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动其情巧获测音仪
过了一阵,天⾊早已黑暗,吴仙客道:“已经是十里左右了。”
赵羽飞道:“你看我怎样过去吧!”
吴仙客道:“你先告诉我,免得我替你提心吊胆。”
赵羽飞道:“我将借一窜之力,⾝子平贴水面跃出,双手运內力按拍河水,保持速度,这样大概可以抵达五丈左右靠岸边的地方。”
他停了一下,又道:“这时已越过水仙一号,所以一径沉落水中,反⾝向那水池一号泅去。”
吴仙客道:“幸而你告诉我了,不然的话,一定出继漏无疑。”
赵羽飞道:“目下天⾊已黑,这不过一眨眼之事,难道就会被舫上之人发现?”
吴仙客道:“问题出在你必须拍水借力这一点,你要知道,目下两舫都使用测音仪,你击拍水面之声,定然使舫上之人惊觉。虽然她们没有看见你,但从连续响过去的声音,以及你落水后,还要转⾝潜泅,他们即能推测出你是从这边飞过去的了。”
赵羽飞道:“那么怎么办呢?”
吴仙客道:“唯一的办法,是借那水仙一号防⾝之力,凌空飞过。此法虽是危险一点,容易暴露,但仍然比你刚才的法子要全安得多了。”
赵羽飞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他从隙罅中向外望一下,又道:“现在距离甚为适当,快开出口。”
吴仙客一掀机关,两人险险一齐掉出去,幸而赵羽飞反应极快,及时稳住⾝形。他让吴仙客支撑好了,这才往外疾窜。
这时看得清楚,只见水仙一号,就在两丈左右,赵羽飞疾飞一跃掠到舫尾,这时⾝子已向下沉,一望而知业已势尽力竭,如若无可借力,势必落在水中,发出了大巨的声响。
恰在此时,河面上的风力突然转強。吴仙客骇然变⾊,冷汗直冒。原来她精通航术,这阵強风起处,她晓得那水仙一号的速度会突然增加。
事实上这么大巨的船舶,纵然是张満了帆,增速加度之时,也不像别的物事受力时冲滑得很快,这等巨舟,只不过加快了一点点而已。
可是这在赵羽飞来说,就是很不得了之事了。只因他目下全是在于一个巧字,虽是分寸之微,亦要恰到好处,这样借力之际,劲道既能融贯,而舟⾝亦不会有震动之感。
但是这一阵突然转強的风力,却足以使水仙一号加快了一点,而使得赵羽飞落脚借力之时,差错了那么一点点。
吴仙客方自头皮发炸,连眼睛也急速地闭起来,不敢看下去。她只不过眨一下眼而已,终究没有真的闭起双目。
但见赵羽飞腿双向前收缩,以脚尖点在船⾝上,借力蹬去。可是他似乎也发觉风力忽然加強的不利形势,当下双脚不落反起,向后面的空气猛蹬。此举对他⾝子下坠的事实,并无影响或帮助,但他却保持着平飞的姿态,这一点非常重要。
说是迟,那是快,赵羽飞猿臂一伸,手掌已抓住船⾝,运力一撑。⾝形又如一根飞矢一般向前冲去。
吴仙客这才喘一口大气,黑暗之中,己看不见赵羽飞的⾝形,不过她可以推测出赵羽飞已安然没入水中,因为她没有听到一点水声,可见得他能够绰有余力地翻转⾝躯,揷入水中。
于是她也悄然贴着船边滑下水中,自然她不会忘记把敞开的暗门给关上,她落到水中,便采用一种摇摆的动作潜泅,同时弯曲前进,并作直线泅去。
赵羽飞凭仗过人的机智,避过那大自然的陷阶,安然按原定计划落在水中。他不用脚而改用手之故使是因为手比脚灵敏得多,可以随时随地改变位置和力道,不似双脚那般呆板。
他在水中向前潜泅,心想这刻水仙一号应该已发现了吧?她们怎么做呢?并猜测来人是谁吧?
刹时间他已抵达船边,冒出水面,转眼望去,答案与他猜想的正好相同。那便是舫上没有丝毫变动,与早先一样,甚至显得更加平静无事。
他伸一伸头舌,忖道:“它是天下第一流⾼手,也想不到舫上设有测音仪这等奇怪物事,因此一旦看见舫上全无动静,以为必能得手,哪知一上舫时陷入四面埋伏之中?”
他毫不困难就上了舫,首先查看的,就是那边的水仙三号,一望之下,只见水仙三号平静如故,这才放心。
要知假如吴仙客落水后,瞒不过水仙三号的话,由于她是向岸边泅去,水仙三号决计不能诈作不知而保持表面上的安静。
在甲板上,他略略一看,发觉此舫与普通的船完全一样。
换言之,若是不知底细之人,即使登上此舫,也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所以在岸上遥加观察,那就更难看出溪跷了。
他向船头的主舱走去,当然不是慢慢的走,而是以非常迅速,以及不暴露⾝形的纵跃方法。因为他也必须装出全然不知敌人业已发觉自己之事。
到了主舱外,侧耳一听,舱內传出说话的声音,并且是两个女子的口音,他暗暗欢喜,想道:“如果全船没有一点声息,我倒是难办了,因为我岂不能胡乱惊动船上之人啊!”他侧耳听去,其中一个女子说道:“大姐小为何尚不休息?”
另一个女子嗯一声,没有答话。她光是这一下嗯声,已教人感觉到她是个非常严冷之人,才发得出这种声音。
第一个女子道:“现在敌人已逃走了这么久,想也无益,何不熄灯安歇,反正上头不接到报告,大概一两个月內,不会有教”
另一个女子这时才道:“我打算在半年之內,一直巡戈三江五湖之中,绝不返宮,以免查到敌人线索。此外,当然还有将功赎罪之意。”
赵羽飞心中哼一声,忖道:“真正是胡说八道,这等诈语,虽是⾼明,无奈我已晓得了你们的用意。”
转念一想,决意将计就计以行事。这是因为对方这么说法,分明是诱骗来人放胆出手的意思。而赵羽飞也恰要对付此访的首脑于娉婷,真是一拍即合的事体,减少了许多曲折。
他故意匿伏不动,等了一阵,那阵冰冷的声音说道:“玉环,你去睡吧,我也养一会儿神。”
那个名叫玉环的侍婢应了,接着便有舱门开关之声,可知此舱另有门户通路。
赵羽飞又等了一会儿,才问到门边,伸手轻推,那道门应手开了一点儿,透出灯光。他凑在门缝望去,但见舱內的陈设,十分朴素清淡,甚至可以说有种冰冰冷冷的味道。
靠右边的舱壁,有一张躺椅,一个梳髻白衣女子,躺在椅上,闭目不动,他只能看见她的侧面,但见她肤⾊如雪,鼻子挺秀异常,因此她面部的轮廓线条非常突出,亦显示出她是个有个性的人。
她的样子是困倦阖目,而不是坐静运功。因此,这是偷袭的好机会,任何人见了这等情形,一定不会放过。
无奈赵羽飞早已知道这是她的陷饼,即使不然,他也未必肯做偷袭之事。
当下推开舱门,往当中一站,双目灼灼,盯视着椅上白衣女子。但这推门的动作,居然没有惊动了她。
赵羽飞⾝上的水直往下淌,他先举手摸一摸背上的宝刀,然后屈指在门上轻轻叩敲了几下。
这阵阁阁之声,把那白衣女子惊动了。她睁开眼睛,侧头一望,目光又冰冷又锐利,把对方从头到脚看一个透。从她这等奕奕的眼神中,可见得她早先根本没有真的睡着。
赵羽飞为了不露破绽,只好装出惊讶之容。以表示他认为对方居然毫无睡眼惺松之态而觉得疑惑不解。
白衣女道:“进来,报上姓名。”
赵羽飞先向此舱上下打量了一阵,这才举步人內,道:“不才赵子龙,特来讨教。”
白衣女道:“你这叫做自投罗网,当然你以为你可以赢得我们,方敢前来。所以我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定须见过真章,你才肯心服口服。”
赵羽飞觉得她口气之冷傲,实是世所未见,当下淡淡道:“你贵姓呀?芳名如何称呼?”
白衣女倒也慡快,道:“我姓于,名娉婷,是主持本舫之人。”
赵羽飞点点头,道:“幸会,幸会,不才听一位叫方青萝的主持人说,水仙宮一共有三艘水仙舫。这样说来,她的话竟然不假了。”
于娉婷道:“是真是假,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你至此见我,有何事情?”
赵羽飞道:“也说不上什么事情,最初只是想证实一下,看看此船可是属于水仙宮,刚才又听到一个侍婢称你为大姐小,所以不能不与你一会。”
于娉婷道:“你倒也坦白,但也是愚不可及,本宮的噤条你不是不知,但你却叩门而入,假如你说你此举乃是守礼之故,那真是笑死人了。”
赵羽飞郑重地道:“为什么笑死人?难道守礼不是好事?”
于娉婷道:“古语有道是兵不厌诈,当这等对敌之际,关系到成败生死,何等重要?如何可以守礼?这不是太迂腐了么?”
赵羽飞不悦道:“我不喜欢你的论调,亦不喜欢你的声音。”
于娉婷道:“笑话,谁要你喜欢?我倒想知道我的声音有什么不好?”
赵羽飞道:“你的声音大冰冷了,使人感到你的冷酷无情,我说句老实话,初时我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你一定长得很可怕呢!”
于娉婷道:“那么我长得不可怕么?”
赵羽飞忖道:“我是不是正在引勾她呢?”
答案是不字,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他说的都是老实话,没有昧着良心。当下郑重地说道:“姑娘可以称得上貌美如花,可惜与声音完全不配。”
于娉婷道:“不配就不配吧,好在我并没有要你喜欢的理由,也没有这等需要。”
赵羽飞站在门內几许之处,随时随地,皆可退出此舱。
他不必寻思,已明白对方为何迟迟不出手之故,一定是为了等到此舫驶航到那个小湖中,其时四面皆水,无法飞渡。
动起手来,不虞他会突围逃掉。这当然对他十分不利,幸而他并不打算逃跑,所以样作不知。
他淡淡一笑,又道:“如今不才上得贵舫,于大姐小是不是准备依例派人出手,看看不才能不能过得这一关?”
于娉婷听了,没有立刻表示意见。过了一会,才道:“你打算闯我这一关么?”
她口气之冰冷,使人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她的杀机,因而泛起了畏惧之感。
赵羽飞道:“不错,贵宮虽然名満天下,震惊江湖。但不才深信如果是在公平决斗之中,贵宮的虚名,以及于大姐小冰冷口吻,皆不足以骇退了我。”
于娉婷也不动怒,依然是那么冷冷的道:“如若我允许你的请求,你得胜的话想要什么?”
赵羽飞道:“不才生怕说出来时,于大姐小会很不⾼兴。”
于娉婷道:“不妨事,反正我从来就不会⾼兴的。”
赵羽飞道:“不才打算带走你,你反对么?”
于娉婷沉昑了一会,第一次把锋利如剑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开了。赵羽飞暗暗猜想,她一定是想涉及的某些问题。大概是关于男女之间情事的问题,方会使她不知不觉的挪开了目光。
这个猜测引起了他的趣兴,故意接着说道:“不才须先声明,于大姐小那时候必须事事听我之命才行。”
于娉婷先是含怒地向他瞪眼睛,可是她看见的是一个英俊轩昂的男子,而且他虎目含威,奕奕有光,看来似是从来不知惧怕是何物的英侠之士。
她一旦感到自己的声音神⾊都绝对无法庒倒对方之时,马上就消了怒气,甚至暗中泛起了愿意被他服征的感觉。
这一转变,在她的神情和眼⾊中,怈露了出来。她那股森寒迫人的冷气,突然间消失了一大半。
赵羽飞暗暗欣慰,忖道:“她如今看起来,才像是个美貌少女。晤,她这等⾼髻白衣的打扮,真有点琼殿仙子的味道,怪不得她那么冰冷了,原来她是从广寒宮谪下凡尘的。”
他嘴角露出微笑,于是,舱內的气氛,顿时变得相当的和洽。
两人默然对看了一阵,于娉婷从躺椅站了起主。但见她白衣飘飘,长⾝玉立,果然大有清冷绝尘之姿。
赵羽飞忍抑住说话的欲望,等她先说。果然她开口道:“你已带走了吴仙客,还嫌不够么?”
赵羽飞道:“我若如果说不够,你会作何想法?”
于娉婷点点头,道:“是的,我会认为你是喜欢玩女人的魔鬼。”
赵羽飞坚决地道:“但我仍然要带走你。”
于娉婷道:“本舫之中,具有连城价值之物不算少,也许你肯改变心意。”
她居然讲价还价起来,显然她內心中也承认赵羽飞当真有击败她的力量。
赵羽飞摇头摇,道:“不,我只要你。”
于娉婷袅袅而行,到了几旁,从藤篮中取出一把茶壶,斟了一杯,目光扫过赵羽飞,便又斟了一杯。
她双手分捧两杯热茶,向赵羽飞走去。
外表上她自然是向他敬茶之意,但事实上赵羽飞却有许多顾虑。假如她趁机欺近,借奉茶之便,抢制机先,突然出手的话。他一来得抵御两杯热茶和杯子的袭击,二来又被她制了机先,难以还手。
还有一点须得考虑的,便是假如她并没有出手突袭,他安然的拿过了茶杯,但他此时如何是好?这杯热茶,饮是不饮?
于娉婷一步步走过来,人尚未到,一阵清淡的香风,已步送入鼻。
赵羽飞剑眉一轩,豪气上涌,忖道:“好,我且冒险试她一试。假如她不趁机偷袭,而茶中又没有任何古怪,那么至少可以证明她对我的敌意,已经大减。同时她亦可以看出我的胆⾊,非是常人可及。”
此念一决,顿时胸中坦然。
只见她走到了面前,把茶端过来,道:“赵大侠请用茶。”
赵羽飞笑一笑,豪迈地伸手接来,口中道:“有劳姑娘,不才实是不敢当。”
她的茶杯已送到他手中,可是她却未放手。赵羽飞当然不便硬抢,同时又得防她忽然发出內家真力伤人,也得防翻腕扣住自己的脉门。
然而她不缩手,他也没有法子收回,只好横了心,一任事情发展。
于娉婷道:“只不知吴仙客如今怎样了?”
赵羽飞道:“等姑娘与不才动过手后,不论结局如何,都会奉告。”
于娉婷那对明艳的眸子,紧紧盯视着他,道:“你说我如果归了你,事事皆须听你的吩咐,只不知最重要的是怎么样的吩咐?”
赵羽飞微微一笑,道:“姑娘如果答应保守秘密,不才便奉告也无妨。”
于娉婷感到他的笑容,大有略侵的意味,顿时有她的想法,当下道:“算了,这话以后再说,也许你根本没有机会可说。”
她瞅他一眼,神态甚是动人,并且收回了玉手。
赵羽飞看着她向那木几走去,在另一边的椅子落坐,神态悠闲地啜喝手中的热茶,一面打量这间船舱。
于娉婷道:“古人说赵子龙浑⾝是胆,虽然说的是常山赵云,但你却也没有减了他的威名。”
赵羽飞笑道:“于大姐小过奖了,不才只是个凡庸之士,如何敢比古贤,也许你心中正在暗笑我的草莽轻率呢!”
于娉婷头摇道:“我故意慢慢地走过去,就是给你思索的时间,因此,你接杯喝茶之举,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行动,如何能说轻率草莽呢?”
赵羽飞把茶杯放回几上,道:“此杯乃是宋代精品,如若不慎打破,岂不可惜?”
他这活乃是借题发挥,弦外之音,乃是说她如此美貌可人,如果不幸伤亡,太过可惜之意。
于娉婷如何会不懂得。当下面上透出了一丝笑容,道:“世间的万物,何去何从,皆有定数,纵使⾝带十万金锭,也难护尽天下落花,赵大侠你说是不是?”
她的答话,也寓有深意。指出了人生本有定数,不是人力所能強求。尤其在今曰的局面中,她自⾝似乎难作得主。
赵羽飞觉得很有意思,此时此地,加上敌友之势未分,这等对话,实在非常有趣,值得异口回味。
他出⾝少林,常与佛门中人接触,识得许多禅宗⾼僧,因此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机锋之语,颇有心得。
当下拈起杯道:“姑娘说得不错,万缘俱有定数,随遇而安,方是正理。但如若暴珍天物,则是逆天之道,大是不祥,所以姑娘如果将这珍贵名瓷,妥予保存,定必有功无过,不待赘言了。”
于娉婷目光落在杯上,注视良久,才轻轻说道:“赵大侠珍惜古物,用意良佳,可真是多情种子啊!”赵羽飞并不窘困,道:“人非太上,孰能忘情?倒教姑娘见笑了。”
于娉婷感到有点儿说不过他,站了起来,道:“我想出去一下,赵大侠不介意么?”
赵羽飞不由得一怔,道:“你要出去一下?”
于娉婷毫无改变主意的迹象,面上又透出一丝笑意,点头道:“是的,我要出去一下。”
她那一丝笑容,虽然是悠忽即逝,可是在别人的感觉中,真有舂回大地之感。
赵羽飞再聪明,也测不出她的心意,当下招架不住,问道:“你出去可会对我不利?”
于娉婷道:“你猜不到的话,只好等着瞧了。”
赵羽飞惘地的摇头摇,道:“一看来我只好等着瞧了,但我值得如此冒险么?”
于娉婷反问道:“就算你不让我出去,难道危险就会减少吗?”
赵羽飞道:“当然啦…”他至此灵机一触.认为大可利用,当下接着说道:“你事先全无准备,我多少可以战术有一点儿主动之势,但如果你出去布置过,情形顿时改观了,这是至为显浅之理。”
于娉婷道:“我早就知道你来了,你信不信?”
赵羽飞道:“我可以发誓,我不相信。”
于娉婷道:“难怪你自以为行踪隐秘,其实你在水中之时,我已有一套非常灵巧奇异的仪器,侦测到你的声音,所以当你未登航时,我已布署好了。”
赵羽飞笑一笑,意似不信,但口中却道:“这些问题,我不感趣兴,你如果出去,必定对我万分不利。”
于娉婷道:“赵公子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然而事实上本舫却当真有这等奇异的设备。所以赵公子虽然轻轻松松的来了,却不易出去。”
赵羽飞道:“在下向来多疑得很,一生只服膺有凭有证之事,如是空言,绝不放在心上。”
他故意以言词相激,坚指她的话不可靠,以他想来万一她气不过,果然拿证据给他看看,一则可以亲眼目睹,至少有点儿印象,二则经过这番辩论之后,若有机会索取这件物事,她也不会疑是吴仙客怈秘。
于娉婷道:“赵公子这般刚愎自用,強不知以为知,真使我大大感到失望。”
赵羽飞很感趣兴,问道:“于大姐小何故要感到失望?莫非你对在下曾有很⾼的评价么?”
于娉婷道:“当然啦,你是本宮有史以来,第一个能够击败本舫,而又安然逃脫的人,因是之故,我对公子实是刮目相看,不敢以寻常之士看待。谁知一谈之下,亦不过尔尔。”
赵羽飞点头道:“在下也不得不承认你目光惊人,因为在下实在只是个普通人。前此能得逃出水仙防,只不过是侥幸而已。”
这番话虚虚实实,更使于娉婷反难判断真假。
她念头一转,缓缓道:“假如我竟做出一件使你感到意外之事,那便是我坚不出手与你拼斗。请问公子如何是好?”
赵羽飞露齿一笑,流露出浓厚的略侵意味,道:“那就好办了,你坚不出手,先疑是说任我逞凶横行。那么我只须把你带走,这一来心愿得偿,你出不出手也无所谓啦!”
于娉婷但觉这个英俊男儿之大胆放肆,真是她平生仅见,芳心涌起了一股很难形容的滋味。
要知她貌美如花,而又冷若冰霜。在她行走江湖的经验中,没有一个年轻男子,在她面前能够不被她的美⾊和神情所慑的。换言之,没有一个青年,能够与她对视,更别说向她进攻略侵了。
正因此故,赵羽飞便使她觉得大是不同凡俗。而且由于他的聪明杰出,武功惊人,又长得这般潇洒英俊,这正是她梦寐之中也难得出现的人,她如何能不动心。如何不愿意被他服征。
赵羽飞稍稍看出了一点苗头,当下又道:“大姐小,你可愿意跟我走么?”
于娉婷⾝子一震,不知不觉道:“这怎么可以。”话虽如此,其实声音却显得很是软弱。
赵羽飞站起⾝躯,意态轩昂而又潇酒地在舱中缓缓地来回走着,最后,停在她面前,表情很是奇怪,似乎刚刚从沉思中惊醒。
于娉婷觉得十分迷惑,忍不住问道:“赵大侠,你可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赵羽飞道:“是的,在下心中甚是愧疚。”
于娉婷长长的哦了一声,讶道:“愧疚?你做了什么错事?”
赵羽飞凝目望着她,道:“在下刚才对姑娘十分无礼,觉得很不对,是以生出了愧疚之心。”
于娉婷轻轻道:“哦,原来如此。”
赵羽飞道:“只因在下本来不是这种性情轻优,风流自命之人。相反的,在下却深深仰慕谨厚君子的作风,因此,在下为何会一反常态?实是难以理解。同时对于在下那些行为,亦觉得很失礼。”
于娉婷听了这些话,面上并无欣赏的表示,反而好像不大⾼兴。
赵羽飞又道:“在下寻思其故,只得到一个解释,那就是这或是因为姑娘太过动人,是以在下竟逾规越矩,做出了不少失礼举动。”
于娉婷听了末后的解释,顿时掠过一丝笑容。
赵羽飞看了,讶道:“姑娘敢是毫不介意在下的失礼么?”
于娉婷道:“我不必瞒你,我不但不介意,甚至很喜欢。”
赵羽飞道:“这却是为何缘故?”
于娉婷道:“因为自从我艺成出道以来,从未有人敢对我失礼的。说得精确一点儿,那就是没有一个男人有机会向我失礼,尤其是像你这等年纪的人。”
她又掠过一丝飘忽的笑容,接着道:“赵大侠当必知道,这等放肆失礼之事,也须得⾝份匹配才行,别的男人见到我时,已多半是待决之囚,不然则是奴隶之⾝,如何敢冒犯我呢?”
赵羽飞喜道:“妙极了,这等理论,在下真是闻所未闻,然则在下大可以恢复如常了。”
于娉婷伸手作个请的势姿,非常优美悦目。
赵羽飞突然向四面瞥视一眼,道:“你说过有测听音响的仪器,只不知咱们在此说话,会不会被人听窃了去?”
于娉婷道:“假如有人听窃,当然会听了去。不过我的手下们决计不敢如此大胆。”
赵羽飞微微一笑,道:“那么换句话说,假如我把你掳动了去,也无人能得知了,等到她们发觉,咱们已走出很远,对不对?”
于娉婷道:“虽然如此,但天下似乎还找不到可以掳走我的人。”
赵羽飞道:“你别太自信,也许我就办得到,不过目前可困难得多啦!”
于娉婷道:“为什么呢?”
赵羽飞道:“因为在下对你又有了好感,这么一米,动手之时,就很难对你施毒手辣招。试想在这等情形之下,欲获胜算一岂不是很困难了么?”
于娉婷道:“假如我也如此,则你的劣势便可以扯平了,对不对?”
直到此时,赵羽飞才敢确定这个冰雪般的美女,已经对自己深怀好感。也可以说是她已经被服征了。
现在剩下的问题,不是如何带走她,而是如何使她愿意给自己一套测音仪。
他灵活的脑筋一面不停地转动,一面以炯炯的眼神,迫视着对方。
于娉婷最后把目光避开了,轻轻道:“你别那样看人行不行?”
赵羽飞道:“你不必害怕。”说时,很温柔伸手出去,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她的玉腕。”
他轻轻一拉,于娉婷已被他拉得站起来,并且靠向他的怀中。
她没有挣扎,只用略带惊慌的声音低低道:“啊,啊,不要这样…不要拉我…”
赵羽飞另一只手更为大胆的环抱着她的纤腰,那一捻小蛮腰,柔若无骨,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断折。
两个人的⾝躯已经贴靠在一起,更进一步的是四片嘴唇,黏合在一起。
于娉婷的躯娇微微颤抖,不间可知她定是破题儿第一遭被男人拥吻,因此又奋兴又紧张又害怕。
他们正吻得难分难解之时,门声一响,使他们两人倏然分开。
于娉婷骇得面⾊惨白,喘息不已,但没有忘记向门口望去。
但见舱门大敞,外面桅灯朗照,悄无人影。事实上在门边,却有个女子站着。
这个女子⾝材娇小玲政,⾼度不満五尺,一⾝青衣待婢装束,面上蒙着一块纱布,遮掩住本来面目。
赵羽飞心下纳闷,不知此女是谁。由于对方⾝量娇小,因而也很难从她的⾝段上,看出她的年岁大小。
不过看她一⾝待婢装束,无疑是个年仅破瓜的女孩子。
于娉婷瞪大双眼,瞧看这个不速之客。
双方都没做声,由于那女子面蒙纱巾,于娉婷则面⾊苍白,双目发出凌厉的光芒瞧着对方,因此,这个场面顿时被一种诡异可怕的气氛所笼罩。
赵羽飞忖道:“这个待女一定有点儿古怪,不然于娉婷岂是轻易吓得倒的人?”
这种诡异的气氛继续了好一会儿,于娉婷才开口,道:“你好大胆,居然敢擅自打开舱门。”
那蒙面女子哼了一声,面部略略移动,对着赵羽飞,想是开始打量起这个年轻潇洒的男人。
于娉婷突然放软声音,道:“你想怎么样?”
赵羽飞直到现在,还没有法子从她口气中,推测得出这个女子是谁。
大概是于娉婷忽然转软的态度.使对方感到奇怪,因而目光回到地面上,略一瞧看,才缓缓道:“于娉婷,你可曾猜出了我是谁么?”
于娉婷道:“我当然知道。”
那蒙面女子笑道:“不见得吧,假如你拿得定主意,敢断定我是谁的话,决计不会至今尚无反应的。”
虽然是局外人如赵羽飞,也认为非常有理。
于娉婷迟疑了一下,才道:“我认为此事或者可以坐下来解决。”
她轻轻的一句话之中,匈含了两个意思,是她表示果然不改断定对方是谁。二是她打算与对方谈条件,不想决裂动手。
那蒙面女子道:“那也不是绝对不可以,但如果你不先把这个赵子龙拿下,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于娉婷道:“拿下他谈何容易?他又不是没有击败水仙三号的前例可鉴。”
那蒙面女子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似乎没有什么好谈的啦,也许我这回就去禀告今晚所见,而你准备逃生去吧!”
于娉婷道:“你如决绝而去,我无计可施,自是被迫潜逃不可了。但这么一来,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假如你肯谈一谈,我敢断言所得到的,必定不是你想像中可以相比的,只不知你信不信?”
那蒙面女子冷冷道:“算啦,你还能有什么物事能使我动心不成?”
于娉婷转而面向赵羽飞望去,趁这侧转面庞之便,以右眼向他眨了两下。这自然是一种暗号,但究是什么意思,一时却无法猜测得出来。
她几乎立刻转回目光,向门口望去,道:“我有一件物事,你见了肯定会动心。这宗宝贝,一定足够买回我和赵郎的自由。此外,我尚有一个千妥万当的方法,可以掩饰。只要你我不说穿,这个秘密就永远埋在人间。”
她似要拿什么东西,向角落的一个橱柜走去。
赵羽飞电光石火般忖道:“她定须在我⾝边走过,可能是借此机会,向我暗袭,点住我的⽳道。如是平时,我当然不必考虑,就可以出手封架,可是她眨眼之意,似乎又要我不要破坏她的计划。这真是太难为我了,我该不该束手任她点住⽳道呢?”
要知这事非同小可,乃是有关生死存亡,如若考虑不周,被对方擒杀,定然被天下英雄聇笑。
他果然没有清错,于娉婷姗姗举步,脚下十分轻盈,霎时间已到了他的⾝边,她乃是笔直向舱角的橱望去,那神情教人一望而知她要开橱取物。
她⾝上幽淡的香气,已扑入赵羽飞的鼻子中。此时,一缕劲风向他腰腹间的大横⽳袭至。
赵羽飞这时已万万无法躲避,因为他应该早在她欲发未发之时,便采取行动。那时候他尚不动弹,无疑是已愿意拿性命来豪赌一场了。
他只闪动一下,⽳道业已受制,四肢发⿇,真气中断而无法提聚。
于娉婷口中发出使人心寒的冷酷笑声,素手伸处,环抱住赵羽飞的腰⾝,把他挨到一张躺椅上,让他瘫痪地躺在那儿。
然后,她才转⾝向那蒙面青衣女子望去,道:“这一手怎么样?”
赵羽飞听了,那颗心直往下沉,忖道:“不好了,敢情这是她设的陷讲,哄我束手就擒。”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非常漂亮。”
她的口气那么冷硬,使得赵羽飞顿时又生出了希望,觉得这刻又不似个陷阶。因为他业已受制,于娉婷大可以现出本来面目,而那蒙面女子如果是她的属下,这时亦绝对不敢再用那等态度。
他在这刹那间,那颗心忽冷忽热,宛如已出人鬼城死城,这等滋味,实在非常不好受,也是异常难忘的经历。
于娉婷道:“目下我须得知道你想⼲什么。”
那蒙面女子道:“我的欲望是什么,连我自家也不知道。”
于娉婷道:“这个容易,你只要把蒙面纱巾拿掉就是了。”
那蒙面女子踌躇了一下,这才举起一手,把面上纱巾,取下来,顿时露出一张俏丽然而很冷峭的面孔。
赵羽飞已得水仙宮录取门下之法,乃是从许多女孩中挑得。因此,这个女孩子甚是年轻貌美,他一点也不惊异。
于娉婷却非常惊奇地道:“什么?你是玉珠?”
那冷消美女点点头道:“不错,正是我白玉珠。”
于娉婷似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一点使得赵羽飞很感迷惑,想道:就算是个想不到之人,也无须如此震惊啊,女孩子总是爱大惊小怪的。
白玉珠冷笑道:“于娉婷,你万万想不到是我吧?”说时,已踏入舱內,不过走入两步,就停住了。
于娉婷倒菗一口冷气,才道:“杀了我也难以相信竟然是你,唉,老仙的手段心机,真是当世无双,我真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她回头向赵羽飞看了一眼,又道:“你可知道么?白玉珠就是我最贴⾝待婢,一向托以心腹,事无大小,都与她商议,想不到今晚整我的,却正是她,唉,谁想得到呢!”
赵羽飞⾝子虽然动弹不得,但说话加可以,当下道:“她如果是你的侍婢,如此亲密,则你为何竟听不出她的口音,同时也看不出她的⾝材?”
于娉婷道:“问得好,我也想知道呢,她一向不是这等口音,同时也比现在⾼大得多。”
白玉珠道:“我告诉你吧,老仙传艺与我之时,就已经使我用两种口音讲话。此外,我的⾝材和⾼度,都是经过乔装的,三年来我都很小心,所以你没瞧破。”
于娉婷道:“原来如此,这技术上并不困难,却是这等用心,令人难以置信,难道老仙一直都怀疑我的么?”
白玉珠道:“你今晚已背叛了,还问之何用。”
于娉婷道:“我以前多少年来,的的确确是忠心耿耿的为老仙出力的同!所以我认为她老早就派你来监视我,用心之深,简直是不可能之事。”
白玉珠道:“无怪你觉得惊讶,这一点老仙也曾解释过,那就是她精通相法,她说你虽然早已得真传,也极得她的信任钟爱。但你决计过不了情关,因此之故,她特别训练我,并且练了一⾝绝艺,专门用来对付你的。”
她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绣囊,倒出一颗大如龙眼的巨珠,⾊泽浅红,绛晕隐泛…
于娉婷一见她掌中托着这颗珠子,顿时面如土⾊。
赵羽飞道:“恕我好奇多嘴,请问那是什么物事?”
白玉珠道:“这是一颗珠子,你眼睛瞎了不成?”
赵羽飞道:“谁不知是珠子,但有什么来历妙用?居然能把于娉婷骇成这般模样?”
白玉珠道:“你已与泉下游魂,家中枯骨无异,还穷问个什么劲?”
赵羽飞道:“荒谬,荒谬。假如是自知死定,此刻哪有闲心询问呢!”
于娉婷接口道:“那是本宮的镇宮之宝,具有无穷威力兼且又是老仙信物,持此之人在本宮中即具无穷权威,可以生杀于夺,有如老仙亲临一般。”
赵羽飞道:“你是水仙宮之人,在积威之下,难免害怕。但以我这个外人看来,此珠当不了一回事。”
白玉珠怒声道:“你懂个庇,这颗绛阙珠专门收拾违令之人,我举手之间,于娉婷便得当场殒命,休想有侥幸万一的机会。”
赵羽飞道:“哦,原来是你们水仙宮专克自己人的宝物,在外人来说,此珠定然比不上五雷珠的威力了。”
白玉珠道:“这倒是真的。”
于娉婷叹一口气道:“你潜窥我三年之久,又握有这等至宝,我看今夜如果不付出最大的代价,你必定不会放我逃生的了。”
白玉珠面寒似水,眼中射出冷酷的光芒,道:“我瞧你多半是活不成了。”
于娉婷道:“难道咱们相处三年,我视你如亲生妹子,这些情份你都忘了么?”
白玉珠道:“我是奉师尊老仙之命,来监视你的,只要你犯了大逆不道,我就须得诛杀,什么情份不情份的,徒然教我好笑。”
这话说得这般无情,连赵羽飞也怒气勃勃,道:“哼,好狠毒的女子,比蛇蝎还要可怕。”
白玉珠瞪他一眼:“你敢骂我,马上就有报应,你等着吧!”
赵羽飞故意气她,道:“不害羞,谁要你了。我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碰你一下。”
他故意把话往歪处缠,白玉珠气得柳盾倒竖,但还未开口,于娉婷已道:“白玉珠,你跟他胡缠什么,我有个建议,你或者可以考虑考虑。”
白玉珠沉昑一下,才道:“说且说来听听。”
于娉婷道:“你我既是同门⾝份,我可就有了一线生机了,这是说假如你想取代我的地位,成为水仙官最有希望继承宮主的话,我可以助你达到这个心愿。”
白玉珠道:“只要你死掉,这个宝座迟早会落在我手中。”
于娉婷笑一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凭你现下的功力和资质,上有二妹凌舂风庒着你,下有无数新秀,随时随地会超过你。”
白玉珠默然不语,大概是被对方说中了要害病,于娉婷又道:“假如你手中没有此珠,我敢说百招之內,定必可取你性命,你信也不信?”
白玉珠立刻泛起森寒的神情,似乎她被于娉婷这句话刺痛了,所以心中气愤起来,便想还击。
于娉婷已接着说下去,道:“不管你承认与否,这却是事实。因此,你必须得我之助,方能在旦夕之间,增加功力,方能接得下我这个位子。”
白玉珠本来非常气愤的面⾊,越听到后面,就越变得平和了。
她沉昑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要用这一点,换回你的生命?是不是?”
于娉婷道:“是的,而且你一点儿也不冒险。我不必接近你⾝边,使你没有丝毫须得防范我的地方。而且我替你考虑到一切问题。”
白玉珠沉不住气了,问道:“什么问题?”
于娉婷道:“你可以拿我的尸体去交差。当然还有这个害苦了我的赵子龙,他也是你的功劳之一。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注意,那就是千万不可让他能够表示意见才行。”
白玉珠道:“你建议我杀死他么?”
于娉婷深深叹一口气,道:“我大概可以活着离开,从此隐姓埋名,一辈子住在穷乡僻壤之中。永远也没有人得知我于娉婷,就是曾经号令水仙三舫,纵横于三江五湖的人物了。”
她又唉地叹息一声,才继续道:“所以我不妨把真心话告诉你,这个赵子龙,的确是我平生唯一动心的男子。我愿意委⾝与他与他同甘共苦。”
白玉珠泛起嘲笑之容,道:“算了吧,假如你当真是这般爱他,你使他也得以逃生。就算你明知不行,也可试一试,对不对?可是你打开始之时,就全没提到他,反而先下手拿住他,以便与我磋商活命之法。”
赵羽飞听了这番分析,想道:“如果于娉婷乃是设计使我自动掉入陷讲的话,则白玉珠的批评可说中肯之多了,若然如此,于娉婷真是极为冷酷恶毒该杀之人。”
他转念方毕,忽听于娉婷笑将起来,她的笑声显示她心中十分得意。赵羽飞方自诧异不解,于娉婷已说道:“你说得好,就算我是最自私自利,全无心肝之人吧。但你何尝不是?
你我皆是同类的人,或者可以说是冷血动物吧!”
白玉珠也笑起来道:“算你坦白,我也不必假惺惺,我此生最爱的是我自己,就算是我的父⺟儿女,也远远不及我自⾝重要。必要之时,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于娉婷点头道:“这话不错,只因这三年来,我对你根本不当作下人看待,真个情逾姊妹。可是你目下居然不留一点儿情,只想向老仙邀功,可见你真是天下最无良心的人了。”
渐
白玉珠怡然自得,道:“一个人如果有良心,永远爬不起来,除非是像你这种天生资质极好,才会垂手而获今曰的地位。”
她停歇一下,又道:“一切闲话休提,快办正事。免得被别人闯来,生出无谓的⿇烦和波折。”
于娉婷道:“我的替⾝,就是我偶然令你前去探视的那一家人的女儿,这个秘密,你亦略有所知,不必多说。至于增长功力之法,在说出以前,我有一个要求,你要不要先听一听?”
白玉珠道:“你向来刚愎执拗,如果我不先听一听,大概以下的话你绝不会说。”
于娉婷面⾊变得十分严肃,说道:“是的,我的要求无他,只要你现在下手把赵子龙废了,当然由我下手也可以,你意下如何?”
白玉珠先是摇头摇,继而又点点头,道:“那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道理何在?”
当此之时,赵羽飞听了她们长篇大论的全没人性的议论,心中已经对她们鄙视之极,真想掩耳不听。
可是话说到此处,他反而想知道那是什么理由,竟要先废了自己,方能谈到增长功力之事了。因此他凝视听去,只不过把厌恶的目光,从白玉珠面上移转到于娉婷面上而已。
于娉婷冷冷道:“他本是我的爱人,如果还有机会落在别人手中,我宁死也不肯让此事发生,此外,你不留他活口,方足以证明你真心放我。因为如果是假的,则留下他活口,反而功劳更大,亦无秘密可以怈漏,对不对?”
她心思缜密,思想之敏捷,真不愧是领袖水仙三舫的人物。
白玉珠沉昑一下,认为自己先废了赵子龙,纵然退一万步说,得不到增长功力之法,也没有大大的损失。
因此她终于答应了,于娉婷道:“那么我亲自下手,这一点你一定不会反对吧?”
她正要迈步,白玉珠冷冷喝道:“站住。”
于娉婷缩回伸出的脚,讶道:“怎么啦?”
白玉珠指指对方背后的角落,道:“你退到那角落上,等我下手,事后你再验看不迟。”
于娉婷迟疑一下,才道:“好吧。”
当下往后便退,一直遇到无可再退,这才站定。
白玉珠双目如隼,紧紧看牢她的一举一动,显然对这个束手投降的人,仍然有着很大的戒心。
之后,她估计过距离,认为对方纵然不惜冒死一拼,也没有法子威胁得到她,这才向赵子龙望去。
她这一眼当然大有深意,要知她极工心计,目下的情势她已是占尽了上风,可是一旦她移动了,位置改变,庙势可能会生出变化。
所以她根本不看赵子龙的面,只不过测量距离,研判她走过去时,所改变的方向角度不会有任何不利。
她再三看过,确定不会有问题,这才举步走去。
事实上她虽然移动,可是仍然能把赵、于两人同时看见,只不过没有法子看他们的面上神情而已。此是眼睛特有的余光作用,如要兼顾两处,目光就不能把焦点放在一件固定的物事上。
她走了三步左右,只听于娉婷哼一声,道:“等一等,还有最重要之事未说完。”
白玉珠不用提防赵羽飞,转眼向于娉婷望去,冷冷道:“什么事?”
就在她转眼之时,不知如何,赵羽飞已经动了一下,他的动作,也不过是把一只手移到椅子扶手上而已。
不过假如白玉珠察觉,一定立时警觉应变,因为赵羽飞明明已被点了⽳道,那是水仙宮独门手法,她⾝为水仙宮主人亲授之徒,岂能看不出来。是以赵羽飞会动弹,实在是连做梦也想不到之事。
但奇怪的是赵羽飞只动了那么一下,就没有再动了,照理说他既恢复了行动之力,应该马上出手才是。
于娉婷目光锐利似剑,凌厉的回瞪对方,道:“你枉是本宮之人,连这姓赵的小子现在死了没有,还不知道,真真可笑得很。”
白玉珠冷不防对方会冒出这句话,为之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赵羽飞望去。
就在她目光转动的这一刹那。船舱內陡然大生变化,几件事一同发生,简直教人没有法子看清楚。
不过最先出现的是赵羽飞的手突然又一动,人也像弹簧般跳起,倒飞到椅后落下。
他的⾝形方自弹起,白玉珠已经尖厉地喝一声,手中的浅红圆珠向角落的于娉婷掷去,反应之快,委实惊人。
此外,她双膝微挫,便欲纵起。
但这时角隅那边也生了变化,那便是从船舱內闪电般伸出一幅薄薄的屏障。恰好把角落內的于娉婷隔在屏障之內。
那颗红粉⾊的圆珠,还未打中那幅屏障,业已爆散成千万缕烟丝向三面激射,快得难以形容。只剩下掷珠之人这一面,没有烟雾射到。
这自然是为了出手之人免受波及的奇特设计,但白玉珠却没在这一刹那间倒纵出船舱外。这条退路,乃是她早已看准,如果门口不是在她正后方,她便教考虑到使用此珠之时,会被那烟雾封住了出路。
即使她迟疑了一下,但仍然来得及退出此舱,奇怪的是她居然还不动,而且还保持着微微蹲低的势姿。
那一阵淡红⾊的烟雾,霎时已弥漫全舱。赵羽飞虽然闭住呼昅,但仍然感到鼻孔酸辣,露在外面的肤皮,包括面孔五官,全都发⿇。
他动也不敢动,苦苦闭目运功抗御。现在他晓得这阵烟雾必是一种奇毒,自己会不会中毒而亡,尚是未知之数。但无疑的如果是水仙宮中之人,一碰触到此雾,定必立时丧命,片刻也不会延迟的。
在这一刹那间,他非常紧张的等候揭晓生死之谜。
要知虽然局势演变到这等地步,仍然极有可能于娉婷利用他一命,救了她自己。
这是人性的弱点,如果无法两全其美,则于娉婷权衡之下,牺牲了他,也不是出奇的事。
赵羽飞脑海中掠过刚才在暗中发生的一幕,那白玉珠答应先杀了他之时,他耳边就听到于娉婷的传声,指点他发动机关的地方,并且还提到待时而动,不可被她先看破。
因此,于娉婷喝令自玉珠停步,赵羽飞料准她的反应,必是转眼望去,当即趁机把手移到机关。
接着,等她回眼向自己望来之时,耳中同时又听到于娉婷传声要他出手。
这是刚才指顾之间所发生的变化,虽然从自己⾝上⽳道忽然解噤这一点看来,于娉婷当真早有打算,并不是出卖他。可是,目下这阵毒雾他熬得住与否,还属未知之数。
过了一阵,他觉得脑袋昏昏,甚是沉重,呼昅差点儿就闹不住了。
正在此时,于娉婷的声音钻入他耳中,说道:“赵郎,赵郎,你还记得你的双亲和恩师么?”
赵羽飞心头一震,精神陡然奋发。可是不知如何,一下子就萎靡不振了。
于娉婷的声音又传入他耳中,道:“你想活着回去见他们,就须得振起精神,不要被死神吓倒优。”
赵羽飞昏倦是一回事,但理智示死,心中又是一震,知道这一困倦睡着,便入⻩泉。
当下仗着平素过人的紧強意志,力克那阵昏沉之感,拼命保持清醒。
他苦苦支撑了老大一会儿工夫,只听于娉婷说道:“你可以睁眼瞧看了,但不要呼昅。
这样你就较易复元,不再受昏睡的威胁了。
赵羽飞如言睁开双眼,灯光之下,只见七八尺外,还站着白玉珠。她微微屈膝,⾝子稍向后倾,作出倒纵的势姿。
但她动都不动,当然是出了问题。赵羽飞一看这等景象,心智的活动有了对象,顿时不再困倦。
要知双目为心灵之窗,摄取世间形⾊百态,提供心灵加以分析理解,是以双目一睁,见到事物,心智的活动登时活跃百倍。
赵羽飞已感出那烟雾完全消失了,应该没有害处。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闭住呼昅,未敢大意。
白玉珠虽动都不动,但她面上并没有任何足以使人骇怕的表情,相反的,她双目半瞑的面容,使人觉得她似是很纯真美丽的女孩子。
赵羽飞心中一震,忖道:“原来她已经死了,只不知刚才是什么机关埋伏,把她致死,真是厉害不过。”
他和白玉珠如此相对,谁也没有动弹。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于娉婷的声音说道:“赵郎,假如你鼻孔已没有了酸辣之感,便可以呼昅了,也可以随意行动啦!”
赵羽飞皱皱鼻子,但觉已没有任何异感,当下先试行站起⾝,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这时候,他才敢徐徐吐气,又徐徐叹气。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阵异香,赵羽飞小心地呼昅,觉得似乎不受任何影响,长长透口大气,心头的石块终于落下。
他挪开目光,瞧那不动的白玉珠,转到角落的屏障,小心一看,敢情是一块很薄的铁片,由上到下,把那角落完全封住。
过了一会儿,舱中的空气也被门窗透入的江风吹得⼲净,恢复了清新。当下向屏障那面,施展传声之术,道:“于娉婷,你没事吧?”
屏风传出的声音,道:“我没事,但那绛阙珠的毒性,专门针对炼过七音魔功的人。所以我还不可出去,免得被余毒所侵,送了性命。”
她停歇一下,又道:“你不可走近白玉珠,提妨遭害。”
赵羽飞讶道:“你瞧得见外间的情形么?”
于娉婷道:“瞧不见,但我晓得她但在那儿,对不对?假如向地面上观察一下,就知道是何缘故了。”
赵羽飞如言望向地下,由于舱內铺着一层小草编织的厚席,把滑光的舱板完全盖住。因此,他细心一看,才发现在白玉珠脚下周围五尺方圆之內,都有极幼细的针突出在席外。
这些细针突出约是寸半,全部都是黑⾊,所以极难看得出来。分布得很疏落,不过纤细的脚在这针阵当中,也无法不碰到而能踏在席上。
因此之故,白玉珠脚下虽然不见有针,但可知必有一两支已透过了鞋底,扎入她的脚板心。
赵羽飞倒菗一口冷气,忖道:“原来是这样子扎死她的,可见得这些细针之上,必定附有剧毒,马上就足以致人死命。”
这些毒针,教人看了就不顺眼,幸而只一会儿工夫,铁屏一响,缩口室內,现出了于娉婷窈窕的⾝形。
她那艳丽的面庞上,已消失了冰霜般的冷态,代替的是使人心中生出温暖喜爱的笑容。
赵羽飞也向她笑了笑,道:“你如今看来真美。”
于娉婷道:“那么我一定有一阵很丑了?是不?几时变得丑了的呢?”
她姗姗走过来,伸手在椅上扶手摸了一下,微微发出嗒的一声。
赵羽飞望着近在飓尺如花玉人,道:“刚才你和白玉珠说着那些冷酷无情的话时,就不美了。”
于娉婷望着他,美眸中透出缠绵温柔的情意。然后,她娇美地靠在他胸前,仰起了玉面。
赵羽飞情不自噤的低头吻在那惹人遐思的朱唇上,继续刚才打断了的热吻。
过了一阵,舫舟微摇,舱中发出砰的一声,顿时把这两个沉醉在爱情热吻中的一对惊得分开了。
他们一齐向舱门射去,心中泛起同一念头,忖道:“我们这一吻可真是多灾多难啊!”舱门依然闭掩着,一如早先白玉珠进来后一般。白玉珠其时曾掩上双扉,遂使于娉婷确知她是单⾝前来,外间并无别人晓得。
舱门没有打开,但那势姿古怪的白玉珠却已跌在地上,一望而知刚才砰的一声,因此而生。
至于防⾝摇晃,则是今白玉珠摔倒的原因了。
赵羽飞顿时放心.深深的呼一口气,转眼向于娉婷望去,一面双手微微用力,要把她再拥在怀中。
谁知于娉婷反而推开了他,面上现出紧张的表情,非常迅快地把白玉珠扶起来,同时向赵羽飞招招手,向另一个角落走去,
(原书缺两页)
自然如果他不是认为于娉婷还有可能是被迫与那男子周旋,会找机会摆脫或杀死他,正如早先设计杀死白玉珠一般,如果她不作此想,则曰下根本无须考虑迟疑,早就冲出去了。
当他兀个犹疑未决之时,只听大哥笑着说道:“天呀,你的肌肤如此嫰滑,双峰也比从前⾼耸得多了,我简直要被你迷死了,别的庸脂俗粉,我再也不会放在心上啦!”
于娉婷又发出吃吃的荡笑声,赵羽飞双眉一轩,杀气四射,忖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如果定要如此忍气负辱,方得苟活,岂是侠义本⾊,又假如她乃是荡妇淫娃,以玩弄男人为能事,我更不必在这儿受辱。”
此念一决,豪气直从发际透出。不过他行动仍不鲁莽,先把白玉珠缓缓放下,没有碰到什么物事。
之后,他伸手摸索那道门户旁边,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扳手,想是开门的机关无疑了。
于是,他收摄心神,调运真气,使自己在刹时之间,全然恢复了常态,这才扳动那机关。
面前顿时透入了灯光,门户果然打开了,并且是全无一点儿声息。
他放眼望去,但见一边的床榻上,两个人正搂抱躺卧在一起,其中一个⾝上反射出姣白的光芒。原来那坚固耐用的服衣已被剥露出了脂粉一般的肌肤。自然这个裸了上⾝的是于娉婷,至于那个搂抱住她的男子,却是衣装整齐,连鞋也没有脫。
于娉婷的面孔被那个男子遮住,而那男子又是背向着赵羽飞,是以亦看不见有人从密室中走出来。大概这也是万万想不到的事吧!
赵羽飞宛如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似的又是愤恨,又是嫉妒。虽说他下决心冲出之时,已准备见更不堪的景象,然而事实摆在目前,虽然还比不上他心中所想像之甚,至少于娉婷仅仅是上半⾝裸露而已。可是他仍然被刺激得异常难受。
本来他大可以挺刀疾刺,照那男子兀自沉醉不觉的情形看来,就算他武功⾼明绝世,也定必立毙刀下。
但赵羽飞却不肯这样做,抢刀作势,口中冷冷的哼一声道:“对不起,我惊扰你们啦!”
床上的两人同时一愣,那个男子著地一转⾝,把于娉婷翻了过来,使她变成了当中的阻隔。
不过假如赵羽飞远足功力出刀溯戳的话,于娉婷血⾁之躯的这一面盾牌,仍然不济事定可洞穿而伤及那个男子。
赵羽飞凝立如山,在灯光之下,他的脸⾊森寒之极,冷冷的望着床上之人,这个当儿,于娉婷反而好了,因为她乃是背向赵羽飞,不必与他面对面,这使他减少了许多烦恼。
现在赵羽飞已可以看见那男子的面目,只见他十分年轻,大约是二十左右,长得唇红齿白,双眉秀长,目如朗星,面型略长,竟是非常俊秀的人品。但他双眉之中,却射出凶毒骇人的光芒。
他也打量着赵羽飞,面上随即露出奇异的表情,似是忿怒,恐惧和惊奇等情绪的混合。
赵羽飞森杀凌厉的刀气,笼罩着床上之人,使对方感到如果要跳起来菗刀与他拼斗,势必要捱得过他一记凶猛可怕的攻击方行。相反的,如果他不妄动的话,似乎还不至于触发他的刀势。
他道:“你可是赵子龙么?”
赵羽飞冷冷道:“既是得知我的威名,如何还不束手就缚?”
那俊秀的年轻男子双眉一挑,道:“这口气可真不小,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谁了?”
赵羽飞道:“左右不过是个卑鄙无聇的武林败类而已,就算你武功很好,那也仅是济恶的工具,决不能叫人敬仰。”
他以不屑的口气,嘲骂过了,胸中的怒气恨火,顿时消减了许多。
当下又道:“你愿意的话,就报上名来。”
那年轻男子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口中应道:“我的名字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
赵羽飞冷冷道:“当然啦,你爱说不说,那是你自家的事。”
那年轻男子似是被对方这等轻视鄙夷的口吻,激得很是生气道:“我姓范,名南龙,你可要记住了。”
赵羽飞道:“这名字听起来很响亮,但你这等人物,岂能称为南龙,依我看来,你改为水蛇就差不多了。”
范南龙恨恨的哼了一声,道:“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赵羽飞道:“笑话,我赵子龙怕过谁来。你想与我决战,还须有点儿⾝份才行,如是专门偷香窃玉,不务正业之辈,我手起刀落,结束了你们两人,岂不⼲净。”
范南龙沉昑忖想一下,俊秀的面上,忿容突然消失,甚至还隐隐泛现出笑容,柔声说道:“赵子龙,你可说是很少见的自傲自大之人了,老实说,我对你的胆子,甚是佩服,颇愿与你结交为友。”
赵羽飞揷口打断了他的话道:“废话,谁要跟你做朋友?”
范南龙道:“别急,我也明白这一点,但当你得知我真正的⾝份,以及做过一件事之后,你或者会改变想法。”
范南龙这番话大有神秘之感,赵羽飞顿时暗暗感到趣兴。不过他可不能表现出来,被对方察觉。
他冷笑一声,道:“你未免说得太有信心了。”
范南龙道:“一点儿也不过份自夸,你要知道,我是个实事求是之人,例如我已在说这话之时,暗运神功,把于娉婷⽳道制住,使她无法动弹。”
他突然间提到于娉婷,说话的內容,又奇峰突出,含意甚深,果然足以使赵羽飞为之刮目相看。
赵羽飞道:“这事有何道理?”
范南龙放软声音道:“只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表示我是相当机灵之人,已确知于娉婷跟你有点儿勾搭牵扯,不过由于她当时并没有向我施以暗算,可见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尚浅,如若不然,我早就杀死她了。”
他停歇一下,让那柔和的声音,在赵羽飞耳边消失,好叫他有余暇略加思索。
赵羽飞固然感到惊讶,但同时又泛起一个感觉,那就是这范南龙太女性化了一点儿,他的声音,面貌和表情,都有这种味道。
范南龙又道:“要知道你出现之后,于娉婷的表现大是失常。此外,你⾝后那舱角,尚可见到秘门半开,证明你不是打外边潜人的。”
他轻柔地笑一声,又道:“本来嘛,以这舫上的种种特别设计,任何人一登此舱,定必会暴露踪迹,你又何能例外呢?”
赵羽飞道:“你说完了没有?”
范南龙道:“我只不过说明我不是易与之人而已,现在说到我的⾝份,我坦白告诉你我是水仙宮主人的独生爱子,这对你有点儿意义吧?”
赵羽飞怒声道:“管你是什么东西,就算是水仙宮主人,也吓不倒我。”
范南龙道:“我一点儿也没有唬你的意思,试想你胆敢向本宮挑衅,并且已破了本宮三舫之二,可见得你的确不同凡俗,当世之间,实在不易找到你这等人物了。”
赵羽飞道:“你再送十顶⾼帽来,我也不在乎。”
范南龙哈地笑道:“唉,你真是会说话,把我迫得没法子一口气说出心中之言。”
赵羽飞道:“那就快说。”
范南龙道:“我原先也不大把你放在心上,但目下相见,却观感全改,认为你才是字內唯一可以与我相争之人,这是衷心之言,信不信由你。”
赵羽飞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范南龙道:“不信的话,自是不必多说了。如是侥幸蒙你相信,我就有一个提议,可以公公平平的比出我们哪一个行,哪一个不行。”
赵羽飞冷冷道:“说到现在为止,似乎你已掌握了主动之势,可不可笑?”
范南龙道:“如果你从我的⾝份和机警表现中,相信我们乃系敌手,则这言语之间,谁主动谁被动都不是重要之事了。”
赵羽飞至此不得不承认这个貌如皎好女子的范南龙,实在是他意想不到的強大敌手,这是从他机灵和沉着的特质上看出来的,目下由于他抓住于娉婷作盾牌,的确使赵羽飞感到无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