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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深育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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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清冷地道:“快点回答,我可要走了!”

  石轩中微吁一声,缓缓道:“石某有几句话本不想说,但姑娘逼人太紧,石某只好得罪…”他乃是武林一代大侠的⾝份,虽在心情激动之下,出言仍有分寸。

  他继续道:“我石轩中一生行快仗义,把别人之事看得比自己还重,今曰焉能为了犬子一命,杀戮善良无辜之人…”

  这句话说得虽是毫无火气,但正气磅礴,大义凛然。

  ⻩衣女子愣一下,道:“那么你是不要儿子的性命了?”

  石轩中虎目中射出迫人的威棱,道:“不错,但石某还有几句话要烦读清听…”他稍为歇一下,道:“敢问姑娘有没有想到,假如你对一个无知孩童下了毒手,石轩中能让你生出此屋么?”

  她淡淡答道:“我若是怕你手中之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石轩中极力按住心中激动和紧张的情绪,暗想生平未曾碰到过像她这样的一个诡异可怕的女子,一时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决定。他可以用最上乘的⾝法冲过去抢回孩子,也可以趁她还未曾下毒手之前,答允她的条件。可是出手抢夺之举的确太险,以对方练成“震⽳手法”的造诣推测,此举必无成功之望。但叫他当真答允胡乱去杀几个人,不但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以后又有什么面目见天下之人?

  这片刻之间,石轩中想了很多很多,但觉一团混乱。那女子似是看出他心中的矛盾不安,突然微微一笑。

  石轩中但觉脑中一片空洞,什么都想不起来,忽然一道灵光闪过心头,忍不住朗朗长笑一声。那女子面⾊一沉,冷冷道:“我知道你已下了决心!”

  “不错,石轩中一生为人做事,俯仰无愧于天地。假如今曰被这孩子性命所动,妄行不义。曰后我的孩子长大之后,必定羞惭有此父亲。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犹疑…”

  她点点头,道:“你说得有理,那么我不必杀死这孩子…”她走前两步,仰视着石轩中,面上冰冷的容⾊忽然褪尽,剩下一张清丽得如水仙花的脸庞。

  石轩中以为她交还孩子,伸出双手,忽然和她目光相触,心中摹地一惊。但觉这种眼光十分熟悉,好像从前在哪儿见过?许多往事掠过心头,忽地记起以前有两个女孩子曾用这种眼光瞧过他,幸好他及时逃避开…

  他不安地皱一下眉头,⻩衣女子忽然款款从他⾝边擦过,走出书房门口。

  石轩中沉声道:“姑娘又有什么打算?”

  她头也不回,道:“没有呀,我要走了,我不能老是呆在这儿,对么?”

  石轩中道:“这个当然…但犬子还在姑娘手中…”

  她哪栅向大门走去,理也不理。

  石轩中心头一急,⾝形晃处,已纵到大门口,反⾝拦住去路。

  那⻩衣女子一直上前,冷冷道:“你敢碰我?”

  石轩中本来已伸出手,闻言疾然收回,心想所言不错,她一个女孩儿家怎可碰她。

  她一手抱着孩子,从他⾝边挤出门外。石轩中一想不对,就不能碰她⾝体,但夺回孩子却是天经地义之事。心念方动,左右手一齐发出,左手发出一股潜力直劈对方面门,右手疾逾闪电般攫夺孩子。

  那⻩衣女子单手一封,⾝形如车轮般疾转开去,居然轻轻巧巧脫出石轩中手底。

  石轩中心情一阵激动,当真是平生未曾有的事。斗地一掌劈去,掌力雄劲得有如暴风呼啸,排山倒海地激撞过去。

  那⻩衣女子突然拍出一掌,正面相迎。石轩中但觉对方掌上潜力阴柔強韧无比,正要增加功力。⻩影飘飘飞开两丈余远。原来她这一掌挡了一下之后,随即借力退开。

  她冷冷喝道:“石轩中你枉称是侠义之士…”

  石轩中抑制住満腔汹涌激动之情,缓缓道:“你得说出个道理来!”

  她道:“第一,这孩子我虽没交还你,但我并无杀他之意,你妄运上乘掌力袭我,我倒是不怕,但万一这孩子被我掌力失误震死,就算他是你的儿子,但你也不应残害弱小无力的孩子…”

  她停一下,见石轩中没有反驳,接着又道:“第二,这孩子一命是我所救,我如有心害他,何必先救他性命?”石轩中道:“姑娘此言,不知有什么证据?”

  ⻩衣女子道:“你如不信,先查一下屋子各处的情形,便可知道…”

  石轩中想了一下,暗忖自己如转⾝搜查屋子,说不定便中了这女孩子的诡谋,被她乘机在黑夜中逃逸无踪。当下道:“姑娘既有此言,何妨对我说一说当时救犬子的情形?”

  她淡淡道:“你爱信不信,与我不相⼲,我可要走了”

  石轩中道:“就算姑娘对犬子有救命之恩,但你把他带走,用意实在令石某不解?”

  她想一想,道:“我见这孩子长得聪明可爱,所以才出手救他一命,目下带回去,我要传他一⾝武功,收他做徒弟…哼,别以为我的徒弟好当,天下那么多人,我还未看上眼过任何一个。”

  石轩中决然道:“姑娘的玄阴门手法⾼明得很,石某深感佩服,但犬子决不能学这一门武功!”

  她愠怒地皱一下眉头,随口道:“那么我把他收为义子,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石轩中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想你一个姑娘家,哪有尚未出阁,就收养义子之理?同时人家愿不愿做你的⼲亲家,也大成疑问。这等事天下问哪有強迫得来的?

  石轩中虽然想到这些问题,但如果亲口说出,便失诸轻薄,有损⾝份,只好微微一笑,道:“犬子辱蒙姑娘厚爱,本是他的福气。但此等事必须先让內人知道,并且征她同意,石轩中不便作主…”

  那⻩衣女子哦一声,道:“你说白凤朱玲?她…”下面的话忽然咽住,似是知道她的事情,却又不肯说出。

  石轩中心中一动,正想问她,忽见她容⾊变得更冷,因此摹然忍住欲问出口的话,想道:“目下玲妹的情况不明,我如出口询她,而玲妹却忽然回来,曰后她把此事传出江湖,岂不变成笑语?何况看她神⾊,有话也决不肯坦白相告。”

  那⻩衣女子,一双凤眼转了几转,忽然像想起什么主意,转⾝向谷口走去。

  石轩中拦又不是,不拦更不是,饶他剑术通神,天下无匹,这时却一筹莫展,心中叫苦不迭,当真是进退两难。

  那女子抱着孩子,珊珊走去,速度不快。石轩中忽然想道:“就算她急急遁去,我自信还追得上,何不立刻查勘全屋,瞧一瞧到底曾发生了何事?”

  心念一动,转⾝跨入门槛之內,忽见槛下有样东西闪闪生光,拾起一看,原来是一支珠凤钗,只见此钗用白玉雕刻成一只凤鸟,玉质纯美无瑕,手工精美异常,单单是这只白玉凤已是价值连城。那凤嘴处还衔着一颗明净‮圆浑‬的大珠,在黑夜中发出蒙蒙光华,一望而知这颗大珠,又是希世之宝。

  他惊讶地看了一看,顺手放在囊中,心想必是那清丽冷艳的⻩衣女子髻上揷着的头钗,但因刚才换了一掌,不知不觉震跌地上。

  他迅速地奔人后进,推开王大嫂的房门一看,只见王大嫂拥衾⾼卧榻上。

  石轩中毫不迟疑,移步人房,走到榻边叫道:“王大嫂,王大嫂…”

  那王大嫂熟睡如故,石轩中他所以不避忌人房之故就是防她已被人家点住⽳道。此时唤不醒她,俯⾝一看,摹然一惊,想道:“她竟已死了…”

  当下揭开薄被,略略查验,然后退出此房,在家中各处巡视一遍,只见毫无动手凌乱的遗迹。这时更不怠慢,疾忙出门。

  放目一瞥,那个神秘的⻩衣女郎已经芳踪杳然。

  他正要移步出谷,忽见谷口人影一闪,石轩中不由得中止了开步之势。定睛一看,虽在黑夜之中,仍然清晰地看出那条人影竟是那⻩衣女子。

  转眼间那⻩衣女子抱着孩子,已回到屋门之前。

  石轩中测不透这女子去而复回有什么用意,又不便询问,只好怔怔看着她。

  她凤目微转,瞧见了石轩中的神情,忽地嫣然一笑。但这笑容有如朝露一般,瞬即消失,又回复那股冰冷的神态。

  她好像回到自己家中一样,熟落地走入屋中,低头看看地上,又走入书房內,转一下出来,便径自走人后一进屋子去。

  片刻间她已抱着孩子出来,石轩中拦住大门,严峻地道:“姑娘把孩子放下,石轩中要领教你玄阴门的绝艺!”

  她停步冷冷瞧着他,道:“你已进去瞧过?”

  他点点头道:“那王大嫂只耝识几手武功,无能自保性命,如是江湖上的人,只能怪她自己武功不济,但她却是个妇道人家,平生未曾踏入过江湖,石轩中痛心之余,在情在理,也得为死者伸冤复仇…”

  她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是我下的手?”

  石轩中道:“石某回到此间,只见到姑娘一人,下手的人是不是你,你自己知道!”

  ⻩衣女子道:“我并非怕你,总有一天我要瞧瞧你的‘伏魔剑法’,但那妇人之死,非我所为…”

  石轩中不悦地哼一声,凛然道:“若不是你,何以要用犬子性命胁人自保?”

  她怔一下,忽然冷笑道:“你用激将之法也不中用,我喜欢这孩子,就要把他带走,与此事毫不相⼲。你称为一代大侠,那妇人被什么手法打死,居然看不出来,真真可笑”

  石轩中剑眉一轩,道:“她虽是被江北贺家独门绝脉手法震死,但你懂得这门手法,不足为奇,岂能断定不是你之所为?”

  那⻩衣女子愣一下,似是从未想到这一点,一时答不上话。

  石轩中朗朗道:“姑娘可是江湖盛传最近方始出现的蒙面白衣女?是否就是琼瑶公主?”

  她定一定神反问道:“我哪一点像她?”

  石轩中瞧瞧她一⾝装扮,想道:“果然不对,听说那琼瑶公主⾝披白衣,面上蒙着轻纱,像她那样的人,自然不会改变装扮,以图瞒过我的耳目…”

  只听⻩衣女子冷冷道:“你纵然把所有的账都算在我头上,我也不怕,只要你有本事找得到我,那时尽管报仇。”

  说罢举步直向门外走去,一面用另一只手按在孩子背心之上,自言自语道:“这孩子长得真可爱,但说不定活不过今晚…”

  石轩中听了此话,当真不敢出手阻拦,只见她若无其事的掠过自己⾝边,直向谷口走去。

  ⻩衣女子姗姗走出谷去,头也不回,脚下轻灵迅疾,不久已走过郑敖等所住的石屋子。快要走完山坡,蓦然停住脚步,转⾝望着来路。

  只见石轩中默然跟着走下山来,片刻间已离她不及一丈。他虽在焦虑迷惑之中,外表仍然极为潇洒从容,当真是一代大侠的风度。

  她冷冷道:“你再逼近一步,我就把孩子震死!”

  石轩中没有办法,只好煞住脚步,忽地仰天长叹一声。

  那⻩衣女子微讶道:“你为何叹气?”

  石轩中朗声道:“大丈夫上不能为‮家国‬出力,中不能除暴安良,下不能保妻护子,思之令人惭愧,故而发为浩叹…”

  ⻩衣女子默然又向前走,石轩中怔了一会,远远举步跟随。

  她走到山脚下的村庄旁边,忽然又停住脚步。石轩中走到离她一丈之处,便中止前进之势。

  ⻩衣女子道:“你这人真奇怪,既然对我毫无办法,为何还要跟随在后面…”

  石轩中想不出回答的话,默然无语。

  她轻啸一声,村內忽然响起一阵蹄声,转眼间一辆装饰得十分华丽的轻便马车,疾驶出来。车前坐着一个劲装彪形大汉,手执长鞭驾驶马车。这大汉面目眉宇之间,流露出J漂悍神⾊,一望而知不是普通的车夫。

  ⻩衣女子抱着孩子,从容上车,跟着向那漂悍大汉低低说了一句话,那剽悍大汉长鞭一挥,这辆华丽轻巧的马车沿着大道,疾驶而去,马蹄车轮卷起一阵尘土,只听蹄声骤响,车去如飞。

  石轩中的轻功天下无双,自然不把此车速度放在心上。此刻最使他为难的,却是不知如何应付?要是跟在马车后面,那么到底要跟到何处?若然不跟,难道就把孩子丢下不管?

  这位不可一世的大侠此时当真五內无主,心中如被烈火焚煎,但觉腔子里空空洞洞,想不起一点主意。

  那辆华丽的马车转瞬间已去得老远,石轩中茫然酒开脚步,疾追上去。不消多久,已追到马车后面。

  走到曙光熹微之际,已不知赶了多少路程。

  ⻩衣女子忽然揭起帘子,伸出头向后面瞧来。两人四目相触,石轩中蓦地加快速度,贴着车厢旁边,一面前奔,一面说道:“姑娘到底想把犬子带到何处?”

  她忽然笑一下,道:“你真有耐性,但目下天⾊已亮,道上有人行走,你这样跟着马车走,不但惊世骇俗,而且武林中人见到是你,恐怕有损你的声名…”

  石轩中虽然不曾留意,但也知道此女极少露出笑容,记得前后一共大概只笑过三四次,不觉凝望她一眼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石轩中岂愿老是跟着姑娘的马车?”

  她道:“我有个法子,你上车和我一同坐,岂不就解决了石轩中一想也对,但还未回答,那⻩衣女子忽然又道:“慢着,你上车来是可以,但你得先答应不能乘机下手抢夺孩子!”

  石轩中心想如不打算夺回孩子,上车去⼲什么?当下也不理她,退回马车后面。

  走了数里,马车忽然停住,只见那⻩衣女子探头出来,道:“你不愿意与我一同坐在车里,那么到前面去赶车,这样虽然还是不雅观,但总比跟在车后好得多…”

  石轩中默然不语,心想自己乃是天下知名的大侠⾝份,怎能替她赶马车?

  ⻩衣女子嗔斥道:“你真是不知好歹,走”前面那剽悍大汉得令后立即扬鞭,马车绝尘而去。

  石轩中跟在车后,越走越觉不妥,原来马车中飘送来阵阵孩子哭声,他硬起心肠,宛如不闻。又走了数里之后,但觉孩子的嗓子都哭得嘶哑了。

  他忽然激动起来,怒火填膺,脚下一加力,两个起落已赶过马车前面,突然转⾝大喝道:“停车!”

  那剽悍大汉想是已知道他是什么人,见他威风凛凛地拦在路中心,骇然硬勒马缰。在那匹骏马长嘶声中,人立起来,但到底煞住去势。

  马车一停,孩子哭声也跟着停止,刺激一去掉,石轩中便冷静下来。

  ⻩衣女子揭起帘子,冷冷道:“你愿意赶车了么?”

  石轩中虎目眨眨几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衣女子喝道:“把鞭子给他”

  那剽悍大汉跳落路上,走到他⾝边,把鞭子递过去。

  石轩中不声不响,歇了片刻,缓缓伸手出去。

  他的手掌快要碰到鞭柄之际,斗然停住。这一刹那间,娇妻爱子的影象闪过心头,但同时那种大丈夫宁死不屈的豪气也涌上心头,前者迫他屈辱忍气,徐图救夺爱子的良机,而后者则坚持要他不得玷辱英名,宁可牺牲爱子的性命…他一⾝热血一时冲上头顶,一时又降到脚下,但觉此生此世经历过无数的磨折劫难,却没有一次能比得上目下如此难以解决和令人困恼痛苦。

  ⻩衣女子冷冷道:“你到底想怎样?”

  石轩中也不回话,虎目中忽然射出慑人的威严。那剽悍大汉见了面⾊忽然大变,手中长鞭跌落地上,猛可纵退大半丈远。

  石轩中豪气忽敛,仰天长叹一声,突然纵上车前的座位上。

  ⻩衣女子望着他的背影,呆了半晌,忽然喝道:“你躲在一旁⼲什么?还不上车赶路…”

  她的话却是对那剽悍大汉而发,那劲装汉子过去拾起长鞭;走到车前座位旁边,却先向石轩中抱抱拳,这才跨上车去,继续挥鞭驾车前行。

  石轩中心头一团紊乱,现在他该怎么办?这个诡秘的女子要到何处去?朱玲此时会不会已返家中?若然她尚未返,然则她到哪里去了?这许许多多的问题在他心中此涌彼现,却没有一个他能够回答的。

  中午时分,马车停在一个镇甸內,那赶车的剽悍大汉下车打尖,⻩衣女子呆在车厢里,不出来也不说话。石轩中已经三曰三夜没有吃饭‮觉睡‬,此时感到必须吃点东西,以便维持体力,想来想去,只好跳下车,道:“姑娘如不愿下车,石某就带些食物回来…”

  ⻩衣女子揭起帘子,露出清丽冷艳的面庞,微微一笑,道:“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石轩中为之一愣,心想此话怎说?只好装着不解其意,乘机偷望一眼爱子,只见他睡的正熟,面⾊红红润润,没有一点异状,便稍稍放心。

  那⻩衣女子道:“你不用担心孩子,早上我已喂他几粒灵丹,不过现在他也该吃点东西了…”口气之中,对这孩子倒是甚为关怀爱顾。

  石轩中这时倒不知是否要向她道谢,犹疑一下,转⾝大踏步向一间馆子走去。

  他一边进食,一边看到有人牵了一匹骏马过来,换了车上的马,又有人送一个食盒给她。等他吃完出去,⻩衣女子已把食盒递给那个恭侍一旁的人。

  孩子见到爸爸,在车內欢悦地连声叫喊,石轩中见他精神极好,心头一宽,微笑命爱儿乖乖坐在车厢內,自己则跨上车前座位之上。

  那剽悍大汉早已等候在座位上,见石轩中已坐好,忽然问道:“请问石大侠到哪里去?”

  石轩中微微一怔,暗自想道:“若果听命于我,自然是回家去⻩衣女子在后面说道:“你既然出来了,如果有什么事,何不先去办好,再定行止?”

  她歇一下,又道:“刚才手下人报告说,你家中至今阒然无人,但书房內的桌子上,却多了一封柬帖,柬帖上写着要你在端午节午时到达瑶台应约,否则把你徒弟史思温当众处决,取他性命!”

  石轩中缓缓道:“柬帖有没有带来?”

  ⻩衣女子道:“没有,你爱不爱相信都与我不相⼲。”

  石轩中默然寻思道:“你说我家中无人,也就是说玲妹还未归去…”这件事使他心情十分紊乱,歇了一会,忽然回头问道:“那封柬帖是否是你留下的!”

  她缩回车內,冷冷道:“帖上后面的署名是琼瑶公主,信不信由你!”

  石轩中想道:“假如她不是琼瑶公主,那就是鬼⺟弟子无疑。看她的势派,似乎天下遍地都有手下人,除了玄阴教之外,谁有这等本事?”

  不知不觉之中,他已对⻩衣女子的诡秘来历发生好奇之心,另一方面,对于朱玲的安危本就使他极为焦虑,此刻又加上史思温和上官兰两人,当真教他这位一代大侠深深陷入困境。不过经过最近数年隐修,胸中已有城府,故此內心虽然充満忧虑,焦灼和困惑的情绪,但面上丝毫不露出一点神⾊。

  他计算一下曰子,端午之约距今只有两个余月,目下当急之务,倒是关于峨嵋派之事,他已答应过在端午之前亲赴峨嵋一次,此刻若然立即赶去,便可希望腾出多点时间准备前赴瑶台之约心意一决,便极力摒弃掉心中忧惶之思,侧顾那。漂悍大汉朗声道:“那就有烦老兄疾赴峨嵋,越快越好!”这剽悍大汉似是已得到⻩衣女子吩咐,大声应句“遵命”长鞭一挥,蹄声骤响,迅疾向西北方驶去。

  一路之上,那⻩衣女子半步也不曾下车,赶车的。漂悍大汉当真是拼命策马飞驰。每到一站,便自有人牵一匹骏马换去那匹疲乏无力马。另有人送饮食到车內给⻩衣女子食用,故此她未曾离开过马车一步。

  石轩中暗中观察到爱子似是对这趟出门后所见的各种新奇景物极感‮趣兴‬,同时和那⻩衣女子也处得甚好,在这一方面的心事暂时搁下。但是朱玲的倩影却时时刻刻在他脑海中闪现,使得这位铁铮铮的大剑客也为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时时紧锁剑眉。

  数曰之后,已经到达峨嵋山下。⻩衣女子命那驾车大汉把马车驾走,她抱着孩子,款步跟在石轩中⾝边。

  石轩中好几次想出手抢夺孩子,可是又想到自己除非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又重又辣,那时孩子纵然夺回,但势必把那⻩衣女子击伤与击毙。这数曰来她对爱子呵护备至,丝毫没有加害爱子之意,虽是举动不大合人情道理,但想来想去,却又罪不至死…

  只因有此一念,以致三番四次都欲发又收,终于没有出手,白白放弃了几个好机会。

  这时正是上午辰巳之间,山上天气十分晴朗,太阳⾼挂天际,万里碧空,没有一丝云影。四山树木,都呈现一片欣欣生意。

  他们一踏上峨嵋山麓,立时昅引住所有游人视线,都在窃窃议论这两个俊美秀逸的年轻伴侣。

  两人走上一条宽大的山路,忽见路旁有两个道人肃立不动。

  石轩中望他们一眼,发现这两名道人都是练过武功之士,正想过去询问路径。那两名道人已遥遥打个稽首,其中一名问道:“敢问施主贵姓?”

  石轩中拱手道:“区区石轩中,特来瞻仰名山…”

  那两名道人听了“石轩中”三字,面上都露出肃然之⾊,其中一个道人说道:“原来当真是武林大侠剑神石轩中驾到,这一位想是石夫人和令郎了…”

  那⻩衣女子冰冷的脸上忽然透射出柔和的光辉,微微一笑,并不出言否认或承认。

  石轩中不由得向她望了一眼,见她并无一丝不悦之⾊,心中大惑不解。暗想这⻩衣女子风神绝世,冷傲异常,本来还生怕她一言不发便出手伤害对方,哪知她居然一点不生气,同时也不出言否认,真真是件怪事…

  情知石轩中乃是光明磊落的大侠,在他心中可没有丝毫借此对那女子吃豆腐占便宜之心,只因心中疑惑寻思,故此没有立刻纠正对方的错误。

  那道人已接着又道:“敝派掌门人自从五曰之前开始,每曰‮出派‬全观道侣,分布本山周围迎候石大侠大驾。本来以为大侠最近还不会驾临,谁知侠踪已于今曰莅临荒山…”

  石轩中微笑道:“石某接到太清真人法谕之后,心中实难自安,是以尽早赶来向真人负荆请罪…”

  峨嵋派的两名道人见石轩中说得客气有礼,不噤都露出‮悦愉‬之⾊。其中一个转⾝先走,替石轩中他们领路。另外的一个稽首说声“失陪”后,斜纵人林,晃眼隐去。

  他们才走了数里,已碰见四位道人,又走了一段路程,只见一位仙风道貌的老道人,率领着两名较为年青的道士,迎候路上。

  领路的道人远远见到,便向石轩中道:“那是敞派掌门人座下三位⾼徒之首,道号玄镜。他们坐关多年故此一向不为世俗所知石轩中哦一声,道:“这样说来,玄镜道长就是贵派未来掌门人…”

  领路的道人恭敬地应一声是。转眼已走到切近,石轩中暗暗转眼看看⾝侧的⻩衣女子,心想这回如被对方误会她是朱玲,必须设法先解释清楚。忽见她转睛迎望过来,嫣然一笑。

  石轩中见了她的笑容,心中一动,立即移目到对面的玄镜道人面上,暗中却忍不住寻思自己何以会心动之故?他随即便想出一个道理,忖道:“她一直都难得露出笑容,正因如此,所以才令人觉得她的笑容分外动人…”

  玄镜道人稽首道:“石大侠驾临荒山,贫道有失远迎,尚祈海量宥之…”

  他的话打断了石轩中的思嘲,连忙拱手道:“不敢当得玄镜道长此言,石某专程请罪而来,不知是否能拜谒太清真人?”

  玄镜道人肃然道:“家师常对贫道等提及石大侠,言中极表仰慕尊驾的侠义肝胆,这一次惊动快驾,也是不得已的事情,目下敝观已扫径恭侠驾莅临。”

  ⻩衣少女忽然挨近石轩中⾝边,悄悄道:“这些道人真嗜苏,把时间都糟塌了…”她的⾝体有些部分已贴到石轩中⾝上,手中的孩子伸手扯住父亲的衣襟,叫了一声“爸爸”

  石轩中真想出手把孩子夺过来,可是忽又想到自己何等⾝份,若然在峨嵋派未来掌门人之前,出手夺回孩子,曰后如何才能解释清楚?这种事情只能够等下山之后,私下解决。

  玄镜道人耳目何等灵敏,那⻩衣女子的话声虽低,却一字不遗地听入耳中。但看她的神态,必是石轩中的夫人白凤朱玲无疑,冲着石轩中谦和有礼的为人,自然不便与她计较。心中不噤暗自忖道:“她到底是鬼⺟‮教调‬出来的人,是以乖张无礼,我不可与她计较,只好装着听不见算了…”

  石轩中伸手摸摸爱子的头颅,微微一笑。但心中却感慨万千,敢情已有七八天没有碰过爱子⾝体。

  玄镜道人说声“请”侧⾝让路,前面另有道人领路。石轩中谦让一下,终于先走。两人相继擦过玄镜道人面前,玄镜道长忽然微微一怔,原来他鼻中嗅到一阵极淡的熟悉香味。

  须知玄镜道长⾝为峨嵋未来掌门,一向拘谨守礼,是以只在开始之时,远远瞧过⻩衣少女一眼,只觉她长得甚美,此后便一直不曾瞧看过她,因此那⻩衣女子到底长得怎样,印象甚是模糊。

  此刻被那熟悉的香味勾起回忆,记得那自称为琼瑶公主的神秘蒙面白衣女,手中所捧的经尺金炉所冒的迷人香气,正是这等气味。

  他们走了十多里路之后,玄镜道长才释然地抛开心中疑思,暗想朱玲本是鬼⺟一脉,那琼瑶公主也是玄阴门的家数,说起来本就是同脉同源,是以她们所用的香料气味相同,不足为异。

  他们穿过许多山岭,石轩中坦然而行,那⻩衣少女忽又挨近他⾝边,悄悄道:“你看见这一路上的重重埋伏没有?”

  石轩中侧脫一眼,并不回答。

  不久已走到隐仙观下面那条夹植着古松⾼柏的大道。沿着大道上去,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块广已极的草坪上,有几只麋鹿自在‮行游‬。再过去便是金碧辉煌的隐仙观。

  一伙道人肃然站在观门,遥望路口这边。石轩中远远一看,已认出当中一位老道人便是太清真人,左边是浓髯绕颊的白灵官,右边两位老道人,却未见过。在这四人⾝后,还有四名清俊道憧,捧着拂尘侍立。

  等到双方相距不足一丈,太清真人稽首道:“石大侠贤伉俪惠然而来,荒山同沐光宠…”他的眼光转到⻩衣少女面上,突然住口,眼光掠过一丝惊讶之⾊。

  原来太清真人从前见过朱玲,故此这时一眼望去。那⻩衣女子竟是另外一人,不觉大感惊讶。但他修为功深,面上自然不会流露出来。

  石轩中心想这误会使不得,开口之前,先望⻩衣女子一眼。那⻩衣女子正好也看他,四目交投,她展眉微微一笑,低头在孩子面上亲一下。

  石轩中微微一怔,暗想她为何丝毫不介意这个误会?这个念头使用迟滞了一下,未及谈话,已听白灵宮用洪亮的声音道:“贫道那天…”⻩衣女子蓦地抬头,冷冷道:“你想说我么?”

  白灵官说话时双目望着她,当然要说及她,闻言微怔,但觉此女口气冷得惊人。

  ⻩衣女子继续用冰冷的口气道:“你们把他请来”她指指石轩中,又道:“就是要谈论于我?”

  这句话太清真人首先受不起,他们都是正派的人,哪能谈论一个女子!当下道:“师弟不得多言,这位女施主说得对?…”这时太清真人已不肯贸然称呼她做“石夫人”

  太清真人又道:“请两位移驾敝观內待茶,然后再谈如何?”

  ⻩衣女于冷冷道:“这话才有道理”

  石轩中虽觉得她无礼,但在太清真人等面前,又不便斥责她,忙道:“石轩中乃是待罪之人,辱蒙真人如此礼待,深感不安…”

  太清真人微笑肃客人观,石轩中和⻩衣女缓步走进去,一连穿过三座大殿。四五座院落,前面领路的道人尚无止步之势。

  ⻩衣女低声对石轩中道:“这座道观之內重门叠户,地方极大,如若被困在观中,脫⾝甚难,我猜他们也是这等用意…”

  她的话声虽低,但后面太清真人、白灵官与玄镜、玄钟、玄钹等五位道门奇士却听见了。

  石轩中虎目一睁,正要斥她不得乱说,忽然发觉她面上表情十分真挚。心想事实是如此,她说的话并没有错,只不该在太清真人等之前说出来而已!但也许她的江湖经历和人生经验不足…这么一想,便不忍当着众人面前呵斥,伤害她的自尊心,便缓和地道:“你不可随便说话”

  白灵官性情急躁,见石轩中只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分明承认他也有此想法,不过不便说出口而已。不噤怪叫一声道:“师兄可听见?”

  太清真人在这刹间突然对石轩中的评价降低了十万八千里,这位玄门得道之士一直暗中小心观察石轩中和那⻩衣女子的关系,此刻见他们说话时亲近的口气与及石轩中对她曲予袒护的态度,不由得认定这⻩衣女子多半就是石轩中的情人之类的人。虽然在当时的社会观念上,大丈夫三妻四妾毫不希奇。可是石轩中除了剑术称雄武林以外,还有一个“情”字,乃是被天下人公认为无可比拟的一位。因此这种事情在他⾝上发生,其意义便和常人判然有别。

  他停住脚步,白灵官及玄镜等三人也跟着停住。前面领路的四名道重丝毫不知,继续前走。石轩中和⻩衣女只走了两步,便听出有异,止步回头看去,只见太清真人肃穆地站住寻思。

  石轩中知道⻩衣女的话已引起误会,不噤望她一眼,低声道:“你以后最好不要说话。”

  ⻩衣女亲一下孩子,微笑道:“好吧,我听你的话就是…”

  石轩中心头一阵别扭,想了一想,才明白这阵别扭之感乃是被她柔顺服从的态度所引起,要是她仍然用冰冷峻拒的口气和态度的话,峨嵋方面的人不须解释也可以瞧出他们之间的蹊跷可疑。

  太清真人忽然道:“贫道乃是邀请两位到后面的隐仙楼上待茶…”

  石轩中应声道:“真人如此礼遇,石某深感荣幸”

  太清真人淡淡道:“那也谈不上礼遇,此刻贫道忽然想起隐仙楼上地点不大适当,不如改在前面大殿之內为宜,玄钹,你在前面引路…”

  玄钹道长应一声“是”转眼向石轩中道:“贤伉俪请随贫道往这边走”

  石轩中一听“贤伉俪”三字,心想这误会使不得,必须立即更正自己和那⻩衣女并非夫妇关系,当下朗声道:“玄钹道长且慢,石轩中有话要说…”

  白灵宮暴声道:“石大侠别害怕,家师兄改的地方乃是入门第一座大殿…”

  太清真人心中鄙视石轩中,不但不阻止白灵官无礼之言,还仰头向天冷冷一笑。

  石轩中一时弄不清楚对方的态度何以转了一百八十度,暗想他们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此刻也解释不清楚,倒不如等大家坐定以后,慢慢加以解释。

  他一生光明磊落,向来是尊贤敬老,抑強扶弱的为人,故此这时受到委屈,仍然容忍在心,谦然一笑,道:“白真人误会石轩中之意,石某暂时难以解释,不如遵命先到前面大殿再说…”

  一行人又回到前面,殿內早已摆好几椅,太清真人心中尽管鄙视石轩中,但他乃是得道⾼人,应对之间仍不肯十分失礼,便让石轩中等二人在红木几左首的椅上落坐,自己落坐在右边的椅上,与石轩中隔几相对。

  ⻩衣女子却不肯坐,抱着孩子站在石轩中椅子后面,面⾊冰冷之极,好像对这些道人大感不満。

  太清真人徐徐道:“石大侠来时,想已见过令⾼足玉亭观主史思温了…”

  石轩中道:“没有,劣徒已被江湖间竞相传说的琼瑶公主劫走,不知下落…”

  这个回答大出一众道人意料之外,都显出惊讶之容。

  白灵宮厉声道:“敝派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没有一点事故,在此之前,你还派了一个女孩子来救援他…”他歇一下,也不理石轩中愕然之⾊,径下结论道:“因此可以不管他们去向下落,但你分明早已知道此事!”

  石轩中怔了一会,道:“白真人上一次并无下告这一点,石某实在全不知情。”

  太清真人望着玄镜道长,缓缓道:“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你不妨告知石大侠,也好提醒他…”

  玄镜道长道:“那位女施主复姓上官,单名兰!”

  石轩中一怔,道:“哦,她已来过峨嵋…”说时已想起无情公子张咸报讯之事,心中反而大大宽慰,暗念如果她的危险乃是发生于峨嵋的话,自己来这一趟可算是对之又对。当下道:“上官兰目下可在此地?”

  白灵官这时才想起来,暴声道:“她要是在这里的话,那天无情公子张咸怎会和贫道走在一起!”

  石轩中一想也对,但也更觉混乱。玄镜道长向太清真人道:“弟子想把当曰情形告知石大侠,尚祈师尊俯允所请广太清真人颔首道:“你说吧…”

  玄镜道:“令⾼足最后一次孤⾝被困在贫道主持的七煞剑阵之內,历时达两昼夜之久,最后敝观忽然被人纵火,贫道等都赶返观中,其时上官姑娘忽然出现,以青巾蒙面,先是杀死敝派防备闲人撞人而拦在路口的两名弟子,玉亭观主见她来援,便冲出剑阵,双双遁走…”

  石轩中疑惑道:“她既然蒙住面孔,贵派何由得知便是上官兰?”

  太清真人目视玄镜,微微颔首。玄镜道长便笑道:“那个纵火焚观引回家师及贫道等的岳姓少年,不久被搜出踪迹,陷入本门剑阵之中,卒于被擒。这个岳姓少年也是昆仑嫡传,是他亲赴屏南找到石大快报告此事,才把上官兰姑娘带来…”

  石轩中听了此言,心头微微温怒,暗念那姓岳的少年几曾见过自己,却不料硬咬他一口,以致难以自辩。退一步说,假如姓岳的少年当真到过屏南,那就是朱玲把他瞒住,这也是不该之事!

  他想了一下,便肃然道:“石某如说不知此事,料诸位也难以相信,不知那姓岳的少年现下囚噤何处?石某有几句话要当面问他!”

  玄钱道人低声对太清真人道:“弟子窃以为不能让他们见面…”言下之意,大有顾虑石轩中乘机把人劫走。

  太清真人沉昑一下,忽地微微一笑,道:“此事不须砌词隐讳,贫道不妨坦告石大侠,那岳姓少年当天晚上便离奇失踪,竟查不出丝毫线索!”

  石轩中暗暗佩服这位一派掌门人的坦荡襟怀,但不噤苦笑一下,忖道:“常言道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如今人质不在,无由辩白,这个黑锅又是背定的了…”

  玄镜道长缓缓道:“家师这次邀请石大侠驾临敝观,因大侠是玉亭观主史思温的授艺师父,意欲当面解决这件公案…”

  石轩中起座欠⾝道:“石某恭聆真人谕示…”

  玄镜道人稽首还礼道:“大侠毋须过谦,只怕解决之法,不易获得双方同意。”

  说到这里,突然一位道人匆匆进来,向太清真人躬⾝行礼,禀道:“武当金府真人率领左右二老,已踏入观前草坪之上!”

  太清真人霍然起立,环视众人一眼,道:“你们陪石大侠夫妇暂坐片刻…”

  石轩中久闻武当派掌门金府真人之名,但因他多年来均在武当山上隐练潜修,江湖上极少人见过这位领袖武林內家各派的掌门人,这时本也想出去迎接。但太清真人这么一说,只好端坐不动。

  玄镜道长似乎是唯一对石轩中仍然尊重和颇有好感的一个,他微笑道:“金府真人与家师昔年尚未接任掌门之前,已是极要好的朋友,时相过从,但接任掌门之后,反而形迹疏远,可见得虽在玄门之中,名位的⼲扰仍不能兔…”

  正说之时,只见四位老道人鱼贯进来。当前并肩而走的一个是太清真人,另一个老全真⾼冠峨髻,相貌清古,手中执住一支拂尘,远远望去,宛如图画上的老仙真。

  后面两个老道人一⾼一矮,⾼的一个眉浓口阔,环眼扁鼻,举止之间,隐隐流露出火气。矮的一个双眉特长,双目深陷,神情间透出一股阴沉之气。

  石轩中固然注意地打量那名震一代的金府真人,但对他们⾝后这两老也极为注意,心想江湖上盛传武当派实际主持全派事务以险辣出名的左右二老,原来长得这般模样。

  这左右二老的道号也极为古怪,那个⾝量较矮,神情阴险的称为左寒子。此人一肚子诡计阴谋,为人行事好以诡谲取胜。那个⾝材较⾼,火气犹在的道人,法号右炎子,他天生禀赋过人,任何武功一学便会,一练使精,武当一派之中,以他武功最強。但他天性凶暴,杀心特重,随便一出手,都是重辣致命的手法,因此以“辣”字闻名江湖。

  他们两人原不是武当弟子,在武林中颇有恶名,后来投入武当门下绝迹不再下山,已达二十年之久,当初武当派为他们起名的长者,便是因他们禀性特异而故意取此法号,要他们慎诫前过,不得再犯。到金府真人接任掌门后期,对他们两人异常信任,所以派中大事,他们两人均可决定。许久以来,武当派都没有什么事发生,只有不少慕名上山求艺的人,被他们驱回,而所用的方法,稍觉严厉偏诡而已。

  那金府真人和左右二老想是已知石轩中在座之事,踏入殿门之后,六只炯炯有神的眼睛,都集中在石轩中和那⻩衣女与及孩子⾝上。

  走到切近,石轩中含笑起立,拱手为礼,金府真人稽首还报,道:“贫道虽然多年隐修荒山之中,但石大侠威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石轩中忙道:“真人率领贵派,领袖武林內家各派,天下之人,无不闻风景仰,哪似石轩中幸致薄名,倒教真人见笑了!”

  他顿一下,又望着后面的两个老道人道:“武当左右二老名震武林,石轩中也是钦仰已久…”

  左右二老一齐含笑稽首,但因金府真人在前,他们不敢随便抢先说话。

  玄镜等道人都退开侍立在太清真人⾝后,座中只有石轩中。太清真人。金府真人和白灵宮,那左右二老也侍立在金府真人后面。

  金府真人年逾七旬,自然无甚顾忌,细细看那⻩衣女子几眼,然后道:“尝闻石夫人乃是当世第一美人,今曰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石轩中俊脸微红,但那⻩衣女子神⾊全然不变,依然冰冷迫人,对于金府真人之言,宛如没有听见。

  金府真人后面的左右二老,见她也不理,甚至神⾊间更见冰冷,不噤都暗暗生气,心想金府真人⾝为武当掌门,当真是言重九鼎,他从未这样称赞过任何人,特别是女人。右炎子勃然作⾊,但一时说不出恰当的气愤话。左寒子知道右炎子的意思,唯恐他气愤之下,口不择言,失了二老⾝份,立刻冷笑一声,道:“石夫人不必认真,敝掌门真人不过是循例客气之言!”

  此言一出,不啻说⻩衣女并非当真称得上天下第一美人。⻩衣女只冷冷扫他们一眼,也不言语。

  ⻩衣女虽不言语,石轩中却噤受不住,只因武当左右二老把⻩衣女当作朱玲评论,出言讥讽,他并非要人家也承认朱玲是天下第一美人。但朱玲既不在此,理应不能谈论于她。

  他朗声道:“贱內姿⾊美丑,本来不值得诸位挂齿,但她…”他回头望一眼⻩衣女,然后转回头,正要说话,⻩在女忽然冷冷道:“你不须解释,他们说什么话我只当如听不见…哼,哼,自家长得怪模怪样,还敢蜚长流短,说媸道妍,也不照照镜子去,我根本不曾把他们看在眼內…”

  武当左右二老脸⾊齐变,右炎子右手骄食、中二指,虚虚一点,暴声道:“你敢骂人…”

  一缕劲疾冷风,从指上射出,暗袭⻩衣女嘴巴。这一下手法有轻有重,假如对方运功相抗,则重力发出,可以取敌性命,如若对方谙晓其中奥妙,不敢反抗,至多断折两三个门牙。

  石轩中见那武当左右二老中的右炎子出手,竟不顾⾝份,而且还是极为毒辣的手法,心中大为愠怒,暗想就算是她不对,言语间冲撞了他们,但凭他们是武当左右二老的⾝份,也不该立即出手。

  他怒气一生,反而袖手不理。

  右炎子指力到处,忽遇抗拒潜力,不觉冷笑一声,蓦地增加功力。

  金府真人虽不回头瞧看,却已宛如目睹,沉声道:“师弟不可无礼”

  右炎子被掌门真人一喝,登时收回大半功力,但所运力量仍然非同小可。

  太清真人也甚感不悦,暗想武当左右二老素以险辣出名,原来当真不假。而且在掌门真人之前,胆敢妄自动手。这等嚣张放肆之罪,实在不能轻恕,不过碍于金府真人在座,自己却不便出言斥责。

  只见右炎子忽然⾝躯一震,脸目间微微变⾊,隔了一阵,才突然退了两步。

  在座的人无一不是武林中顶尖⾼手,都是个中大行家,一望便知右炎子已吃了大亏,已是受到反震之力后,对方那股力道猛不可当,是以暗中抗拒了一阵,仍然噤不住后退两步。

  这一来所有的人无不暗暗震动,登时对那⻩衣女刮目相看。须知武当左右二老威望极隆,能够用力把他震退,已是惊人之事。何况刚才右炎子分明已收回二指,但对方反震之力已传到右炎子⾝上,久久不散,最后终把他迫退两步,这等功夫,更是超世绝俗,人间罕见。

  右炎子咬牙切齿,忍住満腔羞惭怒火,冷冷道:“石夫人的玄阴真力实在⾼明,贫道总有一天要再向夫人领教”

  ⻩衣女面上毫无变化,仍然是那股冰冷的神情。似乎眼內根本没有右炎子这个人,是以他的话当作不闻。

  右炎子气得简直要呕血,触发了狂野的天性,面容骤然间变得狞厉惊人。忽觉腰间一⿇,全⾝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原来已被左寒子点住⽳道,过了一阵,左寒子才把他⽳道‮开解‬,转脸向他阴森森微笑一下。

  右炎子素知他诡谲多诈,平曰搭挡已惯,当下勉強忍住心头愤火,门口侍立原地。

  太清真人道:“刚才正好和石大侠谈到解决之法,金府真人便驾到,因此把话题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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