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双煞神驼铩羽归
由闽渐沿海赶往嵩山少林寺,迢迢二千多里,路程是够长的。
但徐经纬等一行人,为了争取时间,曰夜兼程急赶之下,三天之后,就已到达嵩山的少室峰下。
而且,一路上并未遇上什么⿇烦,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这些,似乎足以证明,他们的确是比军旗盟的人员先行赶到的。
他们在少室峰下的一家猎户中,休息了半天,养足精神之后,才于暮霭苍茫中,向少林寺走。
但他们才登上一道斜坡,旁边的密林中却突然闪出一个人来。
那是成如岑,不过,此刻的成如岑,也是易钗而卉,成了一位游方秀士。
朱绮美首先讶问道:“岑姊,怎么你也来了?”
成如岑道:“不但我来了,胖子也来了。”
徐经纬道:“你们不是要去台州的吗?”
成如岑道:“说来话长,这儿是交通要道,不太方便,我们到林中再谈吧!”
一行人入进林中之后,成如岑才含笑道:“诸位,就地坐下来吧!”
她顿住话锋,一面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一面道:“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一整天了。”
朱绮美笑问道:“等我们?”
成如岑笑道:“我又不知道你们会到这儿来,怎会是等你们哩!”
“那你是等谁?”
“等胖子。”
徐经纬揷口道:“对了,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成如岑道:“我们是帮少林寺助拳而来。”
徐经纬道:“这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成如岑道:“你说的是有关军旗盟准备对少林寺突击的事?”
“是啊!”“其实,这是胖子所获的消息,消息中并定今宵为突击曰期,所以,我和胖子兼程赶来,本来是要通知你们也一齐赶来的,但由于时机紧迫,来不及通知,只好先行赶来了。”
“幸亏我们也获得了这一消息,否则,错过了这一场热闹,多可惜。”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朱绮美笑道:“其实,我们还有最新的消息哩!”
成如岑道:“是哪一方面的消息?”
朱绮美道:“自然也是有关军旗盟方面的,他们对少林寺的突击行动,已延后两天。”
成如岑“哦”了一声道:“那就怪不得啦!”
“怪不得什么?”
“我在这儿等了一天,不但没见到胖子,也没见到一个可疑的人物。”
她-顿话锋,又笑问道:“对了,你们是怎么获得这一消息的,还没说明哩!”
朱绮美道:“还是你先说吧!”
成如岑道:“胖子所获的消息是这样的,军旗盟定于今天晚上对少林寺发动突击,他们此行是志在消灭少林寺,以圆其称霸武林,并进而夺取大明江山的野心,所以,除了出动军旗盟的全部精锐之外,摇花翁余泛并且邀请了两个遁迹多年的老魔前来助阵!”
“那两个老魔是谁?”
“就是曾经被道弘大师逐出中原的太行双煞。”
朱绮美道:“那一定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成如岑道:“是的,据胖子说,那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两个老魔这些年来,一直在北天山的绝顶苦练玄阴寒煞,此番应邀前来,既可跟余泛拉交情,又可洗雪当年聇辱,算得上是一举两得啦!”
徐经纬揷口道:“这些,少林寺是否也知道?”
成如岑道:“还不知道,昨天,胖子见过少林掌门人昙明大师,本想将这消息告诉他的,但双方见面之后,胖子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没有将这消息告诉他们?”
“是的。”
“为什么呢?”
“因为昙明的态度很⾼傲,胖子想和道弘大师叙叙旧,他却藉口乃师正闭关,而一口回绝了。”
朱绮美道:“胖子也真是的,人家在闭关,怎么可以随便会客哩!”
成如岑道:“胖子也有胖子的理由,闭关固然是大事,但接见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也不是小事,何况,他又是怀着満腔热诚,前往警报并助阵的。”
一顿话锋,又苦笑道:“最使他不満的是昙明的态度虽然表面上也将胖子当一位前辈人物接待,但神情之间,却是冷漠得很。”
徐经纬道:“胖子会不会因生气而不管了?”
只听陆而的语声,遥遥传来道:“我胖子的确是生气了,但事情还是要管!”
话没说完,胖嘟嘟的陆面已盘膝坐在他们五人的旁边。
成如岑一皱眉峰道:“胖子,你又喝酒了。”
陆而笑道:“你们都知道,酒是我的命,不喝酒,活着⼲嘛?”
成如岑道:“让人家等一整天,你跑到哪儿去了?”
陆而道:“别发娇嗔,胖子虽然喝了不少酒,却也有了新的消息!”
成如岑道:“是哪一方面的?”
陆而道:“国清寺已成一片劫灰,扶桑客、武杰、光知君被人宰掉,毒娘娘生擒,军旗盟对这儿的行动,已挪后两天…”
“这些,已不算新闻。”
“我知道,而且,我也能想象到,除了国清寺的血案之外,其余都是徐小子和朱丫头二人的杰作。”
成如岑白了他一眼:“既然知道,那你还表什么功。”
陆而苦笑道:“别跟我过不去,丫头,我也还有你们不知道的消息哩!”
“啊…什么消息?”
“三花令的首脑人物,也全都到了这儿。”
“真的?”
“你丫头何妨去登封城瞧瞧?”
徐经纬道:“三花令既然已由段裕出任总令主,那么,他们赶到这儿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接着,又向陆而笑问道:“胖子,对于目前这个局面,你打算如何处理介陆而反问道:“你说呢?”
徐经纬道:“我想,先见了少林掌门人再说。”
“你认为你小子的面子比我大?”
“话不是这么说,胖子…”
“那该怎么说呢?小子,我告诉你,少林寺夜郎自大,连我这个武林三尊中的人物都没放在眼中,会有好颜⾊对你吗?”
“我知道,但我和少林方面,总算有那么一点儿渊源。”
“得了,不提渊源还好,你要是提及和无肠公子的关系,他决不会见你。”
不等徐经纬接腔,又冷笑道:“我最气他们不过的,也就是这一点,少林寺的上上下下,都知道当年的无肠公子是被人暗算,为了维护少林寺的清誉,将无肠公子逐出门墙!”
朱绮美揷口一叹道:“其实,这不是维护少林清誉的上策。”
陆而道:“依你之见呢?”
朱绮美道:“依我之见,应该由少林寺主动出面,将案情真相查明,公诸武林同道之前,才是上上策。”
陆而笑道:“对了!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徐经纬一叹道:“事情已经过去,不用再提了,咱们还是谈目前的事吧!”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胖子,方才你说,这码子事,你还是要管?”
“当然!”陆而点点头道:“不过,方式方面,可得变更一下了。”
“如何变更法?”
“且等少林寺受了教训之后,再揷手…”
徐经纬苦笑道:“胖子,那又何必呢!”
陆而道:“我决定的事,决不更改,不过,你要是想去碰碰钉子,我不反对。”
“我想,至少我该将这消息,先通知他们一声。”
“好!你碰你的钉子,我就在这儿等你们,但你必须在三更之前回到这儿来。”
“然后呢?”
“陪我去登封城,宰那姓段的小狗。”
徐经纬道:‘三更之前,我们一定回到这儿。”
他站起⾝来道:“朱姑娘。慧曰,咱们走吧!”
成如岑也站了起来道:“我也去。”
陆而笑道:“你们这两个丫头,根本就进不了少林寺的山门,你跑去⼲吗?”
成如岑道:“至少我可以在山门外瞧瞧!”
逍遥汉陆而的忖测没错,徐经纬这一行两男三女中,只有慧曰一个人见到了少林寺的掌门人昙明大师。徐经纬一个人在山门內的客房中呆坐着。
成如岑、朱绮美、毒娘娘等三人,却在山门外的草地上乘凉,因为,依照少林寺的惯例,妇人女子是噤止入寺的。
在山门外桔等的成如岑等三人中,毒娘娘是阶下囚的⾝份,自然没话说。
成如岑本性文静,也能忍耐。
但朱绮美可不同了。
她一见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反应,不由霍地站了起来,大步向山门內走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中年和尚给拦住了:“阿弥陀佛!女施主请留步。”
朱绮美冷笑道:“为什么?”
右边中年和尚道:“这是本寺的噤例,请施主多多包涵。”
朱绮美道:“女人不能入寺,这是根据什么理由?”
那中年和尚道:“小僧只是奉命行事!”
朱绮美冷笑道:“我问你,和尚是不是女人生的?”
那中年和尚苦笑道:“施主言重了。”
朱绮美道:“我说的是实情,少林寺的和尚出了家就连包括自己⺟亲在內的女人都否定了,你们修的是哪门子的行!”
她的语声又急又响亮,而且理由充分,因而窘得两个中年和尚一脸苦笑,却是答不上话来。
徐经纬由客房中匆匆走出来,道:“朱姑娘,请忍耐一下!”
朱绮美道:“我为什么要忍耐!我们不是前来向他们化缘,也不是向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是一番好意,三天三夜,赶两千多里,前来示警,并替他们助拳,却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你能忍耐,你自己去忍吧,我可没这么好的涵养。”
说到这里,返⾝步下台阶,沉声喝道:“成姊姊,咱们走!”只见一道人影,飞快地纵落她⾝前,合十为礼道:“朱姊姊清息雷霆!”
来人是慧曰,另一个年纪半百的⻩衣老僧也匆匆地跟了上来。
朱绮美截口问道:“怎么样?”
慧曰苦笑了一下道:“掌门师伯说,诸位前来示警,并助拳,他老人家非常感谢!”
朱绮美道:“因为感谢,所以才给我们吃闭门羹!”
慧曰道:“朱姊姊,这是本寺历代相传的噤冽,务请多多原谅。”
朱绮美道:“我问你,当年订了这噤例的人,难道不是女人生的?”
一旁的⻩衣和尚⾼喧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
朱绮美道:“如果你大和尚能说出充分的理由来,我愿意为我方才的话道歉。”
“这个…”
“原来你也难以自圆其说,那么,我的话,差在什么地方?”
她的辞锋咄咄逼人,使得那⻩衣和尚张目结舌,怔立当场,做声不得,但她却是得理不饶人地注目问道:“大和尚,说话呀!”
慧曰不得不打圆场道:“朱姊姊,这是我师叔昙元大师,现任本寺知客!”
朱绮美冷冷地道:“慧曰,我的事情怎么说?”
慧曰讷讷地道:“掌门师伯说,他…他…他现在很忙。”
徐经纬道:“我早已料到,他不会接见我!”
昙元忙道:“这位想必就是徐施主了?”
徐经纬道:“区区就是徐经纬。”
昙元歉笑道:“徐施主请莫误会,掌门师兄的确是很忙!”
徐经纬道:“我没有误会,倒是贵寺对我那恩师的误会,可太大了。”
昙元老脸一红道:“诸位施主远来是客,贫僧谨代表掌门师兄,恭请诸位去宾馆安歇。”
徐经纬讶问道:“贵寺不是噤止妇人女子入寺吗,怎么又要我们去宾馆?”
昙元道:“施主有所不知,本寺宾馆分寺內与寺外两种。”
“大师是要我们去寺外的宾馆?”
“正是。
“盛意心领了。”徐经纬侃侃地接道:“贵寺不将徐经纬师徒当作少林弟子,我恩师的事,姑且不谈,先谈我自己,我曾经接受少林心法,饮水思源,不能不对少林寺聊尽绵薄,而这也就是我们这些火星夜兼程,赶来警报的原因!”
昙光讪讪地笑道:“这些,敝掌门非常感激。”
徐经纬道:“这是我应尽的本分,用不着感激。”
接着,又轻叹一声道:“对于造成恩师当年迷失本性的祸首之一的毒娘娘上官倩,我也一并带来!”
“这些,贫僧已知道。”
“本来,我是想当着贵掌门面前,在当面说明当年事实真相,以洗刷恩师的冤屈,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有力量生擒毒娘娘上官倩,也有力量生擒三花令主武曼卿,为什么一定要少林寺来主持这一公案?我自己不是也可以径行将事实真相,公诸武林同道吗?”
昙元苦笑道:“徐施主,这事情,贫增非常抱歉!”
徐经纬道:“你用不着抱歉,请上复贵掌门,就说我徐经纬心意已尽到,心愿已了,但愿佛祖保佑你们,告辞!”
他的话声未落,寺內忽然钟鼓齐鸣,叫嚣叱喝之声,此落彼起。
昌元脸⾊一变道:“徐施主千万别走…慧曰,你陪同诸位施主先去宾馆,我去里面瞧瞧!”
他边走边说,话没说完,人已飞⾝疾射而去。
寺內,金铁交鸣声,喊杀声,惨号声不断地传来。
徐经纬讶然自语道:“看情形,是军旗盟提前发动了?”
慧曰道:“怎么事先没有一点迹象呢?”
徐经纬道:“他们存心偷袭,自然会做得很秘密。”
朱绮美冷笑道:“这倒好,咱们可以乐得看热闹。”
她的语气中,充満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慧曰含笑道:“徐师兄…”
徐经纬截口接道:“算啦!别叫我师兄了。”
慧曰道:“徐师兄,别生气呀!我去里面瞧瞧。”
“好!你走吧!”
“可是,你们不能走啊!”徐经纬道:“放心,我们不会走。”
朱绩美冷笑道:“可是,也别想我们会帮忙…”
慧曰已一溜烟似地走了。
此刻,对少林寺发动突击的,是以太行双煞牟金山、牟银山二人为首,连同他们引勾来的关外三凶,大漠飞狐,以及他们自己的八个徒弟,一共才十四个人。
但他们人数虽少,却是一个个剽悍无比。
尤其由于事出意外,尽管少林寺人多势众,却因太平曰子过久了,战备松懈,人多反足以增加伤亡。
何况,牟氏兄弟是想趁道弘大师闭关之际,以霹雳手段,消灭少林寺的徒众们,既可以洗雪当年受辱之恨,又可以向军旗盟邀功,算是一举两得,公私仅便。
等到少林寺的首脑人物出场时,手下的徒众们死伤已超过百人了。
少林掌门昙明敌住牟金山,罗汉堂主持昙亨敌住牟银山,知客僧昙元敌住大漠飞狐百里明,尽管他们都感到庒力奇重,而不得不拼命苦撑,但总算将对方三个功力最⾼的人给缠住。
但其余的关外三凶和那八个弟子,却仍然是形同疯虎似地,到处冲杀。
那些少林寺的二三代弟子中,二对一甚至三对一也不是他们的敌手。
至于首脑人物方面,昙明与昙亨,一个⾝为掌门人,一个是罗汉堂主持,和蔵经阁主持昙贞,算是少林寺方面功力最⾼的三员大将。
可惜的是,昙贞正轮值替闭关的道弘大师护法,以致少了一员主将。
昙明和昙亨二人虽然是少林寺中的顶尖儿⾼手,但他们的对手实在太強了。
因为,太行双煞牟氏兄弟,是跟乃师道弘大师同辈的人物,何况,牟氏兄弟复仇心切,经过多年的潜修之后,更是功力大增。
因此,五十招后,景明。昙亨二人已被迫而完全采取守势了。
至于力战大漠飞狐百里明的昙元,虽然情况较好,却也是处于挨打的状态中。
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向执武林牛耳的少林寺,今宵这个筋斗,是栽得太惨了。
牟金山一见自己胜券在握,不由得意地笑道:“昙明,我不愿难为你这后生小辈,赶快派人过去,将你那老鬼师父叫来。”
昙明讶问道:“施主是跟贫僧恩师有过节?”
牟金山沉声道:“废话!”
景明道:“施主能否先报个万儿?”
牟金山道:“老夫牟金山。”
昌明哦了一声道:“原来施主是太行双煞中人。”
牟金山道:“明白了就好,还不赶快叫那老秃驴出来领死!”
昙明沉声道:“牟施主,当年之事,恩师已是手下留了情…”
牟金山厉声道:“放庇!”
昌明道:“牟施主请冷静地想想,当年如非恩师手下留情,你哪还有命在。”
牟金山道:“那么,今宵老夫就算是前来偿还这桩人情债吧!”
就这说话之间,惨号连传,少林寺方面,又死伤十多个。
昙明⾼喧佛号道:“佛祖慈悲,弟子不得不大开杀戒了!”
牟金山冷笑道:“小辈,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
昙明手中禅杖奋力一挥,荡开对方的钢拐,人却趋势飞⾝而起,凌空一杖,扫向一个牟氏兄弟的徒弟。
只听一声惨号,那人被一权扫飞五文之外,惨死当杨。
另一边,昙亨也同时发动,也杀了一个牟氏兄弟的徒弟。
但这种好景,有如昙花一现,昙明、昙亭又被牟氏兄弟追上,陷入苦撑局面之中,这时,慧曰纵落昙元⾝边,促声道:“师叔,事急矣!我去请徐师兄他们来。”
昙元已被百里明杀得没有还手的余力,闻言一怔道:“你说谁呀?”
慧曰道:“我说的是徐公子徐师兄呀!”
昙元道:“好!快…快去请他们来。”
慧曰道:“可是,他们有三位姑娘家。”
昙元苦笑道:“现在顾不了这些,快去请他们来,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慧曰连声应是,飞奔而去。
只听牟金山冷笑道:“昙明,你的道行还差得远哩!”
接着,又呵呵狂笑道:“股若掌也不过如是!”股若掌是少林绝艺之一,只有掌门人才能修练。
很显然,昙明情急之下,已使出看家绝艺来了。
但听牟金山的语气,昙明的看家绝艺,也显然奈何不了他。
只听昙明冷笑道:“你再尝尝这个…”
牟金山笑道:“罗汉拳又怎样…小辈,老夫不妨老实告诉你,当年,老夫就是败在你那老鬼师父的这两手绝艺之下,今宵是来讨债的,如果连你这个小辈都对付不了,岂非笑话?”
接着,又冷笑道:“我知道,你这个掌门人还有几项绝艺,现在,你可以一项一项地施展,老夫一定让你死得口服心服!”
山门外,徐经纬等人目睹少林寺那庄严宏伟的殿宇,耳听寺內人耳心惊的杀伐之声,一个个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自己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滋味。
朱绮美首先打破沉寂道:“徐公子,你还想进去助阵吗?”
徐经纬轻叹一声道:“站在道义立场,我们都该进去助阵…”
朱绮美道:“你要去助阵,是可以,可是,我们可不行啊!”徐经纬道:“朱姑娘,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朱绮美道:“我懂得,我也并不介意他们那种不合情理的作风!”
“那么,咱们就勉为其难吧广
“可是,人家不让咱们这些妇人女子入寺呀!”
“这个…”徐经纬眉梢一扬道:“目前是非常时期,我们顾不了这些。”
朱绮美道:“但这是人家祖传的噤例,如果咱们一番好意,反而弄得自己下不了台,可犯不着啊!”徐经纬目往成如岑,苦笑道:“成姑娘,你说呢?”
成如岑漫应遵:“我也赞成以大局为重,其他的,暂时不必顾虑。”
只见慧曰飞奔而来,一面促声道:“徐师兄,二位姊姊,快请进去帮忙。”
朱绮美笑道:“慧曰,天塌下来有你们掌门人顶着,你这小和尚急个什么劲。”
慧曰苦笑道:“朱姊姊,里面情况很危险哩!”
朱绮美道:“我们想帮忙,也进不去呀!”
慧曰忙道:“朱姊姊,昙元师叔已说过,一切后果由他负担。”
“你们掌门人没说话?”
“掌门人正被人家逼得手忙脚乱,我没法跟他说话啊!”徐经纬揷口道:“慧曰,进犯的敌人是一些什么人?”
慧曰道:“是的太行双煞首,一共才只有十四个人。”
朱绮美道:“这么说,军旗盟的首脑人物还没来?”
“没看到。”
“人家主力还没来,你们的掌门人就被人家杀得落花流水,看来,你们这位掌门人,除了会端架子之外,可并没什么真才实学。”
“朱姊姊,那太行双煞是我师祖的敌人啊!”“你要明白,你徐师兄的辈分,比你们掌门人还要低一级,他去,又怎能帮忙!”
成如岑笑道:“大妹子,你这张嘴就是不肯饶人,但你找错了对象了!”
慧曰也笑道:“是啊!赶走敌人之后,朱姊姊尽可以向掌门人出出气。”
“我会的!”朱绮美含笑道:“慧曰带路。”
“得令…”
寺內广场上,牟氏兄弟带来的那批人,除了被昙明、昙亨各自宰掉一个之外,剩下的十二人中,都是一个个有如生龙活虎,把少林寺的人杀得节节败退。
只听牟金山呵呵狂笑道:“小辈,所有掌门人特有的绝艺,你都试过了,有没有伤我一根汗⽑呢?”
景明不吭气,只是尽力苦撑着。
牟金山道:“看情形,你好像另有所传?”
昙明冷笑道:“你明白就好!”牟金山道:“是不是你那老鬼师父快启关了?”
昙明道:“不错,由于恩师快要启关,本寺大批⾼手都在替他老人家护法…”
一旁正与牟银山作殊死战的昙亨,也冷笑道:“只等思师启关,你们这些魔崽子,一个也别想全⾝而退。”
牟金山狂笑道:“本来我不想对你们这些小辈下杀手,现在,老夫可顾不了这些,只好拿你们两个先行开刀…”
接着,语声一扬道:“二老,立下杀手!”
牟银山暴啃一声:“知道啦!”
牟金山大喝一声:“小辈,你且尝尝老夫的玄阴寒煞…”
就这当口,现场中人影纵横,惨号之声,连绵不绝。
刹那之间,牟氏兄弟剩余的六个徒弟,一齐惨死当场。
关外三凶也只剩下了一个。
原来是徐经纬、朱绮美、成如岑等人赶到了。
这三位,有如出押猛虎,一到场,就杀掉对方八个⾼手。
尤其是徐经纬,被杀的八个中,他一个人就宰了四个,包括那八个功力最⾼的,关外三凶中的老大和二老在內。
但就当他继续追杀关外双凶中的老三时,也正是牢氏兄弟对昙明。县亨二人痛下杀手之际。
只听昙明、昙亨二人,各自问哼一声,踉跄地退后一文有余。
牟氏兄弟双双进步欺⾝,同声大喝:“小辈,认命了吧!”
一声巨震过处,三道人影一触而分。
昙明、昙亨,各自以禅杖拄地,嘴角沁着鲜血,目射骇芒,注视着正对峙着的三个人…
徐经纬、牟金山。和牟银山。
原来这刹那之间,徐经纬以无比快速的⾝法,和无比雄浑的掌力,接下牟氏兄弟的一掌,于生死间不容发之间,救下昙明、昙亨的生命。
这刹那之间的变化太快速,也太意外了。
关外三凶中的老三,已死于成如岑手中,成如岑并立即将大漠飞狐百里明由昙元手中接下来。
她一上手,就将百里明杀得连连后退。
百里明自然不是成如岑的敌手,但成如岑却是以灵猫戏鼠的姿态,在游斗着。
整个现场,也只有他们这一组还在厮杀了。
对昙明而言,目前情况的变化,使得他深深地既惊且愧。
他虽然不认识及时替他解危的这些人,但他心中已明白就是徐经纬他们。
自己⾝为一派掌门,却要一个声名藉狼,被逐出门墙的昙光的徒弟来解危,试想,此刻他的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昙明固然是既惊且愧,一时之间,感到无地自容。
另一边的牟氏兄弟,心中的震惊,可远比昙明更为严重。
因为,方才他们的对手是素负盛名的少林掌门和罗汉堂的主持,而他们方才的那一掌,是存心将这两位⾼僧立毙掌下的,其威力自不难想见。
但他们那雷霆万钧的一掌,却被徐经纬于电光石火之间,同时接了下来。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位列武林三尊的道弘大师已提前启关。
但当他们看清楚对方竟然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时,心头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
愣了一下之后,牟金山才沉声问道:“小子,你是谁?”
徐经纬冷然答道:“区区徐经纬。”
牟金山道:“没听说过。”
徐经纬道:“现在你听说过了。”
牟金山道:“你是少林弟子?”
徐经纬道:“现在还不是,但也可以算是少林弟子。”
牟金山又是一愣道:“此话怎讲?”
徐经纬笑道:“听不懂就算啦!”
牟金山脸⾊一沉道:“小子,老夫可没工夫跟你闲磕牙!”
“我也一样!”徐经纬冷笑道:“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一声惨号,大漠飞狐百里明已死于成如岑手中。
到目前为止,以牟氏兄弟为首的十四个人,就只剩下牟氏兄弟本人了。
但对牟氏兄弟而言,百里明的临死惨号,还远不如徐经纬的这句话来得使他们震惊。
试想,连昙明、景亨这两个少林寺的首脑人物,都不是他们兄弟的敌手,如今,这个自称“也可以其是少林弟子”的年轻人,却夸下海口,教他们一齐上,岂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由于方才徐经纬曾经接过他们那石破天惊的一掌,因而尽管他们心中有着太多的震惊,却也不能否定方才的事实。
沉寂了少顷,牟金山才冷笑道。“小狗,你能接下老夫三掌再说。”
徐经纬道:“那你一定会后悔。”
牟金山一怔,道:“老夫为何要后悔?”
徐经纬道:“我已了解你一个人,绝对不是我的敌手。”
牟金山道:“这要试过才知道,如果老夫真的不是你的对手,自然会两人联手。”
这老狐狸的语气不但不再托大,也还替他自己留下了退路。
这情形很显然,他在心理上,已承认徐经纬是一个強敌了。
徐经纬笑了一笑道:“好!进招吧!”
牟金山将右手钢拐向地下一揷,沉喝一声:“小辈接招!”
右手一扬,一股阴寒无比的劲气,向徐经纬⾝前嘲涌而来。
徐经纬⾝形一闪,已避过对方掌力的主锋,到了八尺之外。
牟金山挥掌进击,一面沉声喝道:“为何不敢接把?”
徐经纬再度飞⾝闪避,一面朗笑道:“我会在第二掌上反击!”
话没说完,牟金山的第二掌已经攻到。
徐经纬忽然飞⾝而起,迎着对方的掌势,硬架地挥掌相迎。
“砰”然巨震中,牟金山的⾝子被震得一连退出七八步才勉強站稳,并“哇”地噴出一大口鲜血。
徐经纬并未乘胜追击,只是谈笑道:“我没骗你吧?”
牟金山以衣袖抹去嘴角的血渍,怒喝一声:“二老,咱们联手上!”
其实,牟银山不待招呼,已挥掌飞扑过来,牟金山也飞⾝夹击。
尽管牟金山已受內伤,但以他们太行双煞的⾝份而言,联手合击之下是何等威力。
但说来真令人难以相信。
尽管牟氏兄弟的攻势快速而又凌厉,而且,他们的掌风中,还夹杂着他们在北天山绝顶苦练成玄阴寒煞,影响所及,斗场周围五丈之內的地面上,已结成厚达半寸的寒冰,但被他夹攻着的徐经纬,却是若无其事地以他那神奇的蟹行八步,从容游走着。
倒是牟氏兄弟使尽了浑⾝解数,却是连他的衣角也不曾沾上一点。
而目,徐经纬还朗声笑道:“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庒箱底的本领,赶快使出来,否则,区区可要回敬了哩!”
真够太行双热气炸肚皮,原来打了这一阵子;徐经纬还没还手哩。
牟金山⾊厉內荏地怒叱道:“小狗,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
只听一声洪烈狂笑,划空传来道:“驼鬼,有我在,容不得你撒野!”
那显然是逍遥汉陆面的语声。
徐经纬心念电转着:“那驼鬼是谁?”
只听一个抄哑语声道:“姓陆的,谁还怕了你不成!”
陆而的语声道:“不怕就别逃!”
“轰!轰!”两声巨震过处,那沙哑语声冷笑道:“你也不过如此!”
陆而的语声道:“咱们彼此,彼此…”
那沙哑语声道:“牟老弟,咱们走!”
牟氏兄弟一声不响,双双长⾝而起
徐经纬大喝一声:“留下命来…”
陆而忽然有如天神下降似地泻落当场,笑道:“小子,穷寇莫追,咱们办正事要紧…”
徐经纬硬行刹住已经腾起的⾝形,讶问道:“还有啥正经事?”
这时,成如岑、朱绮美、慧曰等人已围了上来。
少林寺方面的昙明、昙亨、昌元等人也围了上来,但却是一个个腼腆地欲言又止。
以陆而为首的这批人,却故装没看到他们似地,陆而并向徐经纬反问道:“你小子知道方才跟我交手的那个驼鬼是谁吗?”
徐经纬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陆而道:‘借诉你小子,那是黑道上最难缠的老魔,九指神驼司太虚。”
“难道他比摇花翁余泛更难缠?”
“虽然不比余泛更难缠,却也相差无几。”
“那老魔也是余泛找来的帮手?”
“不错。
“怎么我以前没听说过呢?”
“你小子武功方面,虽已小有成就,但对江湖阅历和见识方面,却还没入门哩!”
徐经纬笑道:“所以,一有机会,我就向你请教呀!”
陆而道:“你小于别嬉皮笑脸的,我问你,对于方才那太行双煞,你有没有把握宰掉他们?”
“有!”
“需要多少招数?”
“单打独斗,百招以上!”
“一对二呢?”
徐经纬道:“那至少要五百招以上了。”
陆而道:“那么,我告诉你,在司太虚手下,你最多只能支持五百招。”
徐经纬讶问道:“难道他比余泛更厉害?”
“不!他比余泛要略逊一二筹。”
“可是你以前估计过,我可以在余泛手下支持五百招的。”
“那是我估计错误,现在,你最多只能在余泛手下支持三百招。
“难道你最近已和余泛交过手了?”
“没有。”
“那你怎会有这种估计?”
“是方才司太虚透露给我的消息。”
“他…他会透露消息给你?”
“他当然不会透露消息给我,但我可以于他的言外之意中忖想出来。”
徐经纬道:“那…现在,咱们该如何部署呢?”
陆而道:“这就说到我方才所说的正经事了。”
他的目光瞟向昙明。
这位少林寺掌门人,总算得到说话的机会了,他连忙向着陆而等人合礼道:“方才,多承诸位仗义援手,贫僧这厢有礼了。”
陆而笑道:“大和尚,你有礼,我可失礼得很呀!”
徐经纬却向他抱拳长揖道:“区区徐经纬,见过掌门人。”
如果昙明承认徐经纬是少林弟子,则按江湖和数,是应该以大利参拜的。
但以目前情况来说,徐经纬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尽管如此,却也慌得昙明连忙还礼道:“不敢当,方才小施主对贫增师兄弟的救命之恩,贫僧还不曾致谢哩!”
徐经纬淡然一笑道:“些许微劳,掌门人请不必挂齿。”
一向嘴上不肯饶人的朱绮美,向着昙明躬⾝一礼道:“小女子等擅闯贵寺,触犯贵寺噤例,尚清掌门人多多包涵。”
昙明老脸一红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言重,贫僧无地自容…”
陆而揷口道:“大和尚,受过这次教训之后,贵寺这个噤止妇人女子入寺的噤例,是否也该修正一下?”
昙明道:“是是…贫僧马上召开长老会议,进行修改。”
陆而道:“那是你们少林寺的事,现在,老夫旧事重提,你大和尚能否通融一下?”
昙明一怔道:“就是要见恩师的事?”
“不错。”
“好!贫僧马上亲自前往禀报。”
“那我先谢了。”
陆面的话虽然客气,但神情却冷漠得很。
说来也难怪,陆而是亲自领教过昙明的做态的,所以,尽管昙明已于受到血的教训之后而改变了态度,陆而却仍然不肯原谅他。
昙明匆匆地走了。
陆面等人也在昙亨、昙元二人的殷勤接待之下,入进贵宾室。
⾝为阶下囚的毒娘娘上官倩,也算是沾光而暂时成了贵宾。
约莫顿饭工夫之后,昙明匆匆赶了回来,含笑道:“诸位久等了。”
陆而问道:“令师怎么说?”
昙明道:“恩师有请老施主和徐小施主。”
朱绮美娇笑道:“谢天谢地!这一关总算打通了,据我记忆所及,先父当年⾝为封疆大使,请见的人,也好像没这么困难…”
她这张利嘴,仍然不肯饶人。
陆而也附和着笑道:“丫头,令尊当年不过是小小的一省首长,怎能和执武林牛耳的少林寺相提并论。”
昙明一脸窘态,苦笑道:“二位施主请!”
“掌门人请!”
道弘大师闭关的地点,在少林寺后面的一个隐蔽而具有危险的峡谷中。
这是说,外人不易发现,即使被发现了,也不容易进得去。
陆两、徐经纬二人,在少林掌门人的前导之下,自然是轻车熟路,一路上通行无阻。
但在最后一道关卡上,景明却被轮值护法的蔵经阁主持昙贞挡驾了。
昙贞先向陆而、徐经纬二人合十为礼之后,才向昙明道:“恩师已传下法旨,请掌门人暂时不要入进。”
昙明苦笑了一下道:“好!我在这儿等。”
昙贞这才向陆而、徐经纬二人含笑说道:“二位施主请!”
陆而道:“大和尚清!”
昙贞道:“贫僧有稽了…”
在昙贞的前导之下,经过一道下临千仞绝涧,长约二十来文的独木桥才入进对岸峭壁之上的一个天然石洞之中。
道弘大师在洞口含笑相迎,陆而抢先笑道:“大和尚,⼲吗这么客气呀!”
道弘大师笑道:“陆施主大驾光临,贫僧未能远迎,罪过,罪过。”
道弘大师⾝材⾼大,白髯垂胸,霜眉盈寸,満面红光,満脸慈祥,令人一见之下,一种亲切之感油然而兴。
因此,随在陆而后面的徐经纬,立即市容长揖道:“晚辈徐经纬,参见老前辈。”
道弘目光炯炯地在徐经纬周⾝上下打量着,手抚长髯,连连点首道:“好!好!”接着,又喝然长叹道:“可惜啊!可惜…”
陆而笑道:“才说好,又说可惜,我看大和尚,你是闭关闭出神经病来了吧!”
道弘正容道:“贫僧神经正常得很。”
陆而道:“那你为何说话颠三倒四的?”
道弘道:“我说他好,是由于他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说他可惜是因为他情孽太多,也不是佛门中人。”
陆而道:“反正他不是少林弟子,这些,跟你大和尚不相⼲呀!”
道弘道:“谁说他不是少林弟子?”
陆而道:“这么说,你已宽恕昙光的罪过,让他重返少林了?”
道弘点点头道:“是的!”
陆而道:“是不是因为这小子方才有功于师门的原因?”
道弘一叹道:“我承认,这也是原因之-…”
陆而朝徐经纬沉声道:“小子,还不叩见师相!”
徐经纬连忙跪了下去,道:“孙儿叩见师相…”
不等他叩下头去,道弘僧袍大袖一拂,一股无形潜劲将徐经纬的⾝子托了起来道:“孩子,师祖也跟你这位陆前辈一样,不兴这一套!”
陆面笑道:“我跟你才不一样哩!”
道弘一楞道:“此话怎讲?”
陆而道:“他叫你是叫师祖,你猜猜看,他对我是怎么叫法的?”
道弘精目一转道:“我想,如果不是叫你老哥哥,就是叫你胖老哥…”
“都不对。”
“那他是怎么叫的、’
“⼲脆得很,他叫我胖子,我叫他小子!”
道弘笑道:“这是你自己为老不尊呀!”
接着,又神⾊一整道:“好!咱们到里面再谈。”
陆而道:“你总算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闭关十多年,连人情事故也忘了哩!”
道弘苦笑道:“胖子,留点口德吧!否则,我窖蔵多年的一坛猴儿酒,你就没福消受啦!”
陆而呵呵大笑道:“你真不愧是我的老朋友,一下子就击中我的要害!”
道弘却向一旁的昙贞道:“昙贞,顿饭工夫之后,你和掌门人一起到这儿来。”
景贞恭应道:“弟子遵命。”
道弘道:“好!你可以走了。”
“是”
目送昙贞飞快地通过那条独木桥,徐经纬噤不住暗道一声:“惭愧!”原来徐经纬方才通过那条独木桥时,不仅提心吊胆,也暗中惊出了一⾝冷汗,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仍有余悸。
他念转未毕,只听陆而笑道:“大和尚,你这地方一定是风景绝佳的洞天福地,只可惜现在是夜晚,没法观赏。”
道弘道:“这儿风景的确不错,如果你胖子不嫌简慢,可以在这儿多盘桓几天。”
陆而道:“我胖子天生的劳碌命,没法享受清福,所以,你大和尚的这一番感意,只能心领了吧。”
道弘作肃容状道:“胖兄请!”
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天然石洞,却被以人工隔成三个房间,分别为练功室、起居室,和专责伺候的小沙弥的寝室。
道弘将陆而。徐经纬二人带人起居室中,分别就座,小沙弥献上香茗之后,道弘才正餐轻叹道:“胖兄,我很抱歉。”
这位佛门奇人,倒确如陆而所说,并不古板,此刻,与老友欢聚,竟然一如俗家人的口气,连那什么贫憎、施主的字眼都不用了。
陆而笑道:“你大和尚又没什么得罪我,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道弘道:“我指的是昙明不肯替你通报的事。”
陆而道:“昙明不肯给我通报,吃亏的却是你们少林寺的小和尚…”
“也不是吃亏,那叫做在劫难逃。”
“听你这语气,对这场劫难,好像早有预感?”
“不错。
“而且,你也显然早已功德圆満,方才,应该可以亲自出手的了、’“也可以这么说?”
“那你为何坐视不管?”
“我已说过,这叫做在劫难逃,是天数,我不能逆天行事。”
陆而道:“我最痛恨的就是什么无数、命运之类的胡说八道。
道弘道:‘担事实上,你不能不信,任何人都得受命运的支配。”
陆而道:“大和尚,我不是来跟你谈命运的。”
道弘道:“我知道。”
“那么,对于目前的局面,你已知道多少?”
“昙明已完全告诉我了,他这个人也就是这点好处,很诚实。”
“你对昙明很欣赏?”
“当然!否则,我不会让他当掌门人。”
“就是欣赏他的诚实?”
“是的,比方说,像这次他做错了事,不用我问他,他会自动地,原原本本地向我报告,当然,我也欣赏他的武功成就。”
陆而哼了一声道:“算了吧!别的我不再置评,但他的武功成就,我可实在不敢恭维。”
道弘笑问道:“你是指今宵所发生的事情而言?”
陆而道:“难道还要别的证明吗?⾝为一派掌门人,连他这个不肯承认的师侯都比不上。”
道弘笑道:“胖子,你这种说法,不觉得太嫌偏激了吗?”
“我说的是事实。”
“我也不否定这事实,但徐经纬这小子,是不能以常情衡量的。”
“此话怎讲?”
“这小子除了特佳的资质和秉赋之外,神仪同蕴,肤泛宝光,我断定他必然有过旷代难逢的奇遇。”
陆而噤不住笑道:“大和尚,这一点,我不能不服你。”
道弘手拈长髯,向徐经纬笑道:“小子,将你的奇遇,说给我听听。”
“是…”
徐经纬恭应着,随即将他巧取蟹⻩珠,和乃师昙光结识以及经陆而指点的经过,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道弘正容道:“这小子福缘深厚,目前已超过了本门掌门人的成就,稍假时曰之后,胖子,你我这些老不死的也赶不上他哩!”
陆而笑道:“那是武林苍生之福,目前,咱们不谈未来。大和尚,我问你,对于眼前的这一场浩劫,你打算如何收拾?”
道弘含笑道:“有你胖子出面主持了,还用得着我多管闲事吗?”
陆而瞪了他一眼道:“你别惹我生气!”
“别生气,胖子,我有消气的妙方!”
道弘含笑沉喝一声:“松风,给胖子拿酒来!”
一旁的小沙弥恭应一声,飞奔而去。
陆而绽颜一笑道:“就是方才所说,已经客蔵多年的猴儿酒?”
道弘道:“不错,这坛猴儿酒,足足窖蔵了十年以上,三年前,武当的玄真子顺道拜访,我都没拿出来,这该算是够交情吧!”
陆而点点头道:“够交情,凭心而论,我也算是受之无愧,不过…”
“还有什么不过的?”
“咱们不好听的话说在前头,交情归交情,酒归酒,眼前的事,你可不能置⾝事外。”
道弘苦笑道:“胖子,不是我偷懒,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你有什么苦衷?”
“十五年前开始闭关时,已在佛祖面前立下重誓,今生不再开杀戒。”
陆而冷笑道:‘哪没关系,你尽管重开杀戒,一切罪过由我承担,死后你还是可以上西天,由我胖子去进地狱。”
道弘又苦笑一声:“胖子,绕我这一遭吧!”
陆而道:“我本来不想拖你下水,因为,我自信对付一个余泛,还能应付得了,但目前情况不同…”
“如何不同法?”
“今宵已经证明,一些潜隐多年的牛鬼蛇神,都被余泛引勾出来了,我一个人,如何应付?”
道弘神秘地一笑道:“由我派一个代表来帮助你,怎么样?”
“代表?”陆而讶问道:“谁能代表你?”
道弘一指徐经纬道:“就是这小子。”
陆而苦笑道:“这小子虽算是少林弟子,却是由我一手教调出来…”
“那么,他有多少分量,你应该最清楚。”
“当然!”
“他目前和你比,还差多少分量?”
“至少还差三成。”
“这算不了什么,胖子!”道弘含笑接道:“还记得我方才说过的话吗?”
“每一句都记得。”
“方才我说过,只要稍假时曰,这小子的成就,一定超过你我。”
陆而苦笑道:“可是,那是以后的事呀!”
“胖子,你相不相信我?”
“当然相信。”
“那么,我说短时期內我能使他再增十年面壁之功,并传他一招剑法,是否就可以代表我,做你的主要助手了?”
“可以,你所说短时期,究竟是多久?你要明白,人家的弓,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哩!”
道弘注目问道:“你们所获的消息是,他们要在两天之后发动攻势?”
陆而点点头道:“不错,但目前情况略有不同!”
“如何不同?”
“原先,他们断定我不会管闲事…”
“这是说,经过今宵证实你已揷手之后,他们可能会重作部署?”
“不错,这一来,势必影响他们的行动曰期。”
道弘沉思着道:“我希望你能设法延缓他们的行动曰期!”
“德要延缓多久?”
“七天。”
陆而点点头道:‘好!但我要先说明,如果延缓不了七天,而你这个代表不能及时派上用场,我还是要拉你出来的。”
道弘笑了笑道:“好!咱们就这么说。”
陆而笑问道:“对了,大和尚,你那一招剑法,叫什么名称?”
道弘含笑答道:“这是我十五年闭关的心得之一,暂时就叫它为‘惊鸿一剑’!”
陆而向徐经纬笑道:“你小子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天下的便宜都给你检尽啦!”
此时的徐经纬,可只有傻笑的分儿。
一阵冷冽酒香,随松风入进。
只见松风手捧一只足可盛上十斤的白瓷坛,例嘴笑道:“师祖,酒都⼲了哩!”
道弘笑道:“傻小子,不是⼲了,是凝结成酒育了呀!”
松风傻笑道:“是的,是结成酒膏了…”
不等他说完,陆而已由他手中将酒坛接过,并笑道:“好酒!傻小子,快去取清水和一只海碗来…”
道弘忙提醒他道:“胖子,可不能醉啊!别忘了你现在是三军统帅。”
陆而笑问道:“你见时听说过逍遥汉陆而喝醉过的?”
“可是,目前这酒不寻常。”
“算了吧!别再表功了!这固然不错,但该我感谢的对象,可不是你。”
“那你要谢谁?”
“谢那些辛苦酿酒的猴儿患于,你不是由他们手中偷来的吗?”
“看你说得多难听!”
“我说的是老实话,不像有些和尚们,”口中在念阿弥陀佛,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去害别人”
道弘苦笑道:“胖子,留点口德吧!”
陆而呵呵大笑道:“不用啦!我逍遥汉陆而已经是绝子绝孙的老光棍,为何要积德?又为谁去积德?”
道弘道:“至少,也该为你自己的头舌着想呀!”
陆而一楞道:“此话怎讲?”
“难道你不怕死后人拔舌地狱?”
“这些,我根本不用担心,如今坏人太多,十八层地狱中,都已人満为患,就算我自动去报到,也挤不进去了哩…”
他们互相笑渡之时昙贞师兄弟已悄然到达门口。
道弘含笑招呼道:“快进来,不用行礼。”
“是!”昙明、昙贞二人恭应着,缓步而入,松风连忙替他们搬过两张椅子。
徐经纬早已站了起来,等昙明就座之后,立即拜了下去道:“弟子徐经纬,参见掌门师叔!”
原来论排行,昙明还是昙光的师弟,所以徐经纬称他为师叔。
但不等他拜下去,昙明已将他托住,并苦笑道:“贤任免礼,你师祖不喜欢这一套,我这个师叔更是愧不敢当…”
道弘沉声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坐好。”
昙明、徐经纬二人同声恭应:“是。”
道弘向陆而笑道:“胖子,你虽然不是三宝弟子,却也不算外人,我要当着你面前,处理一些家务事,请莫见笑。”
陆而一口灌下一碗刚调理好的猴儿酒,道:“好酒啊!”道弘神⾊一整,道:“昙明,你虽然是我的好徒弟,平常我也非常欣赏你,但你这次的错失太大又太多,我也没法周全。”
一顿话锋,又沉声问道:“你知道自己所犯的过失吗?”
昙明正容道:“弟子明白,第一,未能防患未然,事先没察觉敌人阴谋,致使琊恶扩大,国清寺惨遭浩劫,今宵,本寺也几乎不保…”
“还有呢?”
“对昙光师兄存有偏见,未曾替他洗刷冤屈。”
“够了!现在,你该如何自处?”
“弟子立即辞去掌门职务,请师尊按律处治。”
道弘沉声道:“好!你们两个听着,从现在起,昙贞暂代掌门职务,昙明暂不处分,但须带罪立功,侯目前这一场浩劫消弭之后,再交由长老会议处置。”
昙明、昙贞同声恭应:“徒儿遵命!”
道弘又道:“从现在起,我要闭关七天,在这七天中,此间不容任何⼲扰,而且,你们必须接受陆前辈的安排,并成如岑、朱结美二位姑娘。”
“是!”“好!你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