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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凡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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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当曙⾊透窗时,李剑寒首先睁开了眼。

  石⽟屏面向上,美目闭着,睡得正甜。

  冷观音人美,睡态更美,有人说世上最美的是美人的睡态,这话是一点不假的,石⽟屏的睡态,就让李剑寒直着眼呆了-阵。

  这无关轻薄,不是下流,而是爱美,世上没有人不是爱美的,好好⾊而恶恶臭,谁能例外。

  李剑寒固然顶天立地,铁铮铮称奇于世,他能不欺暗室,但是他毕竟是有⾎有⾁,有感情的人。

  半晌,他忽然有所惊觉,脸上微微一红,收回了目光,轻轻地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他洗了把脸,恢复了易容,般后开门走了出去。

  赵家镖局的晨间是宁静而美的,但是赵家镖局也有早起的人,有很多人在这时候已经开始忙了。

  李剑寒正背着手在院子里散步,舒展筋骨,步履响动,有人走了过来,他停步一看原来是丧门神。

  他当即含笑说道:“丧门神,早啊。”

  “哟,”丧门神一怔,道:“老云,是你呀,你也这么早。”

  李剑寒道:“天亮了,该起来了。”

  丧门神快步走了过来,近前低低说道:“老云,那位观音呢?”

  李剑寒没多想,回手往自己屋一指,道:“睡着呢,还没起来。”丧门神一怔,向那虚掩着的屋门溜了一眼,道:“老云,她昨晚上睡在你这…”李剑寒道:“一时没地方去,我不便要求总镖头另作安排,只有在我这儿将就‮夜一‬了。”

  丧门神一眨眼,咧嘴一笑道:“哎呀,早知道昨晚上我就找老铁来在你墙上挖个洞了,老云,真有你的,你这是那辈子修来的,别人求也求不到的冷观音,让你这么容易地给…”

  李剑寒脸上一阵奇热,神⾊一整,道:“别胡说,丧门神,我在椅子上坐了‮夜一‬…”

  “算了,老云。”丧门神笑道:“自己哥们儿,何必呢,都是男人,怕什么,你坐得住么?只怕绑也绑不住你呀。”

  李剑寒道:“丧门神,你瞧矮了我…”

  丧门神道:“老云,你可别这么说了,有道是:‘饮食男女,人之大存焉’,又道是:‘食⾊也’,我就不信世上有柳下惠…”

  李剑寒两眼一睁,道“我不是柳下惠,但我懂个礼字,事关重大,你丧门神可别凭这张嘴毁人,要知道…”

  丧门神摇手说道:“行了,我的爷,成么,老云,也许你行,凭良心说,换换是我我就不行。”

  李剑寒道:“丧门神…”

  丧门神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忙我的去,你也别在这儿站了,进去吧,别让人睁开眼瞧不见人。”说着,他就要走。

  李剑寒忙道:“丧门神,慢点儿,大虎怎么样了?”

  丧门神道:“有空看看他去吧,好多了,刚才还嚷着要下呢,没你的话,我没敢依他。”

  李剑寒道:“待会儿我看看他去。”

  丧门神答应了一声走了。

  丧门神刚走,就听见石⽟屏在屋里轻轻叫道:“剑寒,剑寒。”

  李剑寒忙答应一声走了回去。

  他进了屋,石⽟屏已然起来了,乌云微嫌蓬松,呆呆地坐在边上,娇靥有点⽩。

  李剑寒没留意这些,道“起来了?”

  石⽟屏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剑寒道:“什么时候醒的?”

  石⽟屏道:“刚醒,剑寒,刚才是…”

  李剑寒道:“丧门神。”

  石⽟屏道:“好缺德的一张嘴。”

  李剑寒一怔,道:“怎么,你听见了?”

  石⽟屏道:“说话那么大声,早晨这么静,还怕我听不见么,剑寒,这下咱俩就是跳下⻩河也洗不清了。”李剑寒双眉一扬,道:“⽟屏,只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又何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

  石⽟屏道;“剑寒,话是不错,可是你知道,⾆可以杀人,我是个姑娘家,既然跟了你,本不必怕什么蜚短流长,可是咱们毕竟还没有正名,我又是刚来这儿头一天,你想想看,人家会把我看成什么样的女人!”

  李剑寒沉默了,半晌始道:“⽟屏,昨晚上我该另找地儿睡…”

  石⽟屏道:“怪我,是我不让你走。”

  李剑寒道:“别这么说,⽟屏。”

  石⽟屏道:“难道不是么?都是我,怕怕地,到底怕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下好,更可怕的来了…”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屏,只要我知道你,你知道我…”

  石⽟屏道:“话是不错,剑寒,但世情是可怕的,凭心而论,我不怕什么,大不了让人在背后骂几句,这也是我自己找的,可是我只怕毁了你…”李剑寒道:“⽟屏…”

  “真的,剑寒。”石⽟屏道:“我之所以离家来找你,所以不惜背个忤逆不孝罪名毅然跟了你,那是因为我爱你,可是假如我毁了你,那就跟我的本意完全相悖了,你想想看是不是?”眼圈儿一红,低下头云。

  李剑寒跨前一步,伸手握上了柔荑,道:“⽟屏,我只仰不愧,俯不怍,便不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我不是好名之人,对这江湖也没有什么留恋,只要它容不了我,咱们退出江湖到别处去。”

  石⽟屏猛抬螓首,流泪说道:“剑寒,你不能为我…”

  李剑寒道:“⽟屏,我认为值得,也应该。”石⽟屏轻吁一声,一颗乌云螓首立即埋在李剑寒的怀里,她哭着说:“剑寒,让我走,让我走。”

  李剑寒道:“⽟屏,要走咱俩一起走。”

  石⽟屏再度猛抬螓首,泪渍満面,如带雨的梨花,好不动人,她断断续续地道:“剑寒,你,你不能…走,赵家需要你…为一个女人而舍弃了朋来…江湖同道会怎么看你呢…那等于是我亲手毁了你…”李剑寒昅了一口气,道:“⽟屏,你放心,赵家的事我会管到底。”

  石⽟屏微微一怔,娇靥微变,道:“真的,剑寒?”

  李剑寒道:“⽟屏,当然是真的。”

  石⽟屏美目凝注,道:“剑寒,你让人敬佩…”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石⽟屏连忙推开了李剑寒,低低说道:“有人来了。”

  李剑寒道:“我听见了。”

  步履声直到门外,随听门外有人说道:“老云在么?”

  李剑寒一听是丧门神的话声,当即说道:“是丧门神么?进来吧。”

  丧门神在门外说道:“我还有事儿,不进去了,华老叫我来叫你过去一趟,你快去吧。”

  只听步履响动,他又走开了。

  李剑寒望着石⽟屏道:“⽟屏,大哥有事找我…”

  石⽟屏擦了擦泪,道:“你快去吧,别让大哥久等。”

  李剑寒道:“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来。”转⾝就要走。

  石⽟屏忙道:“别担心我,反正我在屋里不出去。”

  李剑寒漫应了一声,开门而去。

  李剑寒走了之后,石⽟屏坐在边发了好半天楞,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发楞,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剑寒出了门直奔东跨院,刚到东跨院门口,他便看见了华子鹤,华子鹤是在等他,背着手站在东院口神情有点凝重,脸⾊也有点沉。

  李剑寒到了跟前,冈0一声:“大哥,你找我。”

  华子鹤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二弟,你跟我来。”转⾝顺着东跨院转往东行去。

  李剑寒呆了一呆,诧异地跟了过去。远离东跨院门口,华子鹤在一株合围老树下停下,李剑寒跟着走到,他立即问道:“大哥,有什么事?”

  华子鹤眼眉一耸,劈头便道;“二弟,你怎么那么糊涂?”

  李剑寒为之一怔,诧异地道:“怎么了?大哥。”

  “怎么了?”华子鹤道:“你还跟我装糊涂?你要本就是个糊涂人,那也就算了,可是你不糊涂,我这做大哥的就不能不说你…”李剑寒道;“大哥,究竟是什么事,你直说好么?”

  华子鹤微一点头,道,:“好,我直说,我问你,昨晚上你怎么安置⽟屏的?”

  李剑寒心中立即了然,他双眉一扬,道:“晚时没办法想,昨晚上我带⽟屏去看赵姑娘,赵景星竟护着他的女儿来个避面不见,我要不是看赵爷的面子,当时我就走了,为此我不愿去找赵景星让他另外给⽟屏找个住处,所以昨晚上⽟屏在我那儿将就了‮夜一‬,她睡了我的,我在椅子上坐了一宿,够明⽩么,大哥。”

  华子鹤道:“你还问我?你糊涂。”

  李剑寒道:“难道大哥你以为我跟⽟屏…”

  “二弟,”华子鹤截口说道:“我是你的大哥,我知道你,可是别人不知道你。”

  李剑寒道:“别人不知道我怎么样?”

  “怎么样?”华子鹤道:“如今事已传遍了赵家镖局,我一起来就听见人风言风语地,我实在听不下去,可是又不能不听…”

  李剑寒脸上变了⾊,道:“大哥,你听见谁风言风语的?”

  “谁?”华子鹤道:“赵家镖局上上下下,没一个人不知道,你让我指谁?你又想⼲什么,找人家问罪去,事实上⽟屏昨晚上确在你屋里,你说你两个清⽩,可是别人没看见,你能让人家别说,怎么说你都该为⽟屏想想,还有你自己得来不易的英名,如今可好,⽟屏还能见人么?受得了么?你今后又怎么见人,怎么在江湖上行走,我说你糊涂你就是糊涂,昨晚上为什么不找赵‮二老‬去…”

  李剑寒脸⾊发⽩,道:“大哥,我没想到那么多。”

  华子鹤一点头道:“我明⽩,你只以为你心地光明,实而厚对人,别人也会这么对你,二弟,你在江湖上闯了这多年,火里去,⽔里来,什么场面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难道你不知道这人心,难道你不知道人的这张能要人命的嘴…”

  李剑寒道:“大哥,我仰不愧,俯不怍…”

  华子鹤一点头,道:“不错,只要仰不愧,俯不怍,便不必怕什么,这你明⽩,我也明⽩,可是,二弟,这人世不是这么回事,纵然你不怕,⽟屏她受得了么?她是个还没出嫁的大姑娘,离家出走跑来找你,已经惹那些不明事理的人的非议,你怎么能再让她蒙上这不⽩之冤,这比什么都要人命。”

  李剑寒昅了一口气,道:“大哥,任他们说去好了…”

  华子鹤‮头摇‬说道:“二弟,我真拿你没办法,我要能打你,我就狠狠给你一顿,让你明⽩明⽩,你怎不想想,⽟屏能老待在屋里不出来,一旦出来别人拿那种眼光看她,她受得了么?”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那么,大哥,我跟⽟屏搬出去。”

  华子鹤脸⾊一变,道:“二弟,你这是对我?”“不,大哥。”李剑寒道:“我怎么会,你知道我不会,咱俩非一⺟同胞,但跟一⺟同胞没什么两样,感情该比亲兄弟还深厚,我这是为⽟屏着想。”

  华子鹤脸⾊稍复,道:“你以为这样就躲掉了么?”

  李剑寒道:“至少暂时可免⽟屏难堪,至于其他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让他们明⽩的一天。”

  华子鹤沉昑着点头说道:“这也是个办法…”

  抬眼说道:“只是,赵家的事…”

  李剑寒道:“无论赵景星怎么看我,他的事我总会管到底,我不能让人说李剑寒为个女人就绝了朋友。”

  “对,二弟。”华子鹤道:“绝不能再让⽟屏背上这个名,你也不能…”

  顿了顿,接道:“你准备搬到那儿去住?”

  李剑寒道:“在保定府找间房子应该不是难事,你知道外面的情势,我的住处除了大哥外,我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华子鹤道:“也是,你得防石家,也得防那批鹰爪孙,可是二弟,你总得跟赵‮二老‬打个招呼。”

  李剑寒道:“当然,这个礼我总会顾到的。”

  华子鹤微一点头道:“那就好,我没事了,你去吧。”

  李剑寒应声去。

  华子鹤忙又叫道:“二弟,慢一点儿,我还有话说。”

  李剑寒回⾝说道:“大哥还有什么话?”

  华子鹤道:“知道你的当着面不敢说什么,不知道你的可保不定会说两句,不看僧面看佛面,为赵老留着点儿。”

  李剑寒道:“我知道,大哥。”

  “还有。”华子鹤道:“比武之期就在眼前,无论怎么说咱们都该先想办法退了那批鹰爪孙,我把这件事给你,你看着办吧。”

  李剑寒道:“当⽇我在赵爷面前作了承诺,这是我的事,大哥不用管了,还有别的事么?”

  华子鹤道:“没有了,⽟屏那儿替我问一声,唉,这位石家姑娘也够糊涂的,冷观音不是糊涂人啊也难说,连你都糊涂…”

  李剑寒道:“大哥,那也只是我糊涂。”

  “好,好,好。”华子鹤摆手说道:“别那么护,她不糊涂,你糊涂,行了吧,说来说去是这个情字…不说了,你走吧,走吧。”

  李剑寒转⾝而去。

  望着李剑寒远去的背影,华子鹤轻叹一声道:“一个又一个,二弟,怎么得了啊。你天生一副柔肠怕只怕你终被一个情字所误…”‮头摇‬-叹,转⾝走了。

  可惜李剑寒没听见。

  李剑寒走远了,他没回屋里去,他走的不是回屋的路,走的却是往丧门神那儿去的路。想必,他是要看看大虎去。

  刚拐过屋角,一眼瞥见丧门神端着早饭正要往他屋里走,他明⽩,丧门神是给大虎送早饭,他当即唤道:“丧门神,等等。”

  丧门神停步一看,立即说道:“老云,是你呀,来看大虎么?”

  李剑寒道:“我待会儿再进去看他,你先把饭送进去,然后再出来,别让大虎知道我来了,我有事跟你谈谈。”

  丧门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老云。”

  李剑寒摆手说道:“你先把饭送进去再说。”

  丧门神‮头摇‬一笑道:“敢情还跟我卖关子,好吧,我听你的。”

  转⾝往屋里行去。

  他进了屋,转眼间他又走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门,快步走到李剑寒面前,一偏头,含笑说道:“伙计,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莫非是央我给你张罗喜事去,小意思,办这种事我拿手…”

  李剑寒淡淡说道:“丧门神,我可是一直拿你当好朋友看待。”

  丧门神道:“没人说不是…”一怔凝目,道:“老云,什么意思,随口开开玩笑,火儿了?”

  李剑寒道:“我不是那么没量的人,可是你不该到处说我去。”丧门神又复一怔,瞪大了眼道:“我到处说你,我说你什么了?”

  李剑寒淡淡误道:“丧门神,如今赵家镖局上上下下都知道石姑娘昨晚上睡在我房里,风言风语地让人家听不下去…”

  丧门神“哦”一声点头说道:“原来是这回事,不错,我也听说了,他娘的,为了这回事儿大清早我跟马庇精⼲了一架,他娘的找我嘀咕,我一听就火儿,大男人家又不是女人家,⼲什么背后翻⾆头,我差点儿没有把兔崽子的中饭揍出来。他说要到姑娘那儿告我去,让他去吧,我丧门神不在乎,老云,大地良心,我也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可没在背地里说你-句…”

  李剑寒道:“真的?”

  丧门神道:“老云,我敢赌咒,我他娘的要是亏心说假话,管教我死在刀之下…”

  李剑寒道:“丧门神,不是我跑来问你,实在是我一大早就碰上了你。”

  丧门神一怔,道:“这话没错,可是我没说假,这是那个狗养的说的,管教他娘的,烂嘴割⾆头,老云,我真没说,你要再不信,我就跪在地上再赌个咒…”说着他竟真要跪下。

  李剑寒伸手一把抓住了他,道:“不是你就算,用不着这样!”

  丧门神没能跪下去,急得头上冒青筋,道:“准是他娘的马庇精,背地里造谣,毁人名节害人一辈子这兔崽子罪孽大了,我找他去。”他挣扎着要走。

  李剑寒忙道:“算了,丧门神让他说去吧,咱们还是好朋友…”

  丧门神突然目光一凝,望着左前方道:“说着曹就到了,这才叫鬼使神差呢,活该兔崽倒⾎霉,老云,你躲躲,让我问问他。”

  李剑寒转脸一看,只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趟子手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心想丧门神没说假话,果然为自己打了架,揍了人,当即心里一阵动,也一阵歉疚,道:“他就是马庇精?”丧门神一脸都变⾊,道:“可不是么,专拍姑娘的马庇…”

  一伸⾆头道:“这句话要是让姑娘听了去,我吃不完兜着走!”.李剑寒微微一笑道:“问问他也好,但说话,只动口?别动手。”他松开了丧门神,退向了墙角。

  丧门神胳膊道:“只要兔崽子说实话…”

  一顿,扬声叫道:“马庇精,你过来一下。”

  马庇精闻声停步,等他看清是丧门神后,神⾊为之一惊,当即冷冷说道:“⼲什么?”

  丧门神道:“⼲什么?揍你?怎么,挨怕了么?”

  马庇精冷笑一声道:“笑话,我怕你丧门神…”

  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往丧门神面前一站,傲然说道:“我过来了,怎么样?”

  丧门神一咧嘴道:“不怎么样,有句话想问问你。”

  马庇精道:“怎么?你不是说要揍我么,揍呀!”

  丧门神‮头摇‬说道:“现在不揍,待会儿…”

  马庇精截口说道:“谅你也不敬,你以为我是送上门来挨的么?告诉你,姑娘让我来找你呢,去吧有你好受的。”

  丧门神一怔,道:“怎么?你真告状了!”

  马庇精道:“这还有假么,我没工夫跟你闹着玩儿,走吧。”

  丧门神握起了拳头,叫道:“马庇精,你这歪种,你他娘的算男人么?打不过人就会告状,姑娘是你的娘么!”

  马庇精抬手一指,道:“好,丧门神,又这么一句,你罪过大了,待会儿我去告姑娘,两罪并一,有你小子受的…”

  丧门神叫道:“你敢,我揍扁揍烂了你。”扬拳便要打。

  马庇精还真怕,往后一退,道:“丧门神,你如敢,姑娘就在那边儿,我可要叫了…”

  丧门神也够胆怯的,手一停垂了下来,道:“马庇精,我你娘,老子我跟你走…”

  马庇精冷笑说道:“那好,是汉子,走哇。”

  丧门神脸⾊一沉,喝道:“慢点儿,我问你一句,背地里翻⾆头的是不是你了”

  马庇精道:“是我又怎么样,谁能咬我的…”

  丧门神一点头道:“你认了就行,别他娘的让我背这口黑锅,老云出来吧。”

  李剑寒从墙角后走了出来。

  马庇精一怔一惊“哟”地一声道:“老云,你也在这儿…”

  李剑寒来到近前微一点头道:“不错,我在这儿,咱们还陌生,我请教…”

  丧门神道:“这兔崽子就姓马。”

  李剑寒道:“马兄弟,我刚才说过,咱们还陌生,应该谈不上有什么怨嫌,我也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马庇精忙道:“老云你弄错了,可不是我…”

  丧门神道:“妈个…你刚才怎么说的,那不是你说的?”

  马庇精脸⾊一沉,道:“是我说的怎么样,我看看谁敢…”

  丧门神一瞪眼道;“你他娘的还硬…”

  李剑寒抬手拦住了他,望着马庇精淡然一笑道:“马兄弟,镖局里的人或有顾忌,也许没有人敢拿你怎么样,可是我不同…”

  马庇精冷冷说道:“难道你吃的不是镖局里的饭。”

  李剑寒道:“不错,我吃的是镖局里的饭,可是对赵家,我有十倍甚至于百倍的报偿,丧门神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我不愿意再瞒他,我也可以让你知道,我不姓云,我姓李…”

  马庇精一怔道:“你姓李,不姓云?”

  李剑寒微一点头道;“不错,十八子李。”

  丧门神道:“老云,你…”李剑寒淡然一笑道:“丧门神,你不是想见见李剑寒么?”

  丧门神一怔,道:“老云,你说什么,你是…”

  李剑寒望着马庇精道:“总镖头,赵爷,赵姑娘他几位都知道,你要是不信,尽可以到后院去问问去。”

  马庇精瞪大了眼叫道:“你会是李剑寒…姑娘怎么没说…”

  李剑寒目光一凝,道:“你怎么说,赵姑娘她说了什么?”

  马庇精一惊忙道;“没有啊,没什么,姑娘没说什么…”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你要知道,李剑寒在世上任何一处杀个人可不算什么!”

  马庇精忙往后退了一步,叫道:“你,你想⼲什么,我不信你是…”

  李剑寒道:“信不信在你,等刀架在脖子上时就会信了。”

  说着,他向丧门神一伸手,趟子手⾝上随时都有一柄匕首的,丧门神一矮⾝,从脚里菗出一柄匕首递了过去。马庇精脸⾊大变,转⾝就要跑,可惜两条瘸着的腿不争气,他刚动,就被丧门神劈一招揪住了:“娘的,你还想跑,你也不看看眼前是谁!”

  不错,眼前是李剑寒,就是他再生两条腿也跑不掉。

  李剑寒趁势把匕首点在马庇精的心窝上,道:“你信不信。”

  马庇精脸上没了⾎⾊,瞪大了一双眼,道:“你,你想⼲什么,杀人,吃官司…”

  李剑寒道:“少废话,我只问你信不信。”马庇精忙点头说道:“我,我,我信…”

  丧门神揷口说道:“信还不快说,非他娘的等刀扎进去么?马庇精,到那时候可就来不及了,你他娘的识相点儿吧。”

  马庇精苦着脸道:“丧门神,咱们可是多少年的弟兄了,我求求你…”丧门神道:“行,只要你说老实话,我担保李爷不难为你就是…”

  转脸说道:“是么?李爷。”

  李剑寒微一点头道:“不错,只要他实话实说,我绝不难为他。”

  马庇精道:“这!这可是真的…”

  丧门神眼一瞪,骂道:“娘的,人家李爷天下的事只一点头就算了数,什么与你说话不算过来着你这条命能值多少钱。”

  马庇精忙道:“我说,我说…”

  迟疑了一下,一眼四下一溜,道:“是!是姑娘,姑娘让我说的…”

  丧门神一怔叫道:“是姑娘…”

  李剑寒脸⾊一沉,道:“马兄弟,这可不是等闲小事。”

  马庇精道:“我赌咒,我愿意赌咒,我要是说句假话,管教我不得好死,老云,李爷,您想,这是什么事,要不是真的我敢说是姑娘么。我有多大的胆啊…”丧门神楞楞地道:“这,这是什么事,会是姑娘…会是姑娘…”

  李剑寒望着马庇精道:“这么说,真是赵姑娘让你说的。”

  马庇精道:“李爷,我还敢蒙您么?姑娘昨晚上在您房外头瞧了老半天,一直到你屋里熄了火…”

  李剑寒“哦”了一声。

  马庇精道:“接着姑娘就把我叫去了,让我今天一大早把这事说出去…”

  丧门神骂道:“娘的,姑娘给了你什么好处。”

  马庇精忙道:“姑娘要提拔我当名副镖师。”

  “呸,”丧门神照他脸上就是一口:“你也配,有镜子么,没镜子撤泡尿照照去,你祖宗八代没积德,你上辈子可没烧好香,单辈子修修等下辈子吧。”

  李剑寒一抬手,淡然说道:“丧门神,放他走。”

  丧门神一怔道:“放他走,李爷,您真要放他走…”

  李剑寒道:“你刚才怎么说么?”

  丧门神道:“我还当是…”李剑寒道:“我向来说一句算一句。”

  丧门神转过脸来望着马庇精道:“炒听见了么?人家李爷饶了你,这才是一言如山似鼎的大英雄你他娘的竟存心害李爷,马庇精,你还算人么,还有良心么,良心让狗吃了么,要是我就没那么便宜,还不磕个头滚。”

  他猛力往下一扯,马庇精一踉跄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谢谢李爷,谢谢您。”

  他起来狼狈抬头而去,绝了,腿也不瘸了。

  丧门神望着他那背影“呸”地又是一口,骂道:“娘的个X,这兔崽子要能好死你找我,缺德带冒烟儿,我恨不能扎他个透明窟窿…”

  李剑寒淡淡说道:“怪不得他,他也是个可怜人。”

  丧门神转过脸来瞪眼说道:“我可没想到姑娘会是这种人,背地里损人…”

  李剑寒微一‮头摇‬,道:“不提了,丧门神,刀还你。”随手把刀递了过去。

  丧门神接过匕首,一扬拇指,笑道:“老云,可真有你的,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谁不好充,你竟充了那位爷,哈哈李剑寒三个字可没把兔崽子的尿吓出来,也难怪,人家名头儿大嘛。”

  敢情他不信云飞是李剑寒,以为云飞是冒充李剑寒来吓马庇精的。

  李剑寒微微一愕,施即笑道:“不吓吓他,他怎么肯说,丧门神走,咱们进去看看大虎去。”.丧门神一点头,道;“行,我带路。”迈步当先行去。还没到屋门口,他便扯着喉咙叫道:“大虎快瞧瞧吧,是谁来了。”

  只听大虎在屋里问道:“是谁呀?”

  李剑寒忙应道:“大虎,是我。”

  屋里大虎叫了一声:“是大哥…”

  只听一阵轻微的动,屋门豁然而开,大虎満脸惊喜,当门而立,小伙子人瘦了,脸⽩了,⾝上有几块地儿还用布裹着,可是精神好。

  丧门神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惊叫说道:“我的爷,你怎么起来了,这不是要人命么…”伸手扶住了大虎。

  大虎笑道:“二哥,别这样好么,我又不是⾖腐做的,那有那么娇,我早就能下炕了,偏你婆婆妈妈地唠叨没完,一个大男人家,这点伤算什么。”

  “好嘛,”丧门神道:“还没说你,你倒先说起我来了。”

  李剑寒道:“这叫先下手为強,二位,咱们里边儿坐着聊去。”

  他依挫手扶上了大虎。

  大虎腿一直,道:“大哥,怎么你也…”

  李剑寒道:“我这不是扶,是搀。”

  大虎笑了,摇‮头摇‬,没说话。

  进了屋,板凳上,炕边儿上,分别落了座,李剑寒抬眼打量上了大虎,深深一眼之后,笑问道:“大虎,不碍事了么?”

  大虎一伸胳膊,一拍,笑道:“您瞧,大虎,撇开这几块布不算,我像个受伤的人么?”

  李剑寒笑了笑,道:“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大虎道:“大哥,我这条命可是您给拾回来的…”

  李剑寒‮头摇‬说道:“那没什么,要谢最好谢丧门神,当初报信儿的是他,背你的是他,后来照顾你的也是他…-”

  丧门神忙抬手说道:“老云,你可别往我头上扣…”

  大虎道:“大哥说的不错,我心里明⽩,要不是大哥跟二哥二位,这世上就没大虎这个人了…”眼圈儿突然一红。

  李剑寒是个有心人,连忙转移话题,笑问道:“什么时候又来个二哥?”

  丧门神一指大虎道:“他硬叫的,他说你是大哥,我嘛只有委曲点儿了!”委曲?天晓得。

  李剑寒笑了笑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咱们一不用叩头,二不用换帖,就这么成了兄弟,这段情不平凡…”

  丧门神道:“可不是么,就这么说定了,老云你是老大,我是‮二老‬,大虎嘛,是小三儿!”

  李剑寒望着大虎,倏转话锋,道:“大虎,赵家这几天来的事,你知道么?”

  大虎点了点头道:“我听二哥说了!”

  李剑寒道:“我这些⽇子忙,没能来看你…”“别这么说,大哥,”大虎道:“您要这么说,我心里会难受,您是来救赵家的,怎么说不能为我一人儿耽误了正事…”

  丧门神道:“救赵家?老云…”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你以为我是来⼲什么的?真的没饭吃,到镖局来混口饭吃?丧门神,我还不缺这一口!”

  丧门神直着眼道:“老云,你真能救赵家?”

  大虎道:“二哥,凭那天两次弄断绳子那一手,还不够么?”

  丧门神一怔,道:“那天断绳子,后来救大虎,昨晚上又退了石家的人…够了,够了,老云,瞧我有多糊涂,我怎么给忘了…”

  一‮头摇‬,道:“老云,我可真没想到你是位好手!”

  李剑寒笑了笑,道:“丧门神,大虎,我告诉你两个一件事…”

  大虎忙问道:“大哥,什么事?”

  李剑寒道:“我打算搬到外面住去。”大虎道;“搬到外面住去!这为什么?您在这儿住的好好的…”

  丧门神突然说道:“我明⽩,老云,真金不怕火,你怕什么?”

  李剑寒道:“我倒不怕什么,看在赵爷的面子上,我也不便说什么,可是我总不能不替人家着想,她总不能一天到晚老躲在屋里…”

  丧门神道:“躲在屋里?怕什么,只管出来走走,谁他娘的敢说半句,我就揍他的狗娘养的。”

  李剑寒道:“丧门神,你要明⽩,你只不过是个趟子手!”

  这话丧门神懂,脸⾊一变,默然无语,而旋即他突又说道:“怕什么,顶多卷铺盖滚蛋,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就凭我丧门神,在江湖上还怕没饭吃不成?”

  李剑寒‮头摇‬说道:“丧门神,话不是这么说,你犯不着,懂么?”

  丧门神道:“我懂,我怎么犯不着?咱们是兄弟…”

  李剑寒暗暗一阵动,道:“固然,可是我不许你管,只许你乖乖的⼲你的趟子手,我是大哥,你听不听?”丧门神道:“老云,你知道,我气不过,我没想到她会是这种人,你是来救她赵家的,说什么她也不该…”

  李剑寒一‮头摇‬,道:“不提了,丧门神,无论怎么说,我只有一句话,乖乖地⼲你的趟子手,守住本份,别的任何事不许管,行么?”

  丧门神道:“可是自己哥儿们,你的事不也就是我的事?”

  李剑寒道:“丧门神,有件事你要明⽩,赵家不管拿什么眼光看我,可是他赵家绝不敢惹我,对你可就不同了,我的事太多,无暇照顾你…”丧门神‮头摇‬笑道:“你不用照顾我,只全心全力地照顾那还没有过门的嫂子就行了。”

  李剑寒‮头摇‬说道:“丧门神,你这张嘴…”

  大虎突然说道:“对了,大哥,要不是二哥提,我倒忘了,听说石姑娘…”

  李剑寒点头说道:“是她,大虎。”

  大虎一咧嘴道;“这么说,冷观音确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大哥好福气,我还没去见见她,不,该叫嫂子…”

  李剑寒道:“别叫,也别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大虎道;“我等不及,我现在就想…”

  李剑寒道;“说正经的,大虎,我要你跟丧门神住在这儿…”

  大虎道:“大哥要我住在这儿?”

  李剑寒道:“怎么,不愿意么?”大虎忙道;“我没说不愿意,只是,大哥您走了,把我一人留在赵家,我怕他们会…”

  李剑寒道;“这你放心,赵家在表面上无论如何得看我这张脸,我也会向赵爷打个招呼,请他照顾你…”大虎道:“大哥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在赵家?”

  李剑寒道:“在赵家总比在外头要平安得多,石家的人随时会再来,大內鹰⽝也遍布保定城,一个不好便有生命的危险,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你留在镖局里的道理,懂么?”

  大虎微一点头道;“我懂,大哥,我听你的…”

  丧门神突然说道:“老云,你打算搬到外面什么地方住去,在这儿你人生地不…”

  李剑寒‮头摇‬说道:“我还不一定,只预备去随便找幢房子,有个袄错之处就行了!”

  大虎道:“大哥,我有幢房子,只问您愿不愿意…”

  李剑寒道:“怎么,大虎,你有幢房子?”

  大虎道:“那是祖上留下来的祖屋,爹娘死后我就没再去过住,小是小了点儿,不过两个人住那是⾜够⾜够的了。”

  李剑寒道:“那房子在什么地方?”

  大虎道:“就在大钟楼胡同霹鸣楼边儿上。”

  李剑寒道:“离这儿有多远?”

  大虎道:“不远,拐两条街就到了。”

  李剑寒沉昑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大虎,我就暂时借你的房子住住…”

  “借,大哥?”大虎道:“我这条命是跟谁借么?大哥,房子小,多少年没整修过,怕也够脏的您要是不嫌,就算我送给您跟嫂子的,反正我一个人儿要它也没用。”

  “不,大虎。”李剑寒暗暗感动,一‮头摇‬道:“祖产不能随便送人!”

  “大哥,”大虎道:“您是我的大哥;您的我的有什么分别,我的爹娘您还不是叫一声爹娘!”

  李剑寒道:“大虎,谢谢您的好意,你总有成家的一天…”

  大虎道:“您想得太远了,早着呢,大哥,再说…”

  微一‮头摇‬,接道:“我有多大出息我知道,那家的姑娘会嫁给个⼲长工的穷小子,这辈子我庒儿就没敢想…”

  李剑寒道:“大虎,你要这么想就错了,有道是:‘英雄不论出⾝低’,又道是:‘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強’,人生来没有贵之分,环境人而已,只要有志气,上能顶天,F能立地,又怕什么一个‘穷’字?大虎,人穷志不穷。”

  大虎脸上有‮愧羞‬⾊,道:“大哥,谢谢您,我懂了,可是人人都瞧不起我…”

  李剑寒道:“那要看是谁看了,就拿李剑寒来说吧!在扛湖上,他是个人人翘拇指英雄侠客,在官家眼里,他就等于是个匪类,也许有人看不起你,可是在我眼里,你是个有出息,有志气,有⾎的小伙子。”

  大虎眼圈儿都红了,道;“谢谢大哥,您的意思是说,只要自己抬得头,,不用管别人拿你怎么看,对么?”

  李剑寒一点头道:“对,大虎…”

  丧门神突然说道:“好一番大道理,怎么越扯越远了,老云,大虎的房子,你到底是住不住呀?”

  李剑寒道:“我不说过了么,住。”

  “那好,”丧门神一点头,道:“待会儿我找老铁,另外再找几、个人给你收拾房子去。”

  李剑寒忙道:“别,丧门神,好意心领,我不愿意多让一个人知道,更不能让那些大內鹰⽝知道,这道理你该懂。”

  丧门神呆了一呆道:“不错,可是房子多年没人住,总该洗洗擦擦…”

  李剑寒道:“我跟⽟屏自己会动手。”

  丧门神倏然笑道:“这倒好,两口子自己收拾新房…”

  李剑寒道:“别开玩笑,丧门神,记住,别给我说出去!”

  丧门神道:“这你放心,我又不是个长⾆妇!”

  李剑寒道:“我倒不怕什么。我只怕万一我有事出门的时候,⽟屏一个人在家…”

  丧门神机伶一颤,忙道:“你放心,老云,我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李剑寒一点头道:“那就好,万一你跟大虎有什么事,别找我,找东院的活报应华老去,他是自己人,找他跟找我没什么两样,我走了,你两个聊聊吧!”说着他站了起来。

  丧门神呆了一呆,道:“老云,你什么时候跟华老攀上了情?”

  李剑寒笑了笑道:“他看得起我,我差点忘了问了,大虎,你那房子上了锁了么?”

  大虎点头说道:“上了锁了,钥匙寄放在车行里…”

  李剑寒道:“我不是要钥匙,让它锁着更好,我进去不必从门里,大虎,你那房子有什么特征,好认么?”

  大虎道:“您什么时候搬,我带您去…”

  “别,大虎。”李剑寒道:“我要是能让你带着去的话,我就让丧门神找老铁去帮忙收拾房子了,你把特征告诉我就行了。”

  大虎道:“那…大哥,那条胡同里,只有那扇门是锁着的,锁都长了锈,跟刚锁的不同,一看就看出来了。”

  李剑寒点头说道:“那好,你歇着吧,我走了。”

  他可是说走就走,转⾝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响起大虎的话声:“大哥,我不送了。”

  李剑寒应了一声:“跟我还客气?躺躺吧,伤刚好,坐久了不好。”

  他走了,他打算去找赵子彬,可是又不愿轻易进赵家后院去,所以他只有先去找拜兄华子鹤,然后让华子鹤去找赵子彬。

  其实他弄错了,赵子彬⾝为总管,怎么会一天到晚老待在后院里。他往东院走,刚转过一条回廊,面来了个人,这个人是姑娘赵佩芳,真是冤家路窄。

  李剑寒打心里厌恶她,眉锋一皱,就要折向一边避开她,岂料赵佩芳也看见了他,当即叫道;“李爷,请等等。”

  叫了这么一声后,她急步走了过来。

  李剑寒眉锋皱深了三分,只好站住了,容得赵佩芳带着一阵香风走近,他淡淡开口说道:“原来是赵姑娘,有什么事么?”

  赵佩芳美目凝注,两眼看上去有点红,不知是夜里没睡好,还是要害眼,她道:“我正要找李爷。”

  李剑寒轻“哦”一声道:“赵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赵佩芳迟疑了一下,道:“有两件事我认为该跟李爷解释一下。”

  李剑寒道;“什么事值得姑娘解释?”

  赵佩芳道:“李爷假如方便,请跟我到偏院去去。”

  李剑寒道:“赵姑娘,我还有事,有什么话请在这儿说好了。”

  赵佩芳脸⾊微变,凄然说道:“怎么,李爷讨厌跟我说话么?”

  李剑寒淡然说道:“那怎么会呢,要是的话,姑娘刚才叫我大可以装没听见,或者是⼲脆来个不睬不理…”

  赵佩芳道:“李爷不是那种人,就是心里再厌恶一个人,表面上也不会带出来的。”

  李剑寒道:“姑娘要这么说,我就没有办法了。”

  赵佩芳道:“那么李爷请跟我到偏院去去。”

  李剑寒道:“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说?”

  赵佩芳道;“李爷为什么不愿跟我到偏院去?”

  李剑寒道:“不是不愿,我刚说过,我有事…”

  赵佩芳道:“我是怕在这儿跟李爷说话,万一让人瞧见,传到石姑娘耳朵里,会让二位之间起…”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赵姑娘如果是为这的话,大可以放心,⽟屏不是心狭窄的人,再说只要自问无愧于心,又何必怕别人怎么说?”

  赵佩芳脸⾊微变,道:“石姑娘到这儿来前后没有几天,李爷竟对她了解得这么清楚…”

  李剑寒道:“了解一个人不必观察太久,从一些小地方就可以看出来,她还有一点可贵的长处,从不计较别人对她怎么样!”

  赵佩芳脸⾊再变,道:“这么说来石姑娘的确是位令人敬佩的十全十美奇女子。”

  李剑寒道:“称奇毫不为过,十全十美那是姑娘过奖,这世上,还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赵佩芳道:“这么说石姑娘也有短处?”

  “当然,”李剑寒道:“她的心肠太软了,也就是常说的‘妇人之仁’,总有一天她会吃人的大亏的,这就是她的一个短处。”

  赵佩芳道:“的确,心肠过软是往往会吃人大亏的,不过以我看这该也是石姑娘的长处,俗话说;‘青竹蛇儿口,⻩蜂卫聪刺,两者不为毒,最毒妇人心’,一个女人家心肠软一点总是好的,就凭石姑娘,这句话就该不攻自破。”

  李剑寒道:“赵姑娘,这句话是指有些女人家,并不是指所有的女人家!”

  赵佩芳強颜一笑道:“多谢李爷教我,李爷既不愿跟我到偏院去,就请进这间屋来坐坐吧!”

  她转⾝推开了⾝边的两扇屋门,回⾝说道:“李爷请。”

  李剑寒往屋里打量了一眼,只见这是一间空屋子,什么摆设都没有,四壁空空,可是打扫得非常⼲净,他问道:“赵姑娘,这儿是…”

  赵佩芳道:“这是赵家待客之处,万一远道来了客人,东西两院満了,这间屋也可以住,增点摆设就行了。”

  李剑寒点了点头道:“非得进去谈么?”

  赵佩芳道:“李爷,这间屋子不会吃人。”

  李剑寒双眉微扬,道:“姑娘用不着我,先请。”

  赵佩芳道:“那么我有僭。”迈步行了进去。

  李剑寒跟着她进了屋,赵佩芳顺手掩上了门。

  李剑寒为之眉锋一皱,但他没有说话,转过⾝来静待赵佩芳说话,赵佩芳往前走了几步,离李剑寒很近,道:“李爷,如今这儿只有我跟您两个人,我可以把话说出来了…”

  李剑寒道:“赵姑娘请说,李剑寒洗耳恭听。”

  赵佩芳道:“李爷太客气了,听起来令人有生份之感…”

  李剑寒没说话。

  赵佩芳接着说道:“首先我为昨夜的事致歉,听我爹说,昨夜李爷跟石姑娘到后院去了,可巧我睡得早…”

  李剑寒道:“赵姑娘,致歉两个字,我跟⽟屏不敢当,这是常有的事,赵姑娘不必耿耿于怀,也本就不该提,是我跟⽟屏去得不是时候,假如早去一刻…”

  赵佩芳道:“李爷这么说,听起来更让人不安。”

  李剑寒道:“赵姑娘更让我跟⽟屏不安,李剑寒在此是客,⽟屏来住更显唐突打扰,又让赵姑娘为她受了伤…”

  赵佩芳道:“李爷是赵家的救星,别说石姑娘是来找李爷的,就是不是来找李爷的,赵家的任何一人也该维护她的‮全安‬。”

  李剑寒道;“谢谢赵姑娘,我跟⽟屏感。”

  赵佩芳強颜一笑道;“真是啊!到底是一对儿,李爷总是一句一个我跟⽟屏,听起来令人羡煞妒煞什么时候喝二位的喜、酒啊?”

  李剑寒道:“我认为这是应该的,至于后者,为时尚早,到了时候我跟⽟屏一定会请赵姑娘喝一杯⽔酒。”

  赵佩芳強笑说道:“我先谢谢了…”

  李剑寒道:“赵姑娘别客气,我刚才听姑娘说还有一件事…”

  赵佩芳満面幽怨,深深一眼,道:“李爷大概是不耐烦了,是怕石姑娘一人儿在房里孤单,寂寞急着回房去陪她么?”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没想到赵姑娘也会开这种玩笑…”

  赵佩芳道:“李爷是认为浅言深,还是认为赵佩芳这个女人过于随便?”

  李剑寒道:“姑娘,两者都不是,我也不敢。”

  赵佩芳微一‮头摇‬道:“我也不敢耽误李爷过久,让石姑娘知道了骂我…”

  一顿,倏转话锋接道:“李爷,今儿早上丧门神打了马方,这件事李爷可知道?”

  李剑寒一点愿道:“我听丧门神说了,听丧门神说他是听见马方在背地里造谣中伤我,他气不过也不齿马方这种行为,所以打了马方,还请姑娘看我薄面,饶丧门神这一次。”

  赵佩芳微一‮头摇‬道:“李爷别这么说,我认为丧门神打得对,打得好,等于是代我打了马方,我不但不责怪丧门神,对挨了打的马方,我还要施以重罚。”李剑寒道:“姑娘让人敬佩,我谢谢,不过我请姑娘对马方也别再追究,不瞒姑娘说,我刚才已经问过了他。”

  赵佩芳道:“我就是为这件事来找李爷解释的。”

  李剑寒道:“姑娘找我解释什么?”

  赵佩芳道:“马方告诉我说,李爷跟丧门神两个人拿刀要杀他…”

  李剑寒道:“确有其事,不过我只是吓吓他,怎么说他是镖局里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么会难为他?再说我在这儿是客,也不敢过于放肆。”

  赵慨芳道:“李爷说这话就见外了,镖局里的人只要有行为不端的,李爷随时可以加以处置,赵家对李爷只有感…”

  李剑寒道:“我谢谢姑娘不罪。”

  赵佩芳道;“我问马方究竟为了什么李爷要拿刀杀他,几经问,他才说出了实情,他对李爷说造谣中伤李爷,是我的教唆指使,可是?”

  李剑寒道;“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不信,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我请姑娘也别…”

  赵佩芳微一‮头摇‬道;“李爷不加追究,那是李爷襟超人,宽怀大度,对李爷,我也感,可是站在我的立场却不容缄默,同时我没有李爷那么超人的襟,对这件事我非追究到底不可。”

  李剑寒道:“姑娘…”

  赵佩芳道:“据马方说,他所以说是我的教唆指使,那是他以为李爷会看我爹薄面,不会再加追究可是事后他很懊悔,他认为是害了我,求我浇恕他…”

  李剑寒道:“我也代为求情…”

  赵佩芳‮头摇‬说道:“李爷原谅,我不能,我已经让他走了。”

  李剑寒道:“让他走了?”

  赵佩芳道:“赵家镖局不敢留这种人,纵然他没有诬赖我,我也不能原谅他无中生有,对李爷的恶意中伤…”

  李剑寒道:“姑娘,真要说起来,他不算是无中生有。”

  赵佩芳微微一愕道“李爷这话…”

  李剑寒道:“⽟屏昨晚上确在我房里将就了‮夜一‬。”

  赵佩芳道:“那错在赵家没力为石姑娘安排住处,可是我不信马方所说的…”

  李剑寒道:“谢谢姑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跟⽟屏都问心无愧,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

  赵佩芳道:“我原以为李爷跟石姑娘不是那种人。”

  李剑寒道:“谢谢姑娘,其实也没什么,既然彼此情投意合,,愿长相厮守,相偕⽩首,又何必拘于世俗之礼,纵然我跟⽟屏有什么,那也并不影响人格。”

  赵佩芳強笑说道:“李爷说得是,我辈原非世俗儿女,自不必拘…”

  李剑寒微微一笑道:“如今马方已经走了,这件事可以算了,姑娘不必再提了。”

  赵佩芳目光一凝,道;“李爷又急着要走。”

  李剑寒道:“我以为姑娘的话说完了!”

  赵佩芳道:“假如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李剑寒道:“我自该再多留片刻。”

  赵佩芳道:“那么就委曲李爷再多留片刻。”

  李剑寒道:“赵姑娘还有事么?”

  赵佩芳道:“是的,我有几句话要问问李爷。”

  李剑寒道:“姑娘请说,我有问必答就是。”

  赵佩芳道:“谢谢李爷,我先请教,李爷为什么要管赵石两家的事?”

  李剑寒道:“姑娘认为我不该管?”

  赵佩芳道:“不,我只是想知道一下原因。”

  李剑寒道:“我记得姑娘以前问过我,我也告诉过姑娘。”

  赵佩芳道:“是的,我还记得李爷告诉我,是为了公理,为了道义。”

  李剑寒道:“不错,姑娘,我是这么说的。”

  赵像芳道:“没有别的原因了么?”李剑寒道:“没有了,姑娘!”

  赵佩芳微一‮头摇‬道;“我总觉得还该有别的原因。”

  李剑寒道:“姑娘认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赵佩芳目光一凝,道c“李爷是可怜赵佩芳!”

  李剑寒道:“姑娘,可怜两个子用得不妥。”

  赵佩芳道:“那么李爷认为该用什么字眼?”

  李剑寒微一‮头摇‬道:“我找不出适当的字眼,其实那不单单是对姑娘,只要是为了公理,道义,对任何人也一样。”

  赵佩芳道:“赵佩芳不例外,不特殊么?”

  李剑寒道;“姑娘这么问我,我只能说拜兄跟令尊有一段不平凡的情,这一点该是姑娘跟别人的不同处。”

  赵佩芳道:“别的没有了么?”

  李剑寒‮头摇‬说道;“这想不出还有别的。”

  赵佩芳道:“一点都没有么?”

  李剑寒道;“没有,姑娘。”

  赵佩芳脸⾊微变,道:“不是李爷有意隐瞒,便是我自作…”

  目光一凝,倏转话锋,道:“李爷,别怪我问得唐突,问得大胆,在李爷眼里,石⽟屏跟赵佩芳那个长得好?”

  李剑寒微微一怔,道:“姑娘这一问…”

  赵佩芳道:“我说过请李爷别怪我唐突,别怪我大胆!”

  李剑寒道:“那怎么会…”

  赵佩芳道“请李爷答我这一问!”

  李剑寒迟疑了一下,道;“应是舂花秋月,难分轩轾…”

  赵佩芳道:“李爷,真的?”

  李剑寒道:“姑娘,李剑寒生平不惯作欺人之谈。”

  赵佩芳微微动,道:“谢谢李爷…”

  李剑寒昅了一口气,道:“有句话我要告诉姑娘…”

  赵佩芳道:“李爷请说,赵佩芳洗耳恭听。”

  “不敢,”李剑寒绥缓说道:“人,无论男人女人,长得是否美好并不⾜以代表这个人的好坏,金⽟其外,败絮其中的比比皆是,反之,面貌丑恶而心地善良的也大有人在…”

  赵佩芳道:“谢谢李爷教我,李爷是说不能以貌取人?”

  李剑寒一点头道:“不错,尤其一个女人,貌美如花而心如蛇蝎,或者是为人不正的,远不如长得丑陋而有一颗善良的心,能守⾝如⽟,洁⾝自好者。”

  赵佩芳道:“这我也懂,李爷,您的意思是说,一个女人是不是能让一个男人倾心,并不在她的容貌…”

  李剑寒道:“当然,姑娘,我不能否认容貌是给予人的第一印象,但容貌只是⽪表,并不能持久,不如美好的內在来得久远,而这美好的內在是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或细心的观察才能发现的。”

  赵佩芳微一点头道:“我懂了,李爷,我再请教,李爷可知道赵佩芳的心?”

  李剑寒神情微震,错愕地问道:“姑娘的心?这话…”

  赵佩芳道:“我強忍羞聇,不顾一切,也请李爷据实相告!”

  李剑寒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李剑寒不敢再装糊涂,但我不敢自作多情…”

  赵佩芳道“这么说李爷是知道我的心?”

  李剑寒道:“我发觉了,但我不敢相信。”

  赵佩芳道:“李爷为什么不敢相信?”

  李剑寒道:“姑娘,以往你我并不认识…”

  赵佩芳道:“李爷是说您我相识⽇浅?”

  李剑寒微一点头道:“是的,姑娘。”

  赵佩芳道:“李爷跟石⽟屏相识又有多久?”

  李剑寒一怔,哑口无言。

  赵佩芳道:“李爷,请答我问话。”

  李剑寒定了定神道:“姑娘…”

  赵佩芳道:“李爷,要论先后的话,赵佩芳应该在石⽟屏之先。”

  李剑寒道:“姑娘当知道一个缘字。”

  赵佩芳道:“李爷是说您跟石⽟屏有缘,跟赵佩芳没缘?”

  李剑寒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也许是吧!”

  赵佩芳道:“李爷,也许二字何解?”

  李剑寒道;“姑娘,有一个缘字,才能产生情慷。”

  赵佩芳道;“李爷是说当初本就没对赵佩芳‮情动‬过?”

  李剑寒道:“姑娘,一个情字勉強不得。”

  赵佩芳道:“李爷一见石⽟屏就有情了么?”

  李剑寒道:“我不愿作欺人之谈,在我跟她相见的当初,我只是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奇女子、好姑娘命运可怜,如此而已。”

  赵佩芳道:“那么李爷是在何时,又为什么对她动了情?”

  李剑寒沉默了一下,道:“赵姑娘,这是李剑寒的私事…”

  赵佩芳道;“我明⽩不该问,也无权过问,可是我想知道石⽟屏有什么地方能得李爷对她‮情动‬。”

  李剑寒略一迟疑,道:“姑娘该懂这句话,柔能克刚。”

  赵佩芳道:“我懂,李爷是指…”

  李剑寒道:“她心地善良,有着女儿家本有的温柔…”

  赵佩芳道:“我明⽩了,李爷是说她以一个柔字打动了李爷的心?”

  李剑寒道:“赵姑娘,⽟屏的长处很多…”

  赵佩芳截口说道:“我呢?”

  李剑寒道:“凭心而论,我对姑娘了解得不多…”

  赵佩芳凄然一笑道:“李爷何不说我的种种作为招得李爷厌恶?”

  李剑寒道:“我不明⽩姑娘何指?”

  赵佩芳道:“我指的是我首先有意地引李爷外出,得李爷不得不现本来,接着我背着李爷去见石⽟屏,极尽讥讽之能事,继而我故意受伤想她离去,当她去看我时,我又避而不见,昨夜我又教唆马方中伤李爷跟她…”

  李剑寒道:“姑娘…”

  赵佩芳道:“李爷心里明⽩这些,对不?”

  李剑寒略一迟疑,道:“姑娘,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赵佩芳道:“因之也招致李爷对我的厌恶,对不?”

  李剑寒道:“我不敢说厌恶姑娘,我不认为姑娘不该…”

  赵佩芳道:“多谢李爷留情,我是这样的对石⽟屏刻薄,而石⽟屏却一直对我宽容,形成了一个強烈的对比,因之才使李爷对她由敬生爱,对我产生了厌恶,对么-7”

  李剑寒口齿启动了一下,言又止。

  赵佩芳眼圈儿一红,悲声说道:“李爷只知道其一,可知道其二?”

  李剑寒道:“姑娘这话…”

  赵佩芳道:“李爷不知道我的种种作为显示我心狭窄,为人刻薄狠毒损,李爷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么?”

  李剑寒微一‮头摇‬道:“姑娘,我不知道。”

  赵佩芳凄然一笑道:“事到如今,李爷又何必装糊涂?李爷,我敢这么说,赵佩芳不是这么一个女儿家,她也有善良的心地,似⽔柔情,我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爱生妒,因妒成恨,我不能忍受石⽟屏夺去了李爷…”

  李剑寒道:“姑娘,容我说一句,情非孽,爱也不是罪,所以成孽成罪,只在一念之差,也就是说姑娘的本心并没有错…”

  赵佩芳道:“然而我的做法错了,原为博得李爷的一颗心,结果却适得其反,可是?”

  李剑寒微一点头道:“姑娘,事实如此…”.赵佩芳悲笑说道:“我原以为自己聪明,却不料自己是世上最愚蠢的人,李爷,假如赵佩芳知过能改,从头做起呢?”

  李剑寒迟疑了片刻才道:“姑娘令人敬佩…”

  赵佩芳道:“我不要李爷敬佩!”

  李剑寒道:“姑娘听我奉劝一句,茫茫江湖,不乏英雄豪杰…”

  赵佩芳道:“可是在我心目中只有一个李剑寒,这已经不是一天的事了!”

  李剑寒眉锋暗皱,道;“姑娘,这种事还得看一个缘字。”

  赵佩芳道:“李爷认为赵佩芳跟李爷没缘份?”

  李剑寒‮头摇‬说道;“我不敢这么说,只是这不是一天半天的事…”

  赵佩芳道:“李爷,我可以等,也愿意等。”

  李剑寒道:“姑娘的好意让我感。”

  赵佩芳道:“我不要李爷感,我只要李爷的心。”

  李剑寒心神震动,暗暗一叹道:“姑娘,你这是何苦…”

  赵佩芳悲笑说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李剑寒暗一咬牙道:“姑娘,这种事无法勉強,我也不敢误人!”

  赵佩芳脸⾊一变道:“李爷是说,是说就是我知过船改也是枉然,就是我愿意等也⽩费?”

  李剑寒迟疑良久,方始苦笑一声道:“姑娘,李剑寒是个平凡的人…”

  赵佩芳道:“李爷,爱一个人是不计较什么的。”

  李剑寒道:“姑娘让我感,我愿跟姑娘期以来生…”

  赵佩芳道:“来生遥远无期…”

  李剑寒道:“姑娘,人生百年,不过一瞬间而已。”

  赵佩芳道:“李爷也相信轮回之说?”

  李剑寒只得点头说:“姑娘,我深信不疑。”

  赵佩芳道:“可是我求的是今生。”

  李剑寒口齿启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说话。

  赵佩芳悲声说道:“赵佩芳今生不能分享李爷给予他人的一丝丝么?”李剑寒道:“姑娘,你要原谅…”

  赵佩芳脸⾊大变,道:“李爷,你真是世上第一等忍人,好不狠心,不,这只能说是单单对赵佩芳一人,李爷,你…”突然抬皓腕抓住领口,猛力往下一扯“嘶”地一声,前襟破裂,那欺雪赛霜,滑腻晶莹,羊脂般酥立即显露无遗。

  李剑寒一怔大惊,道:“赵姑娘,你这是…”

  赵佩芳流着泪悲笑说道:“我要让李爷看看,赵佩芳的⾝子并不比石⽟屏差!”

  李剑寒忙把目光避向一方,道:“赵姑娘,你这是何苦…”

  “何苦?”赵佩芳道:“只为博得李爷一颗心,只要李爷愿意,赵佩芳现在就能把这清⽩的⾝子给李爷!”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赵姑娘,你错了…”

  “错了?”赵佩芳悲笑说道:“我又错了?我怎么老错,难道男人家不喜这?石⽟不惜流⾎,不惜赔上自己的妹妹,求的不就是这么?”

  李剑寒道:“姑娘,那是石⽟…”

  赵佩芳道:“难道李爷不爱这?”

  李剑寒道;“饮食男女,人之大,食⾊也,李剑寒不敢自夸超人,但他尚能克制自己,懂一个礼…”

  赵佩芳道:“那么李爷为什么不敢看我?”

  李剑寒道:“赵姑娘,那有悖一个礼字。”

  赵佩芳道:“李爷是怕把持不住?”

  李剑寒沉声说道:“姑娘,⾝体发肤受之⽗⺟,女儿家的⾝子也最为娇贵,你这不是伤害李剑寒而是伤害你自己…”

  赵佩芳道:“李爷,赵佩芳早就被伤害了…”突然欺⾝过去,伸粉臂把李剑寒抱个结实。

  李剑寒没来得及躲,被赵佩芳那显露在外的酥贴个正着,⼊目赵佩芳那⽩里透红的一张娇靥,他心神猛震,火往上一冒,随即他忍了忍闭上了眼,道:“赵姑娘,我为你惋惜…”

  赵佩芳颤声说道:“李爷,我的⾝子就在你怀里,只要你…”李剑寒淡然说道:“姑娘,你看错了人!”

  赵佩芳道:“你也是个有⾎有⾁的男人。”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姑娘,请放手,我看在令尊跟令叔的份上一忍再忍…”

  赵佩芳道:“我不放,除非你点个头,让我把⾝子给你…”李剑寒双目暴睁,道:“赵姑娘…”

  赵佩芳吃吃一笑道:“李爷,你又何必假正经?我的⾝子并不比石⽟屏差…”

  李剑寒道:“姑娘,情在心而不在人,你要这么想就错了,请放手,否认李剑寒要…”

  “要什么?”赵佩芳⾝子一拧,在李剑寒怀里,吃吃娇笑说道:“李爷,别这样,我要一嚷嚷…李爷请想,人家会说我的⾐裳是李爷扯的,还是会说是我自己扯的?”

  李剑寒道:“赵姑娘,李剑寒问心无愧…”

  赵佩芳道:“李爷,别那么娇情,也别那么绝情,你要知道,这是别人求也求不到的事…”

  李剑寒陡扬双眉,道:“赵姑娘…”

  倏地敛态,暗暗一叹道:“姑娘,请想想年迈的令尊!”

  赵佩芳如冷⽔浇头,刹时娇靥煞⽩,颤声说道:“李剑寒,你…”忽地厉声接道:“李剑寒,你会懊悔的,我要不得到你,誓不甘休。”松手掩,往后退了两步转⾝开门飞奔而去。

  李剑寒没动也没说话,旋即,他面罩霾,长叹一声,迈步行了出去,出门左拐,刚要走。

  蓦地——“李爷。”

  右边廊檐上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唤。

  李剑寒⾝形一震,立即停了步。

  ⾝后步履响,那人很快地到了近前:“李爷,是我。”

  李剑寒道:“我知道,赵爷。”

  可不是么?来人正是赵子彬,他脸⾊发青,眼中含泪:“李爷,我有几句话要说…”

  李剑寒道;“赵爷,李剑寒无颜见…”

  赵子彬道:“李爷,从您跟她进去的时候,我就站在这儿了…”

  李剑寒霍然旋⾝,目中寒芒直赵子彬,而旋即,那怕人的寒芒缓缓敛去,他有气无力地道:“这么说您是听了半天了…”

  “是的,李爷。”赵子彬点头说道:“您不必代人受过,赵家永远感…”

  李剑寒苦笑‮头摇‬,道:“我没想到,赵爷,但却自知罪孽深重。”

  “不,李爷。”赵子彬道:“是佩芳她…她让人痛心…”

  两眼老泪夺眶而出,‮头摇‬说道:“老镖头要是知道,不气死才怪…”

  李剑寒双目微睁,道;“赵爷,请答应我一件事!”

  赵子彬道;“李爷请说。”

  李剑寒道:“无论将来事情如何,赵爷什么也没看见。”

  赵子彬脸⾊一变道;“李爷,您是说假如佩芳她在老镖头面前哭诉,诬指李爷您…要我闭着嘴别吭声?”

  李剑寒猛一点头道:“是的,赵爷。”

  赵子彬一‮头摇‬道;“李爷,这我赵子彬办不到。”

  李剑寒道:“赵爷,请为年迈的老镖头跟赵姑娘着想。”

  赵子彬道:“不错,他⽗女是我的亲人,可是我不能昧着良心任她诬蔑李爷的一世英名。”

  李剑寒道:“赵爷,李剑寒这点薄名,较诸赵家的盛衰、老镖头的命跟赵姑娘的名节、一辈子要渺小得多。”

  赵子彬神情一震,默然不语。

  李剑寒道:“赵爷,请您点头…”

  赵子彬老泪泉涌,道:“李爷,您不愧是当世…您是赵子彬心目的神,赵家世代难忘大恩,请受赵于彬一拜!”说着,他撩⾐就要拜下。

  李剑寒伸手架住了他,道:“赵爷,您我这般情不平凡,别损了它。”

  赵子彬拜之不下,泪眼模糊地道:“李爷,连赵子彬这点心意您都不肯领受么?”

  李剑寒道:“不,赵爷,我只希望您别伤了彼此间的情!”

  赵子彬‮头摇‬悲叹道:“李爷,您让赵家怎么报答啊!”李剑寒收回了话,道:“赵爷,在碰见赵姑娘之前,我正要找您!”

  “李爷,您有什么事?”

  李剑寒道:“我打算搬到外面去住,应该奉知您一声!”

  赵子彬老眼一睁,道:“怎么,李爷,您打算搬到外面去住?”

  李剑寒点头说道:“是的,赵爷,我不得已,请您原谅!”

  “别这么说,李爷。”赵子彬道:“您的苦衷我明⽩,也对,您是该搬到外面去住,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儿呢…”

  ‮头摇‬一叹道:“赵家太不幸,先有外患,如今家门里又出了…”

  李剑寒道:“赵爷,别让我不安!”

  赵子彬倏转话锋,道:“那么赵石两家的事…”

  李剑寒道:“这您放心,我既然揷了手,我就会管到底。”

  赵子彬一阵动,老眼中又现泪光,道:“李爷,您的大恩…唉,我不说了,李爷,您打算搬到那儿去?外面有房子么?”

  李剑寒道:“这不用您心,我自有地方住。”

  赵子彬道:“李爷,您知道这目前的形势,您固然不怕,可是石姑娘…”

  李剑寒道:“谢谢您,我的住处不会有人知道的。”

  赵子彬道:“您也不打算让我知道?”

  李剑寒道:“是的,赵爷,您原谅!”

  赵子彬道:“别这么说,李爷,我知道您是为石姑娘着想,不得已,只是,李爷,您请待一声万一老镖头跟诸老问起来我怎么跟他们说?”

  李剑寒想了想道:“赵爷,也许不会有人问您…”

  赵子彬脸⾊一变道:“李爷,我懂,我是说万一,女儿是自己的,老镖头也许会一时糊涂,可是诸老不会不知道您。”

  李剑寒道:“那么您就说我认为⽟屏住在这儿不方便好了。”

  赵子彬点了点头道:“好吧!李爷,您什么时候走?”

  李剑寒道;“我打算天一黑就走。”

  赵子彬道:“那么,李爷,我不送您了…”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凭您我间这般待,还用得着这个?赵爷,临别之前我有一事相托…”

  赵子彬道:“别这么说,李爷,您请吩咐,赵子彬万死不辞!”

  李剑寒道:“您言重,赵爷,请照顾大虎跟丧门神。”

  赵子彬道:“这您请放心,他两个若有差池,您请唯我是问。”

  李剑寒道:“我这种谢过,也算告辞。”一抱拳,转⾝而去。

  望着那颀长背影,赵子彬口齿启动,话没出口,却扑簌簌垂落老泪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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