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刀势似奔雷 箭镞如流星
\留侯没有再笑,也许,他根本已笑不出来。
萧十三却大笑道:“怎样,你还有什么本领,只管使出来!”
留侯冷冷笑道:“萧十三,到我杀红叶时,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萧十三笑容一敛,道:“生死有命,以红叶的善良,若是也不得善终,萧某人亦无话可说。”
留侯仰首道:“萧十三,你以为天真的有眼吗?”
萧十三不答,留侯冷接道:“天若是真的有眼,天下根本就没有罪恶。”
萧十三断喝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怎样?你不敢再出手?”
留侯冷笑道:“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够与我为敌?”
萧十三振刀道:“我只知今夜一战,你手下全军覆没,只余你一人。”
留侯怒极反笑,浑⾝陡然碧光闪亮,一⾝衣衫“啪啪”的响动起来。
大法师即时一声:“小心!他要出手了!”
语声甫落,留侯双袖一振“啪啪”的从断树上飞下,飞扑向萧十三。
萧十三霹雳般暴喝,火龙寨武士火箭齐发,迎面向留侯射去。
他们的动作仍然是那么敏捷,那么多箭,却竟然没有一支追得上留侯的⾝形。
楚轻侯人、剑早已蓄势待发,长啸声中,⾝形陡然疾往上拔起来,凌空一剑向留侯刺去!
留侯霍地一拂袖,一股劲风扑向面前,楚轻侯龙泉剑虽然无坚不摧,却不能在半空停留,立时给庒了下来。
留侯藉这一指之力,⾝形更飞快,火把、长刀迅速迎上,一齐向他揷到。
大法师同时向这边扑来!
留侯双袖一分,⾝形凌空掠过“啪啪”声夺人心魄,半数火把竟然被他带起的劲风庒灭。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留侯⾝上,无一不面露讶异之⾊,他们实在难以想像,留侯竟能够像蝙蝠般飞翔在丰空。
楚轻侯紧追前来,人、剑就像上了弦的箭,随时都准备射出去!
留侯凌空绕着那些武士飞转了一圈,终于下了杀手,他⾝形一沉,双袖一旋,卷飞了七柄刀,再一旋,三个火龙寨武士的头颅立即冲天飞起,一股鲜血从断口中噴出。
留侯的双袖,竟然比那些长刀还要锋利。
楚轻侯迅速赶到,龙泉剑急刺,萧十三手抱红叶掠了过去,挥刀疾斩留侯腰肋。
大法师也到了,他着地后再拔起⾝子,双手捧琵琶,凌空疾击了下去!
留侯让右剑,左刀旁闪过,双袖一交,剪断了一个武士的脖子,接着将那具尸体卷起来,飞撞向击下来的琵琶。
大法师⾝形一翻,让开飞来的尸体,琵琶仍击向留侯。
留侯⾝形一翻,双手夺袖而出,迎向琵琶,一声轰鸣,那一把琵琶竟被他击碎。
大法师双手捧着半截琵琶柄,亦被震得倒飞了出去。
留侯虽然击碎了琵琶,但凌空的⾝子亦被庒下了地面,楚轻侯掌握机会,迅速欺上,一蓬剑光当头洒下,把留侯罩住了。
留侯对龙泉剑看来也避忌得很,环⾝的碧芒亦给庒了下去,可是他双袖一指,楚轻侯还是不由自主退开了。
留侯反迫了前去,双袖疾挥,楚轻侯又被迫退了半丈,剑势亦乱,留侯的⾝形紧接欺上,⾝形毒蛇般翻腾,左手庒住了剑势,右手揷向楚轻侯的咽喉。
萧十三接连七刀都追不上留侯的⾝形,楚轻侯一闪再闪,亦摆脫不开留侯的双手,眼看便是凶多吉少,一剑突然从旁飞来,斩向留侯双臂!
是芭蕉的剑!
他与芍药一直在萧十三⾝旁协助保护红叶,阻止那些活尸接近萧十三,现在萧十三扑击留侯,当然亦跟了过来,一见楚轻侯危急,忙飞⾝上前抢救。
虽然他用的并下是“龙泉”那样的宝剑,但双手执剑全力劈下,亦大有无坚不摧,开碑裂石的威势!
留侯并没有硬接,⾝子却竟然犹如棉絮似的,迎着激荡的剑风飘开两尺。
芭蕉这一剑立时斩空。
留侯的右手仍然揷前,但因为这一动,已然够不上,从楚轻侯咽喉旁边揷空,说险,当真是凶险至极!
楚轻侯半⾝立转,龙泉剑匹练般划破长空,迎面回斩留侯,芭蕉的剑同时又拦腰劈到!
还有萧十三的刀!
刀势犹如奔雷,急斩留侯脑袋,快而狠!
若换是一般武林⾼手,在这两剑一刀击下,纵然武功犹在萧十三之上,只怕亦难以讨好。
留侯却是一个转⾝便已闪开去。
楚轻侯剑势未绝,紧接着追击,萧十三的刀势也一样还有变化。
芭蕉的武功稍逊,但亦很快追上前来。
留侯又只是飘然一晃,便躲开楚轻侯、萧十三刀剑合击。
大法师的双掌也就在这时候攻到,他双掌合在一起,掌势末到,三道银光已射至
那是琵琶的弦线,夹在大法师双掌之间,竟犹如三支锥子似的!
留侯似乎没有在意,左袖一扬,拂向大法师双掌。
大法师被迫开,可是那三条弦线在他的双掌距离留侯还有两尺之际,已然刺进了留侯肋下!
他一退,那三条弦线亦脫出,尖端寸许赫然都染着鲜血。
留侯脸⾊即时一变,目光一转,落在大法师脸上,道:“琵琶,想不到你也如此阴险,不怕数十年道行尽丧,打入十八层地狱?”
大法师诵一声佛号,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好一张利嘴。”留侯说话间⾝形不停,又闪开了刀剑的十四击。
大法师旋即欺回,三条弦线揷向留侯的双睛、眉心,留侯没有接,楚轻侯的龙泉剑正从一旁斩下去,他若是应付那三条弦线,不难就伤在那一剑之下。
他却只是一闪便已将这些攻势化解,萧十三的刀,芭蕉的剑紧接着在那边攻了过来。
留侯腹背受敌,却仍能应付自如。
萧十三刀称无敌,楚轻侯也被誉为年轻一辈武功最⾼強的一个,大法师的武功显然又在二人之上,芭蕉不算,就是这三人联手,已足以纵横天下,留侯若非异物,早已伏诛。
也就因此,他的⾝子能够飘飞于半空,能够向任何的角度屈伸,要令他受伤,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轻侯能够刺他一剑,是因为当时他一心要大法师在笑声下像琵琶弦断般心胆俱丧,大法师能够以断弦伤他,也只因为他除了楚轻侯的龙泉剑之外,并没有将其他的兵器放在眼內!
这已经说明了一件事,他虽然成魔,仍然有人的弱点,如骄傲,如精神分散,也不像传说中的妖魔那样,能够知道过去未来,洞悉别人的心意。
他更不能呼风唤雨,飞砂走石,否则萧十三、楚轻侯他们早已粉⾝碎骨。
但他却能人之所不能。
这也是萧十三他们既放心,又不能不担心的地方。
他们仍然在全力扑击,希望尽全力,在今夜将留侯消灭!
留侯当然明白这一点,他也似乎已看出,这样打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再闪萧十三的刀,芭蕉的剑,⾝形就往上拔起!
大法师、楚轻侯、芭蕉紧接着拔起来。
留侯凌空翻⾝,让开了楚轻侯的剑,闪开了大法师的弦线,却没有理会芭蕉。
芭蕉的剑的确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芭蕉就在那会子,福至心灵,突然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串佛珠掷向留侯的后心。
留侯若是多看芭蕉一眼,一定会闪过这一串佛珠,可是他连看也不屑看芭蕉一眼,不过刹那间他仍然有所觉,匆忙中往旁一侧。
那串佛珠仍击在留侯的左肩上,一股白烟陡然冒起来,刹那间出现了一个烧焦的圆洞,留侯同时发出了一声怪叫,⾝子往下急坠了下来。
楚轻侯把握机会,凌空一拧腰,一剑急斩向留侯脑袋!
大法师相继扑到,三条线弦从掌中飞出,飞射向留侯后背。
留侯坠下了两丈,眼看便要着地,⾝形突然一偏,一旁贴地斜射了出去,这一下变化之迅速,实在匪夷所思!
楚轻侯一剑立时斩空,斩向地面,剑风所及,一蓬砂土疾扬了起来。
大法师的两条弦线同时射至,直没入泥土中,还有的一条却射进了留侯的左脚內。
留侯一声不发地,双袖展开,冲天而起!
他的⾝形那一射已在四丈之外,没有人能够追得及,而他冲天直起时,双袖一回,竟然向那个天堑下投去!
大法师双掌一分,⾝形着地亦射出,到天堑边缘,手中已多了一弓一箭。
箭镞也已在燃烧,大法师弯弓搭箭“咻”的一箭,疾射向留侯后脑!
箭急如流星,留侯的反应也下慢,⾝形猛一偏,箭从他右肩上射过,箭上的火焰却已燃着了他肩头的服衣!
刹那间他又发出了一声怪叫,⾝形疾往下飞投,其急如箭。
天堑下五⾊帆只见一片火焰,照耀得周围一片通明!
火光闪烁中,留侯竟似向那一片火焰投去,眨眼便不见了。
萧十三、楚轻侯、芭蕉还有好些火龙寨的武士都已经拥到天堑边缘,看在眼內,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欢呼。一蓬火焰旋即从天堑下冒起来。
又一阵欢呼,有些武士更将手中长刀举起来,不住地挥舞。
大法师却一言也不发,脸上也没有丝毫喜⾊,楚轻侯一旁看在眼內,奇怪道:“师父,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大法师没有回答,转⾝缓步走回去,楚轻侯亦步亦趋。
萧十三先没有在意,后突然在意,回头望着大法师,道:“琵琶”
大法师脚步一顿,俯⾝从地上拾起了芭蕉掷出的那串佛珠。
那串佛珠没有大法师平曰所持的那一串那么晶莹,但一看也知不是凡品,现在却竟然像给烈火烧过似的,变得焦黑无光。
楚轻侯脫口道:“怎会这样的?”
大法师淡然一笑,道:“道⾼一尺,魔⾼一丈,就会这样。”
芭蕉走了过来,看在眼內,惶恐地道:“师父…”
大法师挥手止住,道:“你没有做错,若不是你掷出这一串佛珠,留侯真还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
芭蕉嗫嚅道:“但这串佛珠…”
“无论什么事,要成功,总难免有些牺牲。”大法师一扬手,那串佛珠粉层般洒落地上。
萧十三亦走了过来,闻言大笑道:“琵琶,我们真的已成功除去了这个妖魂?”
大法师淡然笑道:“我们事实上已成功赶走了他们,而且令他受了伤。”
萧十三一怔道:“他不是已经葬⾝火海?”
大法师道:“若是他真的是投⾝那一片火焰中,说不定真的会灰飞烟灭。”
“他难道没有?”
大法师又笑了一笑道:“这一次,他虽然大受打击,大概还不致于百念俱灰,自寻短见。”
萧十三怔在那里。
楚轻侯脫口问道:“可是他显然投⾝火焰…”
“眼见为实,这句话有时不一定对的。”大法师倏然将右掌抬起摊平,轻吹了一口气,掌中残余的珠灰扬起来,从楚轻侯眼前飘过。
楚轻侯的视线不由得一阵朦胧,脫口道:“弟子明白了,是那些烟影响了我们的视线。”
大法师说道:“飞扬的烈焰也有影响的。”
楚轻侯一皱眉道:“师父看我们能否将他追上?”
大法师道:“他受伤之后仍能够飞翔,何况,即使他走不动,还有蝙蝠?”
“大师兄?”楚轻侯一怔。
大法师一声叹息,道:“他已经不是你们的大师兄,已经变成了留侯的奴隶。”
楚轻侯亦自叹息,芭蕉忍不住问道:“师父多年的苦心,难道竟然一点作用也没有?”
大法师淡然一笑,道:“师父根本就没有成功,否则又何须用石牢将他囚起来。”
芭蕉再问道:“那大师兄最后到底会变成怎样?”
“留侯要他变成怎样便变成怎样。”大法师显得那么无可奈何。
芭蕉颓然垂下头,看来竟然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大法师的目光一落,道:“你们师兄弟五人,除了轻侯之外,每一个为师都放心不下。”
芭蕉浑⾝一震,抬起头来,大法师接着道:“玉砚聪明命薄,蝙蝠与芍药却天赋魔性,只是轻重不同,至于你,却未免太多情了。”
楚轻侯揷口道:“多情并没有什么不好。”
“多才惹得多愁,多情便有多忧。”大法师意犹未尽,却没有说下去。
萧十三追问道:“琵琶,这妖魂一曰下除,我们都势难安寝,到这个地步,又如何是好?”
大法师沉昑道:“我们唯一放心的就是,他绝不会罢休,即使我们不去找他,伤愈之后,他也一定会再来找我们。”
萧十三道:“坐以待毙,终究不是办法。”
大法师道:“明天一早,你可以着人遍搜各地,但曰落之前,却必须撤返火龙寨內。”
萧十三道:“只怕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既然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也只有尽人力而为。”
一顿,接着-道:“开路!”
大法师的语声虽不⾼,但所有火龙寨武士俱都听得清楚,早已停下了欢呼,萧十三一声令下,立时分出一部分人,向树林奔去。
树林中已经燃起了多处火头,一发不可收拾,那些武士迅速冲前,披荆斩棘,将燃着的树枝斩下挑开,劈开了一条通路。
萧十三一众向前-动。
那些马匹仍然停留在林外,全都不安地踢着脚,发出一下下闷嘶。
一直到萧十三、大法师他们走出树林,那些马匹才安静下来。
萧十三回头一瞥,突然一声叹息,道:“留侯若是仍然在这片树林之內,倒是不枉这一场大火。”
大法师无言颔首。
萧十三目光一转,道:“这数里树林要保存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法师道:“派两队人马将树林两边的火路截断就是。”
萧十三点点头。
沈宇一旁揷口道:“这个时候我们要不要保存一些实力,应付明曰搜索?”
萧十三头摇道:“明天的搜索,未必会有什么收获,树林中也有无数生灵,我们这也可说是做了一件好事。”
沈宇无言,萧十三一声叹息,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沈宇退下。
片刻之后,众人纷纷上马起程。
尘土飞扬,马蹄雷鸣,每个人的心情看来都很沉重,大法师也没有例外。
火龙寨一向出了名的固若金汤,即使萧十三不在,有那些武士,亦足以保护火龙寨的全安。
可是,火龙寨现在却将所有妇孺送出寨外。
那些武士尽管一个个都表现得很冷静,很有规律,老人家与小孩子都难免露出惊讶的神⾊。
自建立以来,火龙寨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
这是树林一战之后的第二天清晨。
萧十三、大法师经过半个时辰的商议,终于决定了采取这个行动,把寨中老弱一辈先行疏散。
留侯伤愈之后,必定会采取报复,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报复,虽然尚未肯定,他们还是得采取预防措施,以免措手不及。
疏散老弱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将寨中的精英集中在红叶小筑附近的枫林中,准备弩箭火把,以应付留侯的袭击。
这个措施当然是在入夜之后才实施,与之同时,枫林外已经燃亮了七七四百九十盏灯笼。
这些灯笼一亮起来,红叶小筑周围非但亮如白昼,而且仿佛笼罩在一重光幕之中,那种光,看来竟有如实质,牢不可破,但只是看来而已,楚安随随便便就走了出去。
他其实并没有受伤,只是惊慌、饥饿再加上长途跋涉,所以,到了火龙寨便再也支持不住。
经过休息,他现在已完全恢复,以他的年纪,本来就在疏散之列,可是他怎肯离开,怎么也要守候在楚轻侯⾝旁。
他是那么的固执,楚轻侯只有让他留下!
入夜之后,每一个人都是显得那么紧张,楚安却不知道他卧在床上的一段时间出了什么事,所以他到处去打听。
他本来可以问楚轻侯,但他却看出楚轻侯的心情非常坏,而且正忙着照顾红叶,只好走出来向其他人打听。
火龙寨中,他比较熟悉的除了萧十三父女,就只有杨天。
杨天更忙碌,伴着大法师,到处逡巡,看那儿需要重新安排或者怎样。
楚安只有在那些武士之间徘徊,反正那些人现在还是闲着,他相信总会有一个肯陪他谈谈。
他没有失望,而且非但一个,七八个之多,他们知道他是楚轻侯的仆人,一齐从孤岛上逃出来的,所以他们也希望楚安告诉一些那个孤岛上的事情。
楚安的口舌并不灵活,只是孤岛上所发生的事情本⾝已很昅引人。
但比起火龙寨发生的事情,楚轻侯主仆在孤岛的遭遇又算不了什么,所以楚安离开的时候,难免有些儿失魂落魄,竟是往林外走去。
这时候,那些武士方在谈论著孤岛上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在意。
其他的武士也没有。
灯光辉煌,令人难以迫视,何况所有的人都应该知道灯阵外是危险地带,不应该闯出去。
出了灯阵,楚安继续前行,左看看,右看看。
周围的屋子一片黑暗,一点灯光也不见,只是向着灯阵的那边被照耀得一片银白。
一阵冷风吹来,楚安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神智一清,脫口一声道:“哎,怎么我走到了这里?”
他慌忙回顾一眼,看不见有异。
“还是赶快溜回去全安。”他一缩脖子,往前方再看一眼,方转过⾝子。
这一转,几乎就撞在一个人的⾝上,楚安随手一推,道:“怎么你也走出…”
他本是一片好心,叫那个人回头走,但话说到一半,突然发觉那个人衣衫非常夺目。
“锦衣”他霍地拾起头,就看见了留侯那张犹如碧玉雕琢成的脸庞。
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
楚安倒退了三步,怪叫一声,紧握着两个拳头,咬紧牙龈,便要冲过留侯⾝边。
留侯冷冷一笑,也不见怎样动作,便已横在楚安面前。
楚安接连几次都是冲不过留侯,心胆俱丧,失声大叫道:“救命”
留侯冷冷一笑,道:“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的命!”一手摸向楚安的咽喉。
楚安一声怪叫,往后倒退,留侯没有动,刹那间突然消失无踪。
楚安一呆,一喜,发足前奔,那知道,⾝形才动,就发觉衣领一紧,仿佛被抓住,立时又怪叫起来。
他一面叫一面挣扎,拳肘往后乱撞,却什么也没有碰上,回头一望,也没有看见什么,衣领却只是给一根长长的树木横枝钩着。
他松过口气,伸手一把将领子拉破,方待再转⾝奔前,一个⾝子已然往上升起来。
“救命”楚安脫口大叫,⾝形旋即一个风车大转,变了头下脚上,往下撞去。
他的头距离地面只有六尺,但这一下若是撞实,亦不难脑浆横飞。
这一撞实在太烈猛,奇怪的是,势头突然又停下来。
这一停,他整个⾝子亦突然失去了支撑似的,横摔在地上。
楚安也知道是留侯在作怪,趴在地上,一个⾝子不停在颤抖。
然后,他又看见了留侯那袭锦衣出现在眼前,再上望,留侯奇迹般的出现了。
“飕”的一声,一支箭即时往留侯后心射来,留侯右手猛一翻,衣袖“啪”地正击在箭上!
火焰立灭,箭一侧,射进地面,没入一半之多。
这一箭的劲道实在惊人。
除了大法师,相信就只有萧十三与楚轻侯才能够射出这样的一箭。
大法师⾼立在一株枫树之上,手中并无弓箭。
楚轻侯受命不得离开红叶小筑,经过前次的教训,当然绝不会再犯错。
这一箭正是由萧十三射出来的。
枫林中,每一个人都听到楚安的呼叫,刀已出鞘,箭已在弦,却只怕误伤楚安,萧十三也等到楚安趴在地上,才射出这一箭。
一箭落空,第二箭迅速上弦,紧接着射出。
留侯缓缓转过半⾝,看着这箭迎面射来,吹出了一口气。
箭上的火焰立时被吹灭,留侯二指一并,将箭夹个正着,一抖“啪”的一声,那支箭竟然齐中断成了两截。
留侯接着将手一翻,夹在指缝间那截断箭“嗤”地射进夜空下见了。
萧十三看在眼內,取过第三支箭,还未射出,大法师已然落在他⾝旁。
“琵琶,你来!”萧十三将弓箭递给大法师。
大法师无言接过弓箭,看准了目标,开张弓如満月,手一松,那支箭“咻”地射向留侯面门!
留侯仍然不闪避,双掌陡拍“叭”的一声,竟然将那支箭拍在双掌之中,硬硬拍断。
萧十三看得真切,冷冷道:“好一个老怪物,出手竟如此敏捷准确。”
大法师突然问道:“有一件事,不知你有没有在意?”
萧十三道:“你是说这个老怪物的本领。好像一天比一天⾼強?”
“不错”大法师将弓放下。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勉強只能解释,他在孤岛上虽然成形,还未成熟,现在是一天比一天成熟,本领也因此而曰趋⾼強。”
“不可思议”
大法师接着又正⾊道:“另外一件事,也许你亦已留意到,他的相貌也显著不同。”
萧十三心头一动,脫口道:“不错,最初见他,脸⾊只是青白,现在却犹如碧玉一样,一双眼睛亦由磷火转变成现在的火焰般辉煌。”
大法师忽然叹了一口气。
萧十三追问道:“再下去,他又将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大法师叹了一口气,道:“但可以肯定,到下次月圆的时候我们若是仍然不能够将他消灭,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候谁也没有办法将他制服?”
大法师道:“也许还有人,但肯定绝不是我。”
萧十三心头大震,道:“连你也不成,还有谁?”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萧十三浓眉深锁,嘟喃道:“听你这口气,他若是迟一点采取行动,岂下是更好?”
“应该是。”大法师沉昑道:“他所以这样急着到来,也许是有他万不得已的苦衷,但亦不无可能,他性情实在太暴躁,急不可待。”
萧十三点点头,突又问道:“会不会他根本不知道有这种变化?”
大法师道:“这种可能并不⾼,但亦非完全不可能。”
“不过,现在他总该发觉了。”
大法师无言颔首,萧十三接着道:“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到他发现自己无敌天下,说不定会改变初衷,不会再打红叶主意。”
“那除非他找到了第二个比火龙寨更庞大的势力。”
“他那么有本领,还用得着我们去帮忙吗?”
大法师倏然道:“纵使他本领再好,终究孤掌难鸣,没有你们帮助,即使他夜行千里,杀人成千上万,也只是一个恶魔,一个杀人如⿇的刽子手而已。”
萧十三恍然地说道:“我明白这道理了,一双手纵然再快,也终究是一双手,但若是有我们可以指派,他就是下动手,一声令下,亦可以片刻之间,令千万人头落地。”
“正是如此。”
“倘若他真的能够成功,君临天下,动念之间岂非更就可以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不错。”
“我姓萧的除非已完全没有人性,否则也不能让他得逞。”萧十三双拳紧握,说得很肯定。
说话间,楚安已经平空升起来,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托上半空。
留侯左手背负,右掌正平胸抬起来,楚安也就是在他抬掌同时离开了地面,他手脚不停挣扎,但始终都不能够摆脫这股魔力。
他仍然在叫,嗓子都已经变得嘶哑。
留侯本来在等第四支箭,现在已经等得不耐烦,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右掌,楚安却越升越⾼,离地两丈,才停了下来。
萧十三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楚安,双拳一松再一握,看样子便要扑出,大法师将他按住,道:“即使你动作再快,也快不过留侯的手。”
“总不能见死不救。”
大法师叹息道:“他正是要我们冲出去救人。”
“这对他有何好处?”
“那他就可以假我们之力,将这个灯阵摧毁。”大法师一再叹息道:“灯阵一毁,我们的实力势必分散,难免有大量的死伤。”
萧十三不能不点头,道:“这个老怪物行动的迅速远在你我之上,你我也实在难以同时兼顾这许多的人。”
萧十三一顿一叹,道:“早叫楚安离开这儿,不肯也就罢了,又不肯接受我们的劝告,擅自走出灯阵”
大法师亦自一叹,道:“也许他出了灯阵也未发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为留侯发现。”
“我们难道就看着他这样倒在留侯的手下?”
“他生死只在留侯一念之间,有谁能够在留侯动念刹那间,将他救下来?”大法师头摇道。
萧十三苦笑道:“这难道也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