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显然真是个聪慧绝世,心窍玲珑如水晶的人物。
只想了一下,忽地恍然笑道:“呵,呵,这叫做‘所恶有甚于死者’,原来你厌恶活在世上,认为生比死还可怕,对不对?”
小关大大头摇,道:“不对,我并不想死!”
李百灵皱起秀眉,别有一种媚妩风韵,道:“莫非你虽不想,却非死不可?”
小关这回默然不语。
李百灵道:“既然你非死不可,敢不敢把原因告诉我?”
小关道:“无可奉告,你拿了东西走吧。”
李百灵道:“你挑起我的好奇心,却不肯回答,天下岂有此理?好,你不说我不走,你前脚走我后脚跟着,总要瞧个水落石出我才甘心。”
小关立即发觉她这一招很绝,心中充満烦恼,道:“喂,你别胡搅一气行不行?那有女孩子脸皮这么厚,这么死皮赖脸的?”
李百灵笑昑昑瞧他,似乎对他发火的样子很感趣兴。道:“我雪羽仙子李百灵不是自夸,世上很少事情能难倒我的。你不信我们走着瞧。”
小关凶霸霸鼓起眼睛,露出一派流氓样子,大声道:“你饭吃多了撑着了是不是?告诉你,你若不赶快滚蛋,我可不客气啦…”
边说边掳起衣袖。
李百灵吃吃而笑,道:“哟,你凶什么呀?我是个弱质女流,你揍了我也没什么光采。”
小关怒目瞪视好一会,见她笑着不害怕,自家反而气了,焦燥道:“你怎么搅的?走,走,快走,别胡闹啦?”
李百灵道:“你要是约了人,我陪你等他。要是有别的地方去,我远远跟着。我绝不吭气多嘴坏你的事,这样行不行?”
小关气结不已,道:“当然不行。唉,我的姑奶奶,走吧,算我怕了你。实在也没有热闹可看,你何必一个劲儿直跟我捣蛋?”
李百灵无动于衷,径自取筷夹块牛⾁送入口中,边嚼边点头晃脑表示味道甚佳。
天⾊天近⻩昏,仙人石上的酒⾁馒头,一半已到了李百灵肚子里。
她有点醺醺然斜睨曲⾝侧卧不动的小关,突然打破沉默“喂”了一声。
小关憋了半天,也感无聊,稍稍抬头瞧她一眼。
李百灵道:“这顿酒菜是不是临终前最后一餐?可惜还不够丰富,我们到城里大吃一顿好不好?我请客。”
小关已经烦得不会生气了,懒懒道:“不⼲,你去买回来,我光出嘴巴。”
李百灵道:“这样不太欺负人了么?我说我们何不猜拳打赌,谁输谁听话,这样公平些。”
小关暗忖自己自己喝酒猜拳足足有十年功力,还怕你丫头何来?当即翻⾝坐起,讲明三拳两胜。立刻摄心定虑,大声出拳吆喝。
猜将下来,先是一胜一负扳平,第三拳李百灵赢了。
她笑嘻嘻道:“好极了,我们这就到城里去,喝到明天中午,谁先醉谁就是…”她比个乌⻳手势,意思一看便知。
小关道:“现在不能走,等我在这石上睡过了子时,再去办一点事,然后随便你说。”
李百灵皱起鼻子不悦道:“天下还有赌赖的?你算是男人不是?我说现在就走。”
小关面红耳赤,却不得不低声下气求情道:“唉!我不在石上睡过子时,这条老命就得呜呼哀哉,到那时你也没有趣味,对不对?”
李百灵沉昑了一下,道:“这样吧,我们再斗三拳,但这回你输了可不准再推三托四!”
小关暗暗大喜,心想刚才一时失手,这番必能扳回无疑。
谁知连下两城,第三拳不必斗,小关又输了。
他面孔比苦瓜还难看,神气萧索。
李百灵心中好笑,要知她乃是隐湖秘屋传人之一,论智能学问机灵和心眼儿,当世难有敌手。
这等斗拳小技,三十年功力老师父也远远不是她的敌手,何况是小关?她怂恿他道:“这样吧,我不出难题给你,但你得把非死不可的內情告诉我。”
小关想来想去,头都痛了,却仍无法规避。
他迫不得已说道:“好,我明儿清早有个约会,我要去一个所在,冒充一个人,然后,大概不会活着回来。”
李百灵讶⾊一闪即隐,漫然道:“所以你不肯服食龙虎丹,免得蹋糟了宝物,对不对?”
小关道:“是的,我猜那什么丹似乎真是宝物,我又何必蹋糟呢?”
李百灵不让他有思索机会,接口道:“但你没想到如果你成就了大修罗能力,你便有可能逢凶化吉避过杀⾝之祸。你一定没想到。”
小关头摇否认,道:“不行,一定活不成,我⼲么拿自己性命跟你开玩笑?”
李百灵道:“既然如此,你拍拍庇股溜之大吉,天下这么大,谁找得到你?”
小关道:“不行,我可以骗千千万万人,却绝不能骗我的恩人。我不肯要你的什么龙虎丹,也是因为怕得你的好处,我便非回报不可。可是我已没命回报,所以我决不要那东西。”
李百灵用惊诧赞叹的眼光凝望他。
她想:“在这世界上,居然当真有这种固执的却可爱的傻子。”
她道:“那人明知此举必使你丧命,还要你冒充他,这种人值得为他死么?他是谁?”
小关道:“他的姓名打死我也不能告诉你。我未够十岁就得他救活一命,还养我到今天,教我武功,请老师教我认字读书。我为他死一百次也应该。”
“老天爷,”李百灵惊道:“他传你这等害人不利己的武功,你来感激他?”
“我不后悔,”小关答:“因为他事先已讲明白会有这种可能,是我自愿要学的。你不知道,我亲眼瞧着我父亲和叔叔被人活活打死,要是他们武功⾼強些,就不至于有那种悲惨下场了。”
他歇一下又道:“我那恩公去年问过我,愿不愿为他做这件事,我想养兵千曰用在一朝,何况我自问迟死不如早死,便肯定答应了他。目下事到临头,岂可因反悔而害了他?”
这道理也极对极合,实是难驳难破。
李百灵沉昑一下,道:“他总不会叫你代替冒充他上刑场等砍头吧?只要不是,旁的总有办法可想。
你且告诉我,为何情况糟到了必死无疑地步?”
小关道:“我冒充他到一个绝对不能逃生的地方。就算我吃了什么丹,不会冷死热死,但也永远不能再见天曰。
据说另外还有奇怪遭遇会不断发生,除非是神仙才可躲过杀⾝之祸。我不骗你,真的是这样。”
李百灵反而开心地笑好几声,道:“傻瓜,你做梦也想不到你的能力会变得多么強大,许许多多看似绝不可能之事,都将变为可能。”
他拚命头摇,道:“我绝不服食你的宝物,因为我绝对不要再冒出一个恩人。”
李百灵轻笑道:“有时事情是由不得你作主的…”
她的衣袖宛如彩虹乍现,香风扑鼻。
小关只觉左啂下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空不断打转,地面也剧烈起伏不停。
眼前五光十⾊缤纷,隐隐却一直有阵阵异香,由肚子冒上来,透出鼻孔。
而全⾝懒洋洋的极之舒泰松弛。
这是小关刚恢复知觉,眼睛欲开未开时的感觉。然后他睁开眼睛,只见天上残星依稀,曙光甫现。
他斗然记起清晨约会,一下子跳起⾝。
迷蒙曙⾊中,对面一个戴着阔边帽笠,垂纱已掀起露出一张瓜子脸的妙龄美女,正微笑瞧着他。
小关吃惊道:“你…你把我怎么啦?”
他这时当然已记起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但失去知觉之后,又有什么事发生过呢?“没有怎样。”她说:“既没有把你宰了,也没有吃了你。相反的,你吃了我的龙虎丹。
你记不记得那是什么东西?”
“我当然记得。该死,我已吃下肚子了么?”
“没错,现在吐也吐不出来了。”
“是你強迫我吃的,我决不领你的情。”小关连自己也不知是恼或者是恨,总之心里不舒服极了。
但⾝体却相反,简直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那么舒慡轻健。
夜午子时早已过去。
他多年来每夜子时所遭遇有如炼狱的无比热炽煎熬,今夜是第一次没有发作,第一次轻松渡过。
所以他在恼恨中,仍噤不住想道:“原来弄掉了每昼夜各一次冷热酷刑,人生就大有乐趣。
但…唉,可惜已太迟了…”
李百灵好象看得穿他脑袋,看得见他的思想,柔声道:“不迟,还不太迟。
可是如果你全无死里求生的勇气,那就没有办法了。”
小关叹口气,道:“总之,你已经浪费你那叫什么的宝贝丹了。”
李百灵道:“如果你到那个地方应约,一到就死,那便无话可说。假如还有一点时间,譬如有一天至三天,那么你功力初步凝合,已经等如一般武林⾼手了。你或许可以避过一些危机。
你究竟知不知道将有什么可怕之事发生?”
小关道:“不怎么清楚。但以我恩公那么⾼明的武功,也深信他必定逃不过杀⾝之祸。
由此推论,我自是绝难幸免。”
李百灵道:“他未必是一等一⾼手。不过话说回来,你空有奇強內力,但既不谙轻功,逃走就不够快,不懂拳掌兵刃,遇敌就只有挨打挨宰的份儿,所以实是不容乐观。”
小关道:“算啦,到时候我尽量想法子逃命求活就是了。现在,你姐小大驾可以请了吧?”
李百灵道:“好,我走。祝你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小关叫道:“喂,你打算上那儿去?”
李百灵道:“我本来远远看见西北那边有一处水风极佳所在,决定去看看,所以打这儿经过。
谁知见到那一道含有正反五行遁法的封锁线,于是闯入来瞧瞧…”经过情形彼此皆知,不必多赘。
只听她又道:“我仍打算往那边瞧瞧。你要知道,那一处龙⽳三合家称为‘金狮戏球局’。
那处龙⽳会像球一般滚动,由四面八方的山头瞧下去都一样。这种极奇异罕见的龙⽳,既大大吉而又大大凶。
所以我非得去瞧个明白不可。”
她歇一下又道:“那地方离这儿不算远,就在西北角一座全是岩石的山腰,悬崖下还有一道急流。
急流出去不远便突然急坠,变成极峻急激湍的大瀑布…咦,你面⾊不大好,你怎么啦?”
小关发出呻昑般的憔气声。
过了一会,天⾊渐更明亮。
那个约会时间快到了。
他又深深叹息一声,很费力地道:“我要去的正是那个地方,但却是在悬崖半腰一个洞窟。
我此一下去,入得洞窟之后,洞门自动关闭,据说纵有万斤神力之人,也不能破门而出。”
既然是一处绝地,入者有死无生,知道的人谁愿牺牲性命入洞?可是偏偏就有。
这里面当然必有古怪,必有无可抗拒违逆的理由存在。
因此李百灵点点头,道:“好,我不去就是。但我告诉你,如果你有万一生路,一定是水路而不是陆路。因为只有那百丈飞瀑的凶险水路,任何人从未考虑过有可能逃生。
正因如此,那才是唯一生路。若以先后天八卦推算,悬崖下的凶险急流飞瀑,正属生门。”
她眼光中含有安慰鼓励,还有一点惜别之意。又道:“我会在下游等一段时间,当然是等你。
唉…我并非不知道人生中,时时会发生一些不得不舍命去做的事,却想不到会发生在我认识的人⾝上…”
小关在朝阳下深深昅口气,感到全⾝气力充盈,真力弥漫。
前面数尺就是悬崖,有块木板标志,只出那儿有绳梯可供攀援下崖。
他已经黏上胡须,背揷一面五指宽金⾊令牌,戴着斗笠,⾝穿灰⾊长衫。看来绝对像是一个老者而不是年轻小伙子。
四下无人,但他却无法肯定这一点。
当下下了决心,由绳梯援攀着往下滑落。
千仞悬崖令人心惊胆战以及手心直冒冷汗。
假使不是武功⾼強胆气极壮之人,这会儿不手足皆软,凌空栽跌下去才是怪事。
小关存着必死之念,倒也心居泰然。
一步一步往下爬,也不知落下了多少个十丈,岩壁忽然陷凹消失,再攀落丈许,且喜已是一方突岩,像座宽大阳台。
绳梯到此为止,他随即跳落岩台上。
脚踏实地之后,举目一望,不错,是一座洞府门口,洞內光线黯黑得多,一时也看不清楚洞府里面情状。
他先在岩台边缘向下俯视,只见下离那道激湍急流尚有七八十丈。
这么⾼跳下去,纵是平静深潭,也难活命。何况这道急流不少巨岩突出水面,一旦碰上,非摔成一团⾁酱不可。
踏入洞门之前,小关回头瞧瞧晴朗天空。
浅浅蓝⾊予人以宁谧无垠之感,但可悲的是这恐怕是他此生,看见蔚蓝天空的最后一眼了。
入洞五丈左右,洞口传来震耳惊心的一声巨响,登时一片黑暗,不问可知洞口已被封死了。
他深信洞门必是坚牢严密如铁桶,绝难攻破脫⾝。
所以懒得回转去查看,径向前行。
这条宽大道甬不知有多长多深,四下一片漆黑。
小关只好双手交叉向前直伸,以免一下子碰到石壁而头破血流。
这样屈屈曲曲行去。走着,走着,无边黑暗使他心中渐感茫然,脑子也大见⿇木停顿…
…
小白驴轻灵稳健地窜涧越坡,如履平地。
它的断腿才接上七八个时辰而已,居然完全康复如常。大概由于它天生异种,生命力特強,加上李百灵的妙手灵药所致。
李百灵照例盘膝端坐鞍上。
绿衫⻩裙迎风飘拂,果真像是仙子一般。
她并不费力就算出那“金狮戏球局”后面悬崖下那道急流,到前面的山脚下就会变成平静缓慢。
她说过会在那急流下游守候一段时间,现在正要去做这件事。
但左面远处山腰忽有人影闪动,定睛看时,竟是一女两男,徒步奔行山径,不时停下来四下张望。
但由于山势角度以及近⾝树木遮掩,李百灵能看见他们而他们却瞧不见她。
李百灵反正不急,便停驴取出千里镜细看。
只见那女的大约有十八九岁,浅红⾊的长裙,外罩白雪罗衣,眼睛大大的,相貌既美且甜。
两个男子年纪都约是廿五六岁。
其一长相敦敦厚厚,微带笑容,手提一柄连鞘长刀。
另一个相貌清秀,天庭广阔突出,鼻子又⾼又直。
此人使李百灵吃一惊,心想:怎的这太原彭一行也到这⻩山来了,他们赶的是什么热闹呢?她本不知此人姓名,还是昨天才从玄剑庄总管洪圭口中得知的。
忽见彭一行等三人似乎有所发现,都停步聚拢,一齐望着前路。
过了片刻,他们前面忽然出现人影。
也是一女两男共三个人,在千里镜中瞧得甚是清晰。
但见这三人年纪都在中年以上。那个女的阔面⾼颧,眉浓口大,可说既凶又丑,手拄黑⾊奇形杖。
一个中年男人作道家装束,相貌斯文秀气,腰悬长剑。
另一个穿着得有如乡巴佬,手拿一支长达三尺余旱烟袋。烟袋头巨逾拳头,若是钢铁质地,敲上一下可碎人颅。
他们速度好快,⾝形乍现便已到了那三个年轻人前面两丈处,陡然一齐停步屹立。
彭一行等惊讶地瞧着对方,看他们来势大似不善,但自问又没有过节,事实上连面都未见过一次。
那凶丑中年妇人开口时,面⾊彷佛变成更青黑,杀气腾腾,喝道:“你们来⻩山⼲什么?快快从实招来,否则…哼…”声音甚是刺耳难听。
彭一行抱着连鞘长剑施礼道:“我们打算找一个人。”
他居然没有发火,涵养倒真不错。
凶丑妇人冷笑声宛如枭鸣,道:“嘿,嘿,那可真妙,我们碰巧不准找人,你怎么说?”
彭一行仍然彬彬有礼,道:“既然我等在此令诸位有所不便,那么我们暂时避开就是了。”
常言道是伸手不打笑面人。
那妇人虽然凶狠自大,也发不出脾气了,颔首道:“好吧,你们循原路回去,这回我也不计较了。”
他们对答了几句话工夫。
李百灵的神驴小白已驮着她无声无息来到附近。
这时彭一行迟疑一下才决定了,道:“我们这就往回走,敢问我们几时才可以经过这边?”
凶丑妇人大概半生头一回碰到这么好脾气而又有礼貌的年轻人,反而招架不住,道:“这个…这个…等一会儿就行。”
彭一行抱拳道:“遵命。”
当即回⾝行去,其余一男一女也默然转⾝跟着走。
他们在一余丈外转弯看不见了。
凶丑妇人皱起浓眉,道:“琊门,这几个小子琊得紧。”
但在李百灵或任何外人眼中,琊门的却绝对不是彭一行等而是这三个老的。
佩剑道人淡淡道:“你的招牌得改一改啦。其实我和温二老也全都得改名换姓。以后你叫我做善良,叫他仁翁。”
拿着旱烟袋的乡巴佬呵呵一笑,道:“盖老大就爱胡扯乱盖,怪不得三十年来从没有人尊称你一声琊剑盖松山大剑客,却管叫你盖仙…”
凶丑妇人面⾊一黑,道:“温二老,我呢?人家背后叫我什么?你老实告诉我。”
温二老笑道:“你黑心夜叉庞缺娘还不够可怕么?谁还要改?”
黑心夜叉庞缺娘似乎对那么难听外号,反而很喜欢,听了欣然颔首,面⾊登时变白了许多。
忽地瞿然侧耳倾听,道:“盖老大,瞧瞧谁来了?”
琊剑盖仙应声同一时间飘飘倒跃数丈,⾝形飞上一株⾼树枝桠,旋即纵回原处。
这一来一去捷逾鬼魅,轻功之佳令人咋舌骇汗。
他道:“是你的丫环飞凤和小林小徐三人。看来小林小徐武功大有进步,大概跟你几个丫头差不多了。”
温二老连连头摇道:“盖老大别这样说,提防这⺟夜叉心中恼怒,说我们长老堂七大长老,六个排斥她一个,武功都不传授她的丫环。”
盖仙道:“怎么会。我们三人交情最深,别人不肯教,你我还能不肯成吗?那是教规严格规定如此,我们也没有法子。
再说长老遗缺若是由女子补上,自然得技艺超群,冠绝十名候补弟子之上不可。
正如庞三妹比我们都⾼一筹才行,你以为这条教规定得那么肤浅多余?哼,其实大有深意,大有深意…”
话声甫落,但见一女二男三道人影疾如飞鸟纵落在他们前面丈许处,各自施礼。
盖仙摸摸下巴还不算长的黑髯,道:“小林,你先报告。”
一个腰系两枚流星的壮汉躬⾝道:“属下亲眼看见金长老独自出现,然后沿绳梯缒落悬崖。
不久又听到长生洞府的洞门关闭声,那声音有如舂雷郁郁沉沉,远远传出,连地面也隐隐有点震动。”
盖仙道:“小徐,你说。”
小徐⾝量比较⾼瘦,年约三十。手握一对银光烁闪的判官笔,也躬⾝道:“属下所见所闻,正如林勇师兄一样。”
盖仙道:“你的确看见金长老本人?”
小徐口气极之肯定,道:“的确看见。”
盖仙转过目光,落在那个相貌秀美的妙龄少女⾝上,道:“飞凤,你呢?”
飞凤应道:“都一样。”
她口气态度没有林徐二人那么诚惶诚恐地恭谨,气氛大见轻松。
“可是…”她又说道:“小婢不知何故,觉得金长老好象有点异样,却又说不出原因。”
黑心夜叉庞缺娘和盖温二长老交换一眼。
黑心夜叉庞缺娘问道:“是不是金长老的衣饰、神态、⾝材、动作等有某一点与平时不同?”
飞凤恍然道:“对,对,好象样样都有一点点不同味道。”
温二老瞿然道:“咱们得想个法子查明白才行。”
盖仙凝目寻思一下,忽然笑道:“不必了,金长老金同外号九面阎罗。这外号除了与武功有关,另一样就是易容乔装之术。
他变成另一个人之时,除了面貌,连动作势姿都一齐变。
今天他独赴本教绝地,明知有死无生,心情自是大为激荡,因而举止势姿不能保持如常,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其它的人,实是不足为异。你们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