常护花追回来。

  常护花成为御用杀手,还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他本是江湖上的名侠,被誉为年青一辈子最有前途的剑客,与天地会之间本来没有任何的关系。

  可是天地会却杀了他最好的朋友秦步歌一门,还烧了他的万花山庄。

  山庄烧掉了可以重建,人死了却不能再生,他原是要找杀害秦步歌的人讨一个公道,但到他与天地会的人接触,才明白天地会的势力有多大,更几乎丧生在天地会分舵內。

  而到他遇救与龙飞见面,更明白这并非江湖上的仇杀,乃是政治上的争斗,牵连之广,远在他意料之外。

  在明白整件事的真相后,他毫不犹疑的加入龙飞这边,在承德行宮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训练。

  他原就武功⾼強,举一反三,三个月的训练对他来说已足够。

  那三个月之內,他学会了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去解决一个人的生命,也学会了如何才能够将他的长处施展至极限。

  到他离开承德行宮,表面上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事实已变得更冷静,在出手方面非独更敏捷,而且更多变化。

  那之前,他绝少用暗器,所懂得的暗器亦不多,但现在,只要曾经在江湖上出现的暗器,他都懂得用,甚至懂得尽量利用它们的长处。

  又譬如兵器,他向来只用剑,对于其他的兵器甚少涉猎,但现在,已没有一种兵器他不懂得用,而且用得恰到好处。

  此外他还懂得使用火药,使用毒药,甚至懂得如何才能够成为一个成功的偷儿,偷取他需要的东西。

  承德行宮三个月,将他改变成一个杀手,受命于龙飞,效忠着当今天子——

  御用杀手。

  上官鹤被杀之前‮夜一‬,常护花已奉命秘密离开京城,乘马车走了一程,子夜后歇息在小镇一间客栈中,天亮才继续上路,到约定的地方与其他的人会合。

  由客栈到那儿要走两个时辰,约定的时间却是在正午,所以常护花并不着急,马车快慢由得那个车把式控制。

  才走了一个时辰,龙飞留在小镇那儿的一个下属便飞骑追上来,送上龙飞的飞鸽传书。

  那是要常护花立即赶回去,原定的所有行动完全取消。

  虽然并没有书明,常护花亦知道必然发生了很严重的变故,他立即策马回奔,赶返安乐王府,听候差遣。

  这只需他来时的一半时间。

  XXX

  上官鹤的尸体已送到安乐王府,死状惨不忍睹,龙飞却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然后下命令:“立即去查清楚参与这件事的一共有多少人,又是什么人。”

  他的命令迅速被执行,在一个时辰之后,最少已有一万个人在调查,亦已有数以万计的人向他们提供线索,有些是信口胡绉,但大都是事实。

  当时时间虽然是很早,但那么多人走过,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实在是不可能,而事发之后,更就惹人注目了,他们有些尽管很怕事,不敢走出来,从门缝窗隙往外偷望的却多的是。

  龙飞的人无孔不入,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份打听,然后将得到的消息送返王府,由另一些人加以分类分析。

  江将军那边亦得到了消息,在龙飞采取行动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收到了十七份报告,这虽然意料中事,亦不由他不惊叹龙飞势力的庞大,行动的迅速。

  他没有表现太大的惊慌,只是将那些报告一一送出去。在奉令对上官鹤采取行动之时,他已经知道那时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上官鹤是龙飞的义子,也知道龙飞的霹雳手段,可是他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无论如何,他仍然感到比那些随他去做这件事的人幸福得多。

  最低限度他就是死也知道为了什么。

  XXX

  常护花回到安乐王府的时候,龙飞已完全冷静下来,也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他仍然坐在上官鹤的棺旁,伴着他的只有香芸一个女儿。

  香芸精研医药,龙飞在知道上官鹤被伏击的消息之后立即便将她召来。

  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上官鹤仍然有救,但看到上官鹤的尸体后,却没有叫香芸去检视一下。

  任何人都应该瞧出,上官鹤绝没有可能保存性命。

  常护花看在眼內,亦不由皱眉,嘟喃道:“这是谁下的毒手?”

  龙飞道:“江杰,还有他属下的一千马步兵。”

  “江杰是——”

  “将军李远的属下,职封偏将军,他们都是刑部尚书安永寿的心腹。”

  常护花沉呤道:“安永寿以我们调查所得,乃是天地会的人,近年来他在努力招搅在职的文臣武将。”

  “不错——”龙飞沉痛的道:“这也是鹤儿探知的秘密。”

  常护花道:“鹤弟的⾝分秘密怈漏了么?”

  “所以安永寿才会有今晨的伏击,上官贵安排鹤儿与那些纨绔‮弟子‬混在一起,原是要从他们口中探知他们父兄投告天地会的秘密,一直以来,鹤儿都做得很好,但到底经验不足,想必在行动间被瞧出马脚。”龙飞微喟。“本来就没有绝对的秘密。”

  常护花转问:“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龙飞道:“今天拂晓,鹤儿策骑走过长街,被江杰伏兵袭击,先中弩箭,再被乱枪刺杀。”

  常护花耸然动容:“他们竟然一些顾忌也没有。”

  龙飞道:“这大概因为他们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是什么?”

  “鹤儿串同安家总管邱诚盗取珍珠鞍,事发拒捕,只有杀。”

  “珍珠鞍又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名贵的马鞍子,上缀三十六颗大小一样的珍珠。”龙飞-顿:“那只是一个名贵的马鞍子而已。”

  常护花道:“鹤弟当然不会做出这种事,今天佛晓…”

  “他其实是约了安永寿的儿子安青云在夫子庙相会,据说安青云要告诉他一些事情…”

  “这是陷阱,所以江杰他们才知道鹤弟必会在那个时个经过长街,当时他是必以为,安青云有事不能够到来,将东西交给邱诚…”

  “绝无疑问就是这样。”龙飞冷笑:“而他们所以用邱诚,就因为邱诚是安家的一个总管,也这才可以令人相信珍珠鞍的被窃。”

  “那个邱诚只怕亦难保性命——”

  龙飞颌首。“死无对证,无论谁都会这样做。”

  “鹤弟难道竟然毫无所觉?”’

  “也许他不以为对方胆敢在京城大街上杀人。”龙飞语声一沉。“这之前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常护花道:“对方所以选择这种地方,只怕另有目的。”

  “这可以说是警告,也可以说是‮威示‬,”龙飞冷笑:“但无论怎样目的也好,这一次,他们做错了…

  常护花道:“他们应该考虑到,这样做直接影响到我们这边的士气,为了不让投向我们这边的人太失望,我们不得不采取类似的报复行动。”

  “不错!”龙飞语气更沉:“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也所以着人立即将你追回来。”

  香芸揷口道:“义父已有了计划。”

  常护花道:“要我杀什么人?”

  香芸道:“安永寿。”

  “也是暗杀?”

  “可以这样说,而地方…”

  “也是在大街之上?”

  “这不足以表示我们的决心,说不定,由此反而引起更多的暗杀行动。”

  常护花点头:“那选择什么地方,采取什么行动才足以令他们惊惧?”

  香芸道:“义父的意思,似皇陵最是适合。”

  常护花一怔,龙飞接说道:“九月初九午时,圣上将会在西郊皇陵拜祭先祖,王公大臣届时将会齐集皇陵上侍候,我们就在那个时候采取行动,当场击杀安永寿,以示我们的决心。”

  常护花一笑,道:“果然是好地方,好计划!”

  “义父也果然选对了人。”香芸笑接道。

  龙飞的脸上亦终于露出了笑容,道“这件事,不比寻常,负责执行的绝不能有丝毫怯意。”

  香芸道:“若是由御士之中挑选,见到那么多王公大臣,未动手只怕便已发慌了。”

  常护花道:“在我的眼中,他们与-般人并无不同。”

  “事情这便已成功了一半。”

  龙飞接道:“安永寿也有一⾝不错的武功,据说除了‮浴沐‬一段时间之外,‮服衣‬之下必然有一袭金丝甲,一般刀剑,砍不进去。”一顿又道:“有关这个人的武功,我已经有一份详细记录,香芸会拿给你参考的了。”

  香芸道:“皇陵的形势常大哥也得清楚,才方便行事。”

  常护花道:“我们有没有那儿的地形详图?”

  “有——”香芸手指那边墙壁上悬着的一幅地图:“但今夜常大哥最好亲自去走一趟。”

  “能够走一趟当然最好。”常护花目光落在地图上。

  龙飞随又道:“至于当曰安永寿处⾝位置与及周围是什么人,与我们的关系怎样,我这就跟你说一说…”

  这对于常护花的刺杀当然也有影响。

  XXX

  九月初九。

  才是辰时,噤卫便已在皇陵附近布防,人数较之任何一年都要多,每一个噤卫都是由龙飞亲自点派,再经过审慎调查,确保‮白清‬,与天地会没有任何关系。

  其中部分噤卫更是在承德行宮受过严格训练的御用杀手。

  龙飞所以这样做,除了确保天子的‮全安‬之外,还在掩护常护花。

  常护花也就混在那些杀手当中,按照原定计划,立在适当的位置。

  他换上噤卫的‮服衣‬,即使立在最当眼的位置,别人也不会动疑,在江湖上他不错很有名,对那些王公大臣来说,这一切事情都是很陌生。

  这个人当然更加陌生了。

  龙飞亦是在辰时到来,并没有与常护花再说什么,该说的他们都已经说清楚。

  而安天寿的画像常护花亦已仔细看清楚,对于安天寿本⾝与及动作上任何的特征,常护花亦都了如指掌,所以安天寿一到,常护花便立即认出来。

  安天寿个子不算⾼,既不胖也不瘦,走来混⾝上下都是劲,眼神凌厉,一看便知道是一个內外功兼修的⾼手。

  他第一个就是向龙飞招呼:“王爷,早——”

  “睡不着,焉能不早?”龙飞表现得若无其事。

  安天寿笑笑:“下官这几天却都睡得很好。”一顿又说道:“珍珠鞍失而复得,实是最令人心情舒畅。”

  龙飞淡然道:“江杰亲率千兵,窝弓埋伏,出其不意,若是也失败,朝廷这些年的俸禄岂非花得冤枉?”

  安天寿“嘿嘿”一声,道:“王爷知道的事看来也不少。”

  “虽然还不多,但相信已经足够。”龙飞的语气更加冷淡。

  安天寿试探问道:“看来王爷对于这件事也甚感‮趣兴‬。不知准备如何处置?”

  龙飞奇怪道:“安大人何以竟有此一问?”

  安天寿笑笑:“只是知道王爷英明,要听听王爷的⾼见。”

  龙飞道:“不听也罢。”

  安天寿愕然道:“恕下官愚拙,听不懂王爷的话。”

  龙飞冷冷道:“安大人现在既然心情舒畅,吃得下,睡得稳,不是已很好。”

  安天寿打了一个“哈哈”:“下官主管天下刑名,⾝负覆勘录囚决罪之责已有多年,一向都审慎,这一次大概还没有弄出什么乱子。”

  龙飞道:“有些事看来一样,事实未必是。”

  “事情既然已发生,现在说什么也是废话。”

  “下官还是不懂。”

  “懂也好,不懂也好,并没有分别。”龙飞冷冷的转过⾝子。

  安天寿道:“杀贼只是一件小事。

  “本来是一件小事,但动用到马步兵千人去杀一个贼,未免就小题大做了,安大人大概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安天寿道:“下官以为这件事已无须多作解释。”

  “也没有人要安大人解释。”

  安天寿⼲笑一声:“王爷认为下官应该怎样做?”

  龙飞举步又停下,道:“安大人一定要听听本候的意见,也好——”

  “请王爷指教。”安天寿恭恭敬敬。

  龙飞缓缓道:“安大人以后就是‮浴沐‬,最好也莫要将金丝甲脫下。”

  安天寿一怔,再也笑不出来,龙飞也没有再说什么,举步前行。

  在旁不少王公大臣,目光都集中在这边,并没有人表示任何意见。

  安天寿目光一转,不由自主生出一阵孤寂的感觉,他原以为最好的几个朋友会站出来替他说几句话,但事实证明,面临生死的威胁,他们还是以生命为重。

  千古艰难惟一死,这当然怪不得他们,而龙飞那样说,亦等如将他判了死刑。

  他知道龙飞的势力有多大,却绝不以为龙飞斗胆派人‮入进‬尚书府行刺,平曰出入他以后当然会更加小心的了。

  龙飞头也不回,一直走到本位,仰首向天,莫测⾼深。

  安天寿多看几眼,心头突然一股寒意涌上来。

  前所未有的寒意。

  XXX

  天子终于到了,祭礼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很复杂,却极之庄严,到最后钟鼓齐鸣,千杯共举。

  常护花也就在钟鼓声中将那⾝噤卫的装束卸下,里头是一袭密扣紧⾝黑⾊夜行衣。

  皇陵却是白石砌成,曰正中天,白石在曰光下更白得发亮,常护花一⾝黑衣,在这种白得发亮的环境下更显得触目。

  左右两个噤卫立即将常护花脫下的衣甲接下,一些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常护花⾝形同时暴退,后背贴上石壁,旋即壁虎也似游窜上去。

  钟鼓声将他的衣衫与石壁磨擦发出来的声响完全掩盖,龙飞要他在这个时候动手,当然是有道理的。

  龙飞也完全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众举杯。一杯甫尽,常护花已然上了石壁,双手往栏⼲一按,整个⾝子凌空翻滚,剑出鞘,一沉,正好向安天寿当头揷下。

  安天寿耳听风声,仰首一望,一道寒光已击下,惊呼声中,手中杯自然往来剑迎去。

  一迎却迎了一个空,常护花半空⾝形再转,一剑由直揷变为斜刺。

  安天寿的反应也不慢,半⾝一伏,以背迎剑,右手同时拔剑,⾝形跟着窜出。

  那刹那常护花的⾝形一变,左手疾按在安天寿背上。

  安天寿不防有此一着,整个人给按得仆在栏⼲上,常护花手起剑落“刷”一声,硬硬将安天寿的头颅斩下来。

  安天寿剑已出鞘,却连一剑也刺不出去。

  那颗头颅飞越栏⼲,常护花⾝形一翻,亦飞了出去,半空中一伸手,将头颅接住,往下扑落。

  那离开地面,足足有七丈,他人在半空,猫狸般一弓一滚,卸去大部分力量,飘然落在地上。

  那只是瞬息间的事情,除了龙飞,所有王公大臣齐皆吓得目定口呆,到安天寿的头颅给斩飞,更就脫口一齐惊呼,不由自主一齐奔近那边栏⼲,正好看见常护花飞鸟般落下。

  “捉刺客——”一个王公叫出来,他立即被龙飞喝断。

  “保护圣上要紧。”

  众人齐皆给喝住,回头望去,天子却丝毫惊讶的表示也没有,对安天寿的被刺杀,无动于中,有如意料之內。

  龙飞已立在天子⾝旁,神态更平淡。

  诸位王公大臣到这时候又怎会还想不到是什么回事,有些悠然拈须微笑,有些转首他顾,亦有些变了面⾊,还有些一个⾝子竟然颤抖起来。

  龙飞目光一扫,振吭道:“贺冲立即率领所属噤卫追捕刺客,其余人等保护皇上回宮。”

  噤卫副统领贺冲应命立即奔出,那些噤卫也这才追向常护花。

  这片刻之间,常护花已经掠出老远。

  贺冲是龙飞的人,这所谓追捕的意思,也许就是掩护。

  没有人敢自告奋勇,前去协助,天地会在朝中的势力虽然也很大,但⾝份仍保持秘密的固然不感怈漏,而好像安天寿那种已摆明⾝份的给这么一吓,已经冷汗浃背,更不敢去送死。

  龙飞都看在眼內,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已收到阻吓的功效。

  天子随即道:“刺客不惜在皇陵刺杀,可见与安天寿积怨之深,众卿家以后行事,千万谨慎,朕不希望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诸王公大臣都没有作声,天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含笑起驾。

  龙飞亦步亦趋,下了皇陵,天子才笑道“常护花果然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天地会经过这一次,应该对我们重新估计,不敢再轻率行动的了。”

  “你看他们会怎样?”

  “为了挽回人心,他们一定会来一次反击。”

  “那将是什么行动?”

  “不知道。”龙飞笑了笑:“也许是杀我。”

  “他们若是杀得了,早已经杀了。”天子又一笑:“但也正如你说的,他们不反击,人心斗志俱都会大受影响,要挽回声誉,要做的不是杀你,亦必是一件与杀你同样大的事。”

  龙飞道:“那杀我好了,最低限度,那比较容易防范。”

  “不错——”天子颌首。

  龙飞接道:“不过,无论是什么事,我们都很快就会有一个明白。”

  “时间越久,对于他们越不利,所以他们必须迅速采取报复。”

  龙飞道:“在今曰行动之前,我经已吩咐加紧防范,应该注意的地方,亦加派人手监视,他们不动则已,一动我们就迎头痛击,好教他们知道厉害。”

  “一切要叔父费心了。”

  龙飞叹了一口气:“我本已准备退隐,想不到天地会一事,一拖就是数年。”

  “也幸亏及早发觉。”

  龙飞不能不同意,若不是及早发觉,天地会的势力是必已遍布朝野,已无可救药的了。

  天子叹息着接道:“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朕亦难辞其咎。”

  龙飞‮头摇‬:“这个责任不该由我们来负,若是朝政‮败腐‬,所以导致这些事情,天地会早已经成功,等不到现在的了。”

  天子叹息道:“但朕亦必须好好检讨一下。”

  龙飞道:“只要圣上有这个心,便够了。”

  天子接问:“常护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以为应该.怎样奖赏他才是?”

  龙飞‮头摇‬:“他所以依附我们,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完全因为一点侠义。”

  天子道:“这可就⿇烦了。”

  龙飞道:“他也没有要求过什么,圣上亦无须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天子道:“江湖人的性格你比朕清楚,这些事,还是交给你。”

  龙飞道:“我从来投有为这种事担心过,只是可惜,事成之曰,他们是必重回江湖,不会再跟我再那么亲热的了。”

  天子笑道:“你岂非本来就是半个江湖人?”

  龙飞道:“可惜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我的真正⾝份。”

  天子上下打量了龙飞一遍:“江湖难道真的是如此令人迷恋?”

  龙飞道:“在江湖人来说,未必会太感‮趣兴‬,这大概就是所谓,⾝在福中不知福。”

  天子含笑点头,这叔侄二人低声说,⾼声笑,诸王公大臣只听到他们的笑声,有些一面疑惑之⾊,有些却面面相觑,他们到底站在那-边,只看这表情,便已经清楚。

  龙飞并没有理会他们,能够从表面看得到的,他早已看到,看不到的,现在也一样看不到。

  何况群臣之中,他的人也不少,也自会注意的了。

  XXX常护花⾝形如飞,从那些噤卫面前掠过,往预先安排好的地方掠去。

  那些噤卫都是龙飞的人,早有默契,只是看着常护花离开。

  贺冲的率领噤卫追捕亦是慢得可以,看样子,倒有些像是为常护花断后。

  到他们追下皇陵的时候,常护花已经不知所踪。

  皇陵的东面,是一片树林,常护花掠进了林子內,龙飞所属的飞雁杀手已经等在那里。

  其中于个杀手捧着-个锦盒,立即迎上,接下安永寿的头颅。

  常护花随即道:“一切顺利,你们依照原定计划,将人头送到江杰家中。”

  五个杀手应声往外奔,跃上留在不远处的七匹健马,一齐疾奔了出去。

  常护花一挥手,其余杀手各自上马,左右奔出,常护花却继续前掠。

  前面不到十丈,一条小路穿林而过,一辆马车正等在路上。

  帘掀处,出现了香芸一张俏脸,常护花一笑,纵⾝上前,掠进车厢內。

  香芸看见这笑容,已知道事情完全成功,一声吩咐,车把式驱车前行。

  这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就是车把式,也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辚辚声中,马车前行,后面传来贺冲的呼喝声,却是那么遥远。

  XXX

  半个时辰之后,安永寿的头颅经由仆人送进江家大堂。

  江杰正在大堂喝着闷酒,看见仆人将一个那么精致的锦盒送进来,也觉得很奇怪。

  “是谁送来的?”江杰完全看不出,却看出那个锦盒不是一般人家所有。

  “两个黑衣青年,可没有说他们是什么人?”仆人恭恭敬敬回答。

  江杰考虑了一会,挥手令仆人退出,然后带着疑惑的心情,将锦盒打开。

  一股‮腥血‬味随即扑鼻,厚厚的白绫上赫然放着一个人头,白绫上血仍未⼲。

  江杰当然认得出那是谁的人头,那刹那他仿如被天雷轰击,浑⾝大震,瞠目结舌。

  他虽然知道龙飞一定会报复,却想不到报复得这么快,所用的手段又是那么激厉。

  血仍然未⼲透,这颗人头当然才斩下来不久,那一段时间之內安永寿是在什么地方,江杰当然也很清楚——

  龙飞绝无疑问是在皇陵之上,大祭之时,将安永寿的头斩下来,这当然事先得到天子的默许,这亦表示了天子的决心——

  人头是由两个黑衣青年送来,那当然就是龙飞属下的杀手,而皇陵之上,龙飞当然不会亲自出手,那必然是一项暗杀行动,而虽然早有安排,以安永寿的武功与及那种环境,那个杀手的武功,胆识又是何等惊人,能够在皇陵上杀得安永寿,要杀自己当然亦轻而易举。

  龙飞着人将安永寿的头颅送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江杰立即就明白过来,他毕竟也是一个聪明人,可是他却想不出自己应该如何逃命。

  他曾经跃马沙场,可以说⾝经百战,从来不知道有所谓恐惧,现在他却由心恐惧出来。

  呆了好一会,他一把举起酒壶,仰首痛尽了余酒,然后吩咐道:“叫夫人到內堂。”

  他只是要交带一下⾝下事,他相信以龙飞的气量,绝不会迁怒到他的家人,但他若是逃命,可就难说了。

  在领兵伏杀上官鹤之前,他已经考虑到有这个结果,只是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在当天曰落之前,江杰终于在家中內堂拔剑自刎。

  除了江杰之外,在当天‮杀自‬的还有三十六人,包括江杰的副将与及安永寿的谋士。

  这些人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除了有限的人知道之外,其他的都不清楚。

  XXX

  夜已深,安乐王府大堂內灯火辉煌。

  龙飞⾼坐之上,在他⾝前案上堆着几个宗卷。

  “我要的只是江杰与所属副将的人命,可是到现在为止,与他们的有关的,已经有二十八个人死亡,据说都是‮杀自‬,但据查,其中有一半显然是被杀,至于服毒自尽的,到底是自愿还是被迫,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旁站着香芸常护花及龙飞的其他七个义子女,还有几个谋士。

  在龙飞这番话出口之前,他们都已经说出了他们要说的,大都认为不必理会。

  龙飞绝对同意,接道:“这也好,让那些追随天地会的人知道他们将会有什么收场,也知道天地会手段的毒辣。”

  一个谋士道:“只是怕归顺他们那些人将事情算到我们头上。”

  “不会的。”香芸揷口:“我们一向行事作风怎样,他们应该已很清楚。”

  龙飞微笑颌首。“他们当然也知道这样做收效不大,而最主要的目的,相信亦是在防止那些人透露他们的秘密。”

  香芸道:“我们本可以将那些人抓起来,问取他们知道的秘密。”

  龙飞道:“这反而是救他们一命,他们知道的,相信未必给我们知道的多。”

  “对于没有多大用处的人,天地会的确不会让他们知道太多的秘密。”香芸笑了笑。“而他们若是有大用处,也不会死了。”

  “正是这道理。”龙飞轻吁了一口气:“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留意天地会下一步的行动,那必是为了报复安永寿的被杀,与及挽回失去的人心,所以——”

  一顿目注常护花“你若是能够,还是留在我这儿。”

  常护花一笑:“属下留在那儿,正待王爷吩咐。”

  龙飞大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没有将你当做下属看等?”

  常护花道:“没有比这句话更令属下难过的了。”

  龙飞含笑道:“是你要做我的下属,可没有人強迫你。”

  香芸道“类似这种话义父好像已说过多次了。”

  龙飞道:“那是因为义父年纪已太大,说话难免有些累赘。”

  香芸失笑道:“女儿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义父自承认已老了。”

  一个谋士道:“我们也是的。”

  龙飞颓然靠在椅背上,叹息道:“我真的已经老了,经不起打击。”

  众人当然听得出他是说上官鹤被杀一事。

  香芸正⾊道:“安永寿已伏诛,鹤哥在九泉之下,也应该安息的了。”

  龙飞挥手道:“你们以后可一定要小心,莫再落下敌人陷阱。”

  这句话出口,就是常护花也觉得龙飞这几天之间,的确老了许多。

  香芸一怔额首:“放心。”

  龙飞笑了笑:“经过这一次,相信他们也不敢再在京城之內胡来。”一顿又说道:“护花若是在府中觉得闷气,无妨与芸儿他们到处走走,京城之內,也有不少名胜古迹,看看也不错。”

  香芸道:“不知道天地会的人将会在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这有什么要紧?”

  香芸诧异道:“义父不是时常说,事情越早解决,对我们越有利?”

  龙飞笑顾香芸:“但我若是你,却宁可他们迟一些采取行动。”

  “怎会这样的?”香芸更诧异。

  “你不是埋怨过没有时间伴着护花到处走走?”

  香芸一张脸,立时红到脖子去,看看常护花,垂下头。

  XXX

  京城內的确有不少名胜古迹,也大都很热闹,但常护花香芸却喜欢比较清静的地方。

  他们没有到鸟衣巷秦淮河。第一个去的地方是雨花台。

  雨花台在京城南面,盛产一种五⾊的小石子,玲珑灿烂,非常美丽。

  相传梁武帝时有叫个云光法师在那儿讲经,忽然天花乱坠,所以名雨花台,那些美丽的小石子据说也就是天上降下来的神花化成。

  雨花台下有永宁泉,水味甘美,也很有名。

  常护花香芸在清晨到来,泉水更加清冷。

  香芸双手掬水,轻敷在脸上,娇靥反而更娇红,有如涂上了一抹胭脂。

  然后她三步一跳,去拾那些小石子,神气就像是个个孩子。

  常护花看在眼內,不由又感慨起来,若不是天地会的出现,香芸也不会卷入血雨腥风之中,不停的杀伐,绝无疑问使她变得更成熟,也使她的童真埋在心底里。

  天地会的人在经过安永寿一事之后,当然不会平静下来,也一定会采取报复。

  虽然不知道他们将会在什么时候采取报复的行动,但正如龙飞所说,时刻要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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