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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计诛凶恶接木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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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他们⽗女刚一闹起来时,便已惊动了下人等,围在房外窥听,这一见竟动了刀,实在闹得太不像话了,连忙一涌而⼊,拦⽩守德的拦⽩守德,劝⽩凤仙的劝⽩凤仙,安慰⽩依云的安慰⽩依云,硬先把她们姊妹两个,送回⽩凤仙的房中。

  ⽩守德虽然心中烦闷,不知如何去应付明天的事,但一时却想不出主意来,也就只好乘此下台,自去思索,暂时不再管她们两姊妹了。

  ⽩依云和⽩凤仙被人送回房中,⽩凤仙仍自闹着,不肯再活下去。

  还是⽩依云抱住她哭道:“妹妹,这都是姊姊命苦,姊姊害了你,你千万不要这样,你若真的死了,姊姊又怎能再活得下去呢?”

  旁边的丫环仆妇,也跟着苦劝不已。

  尤其是司环,在一旁说道:“凤姑娘,死有什么用,也无法替云姑娘解决问题啊?刚才老阿姨知道老爷回来了,还说要云姑娘快回到园子里去,并请姑娘赶快派人去请了劫大师呐!”

  ⽩凤仙听了,心中一想,果然不错,因此立刻止泪收声,对⽩依云说道:“姊姊,你也别哭了,他答应过了劫大师,在三年之內,你的事全由了劫大师作主,她再不过问的。”

  说着便又吩咐⽩福,马上派人请了劫大师。

  ⽩福不敢违拗,立刻派人去请。

  ⽩凤仙也就陪着⽩依去,同回园中,衔和尚翠娥商量去了。

  了劫大师闻讯之后,也不敢怠慢,立即赶来国中,把情形问了个明⽩,并安慰了⽩依云几句,说是:“只要你真能一心向佛,一切全都有贫尼做主就是。”

  说完之后,便派人去请⽩守德,一连几次,⽩守德始终不肯前来。

  了劫大师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前去找他。

  但⽩守德仍然躲着,不肯和她相见。

  了劫大师至此,虽然満怀愤恨,也无法可想,重行回到园中,告诉⽩依云姊妹和尚翠娥说道:“他不肯与贫尼相见,如今之计,只有待明⽇秦家人来,贫道再撞进去,三当六面,和他理论,现在贫尼要先回去一趟了。”

  ⽩凤仙口快说道:“大师便留在这儿等候,不也好吗?”

  了劫大师摇了‮头摇‬道:“贫道来去,并不费事。”

  尚翠娥也上前挽留。

  了劫大师皱眉道:“这几⽇来,贫尼心神不定,老魅也似有蠢蠢动之势,贫尼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还是同去看一下的好。”

  尚翠娥这才不再回拦阻,只又问了一句:“万一这里发生了变化呢?”

  了劫大师道:“近在咫尺,贫尼自会及时赶来,不会误事的。”

  尚翠娥不再言语。

  了劫大师也匆匆而去。谁知才出园外,走没几步,便看到⽩福面走来,躬⾝说道:“庄主命⽩福前来,恭请大师叙话。”

  这正是了劫大师求之不得的事,因此立刻随着⽩福,去见⽩守德。

  为什么忽然改变了初衷,肯和了劫大师相见了呢?

  原来⽩守德也想到了了劫大师可能会在明⽇秦家人来之时,撞将过来,那岂非更糟,因此心生毒计,打算不顾一切地先把了劫大师,噤囚一⽇,待将仄家来人敷衍过去,并奈迫⽩依云和俏郞君相见,以应过自己的说话,然后再说。

  因此立刻派人,把多年没用,过去为着避仇而设的间地下室,收拾出来,在里面等着了劫大师。

  了劫大师又那里知道陷阱当前,气冲冲地来到,一见⽩守德便戟指大声喝道:“⽩守德,你说话到底算数不算数,似你这等行径,还称得起是个男儿汉吗?”

  ⽩守德毫不动气,一面让座,一面亲自奉茶,陪笑说道:“守德实有不得已之苦衷,况且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神僧也说过云儿绝非空门中人的话,主张使她多享人伦之药,然后才能消除她本⾝的宿孽,避免大劫之兴,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均望三思成全才好。”

  了劫大师气不可当,冷笑喝道:“贫尼业已百思,何待再想。更不懂你所说的于公于私,究属何指?今天这里别无他人,贫尼倒要听听你的⾼见,看看你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糊涂心事,总不会说,为着你一念贪心,妄想龙井钓剑,便能成为理由吧?”

  ⽩守德道:“你且别生气,守德自有代,所谓于公,当然是指消弥大劫而言,龙剑如能出井,老魅还有何能?大劫岂非可以由你我手中免去?这场莫大功德,岂不比暮鼓晨钟,艰苦修持,再胜百倍?”

  了劫大师道:“胡说八道,你懂什么?就凭你仗着龙剑,便能解决得了老魅了吗?”

  ⽩守德微笑道:“守德虽不⾜道,但龙剑出井之后,守德情愿奉呈,由你使用,难道还怕解决不了老魅吗?”

  了劫大师冷笑道:“你以为出家人也会为一把龙井而起贪心,便上你的当,来受你利用吗?”

  ⽩守德被了劫大师一语戮破心事,不由的脸上一红,搭讪说道:“守德句句出于肺腑,你若不信,守德还能再说什么呢?不过总还望你,能看在你我过去的情份上,担待守德一二,因为守德虽说允了奉家婚事,明天也不过是下聘纳采,婚礼则仍在三年之后。如此做法,既没违背神僧的吩咐,更不会对云儿有任何妨碍去,你难道还不肯帮我这个忙吗?你当年也是江湖中人,定当知道,如果不把明天敷衍过去,叫我将来如何做人?你难道连这一点香火之情都没有了吗?”

  说着两膝一屈,便跪在了劫大师的面前。

  了劫大师闪⾝让开,嫌恶万分地喝道:“⽩守德,际顾不顾廉聇?贫尼都替你‮愧羞‬死了,这种样子,亏你竟做做出来。”

  ⽩守德涎着脸,赖⽪说道:“你我本为一体,这又何妨?”

  了劫大师脸上一红,断喝道:“你少与贫尼提起这些,你总还记得,当初若不是我师⽗为你说项,我岂能容你活到今朝,真没想到你依然本难移,旧病复发,只图逞自己一念之私,便枉顾他人死活,过去你几吗把我害死,今天你又要来害云儿,你的良心何在?人何存?刚才竟还亏你仲得出手,去打凤姑娘,你还能算是个人吗?”

  ⽩守德道:“是凤儿先顶撞我的,难道我做⽗亲的…”

  了劫大师不待他再说下去,便截住喝道:“⽗不⽗则子不子,你若是行得正,她敢顶撞于你吗?”

  了劫大师越说越气,指着⽩守德喝道:“我也懒得再和你这样的人多说了,好在我们有约在先,三年之內,云儿归我照顾,你愿意怎么去做,我当然管不着,我只带着云儿离开你,随你去胡闹好了。”说着转⾝,便想走出。

  ⽩守德见了,连忙跳起⾝来,拦住说道:“你千万不能这样去做,难道你就忘了神僧的话,云儿是绝对不能住到你那儿去吗?”

  了劫大师冷笑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更何况你现在也管不着,三年之后,贫尼自当送她回来一趟,到时若是她肯依着你的话去嫁人,贫尼绝不加⼲涉就是。”

  ⽩守德见了劫大师完全不为所动,只好一歪心肠,说道:“你别忙走,我倒想起来了,神僧还给我一封信,你看过了再说如何?”

  了劫大师不知有诈,说道:“拿来我看。”

  ⽩守德道:“你且稍坐,我这就去取。”说完走出门外,回手一带“呛啷”一声,把门关上。

  了劫大师⼊耳支动心,抬头一看,那扇门竟是钢条装成的栅栏,随即想起了这间屋子的故事,心下一惊,知道不妙,连忙开口道:“⽩守德,你且慢走,我与你同去看信。”

  ⽩守德在门外笑着说道:“且请你在这里休息一天,待明⽇事了之后,你再来向你陪罪,放你出来就是了!”

  了劫大师惊得大叫道:“⽩守德,你胆敢如此,就不怕我出来以看起来,饶不过你吗?”

  ⽩守德笑道:“这我也就早想好了,到时把神僧请来,然后放你,神僧总不会容你当着他的面行凶吧!”

  了劫大师急得眼中冒火,泪流満面,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好狠啊!我今天才算是完全认识了你了。”

  ⽩守德道:“我这那是什么狠,而是没有办法罢了!好了,你也不必再作急了,我现在要去安排明天接待亲家的事了。”说完转⾝就走。

  了劫大师又连忙喊住。

  ⽩守德笑问何事?

  了劫大师⾝困笼中,只好软了下来,哀求⽩守德说道:“守德,你怎能这样对付我呢?我们虽然意见不同,但都是为着云儿好,那我们再好好儿的谈一谈,看谁的理由长,便依着谁,也免得将来后悔不好吗?”

  ⽩守德笑道:“这事一言可决,只要你答应一声,本就用不着商量。”

  了劫大师道:“这事我又何能答应?”

  ⽩守德道:“那我们就不必谈了。”

  了劫大师喝道:“你真的不肯替云儿着想吗?”

  ⽩守德道:“你又何尝肯为我稍留余步呢?”

  了劫大师既悲又急,恨到极点,猛运功力,冲到门前,单掌一立,发出掌风,便向⽩守德剪去,并且喝了一声:“我与你拼了。”

  ⽩守德闪⾝让过,笑着说道:“你既如此,那还有什么事谈的呢?”言毕,又把外面的一重铁门关上,转⾝自去。

  这一来,了劫大师陷⾝在地下室中,虽然功力精绝,也无法破门而出了,直急得怒火如焚,可是又能奈何?

  这且搁下。

  再说⽩守德,独行其事地吩咐家人,备办下酒宴,并预备了一班鼓乐,第二天秦楼梦⽗子和陆瑜来到之时,随即鼓乐⼊。

  人逢喜事精神慡,俏郞君锦⾐绣服,骑着骊儿来到,真是人既英,马又神骏,直把那在场之人,看得个个羡慕,喝采不迭。

  俏郞君进庄之后,首先上堂,向⽩守德大礼参拜,并改口称呼:“岳⽗。”

  ⽩守德还了半礼,安然受了。

  秦楼梦又吩咐从人,献上聘礼,但见金银珠宝,对对成双,四季⾐服,件件成套,茄圆栗枣,糖莲藌糕,更是満筐満盘,不计其数。

  ⽩守德知道:“亲家何必这等费事呢?”

  秦楼梦仍谦逊地,只说:“时⽇仓促,不及预备,亲家海涵。”

  ⽩守德笑着殷勤招待,无微不至。

  还是陆瑜知道前情,放心不下,暗暗把⽩守德拉到一边去问道:“仁兄安排好了吗?令嫒和秦家娃儿见面之事,是不是没有问题了呢?”

  ⽩守德被这一问,不觉皱起眉头,但由于晓得陆瑜已知道过去之事,因此也就毫不隐瞒地又把昨天到家以后的情形,一起说了出来。

  陆瑜听了,也不由的皱起眉头来说道:“仁兄怎能这样做呢?这不是做得太过了吗?你应该慢慢儿的开导她们才对啊!”⽩守德道:“可是不如此做,今天又怎能对秦亲家⽗代呢?如果让她们当着秦亲家闹起来,小弟失面子,倒在其次,叫秦亲家也下不去,又怎么办?慢慢地来不及啊!”⽩守德道:“不如此,叫小弟子有什么办法?”

  陆瑜道:“仁兄尽可以留下秦家娃儿,慢慢地等待机会,让他们自己去⽔到渠成啊!”⽩守德道:“小弟也曾这样想过,若是问题只出在小女⾝上,这样做法,未尝不可,其奈了劫从巾作梗何?夜愈长则梦越多,所以还是⼲脆一点,急不如快,乘今天让他们两个见上一面,女孩儿的心是多变的,说不定一见面之后,便又改了主意,和秦家娃儿好了起来,那不是又可以堵住了劫的嘴了吗?”

  陆瑜见事情已被⽩守德弄,除了这样硬做,其他也一时再想不出什么较好的办法来,因此也就只好随便⽩守德怎么去闹了。

  ⽩守德当然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信得过⽩依云可以屈服在他面前,并对俏郞君发生好感,所以怀着鬼胎,吩咐⽩福说道:“你立刻去告诉大‮姐小‬,就说我说的,要她整妆,即刻前来。”

  ⽩福应声而去,一会儿之后,⽩守德见他回来了,把他喊到一边问道:“怎么样?”

  ⽩福道:“老爷的吩咐,已传给司环知道了。”

  ⽩守德道:“你没看到大‮姐小‬吗?”

  ⽩福‮头摇‬。

  ⽩守德道:“你再去一趟,当面告诉经大‮姐小‬知道,看她怎生回答,再来回报我知。”

  ⽩福又去了回来道:“老奴仍没能看到大‮姐小‬。”

  ⽩守德道:“这为什么?”

  ⽩福道:“大‮姐小‬在楼上没下来,不敢上去。”

  自守德道:“你不会叫司环去请?”

  ⽩福道:“⽩福是叫过司环了,但司环说,‮姐小‬已经知道了,要老奴先回来。”

  ⽩守德一听有“先回来”一句话,便自作聪明地认为⽩依云会随后来到。因此又放下了点心,等候起来。

  但等了好大半天,仍不见⽩依云来到,便又命⽩福去催。

  这次⽩福却苦着脸回来说道:“回老爷,大‮姐小‬不来了!”

  ⽩守德一怔道:“这是何说?是大‮姐小‬自己告诉你的吗?”

  ⽩福道:“老奴始终没能见到大‮姐小‬,这是老阿姨说的。”

  ⽩守德道:“她怎么说的?”

  ⽩福道:“她的话很难听,老奴不敢说。”

  ⽩守德道:“是她不让大‮姐小‬来的吗?”

  ⽩福道:“大概如此,并且老爷最好别去理她,去了恐怕…”

  自福虽然没把话言明,⽩守德也猜想得到,不由的忧急起来。

  陆瑜一直就担心着怕出问题,所以一直在注意着⽩守德的神⾊行动,这时也就跟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事情出了问题了吗?”

  ⽩守德道:“小女并没表示意见,而是尚翠娥在那儿作梗,不叫小女前来。”

  陆瑜回头问了⽩福一声:“是不是这样?”

  ⽩福点头应是。

  陆瑜想了一想,说道:“那小弟去走一趟好了。”

  ⽩守德知道陆瑜的意思,立刻赞同,拱手向陆瑜拜托,但再一想到⽩凤仙还在园巾,怕⽩凤仙不知轻重,当面得罪陆瑜,因此又拦住说道:“仁兄且慢,待小弟先把二小女叫出来,然后仁兄再去不迟。”说着便命⽩福去传话。

  ⽩福不敢违拗,只好硬着头⽪,再跑一趟,刚好好看到司环也从园外回来,因此对司环说道:“你去报于二‮姐小‬得知,就说老爷请她即刻前去一趟。”

  司环道:“你老人家等着吧!”说完上楼,来到⽩依云房中。

  ⽩依云、⽩凤仙和尚翠娥全在那儿。

  ⽩凤仙抢着开口问道:“了劫大师来到庄中没有?”

  司环道:“并没看到,倒是老管家又来了,说是老爷请姑娘即刻回去一趟。”

  ⽩凤仙道:“他要我回去做什么?”

  司环道:“老管家没说。”

  ⽩凤仙想了一想,说道:“好吧!我回去一趟也好,当着秦家的人面前,向他们把话言明,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尚翠娥道:“姑娘打算说什么呢?”

  ⽩凤仙眉头一扬,说道:“我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们,姊姊已决心出家,誓不嫁人,要他们死了这条心,难道还怕他们再強迫嫁不成?”

  尚翠娥倒也同意。

  但⽩依云却哭着拦住说道:“妹妹,你不能去,你不能这样去做。”

  ⽩凤仙诧异道:“这是为何?你不要我去说这个,难道你已经改变了主意了吗?”

  ⽩依云连忙哭着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妹妹,爹昨天对你的情形,你难道忘了吗?我是怕你再受气啊!”⽩凤仙见提起她昨天才挨打之事,心头一酸,眼泪也夺眶而出,但立刻一抬⾐袖擦去,悲愤満面地说道:“我不怕,为着你,便是刀山油锅,我也要去闯他一下,更何况我还不信他敢当着外人的面,再伸手打我呢!”

  说着又向尚翠娥说道:“老阿姨,无沦如何,你守着姊姊,在我未回来以前,别叫任何人和姊姊见面。”说着便下楼随⽩福走去。

  ⽩依云好不担心,哭向尚翠娥说道:“老阿姨,万一爹再当着人打了妹妹,妹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那就一定不肯再活下去了,那可怎么好呢?”

  尚翠娥虽然也为这事担心,但也只好反过来安慰⽩依云说道:“姑娘放心,风姑娘说得对,你爹当着外人的面前,是不会仲手打人的,否则的话,他脸上便要第一个不下去。”

  “⽩依云了劫大师又为什么还不来呢?”

  尚翠娥道:“这倒是桩要紧的事,现在叫谁去请她一下才好。”说着便低头去想,可是又想不出一个人来。

  还是⽩依云道:“那就叫司环去一趟吧!”

  尚翠娥一想也对,便把司环叫来,说道:“你赶快去苦修庵去走一趟,请了劫大师马上前来。”

  司环还没答话,楼下却已有人叫了一声:“翠儿,你下来,我有话说。”

  尚翠娥声才⼊耳,便听出是陆瑜来了,不由一旺,但却不敢违拗,只好轻轻地对⽩依云和司环说了一声,要她们两个别动,然后硬着头⽪下楼,故意问陆瑜:“有何吩咐?”

  陆瑜道:“听说是你拦着,不叫云姑娘回去,可有此事?”

  陆瑜这话,虽是笑着淡淡地说出,但尚翠娥畏惧过甚,那敢答言。

  陆瑜又笑道:“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尚翠妊嗫嚅着说道:“并无其事,这是云姑娘自己的主意,因为云姑娘已经立志出家,一心向佛,不想嫁人,您当然也应该成全于她才是。”

  陆瑜笑容一敛,说道:“那你刚才吩咐司环去请了劫,乃是贫道亲耳所闻,难道你也能够赖得进去,说不是你的主意吗?”

  尚翠娥吓得垂手低头,不敢开口。

  陆瑜冷笑一声,说道:“贫道劝你还是安份守己一点的好,泥菩萨过江,自⾝犹且不保,又何必再出主意,去管人家的事?人家是⽗女,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外人吗?”

  尚翠娥两手握,冷汗如沛,连声应是。

  陆瑜见她如此,这才又缓和了下来,说道:“那么贫道便托你去劝云姑娘,要她马上收拾一下,去见她⽗亲,须知君⽗相召,不敢俟驾而行,大家‮姐小‬,又怎能不讲此礼,你明⽩了吗?”

  尚翠娥心中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嘴上那敢反对,连连颔首不迭。

  陆瑜看了她一会儿,又说:“贫道现在先带司环回去,你这就去替云姑娘打扮,若是云姑娘不去,贫道只唯你是问。”说着便命尚翠娥叫司环下来。

  尚翠娥那敢有丝毫违拗,只好乖乖儿地把司环叫了下来,跟着陆瑜回去。

  ⽩依云见陆瑜出了园门,忙向⽩依云说道:“老阿姨,这可如何是好呢?”

  尚翠娥惊魂未定,连话都说不出来,那里还能想得出什么主意。

  ⽩依云哭道:“现在可好,连去找了劫大师的人都没有了。”言毕翻⾝上,伏忱大哭不已。

  尚翠娥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定过神来,说道:“姑娘先别哭,惟今之计,我看姑娘不如自己去一趟苦修庵吧!”

  ⽩依云道:“我能够前去吗?”

  尚翠娥道:“为什么不能呢?了劫大师在那儿,姑娘找着她,不就行了?”

  ⽩依云道:“我可不认识苦修庵在那儿,并且我也从来没单独出过门啊!”尚翠娥听了,倒也不由的为之愣住。

  可是⽩福又已来到楼下叫道:“老阿姨,陆道爷要我传话于你,让大‮姐小‬快点前去。”

  ⽩依云一吓,忙从窗口探头向下说道:“姑娘正在梳妆,打扮好了就来。”

  ⽩福应声自去。

  尚翠娥忙对⽩依云说道:“现在再也不能慢了,到苦修庵去的路,非常好认,若从园后出去,顺着大路,抱山而行,连弯都不要转,见到人家一问,便没有什么不晓得的,若说姑娘从小就没一个人出过门,但事已如此,也说不得了,好在姑娘武功不弱,这一路既不远,又太平,绝对不会出什么事,姑娘但请放大了胆,也就是了。”

  ⽩依云自从服过“断情绝灵丹”恰如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只是看破红尘,一心向佛,并且变得过份的娴婉、温柔,所以仍然无法自主,哭着说道:“我还是不敢一个人前去,老阿姨,你送我一趟好不好?”

  尚翠娥想了一想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否则便不只是没人去敷衍着他们,使你有时间可以赶到苦修庵,并且对我自己也有不便之处,好姑娘,你不必害怕,我保你一定无事。”

  ⽩依云还在犹豫。

  ⽩福又已到楼下相催,临走的时候,并叹息说道:“大‮姐小‬还是赶快去一趟的好,老爷大发雷霆,把二‮姐小‬也关了起来。你若是再不前去,恐怕老爷就要自己来了!”

  尚翠娥急得说道:“你看!这可不能再犹豫了,真的等你⽗亲来到,你便想走也走不掉了。”

  ⽩依云这才下了狠心,草草洗了把脸,又抱上了一套司环穿的布⾐布裳,用黑布包了头,并带上兵劫。匆匆下楼,急步穿过桃林,来到园后,脚下一点,便越墙而出,依着,依着尚翠娥的话,认定大路,低着头,放开脚步,急急向苦修庵赶去。

  有分教,这一去便粉碎了悟尘神僧二十年的苦心策划,种下了滔天祸,掀起了无边浩劫,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单说尚翠娥守在园中,一次两次的敷衍着前来相催之人,连陆瑜二次为,也推说⽩依云正在更换⾐裳,没容陆瑜上楼,敷衍了过去。

  这一拖延,也就拖延了两三个时辰。

  及至自守德亲自前来,尚翠娥这才故意吃惊说道:“云姑娘已经回去了啊!怎的还没到吗?”

  ⽩守德听了,也就吃惊不小,了起来,连忙奔回去告诉陆瑜知道。

  陆瑜当然也就沉不住气了,却又不便马上就告诉秦楼梦,因此只好一面派人招待着秦楼梦,一面和⽩守德赶回园中,向尚翠娥喝问:“云姑娘蔵在何处?”

  尚翠娥硬着头⽪,直推不知。

  陆瑜便招呼⽩守德,把园里到处搜查了一遍,急得重行到来尚翠娥的面前,厉声喝道:“翠儿,你这是想死不是?云姑娘到底那儿去了,你若不说出,看贫道能容得了你?”

  尚翠娥当然不敢说出,仍咬着牙推说不知,甚至反转过来说道:“这都是你不好,若不是你把司环带走,有司环伴着她,她又那能走呢?”

  陆瑜听了,心中一动,便狠狠地向尚翠娥冷笑说道:“这不又是你出的鬼?你说吧!云姑娘是不是到苦修庵去了?”说着一把,便扣住了尚翠娥的脉门。

  尚翠娥虽然被扣得痛澈心肝,却把心一横,仍推不知。

  陆瑜无可奈何,只好又摔下她说道:“你不说也不要紧,贫道找到云姑娘以后,便来以你算帐好了!”

  接着便对⽩守德说道:“走吧!我们赶快到苦修庵去。”言毕拉着⽩守德就走。

  尚翠娥见了,直吓得忐忑难安。

  且说陆瑜和⽩守德,出园之后,连马都不及备,便展开轻功,向苦修庵奔去。

  一路之上,陆瑜边走边道:“这事真糟,了劫不在劫中,令嫒此去,能不出事才好。”

  ⽩守德也曾听悟尘神僧对了劫大师说道,⽩依云绝不应该住到苦修庵去的话,因此格外着急,直叫:“这便如何是好。”

  苦修庵和自家庄相距,不过二三十里遥,所以没上半个时辰,他二人便已到达。

  到得庵前,⽩守德开口便喊了两声:“云儿,云儿。”

  却不见回答。

  陆瑜一看门虚掩着,伸手推将开来,进去一看,悄然无人,一切如常。不由的对⽩守德说道:“照这时的情形看来,令媛好似还没来过的样子?”

  ⽩守德着急道:“她没到这儿来,却到那儿去了呢?”

  陆瑜想了想说道:“令媛从未出过门,不识道理,或犹未到?且在此稍待片刻再说吧!”

  ⽩守德这时,心如紊丝,另外那还能想得出什么主意?

  但一直等候了两三个时辰,仍不见⽩依云到来,直弄得二人等又不是,走又不是,连陆瑜也沉不住气了。

  二人正在焦急为难之际,⽩福又派人飞马赶来报道:“二‮姐小‬破屋而出,当面指责秦老爷,并追杀秦少爷,正闹得不可开呢!”

  ⽩守德听了,格外慌了手脚,忙不迭地又赶回家中,门看到⽩福,急问:“现在二‮姐小‬何在?”

  ⽩福道:“二‮姐小‬持刀要杀秦少爷,秦老爷阻着,不叫秦少爷动手,秦少爷逃出庄外,二‮姐小‬追赶去了。”

  ⽩守德急得大骂:“丫头该死!”

  又问⽩福:“他们向哪一方向走了?”

  ⽩福指了方向,⽩守德便想追赶。

  谁知对面树林中人影一闪,俏郞君来到面前,说道:“岳⽗不必着急,凤妹妹已回到园中去了。”

  陆瑜一问,才知道⽩凤仙已被俏郞君绕着圈子,⼊园中,好一会儿没见出来了。

  ⽩守德便想赶进园去。

  还是陆瑜拦住道:“二令嫒既进园中,必是已从翠手口中,问知大令媛已去苦修庵,所以这半天别无动静,那我们现在也不必再去理会于她,且进去向秦仁见解释一番,然后寻找大令嫒要紧。”

  俏郞君本还不知⽩依云失踪之事,忙问所以。

  陆瑜说了。

  俏郞君便作急起来说道:“我这就寻找去。”言毕也不再待别人再问,嗫口长啸一声,叫来骊儿,飞⾝而上,纵辔驰去。

  ⽩守德也就吩咐⽩福,多派家人,四出寻找。并吩咐一定非要找到⽩依云的下落不可,然后声才回到里面,和秦楼梦相见。

  ⽩守德羞惭満面,还是陆瑜代为说出一切,请秦楼梦包涵。

  秦楼梦心中虽然不快,嘴上却没有说出什么,反而安慰了⽩守德几句,并把跟他来的从人,也一起遣出,去寻找⽩依云,三个人闷坐厅前,等候消息。

  ⽩福为他们送来酒菜解闷,但“借酒浇愁愁更愁”

  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情,叹息之声,此起彼落,直叹到夕西下,直叹到月上东山,茶不思,饭不想,各人尽自喝着一杯闷酒,喝尽了铜壶漏滴,直喝到声四唱,这才看到被‮出派‬去追寻的人,一批批垂头丧气地,空手归来,谁也没瞧到⽩依云的踪影。

  ⽩守德气得拍桌大骂:“不替我把大‮姐小‬的下落找出,谁也不准回来。”

  ⽩守德正在气头上,谁敢不遵?只好二次出外寻找去。

  如此又过了一天,直到华灯初上,这才见俏郞君回来。

  三个人见了,一起站起,异口同声地齐问:“找到没有?”

  俏郞君未曾开口,只摇了‮头摇‬,便摇得満腮満襟,都有泪痕。

  陆瑜和⽩守德见了,便又软瘫地坐了回去,面面柑视。

  只有秦楼梦见俏郞君风尘満⾝,悲戚盎⾊,好生怜惜,牵住手温语频加,连⽩守德坐在一旁都顾不得了,直说:“好孩子,不要难过,天下之大,何乏佳人?这也算不了什么的,你的⾝体要紧。”

  俏郞君低头不语,愁锁眉端。

  恰巧就在这时候,⽩福紧张万分地撞了进来,鞋尖踢上门槛,几乎摔倒,惊呼一声,把要说的话都吓跑了。

  ⽩守德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也惊得站了起来,手⾜无措,看住⽩福发愣。

  还是陆瑜发活问道:“老管家,到底何事?你快快说来。”

  ⽩福这才咧着一张嘴,说道:“老爷和道爷不必着急,大‮姐小‬回来了。”

  ⽩守德茫然一怔,上前一步,抓住⽩福的手,说道:“你待怎讲?”

  ⽩福笑容満面地说道:“大‮姐小‬回来了,是神僧老和尚送回来的。”

  ⽩守德这才定过神来,把话听清“啊”了一声,便向外走。

  陆瑜也吐了口气,在后面跟着。

  尤其是俏郞君,忙不迭地,早已越众上前。

  只有秦楼梦,落在后面,慢慢地摇了两下头,又轻轻叹息了一声,方才跟了出来。

  果然看到悟尘神僧携着⽩依云,走了进来。

  ⽩依云一见⽩守德,便摆脫了悟尘神僧,冲上前来,抱住⽩守德,屈膝跪地,泪流満面地叫了一声:“爹。”

  ⽩守德见⽩依云満面泥尘,面容憔悴,也不由的慈心陡起,老泪横流,过去两天里的怒恨忧愁,一扫而空,抚着⽩依云哭道:“云儿,这全是爹不好,叫你吃了这么些苦,你不会恨爹吧?”

  ⽩依云哭道:“这都是云儿不好,云儿太任了,不肯听爹的话,爹宽恕云儿吧?云儿今后听爹的话了。”

  ⽩守德真没想到⽩依云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下愈加难过,竟自泣不成声。

  还是悟尘神僧在一旁微笑道:“⽩施主不必难过了,事情业已成为过去,总算托天之福,没弄出什么事来,大家应该⾼兴才是。”

  ⽩守德这才想起了悟尘神僧。连忙拉起⽩依云,举袖擦泪,上前向悟尘神僧谢过。

  陆瑜在旁,冷眼观看,见俏郞君凝注⽩依云,一瞬不瞬,心中一动,也就上前见过悟尘神僧,又凑近悟尘神僧,低低儿地地问了一句:“晚辈好意执柯,没想到竟弄出此事,但不知…”

  陆瑜话未说完,悟尘神僧已知其意,笑着说道:“老僧已开导过云姑娘,这事尽可照旧而行。”

  陆瑜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兴兴地又凑上⽩守德耳边,说道:“仁兄何不乘此让令嫒见过秦仁见,不也省掉了以后的⿇烦吗?”

  ⽩守德连说有理,便又与⽩依云说了。

  ⽩依云并未有丝毫作难之意,便含羞答答地,低着头,由⽩守德引着,走到秦楼梦的面前,敛衽下去,拜下四拜,是新妇觐见翁姑大礼。

  秦楼梦却侧⾝还了半礼,并冷冷地说了声:“贤侄女少礼,这不敢当。”

  当时大家都在⾼兴之余,也没觉得秦楼梦有什么异样。

  ⽩依云拜罢,起立之际,又偷偷地瞅了俏郞君一眼,脉脉含情。

  俏郞君立刻骨软魂消,若非是碍着许多人当前,几吗不克自制。

  ⽩守德这时已⾼兴得一面吩咐重行摆酒,一面传命仆妇,拥着⽩依云去梳洗更⾐,并嘱妆扮之后,即来⼊席,忙做一堆,团团转。直到陆瑜问悟尘神僧,在何处找到⽩依云时,这才安静了下来。

  悟尘神僧道:“云姑娘误⼊山中,转了两天,今天方才被老僧发现,带了回来,并且又劝解了她一番,她已完全明⽩了。”

  ⽩守德道:“我说的嘛!不然怎的竟会找她不到?原来是了路了。”

  陆瑜道:“这样说来,云姑娘是没有去过苦修庵了?”

  悟尘神僧道:“老僧问过她,她说并未去过。”

  接着又向⽩守德说道:“老僧既已来此,施主可以放出了劫了。”

  ⽩守德脸上一红,带愧对悟尘神僧说道:“这事还得烦劳神僧去走一趟才好。”

  悟尘神僧也没推辞,只笑了一笑,便和⽩守德起⾝,向里走去。

  秦楼梦见他人在侧,便皱着眉对陆瑜说道:“仁兄好意作伐,为何不先把这些情形告知小弟呢?照小弟看来,这门亲事,将来恐怕还有⿇烦。倒不如乘此…”

  陆瑜不待秦楼梦说下去,已知其意,连忙截住说道:“仁兄何出此言?聘礼已行,神僧亦出,怎会还有什么问题呢?仁兄不必多虑,小弟完全负责就是。”

  秦楼梦道:“小弟只怕⽇后多事,岂非要对两家都有不便?”

  俏郞君听了,早急得拉住秦楼梦说道:“爹,你别再说了吧!我不要您再说这些。”

  秦楼梦膝下只有俏郞君一个,溺爱非常,所以看到俏郞君这样一说,也就叹了口气说道:“凡事豫则立,不豫则悔,我已有言在先,将来若是得不到幸福,可别怨爹才好!”俏郞君道:“这不会的,我绝不怨爹就是。”

  陆瑜也拍着脯在一旁连劝说,带保证,秦楼梦这才无言。

  再说⽩守德和悟尘神僧打开地下室的两重铁门,⽩守德一闪⾝,退到悟尘⾝后,这才开口喊了声:“了劫,神僧来了。”

  了劫大师抬头看到神僧,便委屈不堪地叫了一声:“师⽗。”

  但下面的话还没出口,悟尘神僧便抢先说道:“你别难过了,一切情形,老僧业已全知,这完全是数,便连老僧也难挽回的。”

  了劫大师道:“师⽗这等说法,难道竟允他迫使云儿出嫁吗?”

  悟尘神僧道:“这也是无可挽回的事,但望他们夫妇能够‮谐和‬到老,便是托天之福了。”

  了劫大师听了作急道:“师⽗难道不知云儿已决心出家了吗?”

  悟尘神僧道:“只怕不然。”

  了劫大师道:“弟子前天看到她时,她还央求弟子,别让她出嫁。”

  悟尘神僧道:“前天是对的,但今天已不再是前天了。”

  了劫大师道:“这是为何?”

  悟尘神僧道:“你就没算算,看她从服用‘断情绝灵丹’那天开始,到今天该是多少⽇子了吗?”

  了劫大师一算,恰巧是六个月零一天。

  悟尘神僧便又接了下去说道:“⽇期已过,药力消失,别说是你,便是老僧也无可奈何,若说有错,这还是错在你当先不该凭着一时气愤,决心出家,否则的话,有你在她⾝旁,使她得享天伦之乐,借祥和之气,或许可以把乖戾之气,慢慢化去,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道:“今天的事,虽然侥幸渡过,但将来如何?老僧仍然逆料,这总由于⾝在劫数之中,每多当局者,一切变化,连推算都推算不出来了。”

  ⽩守德听到这儿,突然揷口对神僧说道:“守德不久以前,还对她说过…”

  了劫大师不容⽩守德再说下去,便截住说道:“⽩施主,你还想说什么?”

  ⽩守德只好住口。

  悟尘神僧叹了口气说道:“这些话谁也甭再说了,便是有这样的可能,也已无补于事,反而会格外增加你们两个的痛苦,算了吧!这里的事,了劫不必过问,赶快回转苦修庵去,免得魔头逸出,又要费大事。”

  了劫大师这才不再言语,随悟尘神僧与⽩守德一起返回厅前。

  这时酒已摆好,⽩守德肃客⼊席,并传命去叫⽩依云出来。

  不多一会儿,大家便听到屏门背后环佩叮咚,响声才过。一大堆丫头仆妇,便拥出了一个风髻蝉鬓,莲脸梅妆,遍体绮罗,绰约似仙的美人儿来。

  大家眼前突然一亮,⽩依云已在筵前盈盈拜了下去。

  从悟尘神僧拜起,接着对秦楼梦、陆瑜、了劫大师和⽩守德,一一拜过,最后由仆妇扶着,向俏郞君福了一福。

  俏郞君忙不迭地站起,作揖还礼。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得俏郞君満面飞红。

  秦楼梦也才连连点头不迭,含笑拈须回头命家人送上一对锦盒,里面装着簪环钗钏,对对双双,镶珠嵌翠,⾊⾊眩目,赐给⽩依云做见面礼。

  ⽩依云谢过,又敬了一巡酒,这才⼊席,傍着⽩守德肩下坐定,低头含笑,満席生舂。

  只有了劫大师心下难过,默然不语。略坐一坐,即便起⾝,说是要回苦修庵去。

  别人见悟尘神僧点头说好,也就没再挽留。

  只有⽩依云离席上前,扶住了劫大师,轻轻地说道:“大师视云儿如女,云儿也把大师当⺟亲看待,今⽇为何不肯为云儿稍留片刻呢?”

  了劫大师听了,不由的泪下如雨,紧握着⽩依云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谁知就在这时,庭外有人断喝了一声:“了劫这做什么?你还想再堕情劫吗?”

  这一声断喝,恍如菩鼓晨钟一般,震得每个人心弦波动不已,全都怔住。

  悟尘大师却已起⾝离席说道:“神尼既已来此,何不请进?”

  悟尘大神话音未了,大家只觉得眼前一幌,连人是怎么来的,都没看清,席前当地,便多出了一个⾼颧骨、大眼睛、灰布僧袍、手掐念珠,⾼大过于男人的尼僧来。

  除了⽩依云和俏郞君而外,大家全都认识,来人便正是雪岭五莲峰厄庵里的圆通神尼,连忙上前拜见,并邀⼊席。

  圆通神尼却连理也不理,只冷冷地对悟尘神僧说道:“是你叫了劫到这儿来的吗?”

  悟尘神僧一听,便知道不妙,忙问何事?

  圆通神尼道:“你还不知道苦修庵里出了事吗?二十年辛苦,毁于一旦,老尼真不知道了劫所作何事?”

  了劫大师听了,直吓得面容失⾊,开不得口。

  还是悟尘神僧说道:“敢请神尼明示。”

  圆通神尼道:“昨⽇上午,老尼法坛上的主灯,突然熄灭了。”

  悟尘神僧知道圆通神尼法坛上的主灯,与苦修庵坛上的那盏主灯,本为一体两面,因为这苦修庵里的法坛,本是圆通神尼当年所设,用来镇庒老魔头的,苦修庵虽由了劫大师看守,但圆通神尼知道老魔头本领通天,狡猾非常,所以又运用法力,在席厄庵里设立了一个法坛,使两坛息息相通,以便遥制,所以悟尘神僧听到圆通神尼这样一说,也不由的大吃一惊,说道:“竟有此事吗?那我们还是赶快去看一下吧!”说着也没向大家道别,便和圆通神尼双双走了。

  大家见了,齐都吃惊。

  了劫大师狠狠地瞪了⽩守德一眼,也自飞⾝赶去。

  ⽩守德想到,只要老魔头二次出世,他必是第一个受害人无疑,因此冷汗直流,连说:“这便如何是好?”

  还是陆瑜说道:“各位且请安坐,待小弟也去看一趟就是。”言毕也向苦修庵赶去。

  悟尘神僧和圆通神尼乃是当今武林之中的两位登峰造极之人,脚下好不迅速,二三十里眨眨眼就到,推开门一看,法坛之上,主灯灯盏之中,油已将罄,但并未熄灭。

  悟尘神僧这才松下一口气说道:“侥幸尚未出事。”

  圆通神尼则仍然不信说道:“那有此事,莫非是有人来过不成?这关系重大,你我却不能大意呢?”

  悟尘神僧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也好办,我们只要查点一下,老魔头是否仍在,也就是了。”

  圆通神尼点头道:“那么老尼与你护法好了。”

  悟尘神僧立刻趺坐下去,闭目垂帘,三喧佛号之后,发出梵唱之声。

  这梵唱乃是佛家降魔无上法力——天龙禅唱,梵唱一起,地下龙昑随声而作。

  紧跟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从地下发出,惨声叫道:“老贼秃,你枉为佛门中人,说话到底算数不算数?为什么今天来催动龙剑我?须知我黑魔女也不是好惹的,你若是把我急了的时候,看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你又有什么本领去善其后?”

  这声音虽然娇娇滴滴,但⼊耳刺心,使人⽑发悚立,又夹着铁链之声“呛啷啷”不绝,织之下,更汇成一种惨厉绝伦的响。

  悟尘神僧立刻停止了梵唱,低低对圆通神尼说道:“似这等看来,似乎并未出事。”

  圆通神尼道:

  “可是度厄奄里的主灯,确曾灭过,这又怎么解释呢?”

  悟尘神僧沉思不语。

  了劫大师和陆瑜也在这时,追踪而至。

  悟尘神僧便问了劫大师道

  “你离开这里之后,有无别人来过?”

  了劫大师皱眉说道:“这格弟子就不得而知了。”

  陆瑜连忙揷口道:

  “晚辈和⽩施主曾经来找过云姑娘一次。”

  悟尘神僧道:“什么时候?”

  陆瑜道:“昨天上午,已午之。”

  悟尘神僧道:“当时此灯是明是灭?”

  陆瑜道:“确是亮着,油还不少。”

  了劫大师也四处仔细看了一遍,说道:“凡事一切如故,不像被人翻动过的样子。”

  悟尘神僧对圆通神尼说道:

  “神尼这都可以放心了。”

  圆通神尼口虽不言,心中依然难释。

  悟尘神僧当然看得出来,便又接着说道:“此处不是谈话所在,我们走吧!”说着便又吩咐了劫大师,照旧在此看过,切不可再因任何外务,擅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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