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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夜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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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八,祭灶,年下来到。

  瞧。天爷,好大的一场雪。

  这场雪刚进腊月內儿就开始下了,起先像柳絮,一丝丝地那么随风飘着,接着越来越大,最后鹅⽑般満天飞。

  如今再看看,満山遍野都是⽩茫茫的一片。

  一步一个坑,一个一个脚印,老深,老深地。

  在北方,雪下得永远那么早,年货也办得早,成堆的年货只愁没地方放,地窖里堆満了。大萝卜,大⽩菜,它只管冻到心儿里头去。

  造物神奇,老天爷就是那么帮忙,敢说要是在三伏天过年,那就别办年货了,别说吃了,早办一天就得怕它坏了。

  各地方有各地方的风俗,各地方有各地方的习惯,不管哪个地方,一年三节都够热闹的,都够多采多姿的,尤其在北方,一到过年,该忙的事儿不知道有多少。

  当然一个地方过年,城里跟城外就大不相同,同时也得看这户人家的人口多少,城里有钱的,大宅院,一家老少男女几十口,过起年来热闹的很。

  要是在城外,乡下,人口少的,虽然照办年货,照贴舂联,照吃年夜饭,但那总是冷冷清清的。

  就拿这地方来说吧一

  山东,济南府城外有个小地方“济南府”的人管它叫“孔家店”“孔家店”是“孔家店”可是住在这儿的上百户人家,每一家姓的姓找遍了‮家百‬姓,可就没一家是姓孔的。

  “孔家店”地方小,也只上百户人家,可是说名头那要比偌大一个“济南府”来得都响亮。

  原因只有二个,那就是有人说,可不知是那位先说起的,当年孔老夫子孔仲尼周游列国的时候,在这儿一连住了三天三夜舍不得走,最后还是在七十二贤的催促下,不得已才登上了车。

  这说法,没依据,不可当真,反正你说我也说,葫芦、茄子地,谁敢说没这回事儿那他就惨定了。

  本来嘛,一张嘴岂能说得过几百张嘴?人家都这么说,年代一久,积非成是,没这回事也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不管有没有这回事儿“山东”文风盛,那是沾了孔圣人的光,而这小地方“孔家店”的文风尤其盛。

  上百户人家,数数也不过两三百个小萝卜头,竟拥有十来个私塾,真可以说是,细数“孔家店”没一个⽩丁。

  这十几个私塾里的教书先生,老夫子之中,最有学问最学的,要推村东的严老夫子。

  有人说学问大的架子大,这话在严老夫子⾝上说不通。人家严老夫子五十多了,为人随和,待人客气,永远是笑嘻嘻地,到“孔家店”来任教有十几年了,没一个人瞧见他扳过道学面孔,摆过架子。

  有人说严老夫子是孔圣人得意弟子“颜回”的后世,这才是“醉雷公”瞎“劈”“严”跟“颜”差到那儿去了。

  简直地误把冯京当马凉,硬说杭州是汴州。

  再其次就是村西的⻩先生,⻩先生是个-十⾜的读书人,三十多了,到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生不是不懂这道理,而是硬被那句“书中自有颜如⽟”给耽误了。

  ⻩先生有付颀长而美的⾝材,文质彬彬,弱不噤风,⾝子的确过于弱了些,⻩⻩的一张脸,永远像害着病。

  别看他⾝子那么弱,他仍然是对窗灯下夜读书,读起书来其声铿锵,如金石坠地,把劲儿全给用上了。

  也许是年届而立,⾝边犹虚,他特别喜村里的孩子们,孩子们也都喜他,没事的时候一窝蜂般找⻩先生说故事去。

  ⻩先生肚子里头有玩意,瞧他人不胖,那个肚子里似乎装尽了世上古往今来的东西,所以孩子们爱听他说,听上了瘾,饭可以不吃,拉都拉不走。

  ⻩先生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他从不动戒尺,不打手心,就凭这一点,就赢得无数颗⾚子之心。

  有人说⻩先生的学问不如严老夫子,⻩先生从没有“文人相藐”“同行是冤家”那一套,你说你的,他听了付之一笑,毫不在乎,襟大,度量宽。

  地方有了,再看看人家。

  就是村东的这一户,一座茅屋,一围竹篱,屋后小丘一堆,门前小桥流⽔,美,雅,而宁静。

  瞧这间小茅屋能住下几个人,大三十的,城里大宅院里数十口围着桌子吃年夜饭,暖和,热闹。

  这座小茅屋里竟然也灯光外透,可是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茅屋门关着,竹篱门也关着,积雪的小桥上,连一个脚印儿都没有,让人觉得冷冷清清的。

  村东这一户如此,那村西孤家寡人的⻩先生就更别提了。

  也许是这一家太冷清了,老天爷看不过去,不愿让人说天心厚薄有分,再不就是这一家在腊月二十三给灶王爷嘴上抹了糖,涂了藌,热闹来了,看

  “孔家店”南口那空,寂静的小路上,顶着呼号刺骨的北风,缓缓地驰来了一人一骑。

  ‮口牲‬,是匹⾼大神骏的黑马,由头至尾挑不出一杂⽑,跟地上的皑皑⽩雪黑⽩相映,份外明显。

  人,是个⾝躯⾼大的汉子,下⾝一条紧⾝马褂,脚登⽪靴,上⾝一件⽪袄,蒙得紧紧的,头上扣了顶⽪帽。

  借着雪光看那张脸,黑黑的,浓眉大眼,狮鼻海口,一部钢针般络腮胡,这,配上那⾼大魁伟的⾝躯,看上去威猛慑人。

  在他腿旁,鞍边挂着一具草囊,圆圆的,长长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看上去总是沉甸甸的很有斤两。

  就这么一人一骑,若让人看见,准以为他是黑虎赵玄坛下凡。

  风大,雪厚,掩盖着了蹄声,所以当这一人一骑到了小桥前,那座透着灯光的茅屋里仍然没有动静。

  这时候,黑大汉勒住了坐骑,咧嘴一笑,轻轻说道:“到了地头了,我要招呼朋友了,你也叫叫那朋友吧,都是多年不见了…”

  话声未落,他跨下神骏坐骑昂首一声长嘶,嘶声方起,茅屋后跟着响起一阵驴叫,黑大汉笑了:“行了,你招呼上朋友了,该我了…”

  一顿,振吭昑道:

  “少年十五二十时,

  步行夺得胡马骑,

  杀山中⽩额虎,

  肯数邺下⻩须儿,

  一⾝转战三千里,

  一剑曾当百万师…。”

  这是王维的“老将行”他昑来悲怆,雄伟,裂石穿云,直夜空,震得四周⾼处积雪扑簌簌纷纷下坠。

  他刚昑到这一句,茅屋里有了动静,一个甜美,清脆,银铃般昑声透屋而出,恰好接了下句:

  “汉兵奋迅如霹雳,

  虏骑崩腾畏蒺藜,

  卫青不败由天幸,

  李广无功缘数奇…”

  昑声至此,茅屋中一个苍劲话声笑着说道:“丫头,有客自远方来,外面风大,雪重,难不成你打算冻坏佳客,且住口,开门接五叔吧!”

  昑声倏住,柴扉豁然打开,随着外泻灯光,一条纤小人影掠了出来,是位姑娘,年可二十左右的姑娘。

  她,‮躯娇‬玲珑婀娜,穿着一⾝紧⾝袄,脚上穿的是双衬锦小巧的绣花鞋,一条大辫子垂在⾝后。

  那张脸,那张欺雪赛霜,吹弹破的娇靥,⽩里透红,有一种成的风韵,成的美。

  一双柳叶黛眉,一对黑⽩分明的大眼睛,清澈,深邃,充満了智慧的光采,直的小瑶鼻,鲜红一点的樱口…

  她,美极,绝,她的出现使这粉妆⽟琢世界立即黯然失⾊。

  姑娘她刚拉开篱笆门一声:“五叔…”

  黑大汉立即叫道:“丫头,留神,五叔放炮了。”

  火光一闪,黑大汉抖手扔出一排鞭炮,火星连闪,劈叭吼响,黑夜里,雪地上,煞是好看。

  姑娘尖叫一声,往后便退。

  这时候,茅屋门口出现了瘦削人影,只听他笑道:“五弟永远难脫孩子气…”

  黑大汉腾⾝离鞍而起,如天马行空,越过竹篱直落茅屋前,轻捷矫健,好俐落的⾝手。

  他落地躬⾝,恭谨说道:“大哥,老五来给您拜个早年。”

  瘦削人影微一拱手,笑道:“五弟,大哥我送你一句,英雄不老,永远顶天立地,气呑河岳。”

  黑大汉忙一欠⾝,道:“谢大哥…”站直⾝躯笑道:“大哥,该贴舂联了。”

  瘦削人影道:“五弟给我带来了?”

  黑大汉笑道:“我肚子里的永远难脫耝犷,还是您来吧。”

  瘦削人影笑道:“该说永远不脫人豪气,我仍是俗句,万户舂风礼陶乐淑,三景运人寿年丰。”

  黑大汉皱眉笑道:“大哥,多年隐居,您豪情然,壮志消沉了。”

  瘦削人影道:“谁说的?不愿形诸于外而已,你知道我们处境,我能么?”

  这时候,黑大汉⾝后响起了银铃话声:“爹,您不怕冻坏了五叔?”

  瘦削人影笑道:“好丫头,五弟,屋里坐。”转⾝行了进去。

  黑大汉扭头问道:“丫头,我的小黑呢?”

  姑娘眨了眨美目,道:“我让它找伴儿去了。”

  黑大汉“哈!”地一声道:“好去处,好安排。”

  掸了掸⾝上的雪花,摘帽子一抖,迈大步进了门。

  姑娘走在最后,他随手关上了门。

  灯光下,看清楚了,茅屋一明两暗,这外间算是厅堂,摆设简单,但不脫一个雅字。

  厅堂中摆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杯箸两付,小菜几盘,这大概就是乡居人家的年夜饭了。

  桌旁站着个⾝着⽪袍,一脸名儒书卷气的瘦削清癯老者,长眉凤目,美髯五绺,脸上堆着笑,但流露出奕奕眼神的那自然威严慑人,他一抬手笑道:“正好赶上吃年夜饭,五弟坐!”

  黑大汉抹了抹嘴,満脸黑髯一抖动,笑道:“大哥,我就是赶来过年的,不瞒您说,多年没吃着丫头做的菜了,可没把我馋死,我一路想一路垂涎…”

  姑娘⾼兴地笑了:“瞧您,见面就谈吃…”

  黑大汉笑道:“别怪五叔,要怪只能怪你这位天厨星,女易牙。”

  清癯老者笑道:“你赶上了,五弟,今年连酒都是丫头亲手酿制的。”

  黑大汉一瞪眼道:“真的?”抓起桌上酒壶,对嘴就是一口,眼一眯,咧了嘴,一仰脖子,一口气,一壶酒全⼲了。

  他提起大手一抹嘴,细髯上犹挂着酒珠,转过脸去道:“丫头,好酒,快告诉我,坛子在那儿?”

  姑娘道:“您要⼲什么?”

  黑大汉道:“我钻进去过年去。”

  清癯老者哈哈大笑,状至愉,道:“五弟,这辈子永远脫不了这个酒字…”

  黑大汉咧着嘴笑道:“大哥,咱们是各有所好,各有本⾊,您是位大儒,我是个酒鬼,二哥痴,三哥傻,四哥狂,六…”

  清癯老者一抬手,道:“五弟,坐下再说。”

  他先坐了下去,黑大汉把酒壶往后一递道:“丫头,添酒,越満越好,最好把坛子搬来,然后,快来陪五叔喝几杯…不,喝几壶。”

  姑娘脸上带着笑,小嘴儿一噘,道:“您一来就催人?”接过酒壶往后面去了。

  这里,清癯老者望着黑大汉开了口:“五弟,两三年没见了,今夜大三十的是什么风…”

  黑大汉敛去笑容,微一‮头摇‬,道:“大哥,下瞒您说,我不是赶来过年的…”

  清癯老者目光一敛,道:“我看得出,那么你是…”

  黑大汉刚一声:“我刚从关外回来…”

  姑娘拿着一壶酒走了出来,接口说道:“谁刚从关外来?”

  黑大汉道:“你五叔我。”

  姑娘走过来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冲黑大汉伸出了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手,偏着螓首,道:“早点儿拿出来吧?”

  黑大汉眼一直,道:“丫头,什么?”

  姑娘道:“您去了趟关外,我不信您会不给您的好侄女儿捎点儿东西回来。”

  黑大汉一怔‮头摇‬,道:“厉害,算给你料中了,还能少了你的,五叔还想过年不,拿去,包你爱不释手?”探怀摸出一物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柄镶珠⽟,带鲨鱼⽪鞘的匕首,形式奇特,行家一看就知道它锋芒不凡,而且价值连城。

  姑娘美目一睁,拍手雀跃,一把抢在手里,按弹簧匕首出鞘,一道⽩森森的冷芒跃出,灯光为之一黯。

  清癯老者一震动容,惊声道:“五弟,这是当世两长一短三把名刃之一的‘冷刃’…”

  黑大汉点头,道:“大哥好眼力,就是它!”

  清癯老者转眼目光一凝,道:“五弟,你何来此匕?”

  黑大汉道:“大哥,说来话长…”

  转过脸去道:“丫头,五叔没说错吧,这礼也够重吧,只是待会再看,从此它是你的,你爱怎么看怎么看,如今先放下它来,陪五叔喝两杯!”

  姑娘一听这匕首是当世三名刃之一,更是喜得合不拢小嘴儿,她坐是坐下来了,可是舍不得放下那柄匕首。

  黑大汉摇了头,道:“瞧你那爱不释手的样儿,人家姑娘家都爱胭脂爱粉,要不就爱些丝线花布,再不就喜好墨名砚,偏你喜这些个刀呀剑的…”

  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嫣然笑道:“谁叫我是‘武林十奇’之首的‘不老书生’的女儿?又谁叫我有您这位纵横四海,睥睨八荒的大英雄,大豪杰的五叔?您带它来给我,不就是喜我爱这类东西的么?”

  黑大汉‮头摇‬大笑道:“好厉害的小嘴儿…”

  一语未了,姑娘突然站了起来,道:“爹,我出去一下。”

  黑大汉忙道:“丫头,这时候你要上那儿去?”

  姑娘道:“这儿村西有位⻩先生,孤伶伶的一个人怪可怜的,大三十的,不该请他来吃顿年夜饭么?”

  黑大汉忙道:“丫头胡闹,五叔在这儿,不方便!”

  姑娘一怔失笑道:“您瞧我多糊涂,我怎么忘了!”随即坐了下来。

  黑大汉道:“这倒好呀,刚收了礼就忘了五叔了!”

  不知怎的,姑娘的娇靥突然一红,只是她没说话,拿起酒壶为二位长辈斟上了酒。

  清癯老者适时含笑说道:“五弟,说正经的吧?”

  黑大汉应了一声,道:“大哥可知道我好好的为什么到关外去么?”

  清癯老者‮头摇‬说道:“五弟,你知道,自当年事后,咱们十个除了你仍常在武林走动之外,我几个都找个清静地方改名换姓定了居,所以对于外面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清楚…”

  黑大汉道:“大哥,其实您大可不必…”

  清癯老者截了口,道:“五弟,说你的吧。”

  黑大汉应了一声道:“大哥,外面近年来有点不安宁…”

  清癯老者轻“哦!”一声道:“是怎么个不安宁法?”

  黑大汉道:“不知道为什么,武林人咱们知的人物一个个地失了踪,没了影,接着就没了消息没了信儿…”

  清癯老者双眉一耸,道:“竟有这种事…这跟你去关外有什么关系?”

  黑大汉道:“当然有关系,大哥,您知道黑道巨擘‘活僵尸’?”

  清癯老者道:“你是说百里独?”

  黑大汉点头说道:“就是他,大哥!”

  清癯老者道:“他怎么样?”

  黑大汉道:“三年前他突然自武林中离奇地失踪了,从这时候起就没了消息,可是几个月之前有人在关外看见他…”

  清癯老者道:“想必他跑到关外去了。”

  “不,大哥!”黑大汉‮头摇‬说道:“有人看见他跟在一顶软轿之后,哈着,低着头,像个奴才似的…”

  清癯老者“哦!”地一声道:“他,他怎么会…是谁看见他的?”

  黑大汉道:“也是咱们知的人物,‘无情剑’陶庸。”

  清癯老者道:“他没有看错么?”

  黑大汉道:“当时我也这么说,准是他看花了眼,可是他赌咒起誓说绝没看错,后来我一想也是,陶庸那双眼不比一般人,十⾜的练家子一流⾼手,怎么会看花了眼?”

  清癯老者道:“不会吧,五弟,以百里独那种桀傲凶残的情,以‘活僵尸’在武林的⾝份凶名,谁能驾驭他,谁又配驾驭他?他又会对谁低头依顺,听凭驱策。”

  黑大汉道:“说得是呀,大哥,当时我半信半疑,也因为一念好奇,就骑了小黑跑了一趟关外…”

  清癯老者道:“见着百里独了么?”

  黑大汉‮头摇‬说道:“没有,虽然没碰见百里独,却让我碰见了一桩令人难信的奇事…”

  清癯老者道:“什么令人难信的奇事?”

  黑大汉道:“您知道关外那帮马贼?”

  清癯老者点头说道:“他们声势浩大,纵横关外,不可一世,打劫行旅,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曾使关內武林侧目,来往关外的客商闻风破胆…”

  黑大汉一点头道:“不错,可是他们是乌合之众,丝毫没有组织,有时候甚至为分赃不公而起內哄,而曾几何时他们居然有了组织,骠悍凶残,却不再烧杀劫掠了,您说怪不怪?”

  姑娘突然说道:“五叔也真是,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八成儿是被哪位人物收拾了一次,收敛了,学乖了。”

  黑大汉‮头摇‬说道:“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帮马贼野难驯,凶残成,是绝不会洗面⾰心,改恶向善的。”

  姑娘道:“没人说他们洗面⾰心,改恶向善了,我更是觉得他们有所顾忌,有所畏惧,收敛了,学乖了,不敢再明⽇张胆的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了。”

  黑大汉道:“这我知道,可是这是谁收拾了他们,组织了他们…”

  姑娘道:“反正有人就是,管他是谁呢?”

  黑大汉道:“丫头,你不觉得奇怪?”

  姑娘道“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在武林中这该是常事。”

  黑大汉道:“固然,丫头,可是跟百里独那件事前后往起一穿,可就不那么单纯,也就值得人奇怪了。”

  姑娘道:“那么您以为这是…”

  黑大汉‮头摇‬苦笑,道:“丫头,问得好,我要明⽩不就好了?”

  姑娘还待再说,清癯老者已然揷口说道:“丫头别打岔,让你五叔说下去。”

  姑娘闭上了樱口,不再说话。

  黑大汉却接着说道:“这帮马贼有了组织,也不再烧杀劫掠了,这已经是件值得惊异的事,更值得惊异的事是这个…”探怀摸出一张大红烫金的柬帖递了过去。

  清癯老者讶然凝目,道:“五弟,这是…”

  黑大汉道:“大哥请先看看再说!”

  清癯老者接过柬帖打开一看,眉锋为之一皱,道:“好大的口气,这是…”

  姑娘忙站起凑了过去,她脸⾊也为之一变,那张大红烫金的柬帖上,写着这么一行字迹:“兹聘阁下为本人车后护卫,限三个月內至‘张家口’报到,届时自有人接引,否则杀无赦。”

  就这么一行字迹,没有署名,左下角只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姑娘她扬眉抬眼,道:“五叔,他好大的口气,这是谁?”

  黑大汉淡然一笑道:“谁知道‘武林十奇’中的‘铁胆巨灵’赵滔,只配当他的一名车后护卫,此人也未免太狂了些。”

  姑娘道:“何只狂?我看他是个疯子!”

  清癯老者神⾊凝重地说道:“五弟,这是谁给你的?”

  黑大汉道:“一个马贼,那时候我正在一个地摊儿上买刀,他从我⾝后过来了,丢下这张柬帖,转⾝就走。”

  姑娘忙道:“五叔,您怎么能让他走?”

  黑大汉咧嘴一笑道:“傻丫头,我怎么会放他走?你想我会么?我站起来一把就擒住了他,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道:“他怎么说?”

  黑大汉道:“气人,他说让我看看柬帖自会明⽩,我听了他的…”

  清癯老者道:“难得好脾气。”

  黑大汉赧然一笑,接着说道:“看过这柬帖之后我就忍不住了,我再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写这张柬帖的是谁…”

  姑娘忍不住问道:“五叔,他怎么说?”

  黑大汉道:“他没有说…”

  姑娘道:“您容他不说…”

  黑大汉道:“我不得不容他。”

  姑娘讶然说道:“五叔,您这话…”

  黑大汉道:“他死了!”

  姑娘一震,瞪目张口,作声不得,半晌始惊呼出声:“您,您怎么说?他死了?”

  黑大汉一点头道:“不错,他触手冰冷,气息已绝,死了。”

  姑娘道:“是谁杀了他?”

  黑大汉道“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姑娘诧声叫道:“您不知道…”

  清癯老者沉声说道:“五弟,说明⽩点。”

  黑大汉应了一声道:“大哥,他像是中了一种什么毒,又像是自断心脉…”

  清癯老者惑然说道:“既像中了某种毒,又像自断心脉,这话怎么说?”

  黑大汉道:“起先我以为是别人隐⾝暗处下的毒手,可是我遍寻百丈內未见有可疑的人,转念一想,我认为他是服了毒,中了毒,再一看他的尸⾝,却又毫无中毒迹象。”

  姑娘道:“那该是自断心脉了。”

  “不!”黑大汉‮头摇‬说道:“他还没有那么⾼的功力!”

  姑娘道:“怎见得他没有那么⾼的功力?”

  黑大汉道:“他的功力若是已到能自断心脉境界,我不会那么容易一把就抓住了他。”

  姑娘呆了一呆,还没有说话,清癯老者已点头说道:“不错,五弟说得很对。”

  姑娘道:“那么,五叔,您以为他是…”

  黑大汉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头摇‬说道:“还是那句话,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

  姑娘双眉一扬,道:“我不信您这位‘武林十奇’中的人物,看不出一个人是怎么死的!”

  黑大汉‮头摇‬苦笑道:“至少我这个‘武林十奇’之一是栽了,毕竟我没能看出来他是怎么死的,甚至连一点端倪都没能看出。”

  姑娘脸⾊微变,道:“我还是不信…”

  黑大汉道:“丫头,何只你不信,无如事实如铁…”

  清癯老者突然说道:“五弟,先不谈这个,这么说你是毫无所获了。”

  黑大汉道:“我当然不死心,我以为这柬帖既然出自一个马贼之手,那么找别的马贼也该一样,谁知我一连找了三天,连一把贼⽑也没找到,就不知道他们躲到那儿去了…”

  清癯老者眉锋微皱,道:“这倒是奇事…”

  沉昑了一下,接道:“五弟,你听听我的…”

  黑大汉忙道:“大哥您请说!”

  清癯老者一扬手中柬帖,道:“这件事,加上陶庸看见百里独在一顶软轿后哈着,低着头,状似奴才那件事,我想到了几分…”

  姑娘突然说道:“莫非同是一回事?”

  清癯老者微一点头道:“丫头说得不错,似乎应该是一回事,唯一的不同是百里独在轿后,你五叔则要在车后!”

  姑娘道:“可以解释为此人有时候乘轿,有时候坐车,应该是一回事!”

  清癯老者点头说道:“是这么个说法,那百里独被聘在先,已经降服了,而你五叔被聘在后,还没有归顺…”

  黑大汉浓眉一扬,道:“这赵滔可不是百里独。”

  清癯老者深深一点头,道:“五弟,我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此人似乎是在物⾊人手,被看中的都是武林一流人物,此人之狂傲可见一斑…”

  黑大汉道:“大哥,这我知道!”

  “还有!”清癯老者道:“真要说起来,‘活僵尸’百里独在武林中的⾝份,声威俱不在我们‘武林十奇’之下,一⾝所学也不稍逊…”

  黑大汉浓眉一扬,道:“大哥的意思是…”

  清癯老者道:“五弟,百里独已经降服了。”

  黑大汉然⾊变,一堆酒杯,道:“大哥,我的骨头可没有百里独那么软。”

  清癯老者道:“五弟,百里独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桀傲凶残人物!”

  黑大汉虬髯一抖,道:“大哥,您且看…”

  清癯老者微一‮头摇‬,道:“五弟,我不是说你会像百里独一样,也俯首降服,供人驱策,自己兄弟,纵有这意思,我也不会说出来,我只是提醒你,此人是个见所未见的厉害人物。”

  黑大汉巨目叶睁,道:“大哥,怎见得?”

  清癯老者道:“五弟,百里独已经降服了。”

  黑大汉神情一震,旋即震声说道:“我不服…”

  清癯老者淡然一笑,转了话锋,道:“五弟,还有,你不说么,近年来有不少知名人物突然离奇的失踪了…”

  黑大汉双目暴睁,寒芒人,道:“大哥,您以为这也是…”

  清癯老者‮头摇‬说道:“我只是推测,却不敢断言,试把这三件事加以连贯了,难道五弟你以为连贯不起来,不可疑?”

  黑大汉默然不语,良久始道:“大哥,此人究竟是谁…”

  清癯老者一扬手中大红柬帖,道:“五弟,这不能说是一张没有署名的柬帖!”

  黑大汉一怔忙道:“大哥,您说它有署名?”

  清癯老者道:“未见有名,但至少他没让署名处空着!”

  黑大汉目中威棱一闪,道:“大哥是说署名处画的那条龙?”

  清癯老者点头说道:“不错,五弟且想想看武林中有那个是以龙为号,或以龙为表记的…”

  “多了!”姑娘一旁揷口说道“武林有十奇,宇內有九龙,⽟龙、粉龙、金龙、神龙、青龙、毒龙、醉龙、癫龙、睡龙,一共九条龙,谁知道是那一条?”

  黑大汉道:“大哥,丫头说得不错,这以龙为号,或以龙为表记的人共有九人之多,谁能知道是那一个?”

  “不难,五弟。”清癯老者道:“你常在武林走动,试看那一条龙动静可疑…”

  “大哥!”黑大汉道:“不瞒您说,这九条龙都已先后躲进云影里去了!”

  清癯老者神情一震,急道:“五弟,怎么说,莫非九龙也…”

  黑大汉点头说道:“是的,大哥,不敢说他们已经先后失踪了,事实上近年来武林中没见一条龙迹龙行。”

  清癯老者失声说道:“难不成九龙也被此人…不会吧,绝不会,‘武林有十奇’,‘宇內有九龙’,论所学,论声威,无论在那一方面,九龙的成就均在‘武林十奇’之上,谁能一网打尽九条龙,除非他是神而不是人…”

  黑大汉道:“大哥,我也这么想!”

  清癯老者道:“五弟,连那宇內称奇称最,九龙之中排名第一的‘⽟龙’皇甫华也不见踪影了么?”

  黑大汉微一点头道:“大哥,事实如此。”

  清癯老者瞪目说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黑大汉道:“大哥,谁也不知道。”

  清癯老者沉默了,沉默了半晌始道:“五弟,这件事先莫去管他,你我且看柬帖上画的这条龙,看形像,看神态,应该可以看出一点…”

  姑娘突然说道:“以我看这条至少不是睡龙,也不是癫龙,醉龙,毒龙,青龙跟神龙,应该在⽟龙,粉龙,金龙之中…”

  黑大汉忙道:“丫头,怎见得?”

  姑娘目光微瞥,黛眉双扬,道:“您试看,这条龙可有一丝癫态,醉意?这表示不是这两条,这条龙的双睛睁而未闭,应也不是那条睡龙…”

  清癯老者颇为赞许地点头说道:“丫头,说下去。”

  姑娘接着说道:“这条龙张牙舞爪,其势飞腾勇武,但却不狰狞可怖,该也不是那条毒龙,青龙,墨龙他是以长年⾐着分辨,这条龙未着⾊,似也不是指青龙,墨龙…”

  黑大汉道:“那也不该是金龙跟粉龙。”

  姑娘目光一凝,道:“怎见得,五叔。”

  黑大汉道:“要是金龙,它应该涂以金⾊,若是粉龙,它也应该涂以粉⾊。”

  清癯老者脫口说道:“那么应是⽟龙了!”

  黑大汉道:“唯有⽟龙是⽩⾊的。”

  姑娘‮头摇‬说道:“不,不,不对,绝不会是⽟龙。”

  黑大汉道:“何以见得不会是⽟龙?”

  姑娘道:“‘⽟龙’皇甫华这个人您知道,他不但宇內称奇称最,名列九龙之首,而且为人最正派,心也最佳…”

  黑大汉道:“丫头,他收服的是黑道巨孽百里独!”

  姑娘道:“他可也要收服您这位武林侠义的十奇中人物!”

  黑大汉呆了一呆,一时没能说上话来。

  清癯老者点头说道:“不错,要以收服百里独一事看,这条龙可能是‘⽟龙’,要以对五弟你也投了这么一份柬帖看,他不该是‘⽟龙’…”

  “还有。”姑娘道:“‘⽟龙’侠骨柔肠,剑胆琴心,这杀无赦三字,也不似⽟龙的口气,他为人也不会这么狂傲,这么凶残。”

  黑大汉讶然说道:“那…他会是谁?”

  清癯老者道“要以这狂傲凶残的口气看,他该是‘睡龙’,‘毒龙’或‘青龙’!”

  黑大汉道:“可是要以这龙的姿态,颜⾊看…”摇‮头摇‬,接道:“我糊涂了。”

  清癯老者道:“糊涂何只你一个?五弟,这也不忙,时候一到,这条龙究竟是那条龙便不难知晓,我问你,这限期三月的期限,是到那一天为止?”

  黑大汉想了想道:“大哥,算算今天该是最后一天。”

  清癯老者神情一震,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姑娘道:“才卯更刚过!”

  清癯老者微呼了一口气,道“子时未到,今天还不能算完,丫头,准备一下去!”

  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道:“爹,您是要…”

  清癯老者道:“我要看看他怎么对你五叔杀无赦法!”

  黑大汉浓眉一扬,道:“大哥,您以为他会…”

  清癯老者道“这种人往往是言出必行的,话既然说了,今天已是最后一天,我不以为他会放过你…”黑大汉霍地站起,道“大哥,您跟丫头进里头去,让我一人…”

  清癯老者一点头道:“可以,五弟,但那要等你我祭了香火再说。”

  黑大汉道:“大哥,您如今的⾝份不适合…”

  清癯老者淡然一笑道:“有人找到自家兄弟头上来了,我还能隐守乡隅,安心做我的教书先生么?说不得只有重做了冯妇,再旧业了!”

  黑大汉眉锋皱,道:“大哥…”

  清癯老者双眉一扬,目中威棱,喝道:“五弟,坐下。”

  黑大汉头一低,道:“是,大哥!”乖乖地坐了下去。

  他这里落了座,清癯老者为他斟上了一杯酒,然后向姑娘摆了摆手,姑娘站起来进了东边屋。

  他刚望着黑大汉含笑问道:“五弟,你一路行来,可有什么发现?”

  黑大汉神情一震,须发微张,道:“大哥的意思是说…”

  清癯老者淡然一笑道:“恐怕他们早跟上你了,如今也就在附近。”

  黑大汉双目猛地一睁,道:“我出去看看去…”

  作势起,倏又颔首坐下,道:“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该来吃这顿年夜饭,我糊涂!”

  清癯老者微微一笑道:“好话,五弟,你把大哥我当成了外人!”

  黑大汉忙道:“大哥,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怎么会,又怎么敢?”

  清癯老者道:“那你就少说一句。”

  黑大汉沉默了,没再说话。

  清癯老者哼地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是谁,也要看看他是怎么个杀你法…”

  伸手抓起了面前杯,道:“来,五弟,喝酒!”

  他两个对饮了一杯酒,东边屋里,美姑娘已捧着一具长长的箫囊行了出来,往桌上一放,道:“爹,您的兵刃在这儿。”

  清癯老者‮开解‬箫囊,伸手取出了一物,此物甫出箫囊,一阵奇光耀人眼,灯光为之一黯。

  那是一管箫,一管巨箫,由头至尾全由风磨铜打造,耝若儿臂,奇光夺目,他手抚巨箫,感慨地叹道:“我可是多年未握箫了。”

  黑大汉“哈!”地一声笑道:“好一句多年未握箫了,诲人生涯,竹管常握,应该说多年未握钢箫较为恰当,丫头,你的…”

  姑娘嫣然一笑,扬了扬那柄匕首,道:“五叔,它不该发发利市么?”

  黑大汉哈哈大笑,声震屋宇,茅舍为之幌动,笑声中,他推杯站了起来,望着清癯老者道:“大哥,可准我到后面去一趟?”

  清癯老者道:“去取你那重逾百斤的铜人?”

  黑大汉笑道:“您说着了,大哥。”

  清癯老者笑了笑道:“人家找的是你,跟我们爷儿俩没关系,你坐在屋里等着,还是让丫头去跑一趟吧,丫头,去。”

  姑娘答应了一声,便要走。

  黑大汉忙伸手一拦,道:“大哥,明知他们就在左近,您怎好让丫头一个姑娘家…”

  清癯老者笑道:“你知道,五弟,我这个女儿胆识,所学,不让须眉…”

  话声未落,忽听门上剥落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门上敲了一下,黑大汉一惊变⾊而起。

  森芒一闪,姑娘也掣出了那柄锋利无比的匕首。

  唯有清癯老者较为镇定,他坐着没动,可是他的脸⾊也够凝重的,人家近了门口,要不敲门他三个还茫然不觉,此人一⾝功力可知。

  尤其,他三位是寻常⾼手还好,偏偏他三位有两个是威震武林的“十奇”中人物,这个跟头可栽不起。

  黑大汉冷然一笑,目注屋门道:“好朋友找到门口来了,那就请进来坐坐…”

  只听门外一个清朗口音带笑说道:“给你送兵刃来了,黑大个,别把好人当坏人。”

  黑大汉闻言一怔,一凝真力,闪⾝过去突然拉开了屋门,屋门开处,只听砰然一声一物倒了进来。

  黑大汉怔住了,⽩雪満眼,寒风悲呼,门外夜⾊里空,寂静,那有人影?便是连个脚印也没有。

  他脚下,倒着一样东西,正是他挂在鞍边的那具⾰囊。

  定过神来他诧声叫道:“大哥…”

  清癯老者沉声说道:“我知道,人家走了,关上门,进来。”

  黑大汉俯⾝抓起了⾰囊,关上门转⾝走了回来。

  姑娘圆瞪着美目道:“五叔,这,这是怎么回事?”

  黑大汉笑说道:“丫头,你问你五叔,你五叔又去问谁,只有一句话,这个跟头栽得不小,也不轻。”

  清癯老者道:“此人好⾼绝的⾝手,提着你这重逾百斤的铜人,竟能毫无声息地近到咱们门口,他要不敲门咱们还不知道…”

  黑大汉道:“大哥漏说了一点,他不但能近小黑,而且还能从小黑⾝上拿走东西,何况小黑还有个伴儿,这一点就不是寻常人物所能做得到的。”

  清癯老者一点头,道:“不错…”目光忽地一直,探掌从黑大汉手里提着的⾰囊上抓下一物,其势飞快,⼲净俐落。

  黑大汉刚一声:“大哥,您这是…”

  清癯老者已摊开了掌中的一张小纸条,只一眼,他立即皱了眉,満脸的诧异不解神⾊。

  姑娘忙道:“爹,那上面是…”

  清癯老者抬眼望向黑大汉,道“五弟,以你看,此人是敌是友?”

  黑大汉话说得毫不迟疑:“他把我的兵刃送来了,应该是友非敌。”

  清癯老者把纸条往前一递道:“你再看看这个。”

  黑大汉伸手把纸条接了过来,目光甫一投注,他立即惊叫出声:“是他…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纸条上,龙飞凤舞几行狂草,写的是“我没想到文章道德著称一时的严老夫子竟会是‘十奇’中的‘不老书生’,自责走眼之余,容我说声失敬。

  除夕之夜,二奇现于‘孔家店’,从此小地方将更添一桩光采事迹,本地人也将更会引以为傲。

  离别多年,聚会难得,三位请安心吃年夜饭,虽有宵小扰,容我权充篱外护卫,愿凭浅薄所为尽逐之。

  唯,当世称龙者九人,严,赵二位幸勿将事端扣于区区在下一⾝,代劳送上兵刃,无须动用,伴盏可也。”

  没署名,左下角赫然又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姑娘凑在黑大汉⾝后看得清楚,她看毕惊叫说道:“是他,会是他,‘⽟龙’皇甫华…”

  清癯老者点头说道:“没错,丫头,这才真是他…”

  黑大汉缓缓放下纸条,道:“大哥,这跟头栽得并不冤…”

  清癯老者道:“可以这么说,只是‘⽟龙’皇甫华怎么会在这时候,这么巧地到了‘孔家店’,他到这儿来⼲什么…”

  姑娘突然说道:“爹,您以为他是从别处到这儿来的?”

  清癯老者道:“难道不是?”

  姑娘摇了摇螓首,一连说了两声不像。

  清癯老者讶然说道:“丫头,怎么不像?又那儿不像?”

  姑娘抬⽟手一指黑大汉手中纸条,道:“您看这纸条上的口气就不像!”

  清癯老者道:“丫头,你这话…你指的是…”

  姑娘道:“那第一句,我没想到文笔道德著称一时的严老夫子,竟会是‘十奇’中的‘不老书生’,自责走眼之余,容我说声失敬。”

  黑大汉道:“丫头,这一句怎么了?”

  姑娘‮头摇‬道:“看来您二位都是糊涂一时,从这句话里可以看出,他知道严老夫子这个人,也应该表示他就住在‘孔家店’…”

  清癯老者双目一睁道:“丫头…”

  姑娘接着说道:“还有那句走眼,要不是他知道爹,认识爹,何来走眼二字?这是第一句话,还有这第二句…”

  “够了,丫头。”清癯老者动地一抬手,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如今想想,我也认为他是原来就住在‘孔家店’,而不是在这时候到这儿来的…”

  黑大汉忙道:“大哥,他是这地方的那一位…”

  清癯老者‮头摇‬说道:“这要费一番思索了,总之,走眼的是我而不是他,‘孔家店’更添光采,更引以为傲的,也该是‘⽟龙’蛰居,而不是‘十奇’中的两个聚会于此…”

  姑娘美目中突然闪起两道惊喜异采,她有点急不可待地道:“爹,我要出去一下…”

  没等清癯老者答话,她闪⾝拉开闩,出去了。

  黑大汉一把没抓住,他大叫说道:“丫头,回来…”

  只听姑娘在外面说道:“您二位别跟来,我马上回来。”

  黑大汉扭过头来急忙说道:“大哥,侄女…”

  清癯老者一抬手,‮头摇‬说道:“左近有‘⽟龙’在,不碍事的,让她去吧。”

  黑大汉叫道:“大哥您就这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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