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寒窑囚二娇
那小贩到了开元寺东侧停了步,隔儿丈地把目光投在那块砖头上,然后他回头望了望,又迈了步,到了那块砖头前,他弯俯⾝,伸手掀起了那块砖头。
突然,他一怔,松手丢下砖头,站直了⾝走了回去。
到了他那还没有收拾好的摊儿前,仉一庇股坐在矮板凳上,两眼发直,人直发愣。
过了一会儿,有个人拍了他一下,道:“阿义,人家都走了,你还坐在这儿发的哪门子愣呀,怎么不回家,打算在开元寺过夜吗?”
那小贩如大梦初醒地“哦”了一声,失神地点着头道:“回去,回去,这就回去。”
慌慌张张地收好了地摊儿,把那大包袱往肩上一扛,步履匆匆地走了。
他离开了开元寺往东城走,越走越冷清,而且尽是小胡同、小巷子,韦慕岚跟龙飞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到了这儿,韦慕岚忍不住问道:“飞兄,这儿是…”
龙飞道:“这一带住的都是贫苦人家,假如郞文奇蔵⾝在这儿,那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韦慕岚道:“飞兄可认得此人?”
龙飞头摇说道:“不认得,依我看他不该是郞文奇一伙,据我所知,郞文奇向来独来独往,一无弟子二无手下,慕岚兄也应该看得出,这人丝毫不谙武学,不是我辈中人。”
韦慕岚点头说道:“我也认为他是个真正小贩寻常人,可是他怎么会替郞文奇做事,替郞文奇冒这个险。”
龙飞冷冷一笑道:“多半是郞文奇利用了老实人…”
韦慕岚点头说道:“咱们应该没有弄错…”
龙飞道:“不会的,否则他不会跑去掀掀那块砖头…”
韦慕岚道:“飞兄请看,他在⼲什么?”
龙飞忙抬眼向前望去,只见那小贩扛着大包袱在一户破落的矮民房前停了下来,伸手在那民房的墙壁上画了一画,然后掉头又走了。
龙飞讶然说道:“他象是写了什么字,只可惜咱们站在这地方看不见。”
韦慕岚道:“有可能这是郞文奇事先待好的,他怕咱们跟着这小贩找到了他的蔵⾝处,所以事先待这小贩…”
龙飞冷笑一声道:“好狡猾诡诈的东西,韦兄,你看咱们该…
韦慕岚抬眼向那破落矮民房附近仔细一看,道:“咱们到那家对面屋面上看看去。”
话落双双长⾝而起,直上夜空。
二三十丈距离,凭他二人的修为,自然是一掠而至,俯下⾝,爬在那屋面上向对面一看,只见那户民房的墙壁上画着一个⽩⾊的“X”记号。
龙飞讶然说道:“韦兄,这是什么意思?”
韦慕岚眉锋微皱,道:“谁知道…”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韦慕岚忙道:“飞兄,有人来了。”
龙飞凝神一听道:“不错,走得好快。”
说话间,一个⾝穿耝布⾐的年轻汉子,步履匆匆地从下面狭窄的街道上走过,往东而去。
龙飞吁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个过路的…”
韦慕岚双眉忽扬,道:“飞兄,咱们跟他。”
闪⾝掠了出去。
龙飞急跟而至,道:“怎么,慕岚兄,你以为…”
韦慕岚道:“郞文奇的确狡猾,如果我没有料错,这个过路的该是郞文奇派来跟那小贩联络的,那墙上的‘X’便是联络记号。”
龙飞道:“慕岚兄的意思是说郞文奇怕咱位跟那小贩,所以才派另-人前来…”
韦慕岚目中寒芒一闪道:“飞兄,糟了,咱们应该跟那小贩。”
龙飞-怔忙道:“怎么,韦兄…”
韦慕岚道:“飞兄,先找到那小贩的踪影再说。”
腾⾝再起,掠向西面。
龙飞跟着腾⾝,两个人在半空中利用那一刹那的工夫抬眼四下搜寻,只见一个扛着包袱的人影,正在三四十丈外的另一条街上疾走。
是那小贩没错,可是他又折向了南。
韦慕岚心中一松,道:“走。”
双双追了过去,凭他两个,自是转眼间便追上了那小贩,龙飞这才问道:“书兄,为什么咱们跟他。”
韦慕岚道:“郞文奇的确是够狡猾的,他怕咱们跟着这小贩找到了他的蔵⾝处,所以他预先待这小贩在刚才那户民家墙上画一个‘X’记号,然后再派另-人从那儿经过,他料定咱们必见而起疑,会舍了这小贩在那地方守候,最后误跟了那另一人…”
龙飞双眉轩动,点头说道:“慕岚兄⾼明,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认为咱们确该跟踪这小贩,这回跟对了人,我倒要看看郞文奇他…”
轻“咦”一声,凝目前望道:“慕岚兄,他怎么出了城?”
韦慕岚看得清楚,不错,那小贩步履匆匆地出了南门。
他当即说道:“郞文奇大概躲在城外某处,不管怎么样,我不以为咱们跟错了人…”
龙飞倏然冷笑说道:“慕岚兄,我说句话你信不信,假如咱们真把紫贝叶蔵在那块砖头下,这小贩就不会在那户民家墙上留记号了,而会停下来找一个角落处伸伸手,后来那人也必会在那角落摸一把…”
韦慕岚点头说道:“不错,这样咱们就更会以为这小贩把紫贝叶给后来那人了,这么说那‘X’记号该是表示没拿着紫贝叶…”
龙飞一惊忙道:“慕岚兄,要糟。”
韦慕岚脸⾊也一变,道:“的确,飞兄,既然这小贩没拿着紫贝叶,他有可能就不会再去见郞文奇,而是由后来那人把这消息传给郞文奇…”
龙飞道:“我就是这意思,慕岚兄,这么说咱们还是跟错人了。”
韦慕岚-咬牙道:“事到如今,再回头去找那个人,已经太迟了,说不得只有先擒住这小贩问他个清楚了…”
龙飞道:“只怕郞文奇不会让他知道什么。”
韦慕岚道:“试一试总比不试強。”
闪⾝便要扑上前去,然而他⾝形刚动,他又连忙刹住了⾝形,同时伸手一把拉住龙飞,道:“飞兄,慢点。”
龙飞道:“怎么,慕岚兄?”
韦慕岚道:“郞文奇的狡猾诡诈,我已经领教过了,怕只怕转来转去他的蔵处还在这小贩的⾝上。”
龙飞道:“慕岚兄,不错,只是总似是而非,令人捉摸不定。”
韦慕岚道:“这正是郞文奇的⾼明处,飞兄,咱们不妨拿自己的运气孤注一掷,跟他跟到底,你认为怎么样?”
龙飞一咬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吧,我认了。”
于是,他两个仍然保持着距离,在后面远远地跟着那扛着包袱疾走的小贩。
走着,走着,七、八里过去,只见前面灯光点点,一个⾼耸⼊云的黑影矗立在那点点灯光之中。
龙飞道:“慕岚兄,灯光处是李庄,那⾼耸⼊云的影子,就是闻名于世,座落在慈恩寺內的大雁塔。”
韦慕岚道;“此地原是汉乐游原故址,唐太平公主曾在原上置亭游赏,每年上巳,京都仕女咸来登临修饰,慈恩寺为隋时的无陀寺,⾼宗时改慈恩寺,且为其⺟文德皇后修大雁塔,时名僧玄奘在此译经。”
龙飞道:“慕岚兄之罗令人…”
…‘顿接道:“慕岚兄,他绕了小路折向了西南了。”
韦慕岚看得清楚,那小贩没进李庄。踏上李庄边上的一条小路,斜斜地折向了西南。
龙飞皱眉说道:“由此往西南,还有什么去处…”
韦慕岚⽇中寒芒飞闪,道:“飞兄,咱们走李庄,绕到他前头去。”
拉着龙飞展开了绝顶⾝法。
飞驰间,龙飞讶然说道:“韦兄,你这是…”
韦慕岚笑了笑道:“飞兄,你可知道由此往西南,还有什么去处?”
龙飞道:“我正在纳闷…”
韦慕岚道:“我试昑一联,飞兄听听这是何处:十八年古井无波,为从来烈妇贞媛,别开生面…”
龙飞双眉一扬,立即接昑道:“千余载寒窗⽩⽇,看此处曲江流⽔,想见冰心。”
韦慕岚道:“门额?”
龙飞道:“古寒窑。”
韦慕岚笑道:“王宝钏所居的寒窑,这不是一个好去处吗?”
龙飞道:“只是慕岚兄怎想起…”
韦慕岚道:“飞兄,开元寺东侧那块与众不同的砖头,它虽不会是郞文奇特意从寒窑拿到开元寺侧的,但很有可能郞文奇是看见了它才想起长安城外还有这么多好去处…”
龙飞目中进异采,道:“不差,慕岚兄⾼智服人,只是万一…”
韦慕岚道:“万-错了也不要紧,咱们在前面等那小贩,等他过去了,咱们再在后头跟他不迟。”
龙飞笑了,道:“我明⽩了,慕岚兄所以要赶到这小贩前面,是打算给郞文奇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韦慕岚笑道:“任他再狡猾多智,也绝不会想到咱们会赶到小贩前头找上当年王宝钏守节处的寒窑,”
说话间已出李庄,前面夜⾊中漆黑一团,微透灯光。
韦慕岚道:“到了,飞兄,咱们小心点,郞文奇机警异常,他不会不爬在门里向外看的,咱们绕到后面去。”
当即,两个人斜斜往-旁掠去,绕向寒窑后面。
二人刚到寒窑后,便见远处夜⾊中快步行来一条人影,肩上一大堆,正是那个小贩。
韦.慕岚传音说道:“飞兄,你也到了,看情形他似乎是往寒窑而来…”
话声未落,只听寒窑里传出一个冷峻话声:“老太婆,可以放心了,你儿子回来了。”
龙飞双目暴睁,道:“慕岚兄,是他…”
寒窑里响起-声惊喜轻叫。
随听那冷峻话声叱道:“他总是要进来的,你急什么?”
跟着,寒窑里又归于寂静。
韦慕岚传音道:“飞兄,地方是找到了,但投鼠忌器,她二位犹在他手里,不知是否也在这寒窑里,咱们也不可贸然行动。”
龙飞道:“依慕岚兄⾼见?”
韦慕岚道:“先弄清楚她二位是否也在这儿再说…”
只听寒窑里响起个老迈话声:“这…这位,要是阿义拿着了你要的东西,你是不是就放这两位姑娘呢…”
那冷峻话声截口说道:“老太婆,你就少管别人的闲事吧。”
韦慕岚眉锋-皱。
龙飞脫口说道:“慕岚兄,丽华跟紫云也在…”
韦慕岚-点头,传音说道:“飞兄,我听见了。”
龙飞道:“慕岚兄看咱们该怎么办?”
韦慕岚道:“飞兄可信得过我?”
龙飞道:“慕岚兄怎作此问?请吩咐就是。”
韦慕岚道:“我不以为郞文奇一次失望之后,便会杀她二位怈愤。”
龙飞道:“那么韦兄的意思是…”
韦慕岚道:“我也认为他不会在这儿久待。”
龙飞忙道:“慕岚兄的意思⾜等他出来再…”
韦慕岚一点头道:“正是。”
龙飞迟疑了-下,道:“我怕他对丽华跟紫云…”
迟疑着没说下去。
韦慕岚道:“我明⽩,万-那样,咱们再冲进去不迟。”
龙飞长长地昅了-口气,道:“我听慕岚兄的就是。”
说话间,那小贩已到了寒窑前,只听他怯怯地轻声唤道:“娘,我回来了,快开门。”
那冷峻话声说道:“老太婆,现在你可以去开门了。”
随听窑门依呀一声,那老迈话声问;道:“阿义,东西拿到了吗?”
冷峻话声道:“进来再说。”
没听那小贩说话,窑门依呀一声关上后,才听那冷峻话声问道:“拿来,把东西给我。”
那小贩嗫嚅说道:“东…东西没…没拿着!”
冷峻话声惊喝说道:“什么?东西没拿着?”
那小贩说道:“我看见那两个人往砖尖下塞了一件东西,可是等我去拿的时候却没看见有东西。”
冷峻话声惊怒说道:“好个龙飞,他竟然不要他这两个情人的命了,好吧,他不要我要,老太婆,带着你的儿子出去。”
那老太婆话声忙道:“你,你是要…”
那冷峻话声笑说道:“大爷要借你这住处乐上-乐,你两个在这儿碍事,就到外面找个地方委屈一宿吧。”
那老迈话声“哎呀”一声道:“阿弥陀佛,你不能…你要这样不如杀了人家姑娘…”
那冷峻话声道:“你怕我不杀吗?我现在还舍不得,等我乐够了,气消了再说,别罗嗦了,要不然我先毙了你两个。”
龙飞目眦裂,神态怕人,闪⾝要动。
韦慕岚一把拉住了他,说道:“飞兄,且作小忍,我保证不让他碰她二位一下。”
只听那冷峻话声说道:“慢着,你那兄弟呢?”
那小贩诧声道:“你不是让他往东去,明天再回来的吗?”
那冷峻话声冷哼一声道:“这地方不全安,我另找地方乐去,闪开。”
随见一人窜了出来,蓬头垢面,鸠⾐百结,正是那狼心毒丐郞文奇,他胁下一边夹着一个人。
左边是杨丽华,右边是紫云,躯娇软绵绵的,显然都被人制了⽳道,人事不省。
龙飞忍耐不住,闪⾝便要扑上去。
韦慕岚又一把拉住了他,传音说道:“飞兄,再作小忍,跟他。”
只见郞文奇纵跳如飞地往南而去。
他带着两个人,行动不但未见缓慢,反而快捷逾常,轻若无物,由此看来这狼心毒丐一⾝修为果不等闲。
容郞文奇出了三十丈,韦慕岚一声走,拉着龙飞双双追了下去。
如今可不比跟那小贩,郞文奇是一流好手,人机警,也耳目灵敏,所以他两个没敢靠得太近,也一路躲躲蔵蔵,尽量掩蔽着⾝形。
约摸走了一里多,夜⾊中一座破庙座落在-片树林之前,郞文奇速加⾝法,一头钻进了那破庙內。
韦慕岚忙道:“飞兄,事不容再迟了,你在庙前发话,我绕到庙后去候机下手,先救她二位出了险再说。”
猛提一口真气,闪电般绕向庙后不见。
龙飞如飞落庙前,立即扬声发话说道:“郞文奇,龙飞到破庙门口人影一闪,郞文奇现⾝了,只听他嘿嘿笑道:“龙飞你来⼲什么,莫非想着我”
龙飞一见他舍了杨丽华紫云现⾝庙门,心头一跳,立即截口说道:“我来送紫贝叶了。”
郞文奇怔了一怔,道:“为什么你要跑这一趟,早放在那砖头下不就行了吗。”
龙飞道:“我清楚你的为人,不得不慎重,所以我跟在那小贩之后找了来,要跟你一手人,一手货。”
郞文奇目光-转,狡猾地嘿嘿笑道:“只怕不是这回事吧,你打算来个人货两得,对吗?
告诉你,没那么便宜,我姓郞的做事向来不吃亏,你那两个情人就在我⾝后,你稍有异动,我伸手就能拍碎她两个的乌云螓首,你要三思。”
龙飞道:“郞文奇,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郞文奇嘿嘿笑道:“我知道你风流自赏,把美人看得比命都重要,要换了别的东西,你或许不在乎,可是这是紫贝叶,这东西对武林人的惑太大,所以我不得不慎重…”
龙飞心里直纳闷,心想郞文奇既已现⾝庙门,韦慕岚该趁这难逢的机会下手了,怎么还不见动静?莫非真如郞文奇所说,她两个就在他⾝后,他伸手可及,使得韦慕岚有顾忌,不敢贸然行动…
心里这么想,口中却说:“我-片诚心…”
郞文奇道:“奈何姓郞的从不轻信别人!”
龙飞道:“那么以你之见?”
郞文奇道:“那片紫贝叶你可带来了:”
龙飞道:“你多此一问,我既然诚心来换人,怎么会不带来?”
郞文奇嘿嘿笑道:“说得是,说得是,就算我多此一问吧…”
目光-转,接道:“你真打算用紫贝叶换她两个回去?”
龙飞道:“在我眼里,这片紫贝叶的价值,远不及我那两个人。”
郞文奇笑道:“应该如此,应该如此,嗯,嗯,让我算算…”
抬手比划了-阵,然后说道:“这样吧,你把那片紫贝叶拿出来放在你立⾝处,然后退出五十丈外,我拿了紫贝叶就走,人就是你的了…”
龙飞眉锋一皱。
郞文奇接着说道:“可是有一样你要明⽩,你立⾝处跟庙门相距约摸有五丈远近,你退后五十丈后,加上这五丈就是五十五丈,而我到你立⾝处取物时,跟庙门也只有五丈,你如果自信能比我快,你尽管动手,只要你能抢在我前头就行…”
龙飞道:“你是说假如我有异动,你便可以在我之前折回庙里杀我那两个人?”
郞文奇道:“正是,正是,正是这意思!”
龙飞道:“那么你在取得紫贝叶之后,再折回破庙去,一样会比我快。”
郞文奇笑道:“你的意思我懂,你是怕我得了紫贝叶后再杀你两个情人?”
龙飞道:“不错,我正是这意思!”
郞文奇嘿嘿笑道:“你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我得了紫贝叶后走路,你只会顾她俩,顾不得再追我,可以安然脫⾝,假如我再折回杀她俩,你就不会再顾她俩而追我了,我怎会这么傻给自己找⿇烦?”
龙飞道:“看来你想得很周全。”
郞文奇笑道:“夸奖,夸奖,姓郞的做事向来如此,再说跟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打道,也必须加倍小心!”
龙飞道:“郞文奇,我只有-句话,我不惜紫贝叶,但你若敢伤她俩毫发,我誓必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郞文奇道:“哎呀,此时此地,别说得那么怕人好吗?听来简直令人⽑发悚然,不寒而栗,龙飞,别拖延了,放东西吧。”
龙飞道:“我为什么要拖延?”
郞文奇嘿嘿笑道:“还想瞒我吗?等帮手呀。”
龙飞道:“你错了,我那位帮手已经去了庙后。”
郞文奇大笑说道:“龙飞,别跟我姓郞的来这一套,我料准了,你跟一个,他跟一个,你跟着一个寒窑来了,他则跟了另一个往东去了,他也许会折回来,可是绝不会这么快。”
龙飞心头狂跳,道:“郞文奇,你…”“我怎么?”郞文奇笑道:“我不比你傻,废话少说,你的两个情人⾐衫单薄,难耐夜寒,别冻了她俩,你会心疼的,放东西吧!”
龙飞迟疑着探手人怀,摸索了半天才菗出来,一扬道:“郞文奇,你看清楚了。”
只要站在郞文奇的立⾝处,任何人都能看见,的确是一片叶子,话落,龙飞把它放在地上,然后向后跃去。
郞文奇目闪异采,一直等龙飞退出了五十丈,他方始带着一阵得意笑,放心地扑了出去。
五丈距离,一掠便至,郞文奇人在空中眼望龙飞,落地俯⾝拾取时,才把目光垂下,突然他一声惊呼道:“龙飞,你…”龙飞在五十丈外明朗笑说道:“郞文奇,你也有上当的时候?”
郞文奇怒哼一声,转⾝扑了回去,忽地,他如遭电击,如遭蛇噬,机伶一颤,惊呼出声,硬生生地折⾝往旁边掠去。
庙门口站着韦慕岚,他没动,龙飞却似行空天马一般,飞⾝掠了过来,直扑没命狂奔的郞文奇。
龙飞⾝法快,郞文奇眼看难以逃脫,转⾝扬手,一蓬乌芒満天花雨般罩向龙飞。
龙飞冷笑说道:“郞文奇,死到临头你还敢动此毒物?”-
抬腕,⽟骨描金扇出袖,刷地一声打了开来,一连三扇,乌芒倒而回,郞文奇躲闪不及,那蓬乌芒全打在了他⾝上,他刚一声惨啸,龙飞已飞⾝而至,折扇一合电递,噗地一声,硬生生地揷进了他的眉心。
郞文奇⾝子一抖,往后便倒,龙飞折扇一菗,红⽩之物随扇涌出,郞文奇跟着倒了地,惨不忍睹。
龙飞没看他一眼,转⾝掠向庙门。
韦慕岚含笑说道:“飞兄,好⾝法。”
龙飞赧然笑道:“我恨透了他,否则我不会毁他的脸,慕岚兄也明⽩,他是惊慌失措,畏惧怯敌,要不我至少也要在三十招后才能伤他…”
韦慕岚道:“刚才飞兄拿的那片紫贝叶是…”
龙飞苦笑一声掀开了⾐衫,他那黑⾊的內⾐上破了一个洞,一个叶子形的洞。
韦慕岚呆了一呆,叹道:“飞兄机智令人叹服…”
龙飞道:“慕岚兄别捧我了,要不是仰仗鼎力,我岂能如此轻易地便救回了丽华跟紫云,慕岚兄,她两个…”
韦慕岚道“安然无恙,酣睡未醒,这解⽳一事还是飞兄亲自出手吧。”
龙飞道:“慕岚兄,你我不凡之,何拘…”
韦慕岚头摇说道:“不,飞兄,不只为这,以她二位如今的处境,见飞兄无妨,见我则不可,请飞兄等我离去后再行为她二位解⽳,也请别让她二位知道我曾参与此事…”
龙飞道:“怎么,慕岚兄要走?”
韦慕岚笑-了笑道:“飞兄,以后的事用不着我了。”
龙飞⽟面-红,道:“慕岚兄开玩笑,好歹容我三个谢过…”
韦慕岚道:“若提一个谢字,你我的情就太庸俗了。”
龙飞道:“那么,慕岚兄要往何处去?”
韦慕岚道:“自然是继续找寻那片紫-叶去。”
龙飞道:“这么说慕岚兄是打算去趟关外了?”
韦慕岚道:“必要时也只有去一趟了。”龙飞讶然说道:“慕岚兄,必要时三字何解?”
韦慕岚道:“假如我能在关內找到那位姑娘,就不必再到关外去了。”
龙飞道:“难道慕岚兄认为她不是去了关外?”
韦慕岚道:“难说,也许她是真去了关外,也许她只是做给飞兄你看看的,这样飞兄在等她不着而急找她的情形下,就会远赴关外了。”
龙飞道:“我明⽩了,可是我-不知她姓什么,二不知她叫什么…”
韦慕岚道:“我但记取飞兄那八字美得人,美得醉人应该够了。”
龙飞⽟面一红,道:“慕岚兄别骂我了,唉,说来说去我难辞其咎,总是我风流多情害人,从今后我发誓要改…”
倏地目中异采一闪,急急叫道:“慕岚兄,我想起来了,她,她有-个特征…”
韦慕岚忙道:“飞兄?那位姑娘有什么特征?”
龙飞忙道:“她一双眸子的颜⾊大异中原人,应该是关外人…”
韦慕岚心头猛地-震,道:“没错吗,飞兄?”
龙飞道:“没有错,绝错不了,可是…”
韦慕岚道:“可是什么?”
龙飞赧然-笑道:“可是我不以为关外人有这么美的…”
韦慕岚气翻腾,道:“飞兄,关外无此美人,中原也无此美人,她似乎不属于这个尘寰,应该是蓬莱宮中人,可是?”
龙飞点头说道:“是,是,是,对,对,我就是这意思,我就是这意思…”
韦慕岚头摇強笑,道:“这算什么,有这么巧的事么?”
龙飞愕然说道:“慕岚兄,你说什么?”
韦慕岚定了定神,倏然一笑,头摇说道:“没什么,无论怎么说,我得再跑一趟关外了,在此恭祝三位永为眷属,相偕⽩首,告-了。”
一拱手,腾⾝破空去。
龙飞呆了一呆,急忙扬手叫道:“慕岚兄,⽇后有暇,务请光临华山…”
只听夜空中传来韦慕岚清朗话声:“飞兄放心,异⽇定当前主叨扰三位一杯。”
龙飞垂下了手,人呆呆地…
天大亮后,韦慕岚出现在东通咸的大道上,他微皱着眉-,踏上了灞桥。
灞桥是座出名的古桥,也就是灞桥折柳的灞桥。
这座桥据推测是建于汉代,王莽篡汉更名为长存桥,两端各立有牌坊,分书:“西通关陇”、“东接肴函”
汉⾼祖⼊关后,进兵咸,灭胡亥而后回兵灞上,即在此地,又汉元帝送别王昭君后,京中送客,均在此作东门之饯,折柳话别。
李⽩诗句“舂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和北方的长亭饯别一样,是当时一种特有的风俗。
韦慕岚之所以上灞桥,并不是送谁,电不是要跟谁折柳话别,他是想在灞桥下乘舟由灞⽔人渭⽔,然后渡渭河再到关外去一趟。
他怀疑,不,该说是有八分把握,龙飞是碰上了温娃娜,因为他不相信世上还有第二个这么美,介乎中原与关外之间,一⾝有两种⾎统的女子。
龙飞所说美得人,美得醉人,这,他也有此经验。
唯一使他迟疑的,是他不明⽩温娃娜为什么要到关外去,或许,那是假的,要是真的,那只有-个理由,她定然是找自己去了。
巧,世上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了。
他拦了一只小舟,下了灞桥,到了灞⽔之旁,抬起腿,刚要跨上小舟,一阵急促蹄声飞卷而至。
铁蹄,扬起了灰尘,重重地踏在桥上,飞驰而过。
他看见了那儿人几骑,那几人几骑却没有瞧见他,不过,他要是再慢一会儿下桥,那几人几骑一定会看见他的。
这又是一桩巧事。
韦慕岚怔了一怔,把跨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讶然自语道:“他带着人到中原来⼲什么,莫非…”
一顿,接道:“船家,我不坐船了。”
转⾝走了上来,上得桥头,他就要追上去,蓦地“喂,小兄弟等一等。”
小兄弟,这是叫谁?声音好脆好俏。
韦慕岚不自觉地停了步,抬眼循声望去,只见桥头一家酒肆里走出来个人,风摆杨柳般走出来个人。
那是位黑⾐大姑娘,不,她不象位姑娘,细丰臋,体态美好,散发出一种成的风韵,该说是位妇少。
她,长得不算美,长长的眉,细细的眼,可是那双⽔汪汪的眼睛却有一种魂勾的魅力。
韦慕岚一看不认识,再一看她那双眼睛,眉锋一皱便要走。
“喂,喂,小兄弟,等等啊。”
韦慕岚一怔再看,这回他看清楚了,敢情她是向着他走了过来,莲步轻移,浑⾝都在动。
很快地她到’了跟前。媚眼儿一抛,双眉微蹙,那媚娇之态令人怦然心动,她娇声道:
“你是怎么了?叫你等等,看人-眼.又要走…”
韦慕岚愕然说道:“你这位…是叫我吗?”
黑⾐妇少道:“哎呀,你是怎么了,不是叫你是叫谁呀。”
韦慕岚道:“你…姑娘认得我吗?”
黑⾐妇少道:“瞧你…你也许不认得我,可是我认得你,你不是姓韦吗?”
韦慕岚道:“不错,我是姓韦,姑娘是…”
黑⾐妇少道:“先别问我,我问你,你站在这儿⼲什么,是送人哪,还是自己要上哪儿去呀?”
韦慕岚道:“我预备到关外去。”
黑⾐妇少瞪大了一双美目,道:“到关外去?到关外去⼲什么呀?”
韦慕岚忍不住又问道:“姑娘究竟是…””
黑⾐妇少横了他一眼,包含了无限的媚娇,道:“瞧你这副急子,别站在这儿,怪显眼的,来,咱们到酒肆里说去。”
伸出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手,就要拉韦慕岚的手。
韦慕岚一躲,道:“姑娘,你我素昧平生…”
黑⾐妇少缩回了手,含嗔地道:“素昧平生?素昧平生我怎么知道你姓韦呀。”
韦慕岚道:“我跟姑娘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黑⾐妇少道:“站在这儿显眼,告诉你跟我到酒肆里说去,你偏不去。”
韦慕岚道:“姑娘,我还有事。”
黑⾐妇少道:“什么事,有什么事比我要告诉你的事更重要?”
韦慕岚一怔道:“怎么?姑娘有事要告诉我?”
黑⾐妇少道:“是呀,不然我叫你⼲什么呀?”
韦慕岚疑惑地望着她道:“姑娘有什么事要…”
黑⾐妇少双眉一皱,媚眼儿微眯道:“要想知道就跟我到酒肆里坐坐去,去不去?”
韦慕岚皱眉说道:“姑娘,我…”
“你什么呀?”黑⾐妇少道:“-个大男人家,还怕谁吃了你不成?再说酒肆里也不只是你跟我两个人,你还怕我会拿你怎么样?”
韦慕岚脸上一热,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跟姑娘素昧平生…”
“又来了。”黑⾐妇少道:“素昧平生我怎么知道你姓韦,你倒是说说看哪。”
韦慕岚迟疑了一下,抬眼说道:“那么姑娘请先走,我跟姑娘去就是。”
黑⾐妇少 媚娇-瞥,笑道:“敢情是怕我拉你的手呀。”
转⾝先走了。
韦慕岚脸上又一热,扬了眉,迈步跟了上来。
进了这家酒肆,黑⾐妇少直向-张摆著酒菜杯箸的桌子行去,这酒肆座落在灞桥桥头这边,酒客们十之九是在这儿作东门——的,洋溢在酒肆內的,都是离情别绪,所以很难听到几声笑。
坐定,黑⾐妇少招来了伙计,要伙计再添一副杯箸,韦慕岚想推辞,可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伙计打量了他一眼,走了。
这一眼,看得韦慕岚有点别扭。
另一副杯箸送来后,黑⾐妇少出皓腕,执锡壶,亲自为韦慕-斟満了一杯,然后举杯媚笑:“来,兄弟,咱们先喝一杯。”
韦慕岚道:“我不善饮,浅饮奉陪。”
他就要举杯就,黑⾐妇少却-伸手按住了他的手,那只手滑腻而柔软,韦慕岚心头一跳,脸上一热,忙把自己执杯的手移了开去。
“哎呀。”黑⾐妇少收回手,媚眼儿一抛,娇笑说道:“你可真是小心眼儿啊,我年岁比你大,手上也没毒,碰你一下有什么要-,怎么,怕人瞧见吗;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家又怕什么呀?”
韦慕岚眉锋暗皱,刚要说话。
黑⾐妇少却已然又接道:“不行,要喝就得喝个杯底儿朝天,头一杯怎好意思不喝⼲?
难道你一个大男人家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家吗?”
韦慕岚道:“姑娘…”
黑⾐妇少道:“先把你那一杯喝了再说,你要是不喝,你想知道的我也一句不说,到头来看咱们谁吃亏。”
韦慕岚迟疑了-下,道:“姑娘,我只能喝这-杯。”
黑⾐妇少-点头,道:“行!”
韦慕岚二话没说,举杯就,一仰而⼲。
黑⾐妇少-双含舂含的⽔汪汪媚眼凝注,眼见韦慕岚喝了个点滴不剩,她目中闪滚异采,笑了:“这才是。兄弟,姐姐我总不会叫你吃亏的。”
这是-句双关语,奈何韦慕岚他心在正当中,本没多想,放下了酒杯之后,他抬眼说道:“清赐告吧,姑娘究竟是谁?”
“哎呀,兄弟。”黑⾐妇少皱眉说道:“我还没碰见过象你这么个急子的人,刚喝过一杯酒,就要问…兄弟,你说的,咱们萍⽔相逢,素昧平生,酒肆片刻相聚,稍时各自西东,有没有机会再见面还未可知,只要我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个嫁过人的女人,不就行了吗?”
韦慕岚沉默了一下,道:“既如此,我不敢再问,那么姑娘有什么话,请告诉我吧。”
黑⾐妇少 媚娇一笑,道:“敢情你还没忘记呀,其实,兄弟,我哪有什么事要告诉你呀,我是哄你玩儿的,本就没有…”
韦慕岚双眉一扬,道:“既如此,我打扰了,告辞。”
他便要往起站。
“嗳,嗳,嗳,”黑⾐妇少忙抬手叫道:“别走,别走,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会懊悔的…”
韦慕岚道:“姑娘既然没什么事,我不敢再…”
“什么敢不敢呀。”黑⾐妇少皱眉叫道:“瞧你人长得既俊,又-脸的聪明像,怎么象块木头,点不透啊,辽有这么-…副急子,真要命…”
一顿,接道:“好吧,我说,兄弟,你,是不是要找个人?”
韦慕岚道:“我找谁?”
“问你呀。”黑⾐妇少 媚娇含笑,回手-指自己心口,道:“这ㄦ的人呀。”
韦慕岚呆了一呆,道:“我不知道姑娘何指。”
黑⾐妇少道:“说你是块点不透的木头.你就是块点不透的木头,难道你连心里头的人这意思都不懂吗?”
韦慕岚心头一跳,忙道:“我不知道姑娘指的是谁?”
“不知道我指的是谁?”黑⾐妇少轻呼说道:“你心里有几个人哪,是跟我装糊涂,还是…”
韦慕岚道:“我真不知道姑娘何指?”
黑⾐妇少抛过一瞥媚眼,道:“别害臊,兄弟,-个大男人家,怎么脸⽪儿嫰得象个大姑娘,兄弟.这种事ㄦ姐姐我可是过来人…”
韦慕岚道:“姑娘,请相信我…”
黑⾐妇少道:“相信你什么?相信你不是装糊涂.还是相信你不会…”
韦慕岚道:“我不是装糊涂,没有这个必要。”
黑⾐妇少道:“怎么没那个必要?分明你是怕我知道。”
韦慕岚道:“姑娘,我不怕任何人知道,书有未曾经我读,事巳不可对人言,我也没有怕人知道的事啊。”
黑⾐妇少媚声说道:“你没有,那么谁才有啊?”
韦慕岚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谁爱就谁有。”
“哎呀。”黑⾐妇少道:“你倒真大方,大概你心里头的人太多了,一时想不起是哪一个,好吧,让我点你一点…”
顿接道:“有位美似天仙的姑娘,据说她来自关外…”
韦慕岚心头一震,忙道:“姑娘,她怎么样了…”
黑⾐妇少含嗔地⽩了他-眼,道:“急什么呀,先告诉我,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韦慕岚道:“我知道姑娘何指了,但她并不是…”
黑⾐妇少道:“她不是你心里头的人,对吗?”
韦慕岚道:“事实如此,姑娘,她跟我仅是朋友,我不敢多想。”
黑⾐妇少道:“是不敢多想,还是不愿多想,嗯?”
韦慕岚脸上-热,道:“姑娘…”
黑⾐妇少道:“先答我问话,再说别的。”
韦慕岚急于想知道温娃娜怎么了,他只有委屈自己,暗一咬牙,道:“我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兄弟。”黑⾐妇少道:“这不愿两字,你怎好轻易说出口啊,忍心吗?好狠的心肠啊,人家对你-往情深,为你茶不思饭不想,到夜晚辗转睡榻难合眼,泪珠儿了花枕头,人家朝想你,晚想你,你却说不愿多想,兄弟,落花有意情万斛,流⽔无情冷心肠,你呀,兄弟,瞧不出你是个薄情郞君负心汉哪!”
韦慕岚只听得心神连震,脸通红,嗫嚅说道:“请姑娘告诉我,她怎么了?”
黑⾐妇少拿起子酒杯,淡淡地道:“你既不愿多想,我何必多这副热心肠,算了,不说了。”
韦慕岚忙道:“姑娘…”
黑⾐妇少道:“想听我说,是吗?”
韦慕岚暗一咬牙,硬着头⽪点了头。
黑⾐妇少目光一凝,道:“那么告诉我,愿不愿多想?”
韦慕岚只好又点了头。
黑⾐妇少笑了,好娇,好媚:“我就是说嘛,我年岁比你大,也是个过来人,在这方面你还能弄得过我?兄弟,你别在姐姐面前-了,对姐姐要有诚心,要老实,可别再来-情假意了,我受不了,人家姑娘就更受不了了,知道吗?”
韦慕岚没说话。
黑⾐妇少丝毫不肯放松,道:“我在问你话呀,听见了吗?”
韦慕岚只得又点了点头。
“这才是!”黑⾐妇少 媚娇而満意地笑了,道:“告诉我,兄弟,她是不是姓温呀?”
韦慕岚心头猛地-跳,道“是,姑娘。”
黑⾐妇少道:“姑娘两个字得改改了,叫姐姐。”
韦慕岚迟疑着没说话。
黑⾐妇少道:“叫呀。”
韦慕岚为了温娃娜,只得叫了声:“姐姐。”
黑⾐妇少一阵动,伸手抓住了韦慕岚的手,低低说道:“兄弟,你这一声叫我…连心都发颤了,要是换个没人的地儿,我可以让你摸摸看,如今不行,兄弟,你害死人了,谁叫你…只要你肯叫,我愿意…我都肯…”
韦慕岚心神震动皱了眉,只觉得脸上发烫,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女人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如今再看,果然,可是为了温娃娜,他不得不委屈自己,暂作小忍。
他菗了菗手,奈何黑⾐妇少死命抓着,没菗动,他不敢再菗,黑⾐妇少的动平静了,旋即她说道:“兄弟,她叫娃娜?”
韦慕岚忙又点了头。
黑⾐妇少道:“她好美啊,美得人,美得醉人,她看人一眼,能让人为她死,谁要看她一眼,能连魂都被她勾了去,你们男人哪…唉,也难怪,连我瞧见她都动心,别说你们男人家了,兄弟怎么认识她的呀?”
韦慕岚道:“姑娘,请…”
黑⾐妇少 媚娇地“嗯”了一声。
韦慕岚忙改口道:“姐姐,请告诉我,她怎么了?”
黑⾐妇少道:“还说不敢想,不愿想呢,瞧你急成这个样儿,你呀,你让天下男人家羡煞妒煞,她却让天下女人家直咬牙,兄弟,别一提起她就忘了别人,行吗?”
韦慕岚道:“对姐姐,我会感…”
“傻子!”黑⾐妇少道:“谁要你感呀,稀罕,只别忘了有我这个热心肠为他人做嫁⾐裳的姐姐,我也就知⾜了…”
韦慕岚没说话。
无如黑⾐妇少不肯放松,紧了紧⽟手,道:“告诉我,会忘吗?嗯?”
韦慕岚只得说道“不会的,姐姐。”
黑⾐妇少道:“别是口是心非吧。”
韦慕岚忙道:“那怎么会…”
“那怎么会?”黑⾐妇少道:“你当我不知道?可别把姐姐我当傻子,我见过的人多了,你呀,你是最嫰的-个,现在你是有求于我,表面上不得不顺着我点儿,也一口一声姐姐叫,其实心里不知有多恨我呢,对吗?”
韦慕岚忙道:“那怎么会,我只有感,真的…”
黑⾐妇少淡淡一笑道:“真也好,假也好,我不在乎,心归心,表面上你如今得处处顺我,任我的布摆,这也就够了…”
顿了顿,接道:“兄弟,你急着找她,我把她在哪儿告诉你,让你们两个去卿卿我我,存温绵去,我心里可不好受,你总不能太冷落我,该谢谢我,对吗?”
韦慕岚道:“理应如此。”
黑⾐妇少道:“那么,兄弟你何以谢我这个可怜的姐姐呢?”
韦慕岚道:“姐姐要什么…”
黑⾐妇少道:“我要什么,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你肯给我?”
韦慕岚道:“我说的是实话。”
黑⾐妇少道:“我说的也不是假话呀。”
韦慕岚默然不语。
黑⾐妇少道:“我要你怎么样你都肯吗?”
韦慕岚迟疑了一下,毅然说道:“请原谅,我…”
黑⾐妇少飞快笑道:“别为难了,我心疼,你玩儿的,我还,要你谢什么?真是,仍是那句话,只要你-忘了我,我也就知⾜了。”
韦慕岚松了-口气道:“不会的。”
黑⾐妇少 媚娇一笑道:“这我知道,这三个字可不-定是什么好意,只是我敢说,你绝不敢找我,因为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你明⽩吗?”
韦慕岚没说话。
黑⾐妇少吃吃-笑,又道:“想想你两个见了面,那股子卿卿我我的绵亲热劲儿,我就恨得牙庠庠地,真不想告诉你,可是偏偏我生就一副软心肠,愿有情人长相厮守,唉,我这是何苦啊…”韦慕岚仍没说话。
黑⾐妇少目光一凝,道:“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呀?”
韦慕岚道:“我在等着听姐姐告诉我她的所在。”
黑⾐妇少一探⾝,粉颊凑近韦慕岚,咬牙说道:“你心里只有她吗?”
韦慕岚微微仰⾝,躲了开去,道:“姐姐的好意我感…”
“冤家。”黑⾐妇少狠声低低叫了一句,道:“感,感,你就只会感,你真要是感,就-切听我的,你肯吗?嗯,说呀。”
韦慕岚道:“我会有所报答的。”
黑⾐妇少道:“哎呀,我可不让你报答,因为你那种报答不是我想象的报答,要不然我是千肯万肯的…”
韦慕岚忍不住,将心一横,道:“假如你不愿意告诉我,那就…”
“哟!”黑⾐妇少道:“怎么一下子变硬了,要是你的她现在危难中,迟找着她一刻,你就会含恨终生,你也硬下去吗?”
韦慕岚心神一震,忙道:“你说她现在危难中?”
黑⾐妇少道:“你?怎么又‘你’了?看来你离我是越来越远了,唉,速则不达,谁叫我之过急的呢,好吧,你就你吧。”
韦慕岚忙道;“请告诉我,她现在…”
黑⾐妇少道:“别那么急,好吗?”
韦慕岚道:“姑娘,请别让我发急。”
黑⾐妇少道:“我怎么敢哪,你要是真急了,不但我会落个空,说不定你还会以武相向,要了我的命呢,听着…”
一顿,接问道;“你知道,往临潼途巾有座名山,那是什么山?”
韦慕岚道:“该是骊山。”
黑⾐妇少道:“对了,你说着了。”
韦慕岚忙道:“她现在在骊山?”
黑⾐妇少道:“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别急嘛,就算她在骊山吧,骊山大得很呢,你上哪儿去找,从何找起呀。”
韦慕岚道:“那…请说!”
黑⾐妇少美目一转,道:“你当然知道秦始皇了?”
韦慕岚忙道:“她在秦始皇陵寝”
黑⾐妇少道;“谁说的,她在那儿⼲什么呀?”
韦慕岚道:“那么是在阿房宮…”
黑⾐妇少道:“那早被楚霸王一把火烧光了,如今不过一堆废墟。”
韦慕岚道:“那…那她究竟是在…”
黑⾐妇少美目一转,娇笑说道:“所以我要你慢慢听我说,别急…”
韦慕岚道:“姑娘请说。”
黑⾐妇少道:“秦始皇当年除了建造了阿房宮之外,另外还建造了一种东西,它有个香而逗人遐思的名儿,叫神女汤泉。”
韦慕岚“哦”了一声。
黑⾐妇少道:“怎么,又要打歪?”
韦慕岚连忙闭上了嘴。
黑⾐妇少笑了笑,接着说道:“到了汉武帝时,更加修整,但都不如唐时的大加修整扩建,开元年间,李三郞把它扩建为温泉宮,天宝六年,李三郞又称它为翠青宮,没多久又改称华清宮。”
转⾝一笑,道:“华清官里最香、最美丽的地方,该是贵妃以芙蓉汤浴沐之处的华清池了,当时李三郞每年十月往幸,岁尽始返,其中有十八所汤池,俱尽华,李三郞坐在纱帐之內,餐横陈⽟体,轻抚如脂…”
韦慕岚不敢再听下去,轻咳-声道:“这么说她在华清池?”
黑⾐妇少“噗哧”一声,笑得花枝颤,媚娇横生:“她在华清池⼲什么呀,她既不是杨⽟环,你也不是李三郞,真是,难道你也想…”
韦慕岚忙道:“那么她在…”
黑⾐妇少轻轻曼昑道:“舂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香山这一首《长恨歌》,逗得后世多少人流连华清池畔忘返,这一枝笔…唉,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娥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搔头,君王掩面救不能,回看⾎泪相和流…多凄惨啊,李三郞好狠的心,好没用啊,想当初三千宠妾在一⾝,芙蓉帐暖度舂宵,舂宵苦短⽇⾼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花开并蒂,俪影成双,又是多么地恩爱,男人啊,你们男人啊…”摇了头摇接道:“行宮见月伤心⾊,夜雨闻铃肠断声,鸳鸯正冷霜叶垂,翡翠衾寒准与共,他活该,对了,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杨⽟环就住在那儿,你信吗?”
韦慕岚皱眉说道:“姑娘,请告诉我…”
黑⾐妇少道:“说呀,你信不信?”
韦慕岚道:“我不信!”
“对。”黑⾐妇少一点头道:“我也不信,怪力神,岂可轻言,搜魂掳魄之说,更属无稽,也只有那些愚夫愚妇才会听信…”
韦慕岚道:“姑娘可知道,⽩居易笔下的这一段,并非写怪力神,而是其寓意在…”
突然之间他觉得对她说明跟她辩,显得多余而无卿,立即住口不言。
黑⾐妇少 媚娇一笑,道:“你多知多懂,我不如你,那么你说说看,他寓意在什么,你倒是说啊,为什么不说了?”
韦慕岚微一头摇,道:“没什么。”
黑⾐妇少道:“不说算了,稀罕…”
接着又曼昑道:“七月七⽇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韦慕岚忍不住说道:“姑娘,凡事要适可而止…”
黑⾐妇少娇眼儿一瞟,道:“有些事却要纠到底,无止无休。”
韦慕岚陡扬双眉,道:“姑娘,你…”黑⾐妇少格格一笑,道:“你真是块木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韦慕岚呆了一呆,道:“姑娘什么时候…”双目一睁,忙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在长生殿?”
黑⾐妇少一点头,道:“对了,但是你这时候不能去。”
韦慕岚道:“为什么这时候不能去?”
黑⾐妇少道:“你这时候去,就是把长生殿都拆了,也难找到她的芳踪。”
韦慕岚愕然说道:“这话怎么说?”
黑⾐妇少道:“因为据我所知,这时候她不会到那儿去。”
韦慕岚道:“那她什么时候才会到长生殿去?”
黑⾐妇少道:“我也告诉过你了。”
韦慕岚举一反三,立即说道:“夜半?”
黑⾐妇少一点头,媚笑说道:“你比刚才聪明多了,夜半无人时才宜于存温绵,喁喁私语,那才有趣情,不是吗?”
韦慕岚道:“姑娘没有骗我?”
黑⾐妇少道:“那怎么会,我又为什么要骗你,⽇后总会有机会碰面的,只要到时候你发现我骗了你,再碰面你可以任意处置我,行么?”
韦慕岚道:“姑娘又怎知道我要找她。”
黑⾐妇少道:“很简单,谁不喜跟自己心爱的人儿在一起,象如今,我不是你心爱的人儿,你就厌恶得不得了,而你是我心爱的人儿,我却喜跟你在-起。”
韦慕岚好不厌恶,道:“姑娘又怎么知道她是我的…我的红粉知己。”
黑⾐妇少 媚娇一笑说道:“何不说心上人三字…你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韦慕岚冷然一笑道:“只怕姑娘这是垂饵布网吧。”
黑⾐妇少“啊唷”一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疑呀,好-良心呀,我好心好意让你两个有机会厮守在一起,互慰相思之苦,你怎么…”
倏地一笑,接道:“怎么,你怕吗,不敢去吗?”
韦慕岚道:“我从来不懂什么叫怕。”
“那是。”黑⾐妇少吃吃笑道:“情爱魔力之大无可伦比,为情为爱连命都可以不要,冒点险算什么呀,你既然一定要去,又管它是怎么个情形呢?”
韦慕岚道:“说得是,届时姑娘也在那儿吗。”
“怎么?”黑⾐妇少美目微睁道:“你不能忘情于我了?嗯,不错,总算碰上个有良心,有情义的,只是,傻子,我怎么能在那儿呀,这种事也能凑热闹吗?到时候你会顾此失彼,照顾不过来的,要想左拥右抱,小心我跟她心里都不好受呀…”
韦慕岚道:“你会错了意了。”
“是吗?”黑⾐妇少道:“说都说了,⼲什么还害臊呀,你既然舍不得我,这样吧,明天晚上夜半我在那儿等你,今天是她,明天:是我,你呀,你福不浅,简直美死!…”
韦慕岚扬起了双眉。
黑⾐妇少突然抬手娇声唤道:“伙计!”
这一声,招来了伙计,也惹来了在座酒客的目光。
这一来也叫韦慕岚不好发作,不好动手了。
看来这黑⾐妇少机警而具心智。
就算错过如今,他⽇何愁没再碰面的机会。
再说,她对他也只是在言辞上放了些,在动作上抓抓他的手,别的并没有怎么样。
她告诉了他温娃娜的所在,实际上他如今也急于想知道温娃娜的所在,不管其用心与最后目的何在,总算是帮了他一个忙,要真有什么恶意,不愁她不在长生殿左右,到时候再收拾她不迟。
心念及此,韦慕岚二话没说,站起就走。
这回,黑⾐妇少既没拦他,也没叫他,任他走出了酒肆,只是,她那双媚眼中的光芒有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