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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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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灾九刀与青衫客觅路返城,在山西麓的一座小村前,看到迎面而来的六个武林豪客。

  他不认识任何一个人,但从对方的惊疑神⾊中,他知道这六位仁兄认识他。

  他那一⾝黑,就是活招牌。

  六个人匆匆越过两人⾝侧,脚下有点不稳定。

  “是路庄主的人赶到了。”他向青衫客低声说:“难怪无双秀士那群凶手,慌慌忙忙撤离杏园。

  显然是周一帖也得到了消息起了恐慌,很可能有重新向路庄主靠扰的意图,被无双秀士察觉,先下手为強屠家灭口,不希望周一帖把所知道的消息,透露给路庄主。”

  “黑道人灭口,都是这样‮忍残‬的?”青衫客余悸犹在,憎恶的神情表露无遗。

  “不错,就是这样‮忍残‬。”他已经不再激动:“党羽越多的人越‮忍残‬,对背叛的人,制裁更为严厉,所以有不少聪明的人,宁可做江湖浪汉,决不参加各种组合,对组帮结派毫无‮趣兴‬。”

  “你打算到何处找程贞?”青衫客改变话题。

  “得找人做眼线,回客店再说。”

  “那你先回城吧。”

  “你呢?”

  “我的人不见了,得四处走走碰运气,在城外找希望要浓些。”

  “你要找的人是谁?”

  “以后再说,你走吧。”青衫客口风紧得很。

  “好吧!小心了。”

  “彼此彼此。”青衫客略一抱拳,从村口的岔路匆匆走了。

  飞灾九刀心中一动,闪入路侧的树林,越野穿林急趋村后,追蹑刚过去了的六个人。

  六个人并不急于赶路,一面走一面交谈。

  “他年纪轻轻,兄弟实在不相信他真有那么了不起。”那位留了八字胡的人口气有点不満,所说的“他”显然是指飞灾九刀:“如果他真有过人之能,德安铁城之约他不战而遁,用意何在?”

  “你怎么那么笨?”另一位国字脸膛的中年人说:“他与路庄主仇恨深结,犯得着替路庄主击溃那些老魔挡灾?

  当然他也不够聪明,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抓住机会造成有利时势,与鬼面神合作,便可把路庄主逼得上天无路。

  所以,他不是一个有远见有魅力的霸才,曰后他找路庄主了断,恐怕势难如愿,咱们用不着怕他,这种人不难对付。”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路庄主将曰子难过,咱们也将有不少人丢命。”那位⾝材最⾼的人苦笑:“咱们唯一的希望,是他与鬼面神那些人两败俱伤。老实说,我有自知之明,我没有勇气接他的飞灾刀。”

  “潘兄,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留了山羊胡的人口气不小:“他了得,咱们也不弱,假使先入为主怕定了他,交起手来当然心中发慌,那就一切都完了。所以,诸位最好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呵呵!曹老哥似乎有斗他一斗的意思呢!”

  “兄弟的确有意斗他一斗。”曹老哥捻了捻稀疏的山羊胡,眼中有飞扬的光彩:“人往⾼处走,水往低处流;谁又不想扬名立万登上风云人物宝座呀?

  他也是人,武功练至某一阶段之后,相去不至于太远,只须能把握时机,再加上一点幸运,我不信我胜不了他。”

  “呵呵!曹老哥,问题是:时机难以把握,幸运又是最靠不住的玩意,对不对?”

  “别谈他了。”⾝材最⾼的人阻止两人无谓的争论:“谈咱们到杏园要办的事。诸位,消息说,鬼面神有一批人隐⾝在杏园,周一帖始终没派人将正确的消息传出,咱们六个人这就闯进去试探对方的实力,假使毒手睚眦那群老魔在,咱们的处境相当困难呢!依兄弟之见…”

  “依潘兄之见,来暗中踩探?”曹老哥傲态依旧:“放心啦!信阳这批人,只是一群负责骚扰的三流人物。

  鬼面神与老魔们神出鬼没,在陈州一带‮杀屠‬咱们的朋友,正与路庄主斗智你追我赶,咱们一群人赶来收拾这些三流⾼手,还用得着担心?”

  前面路右的林子里传出一声轻咳,再一声冷笑,然后踱出两个人。

  “你们还不是三流⾼手?”留了花白胡子的佩剑人迎面挡在路上:“三流对三流,大家不吃亏。笨鸟先飞,哪一位仁兄和我这笨鸟玩玩?来吧!你这玩棒的曹老兄,我挑你。”

  “是你呀?”曹老兄怪眼中有不屑的表情:“你这翻天鹞子确是笨鸟,也确是三流⾼手,棒打笨鸟,正好正好。喂!你们两个人大概是伏路的,警讯发出了没有?还来得及哪!”

  “唷!来了你们几个三流⾼手,也用得着发警讯呀?你无刃剑曹东明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笨鸟翻天鹞子嘲弄地说:“你该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有哪一点值得受到别人重视呀?”

  “嘿嘿嘿…”曹老兄发出刺耳的阴笑,独自举步上前:“你指名挑战,就表明曹某受到阁下的重视,这是比青天白曰还要明白的事。撤你的鹰爪吧!笨鸟。”

  曹老兄不管对方是否肯拼兵刃,便拔剑出鞘。

  是一把没开锋的剑,当然不是“棒”剑没开锋,便只能用剑尖伤人,用来当“棒”挥打,威力有限。

  别小看了这把剑,剑主人的绰号,就因剑而获得,与人拼搏时不用剑锋也稳操胜算。武林朋友心目中,把善用剑的名家举出十个人,称为十大剑手。

  无刃剑曹东明,正是十大剑手中,排名第四的风云人物,名气与声威,在江湖有甚⾼的评价,是侠义道中颇受人尊敬的名家。

  这些人,皆自认是三流⾼手,只是讽刺性的嘲弄口吻,其实任何一个都是一流人物。

  武林十大剑手,更是一流中的一流⾼手名家。

  翻天鹞子柴荣,是天下十大飞贼之一,排名也名列前茅,第三。白道行业中的保镖、护院、捕快,对这位翻天鹞子恨之切骨,因为这家伙作案时,不以获得红货为満足,经常杀死事主,飞贼而兼強盗,恶名昭彰。

  两地之豪因争地盘而火并,其实是黑白道之间爆发出来的新仇旧怨大结算。不仅局限于湖广河南两地,目前天下各地都有相同的事故发生。

  这是天下大乱之后,所必定发生的现象,強存弱亡,看谁能‮速加‬奠定根基,谁就是地方的主宰豪強,所以双方都不得不全力以赴。

  飞灾九刀在这种你争我夺期间返家,遭了无妄之灾,与其说是路庄主仗势欺凌乡里,不如说是权势争夺中极易犯下的错误,在蔵剑山庄的势力范围內,怎能容许其他的势力存在?卧榻之旁,岂容他酣卧?

  鬼面神不幸失败,根基毁于一旦,请出云梦五奇著名水寇,以及飞贼剧盗翻天鹞子助拳,可知已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与河南群雄周旋到底。

  这种化整为零,深入对方地盘搏击,蚕食报复打了就跑的手段,真把河南群雄整得焦头烂额,付出可怕的代价,迄今仍然无法捕捉住鬼面神的主力所在地,无法一举将首脑歼灭,灾难便无法消除。

  剑手对飞贼,双方不论哪一方面都是棋逢敌手。

  翻天鹞子的外门兵刃鹰爪,全长两尺二,比正常的爪形兵刃长了四寸,爪尖锐利无比,而且每根爪都可以活动,屈伸自如,被击中不死也得丢掉一块皮⾁,凭外表就足以令对手心底生寒。

  “柴某的爪并不怎么利,别害怕,曹老兄。”翻天鹞子拂动着鹰爪狞笑:“怕也得上,对不对?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还有希望,上啦!”

  “呵呵!你这笨鸟说得对极了。⾝不由己,怕也得上呀!”无刃剑的情绪十分稳定,剑徐徐上升:“曹某当然还有希望,不然岂不让你这笨鸟飞掉?呵呵!上就上,恭敬不如从命,着!”

  飞起一道电虹,出手便是绝着银汉飞星,无畏地从中宮突入,剑气迸发的厉啸令人闻之心惊,这凌厉的一招強袭极为霸道。

  翻天鹞子一声怪叫,一爪急封。

  剑不开锋,最大的好处是可以用剑锋硬封硬架,即使发生碰撞,也不必费心花时间磨剑。

  “铮铮”两声爆震,两爪争封,狠招银汉飞星被化解,双方各移位重找空隙进招。

  翻天鹞子脸⾊微变,百忙中瞥了自己的鹰爪一眼。刚才爪尖已两次开合,竟然没能扣住剑,所以怀疑爪尖是否有不灵活的现象。

  爪尖活动是灵活的,抓扣不住剑,与爪法是否灵活无关,而是剑的呑吐太快了。

  善用锁拿对方兵刃的特制爪钩,使用人本⾝必定备有另一种致命的利器,不然即使能扣住了对方的兵刃,双方的兵刃缠在一起,便同时失去效用,实在犯不着弃兵刃不用而你拉我扯,⼲脆徒手相搏岂不省事?

  无刃剑曹东明也有点心惊,剑几乎被封出偏门,在鹰爪狂野的扣抓下,剑势确有被克制的现象发生,爪本来就是克制刀剑的利器。

  “好,再接我三剑。”无刃剑尽量放松情绪,语气尽量保持平稳:“你袖底的毒鱼肠刚才没飞出,以后不会有飞出的机会了。”

  “真的呀?”翻天鹞子的语调更轻松:“我袖底的毒鱼肠小剑,是对付一流⾼手的,你只是一个三流混混,不配让在下把剑飞出污我的毒鱼肠。”

  一声沉叱,无刃剑再次发起‮烈猛‬的抢攻,剑呑吐如灵蛇,步步紧迫,剑剑凶狠。

  风吼雷鸣,金铁交鸣声震耳,双方掏出了平生所学,展开一场狂野的缠斗。

  不只三剑,而是二三十剑,一剑连一剑绵绵不绝,一而再从爪影中突入,把翻天鹞子逼得不断变换方位,果然不愧称天下十剑手的第四名⾼手。

  双方的同伴皆作壁上观,无刃剑这一面人多势众,却没有群殴的打算,保持良好的风度。

  传出一声轻叱,人影飞腾而起。

  是翻天鹞子,半空中⾝形急剧翻腾,远出三丈外,向路右的矮林茂草中翻落。

  “你走得了?”无刃剑沉叱,跟踪飞抢。

  矮林中视野有限,突然射出一道剑虹,奇准地贯入无刃剑的右胁。

  翻天鹞子翻落处,也站起一个人,双手上伸,恰好接住翻天鹞子的双脚掌。

  一声狂笑,翻天鹞子借力重新上升,这次是倒翻腾,后空翻回到原地飘落,点尘不惊。

  “呃…”无刃剑却狂叫着向前一仆。

  两个人同时到了路侧,仰天狂笑。

  变化太快,谁也抢救不及。

  无刃剑的五位同伴大吃一惊,做梦也没料到路旁的矮丛林中有人潜伏暗算,发现有变,无刃剑已经活不成了。

  “卑鄙!”五个人愤怒地同声厉叫,同时撤刀剑‮狂疯‬上扑。

  五比四,人数上仍占上风。

  可是,翻天鹞子四个人不接斗,一声狂笑,沿小径向杏园方向飞掠而走。

  “不能追!前面必定有更多的埋伏。”⾝材最⾼的潘兄急叫:“杏园有了剧变,咱们正往鬼门关里闯。快救走曹兄,我断后。”

  “哈哈哈…”路左的坡上狂笑声震耳,出现一个青衣人:“你们不闯,在这里埋葬你们也是一样,诸位,为你们的侠名放手一拼吧!”

  共有二十二个人蜂涌而下,已经诱敌脫难的翻天鹞子四个人,也重新折回,二十六比五。

  事实上用不着二十六个人一起出手,坡地树林草丛活动也受到限制,所以仅以三个人围攻一个,其他十一个人在外围呐喊嘲笑助威,除非有人要逃走才加入,立即展开一场一面倒的围攻。

  五个人彼此无法策应,各自为战。

  这是一场完全绝望的拼搏,他们反而激发了斗志,将生死置之度外,发招如获神助,表现得比往昔勇敢百倍。

  一名大汉提刀在手,站在西北角⾼声呐喊。

  “鬼剑潘公明,你的鬼剑怎么没有鬼了?”大汉兴⾼采烈大叫:“连招架都力不从心,你完蛋了,鬼剑潘公明注定了今天除名,今天…咦!挤什么?”

  ⾝后有人往前走,用肩挤他的左肩。

  随着不悦的叫声转头,悚目惊心。

  挤的人一⾝黑,不是同伴,是一个陌生人。

  认识飞灾九刀的人为数不少,不认识的人更多,但那一⾝黑,却几乎尽人皆知。

  黑,成了飞灾九刀的活招牌。

  因此,近来在外寻仇报复的双方⾼手,皆避免穿黑衣,以免昅引对方的注意,怕被人菗冷子来一记致命一击,遭了池鱼之灾划不来。

  想用暗器偷袭击毙飞灾九刀的人多得很。

  飞灾九刀不理会大汉惊骇的表情,举步向前走。

  以背向敌,他真够大胆。

  大汉惊魂初定,随即大喜过望,鬼迷心窍以为福从天降,狂喜地一刀砍向他的胁背。

  黑影一闪,尖刀的光芒也同时闪动。

  大汉一刀落空,自己的左肋却开了条大缝。

  福不会从天而降,降的是飞灾横祸。

  “啊…”大汉发出凄厉的狂叫,左手掩住內脏往外挤的左肋,摇摇欲倒。

  狂叫声惊醒了在附近呐喊助威的两个人,扭头循声观望,大吃一惊。

  其中一个认识飞灾九刀,更被那一⾝黑吓了一大跳。

  “飞灾九…刀…呃…”叫声倏止,飞灾九刀的尖刀,就在这刹那间近⾝,无情地割断了这位仁兄的咽喉。

  “嘿!”另一人厉吼,剑虹疾吐。

  “铮!”尖刀背架住了剑,顺势斜拂,锋利的刀尖,划开了这位使剑仁兄的肚腹。

  飞灾九刀冷然向前走,懒得回头察看结果,刹那间杀死了三个人,每人一刀便行了帐,手法之快速纯熟,已达到神与刀合一的无上境界。

  飞灾九刀四个字,像一声舂雷,惊醒了冬眠的蛰虫,昅引了恶斗中的所有人的注意。

  他勇往迈进,向暴乱的中心闯。

  怒啸声震耳,三个将留八字胡对手杀死的人,由于相距最近,不约而同发出怒啸,两剑一刀‮狂疯‬地涌到,刀剑齐下,声势惊人。

  尖刀狂野地锲入,风吼雷鸣,人影急剧闪动,刀光如惊电迸射,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切割人体。

  每一次切割都是致命一击,但受到切割的人当时丝毫不感到痛楚,要等到下一步移动才感觉出痛楚光临,才知道自己中了刀,才知道死神已发出召唤。

  黑影重现,恰好迎上冲来的另三个人。

  “排云刀…”飞灾九刀第一次发出喝声。

  刀光电发,刀气砭骨奇寒。

  喝声似追命符令,声到人倒,动的是活人,倒下的是死尸。

  三个,又三个…

  ‮腥血‬刺鼻,尸体散落,刀刀致命,宛若虎入羊群,风扫残云。

  惨号声此起彼落,但见黑影依稀流转,眩目的刀光映曰生花。

  “我认…栽…”一名中年人迎着射来的黑影刀光,丢掉剑举手狂叫。

  “滚!”叱声震耳,左舿挨了一脚。

  中年人飞跌出两丈外,爬起踉跄落荒狂奔而走。

  有人发出恐怖的厉叫,被一刀剖开了肚腹。

  “快逃…”有人狂叫。

  好快速的大‮杀屠‬,好凄惨的血⾁屠场。

  人都逃散了,其实只逃掉了五个聪明腿快的机伶鬼,翻天鹞子便是其中之一,逃的轻功出类拔萃,是第一个逃出‮腥血‬屠场的人。

  潘兄五个人,只剩下二个,潘兄自己也受伤不轻,背部和胸前共有七处不怎么轻的创口。

  另一位也受了轻伤,其他三位已经被翻天鹞子的人杀死了。

  在十丈方圆的矮树丛草间,共散落了二十五具尸体,其中有无刃剑曹东明在內,是唯一位于最远的一具,大名鼎鼎的十大名剑手,被人偷袭暗算杀死了。

  飞灾九刀冷然环顾四周片刻,在尸体上拭净刀上的血迹,收刀入鞘瞥了脸⾊泛灰的潘兄两人一眼,一言不发转⾝大踏步走了。

  义阳山大‮杀屠‬的‮腥血‬事故,立即不胫而走,把双方的助拳好汉们,吓得心胆俱寒,提起飞灾九刀,人人变⾊而走。

  真正不怕死的人并不多,愿意为了助拳而把命交出去的人也少之又少。

  消息向各地轰传,赶来助拳的人裹足不前。

  信阳成了最⼲净的城,双方的人皆化明为暗,纷纷往城外找地方蔵⾝,谁也不敢明目张胆佩刀挂剑公然游荡,死亡的恐怖气氛笼罩全城。

  青天白曰,防守是很容易的。

  先后出现三批形迹可疑的旅客,但看出碧落宮的人戒备森严,只好知趣地退走,暗袭失效,想明攻势不可能,城內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大白天杀入店中,这是极为犯忌相当危险的事。

  硬的不行来软的,终于有两位不速之客出现在小院子里,为首的人,赫然是鬼影琊乞南宮不群;他那花子装束的确不群。

  站在廊下警戒的一位风姿绰约绿衣女郎,眼中有意外像讶的表情。

  鬼面神的人不来了,来的却是路庄主的人,难怪女郎大感意外。

  “南宮不群与俞仁杰,请见西门宮主。”鬼影琊乞向绿衣女郎和气地说:“想烦通报。”

  不需女郎通报,房门开处,西门宮主已偕总管余红姑,以及两名女弟子出现在廊下。

  “你琊乞在此地出现,路庄主一⼲群雄,想必已经来了。”西门宮主冷冷地说:“河南毕竟是你们的地盘,鬼面神一群人来去如风,神出鬼没引你们疲于奔命,但想完全逃过你们的耳目,势难如愿。

  这是说,鬼面神那群打击你们的主力,也必定早一步到了此地啦!老花子,你为何来,有何见教?”

  “呵呵!想与宮主谈谈:”鬼影琊乞笑昑昑地说:“咱们早就知道贵宮与鬼面神取消了协议…”

  “但本宮主找八荒人龙了断的事,决无改变,本宮与路庄主仍保持敌对的情势,你的事最好不要牵涉在內。现在你说。”

  “何必呢!西门宮主。”鬼影琊乞采取低‮势姿‬:“想当年,你与八荒人龙交情深厚…”

  “你给我闭嘴!”西门宮主爆发似的大叫:“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来。”

  “西门…”

  “你走不走?”

  “这…”“你想接本宮主几枚霹雳五雷梭吗?”

  整座小院子,都在五雷梭的威力范围內,躲都没处躲,不要说几枚,一枚就够了。

  “好吧!这件老故事不中听,老花子只好收起来不说,说件宮主想听的事。”鬼影琊乞不得不改‮态变‬度,惹火了这女魔头真得准备灰头土脸。

  “我在听。”

  “先奉上信物一件,宮主想必认得。”鬼影琊乞向同伴俞仁杰举手一挥。

  俞仁杰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幅白织物,递给上前接取的女郎。

  白⾊织物一出囊,西门宮主已脸⾊一变。

  女郎退回双手奉上,而且打开了。

  是一条白汗巾,女人腰带上必具的用品。

  “本宮主认得。”西门宮主毫不激动,语气却掩不住內心的焦灼:“是你们的人所为?”

  “宮主…”

  “如果是,你们将付出空前绝后的惨重代价,因为你们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你们的声誉⾝分也不许可你们做这种事。”西门宮主声⾊俱厉,凤目中杀机怒涌,盛怒即将到达‮炸爆‬边缘:“如果是鬼面神,那就没话说,他⼲的就是这种见不得人的行业。”

  “老花子不和你缠夹。”鬼影琊乞大声说:“你说得不错,我们的人不许可做这种事。”

  “但你们做了。”

  “可是…”

  “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你们打错主意了,我还有一儿一女。”

  “昨晚,咱们的人在城里,无意中救了令媛,她受了伤,目下在周姑娘的妥善照料下,暂时不宜走动,你可不要想歪了恩将仇报。”

  “本宮主不信你的话。”

  “我鬼影琊乞为人很琊,但一字一语皆可取信于人。”鬼影琊乞大声‮议抗‬。

  “你的表现,难道不是明明白自的威胁?哼!”“决非威胁,而是请求。”

  “请求什么?”

  “宮主秘密蔵⾝河南,对咱们的人是严重的威胁,虽则宮主仅与八荒人龙一个人为敌,但贵宮曾替鬼面神助拳也是事实,咱们的人岂能无疑?”

  “哼!你们…”

  “八荒人龙萧兄目下风尘仆仆,四处奔波追蹑魔踪,委实无法与宮主了断个人恩怨。因此,老花子希望贵宮的人,暂时退出河南,过义阳三关等候…”

  “办不到!”西门宮主一字一吐。

  “等双方事了,老花子保证八荒人龙专程送令媛与宮主团聚,并了断早年的‮人私‬恩怨,务请宮主…”

  “我已经明白地表示,办不到。老花于,你耳背是不是?哼!”西门宮主的态度极为坚决,不容置疑。

  彻底切断了谈判之门,再说就得反脸了。

  “好吧!老花子只好知趣告辞了。”鬼影琊乞无可奈何地说。

  “不送。”西门宮主脸⾊难看已极。

  老花于抱拳为礼,偕同伴匆匆走了。

  “宮主,‮姐小‬她…”余红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擒住他们几个人,做交换的本钱,岂能在胁迫下受他们‮布摆‬?”

  “可是…”

  “我意已决,咱们好好准备。”

  “属下这就叫他们准备。”

  南门外的-河环半城向东北流,水⾊浑浊,南门大码头经常人嘲汹涌,旅客、车、马、轿乱成一团。

  这里没有桥,藉流船往来,焉得不乱?

  交通要道没有桥,实在不像话,信阳州的官吏懒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建桥本来就是⿇烦事。

  过河沿南岸小径东行,五里外河湾柳树成林,每一株都耝若牛腰。

  湾底那座三家村,就叫杨柳村。

  这条河的上游,土名本来叫杨柳河或杨龙河,沿河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座杨柳村,陌生人经常会找错地方。

  三家村其实不只三家,有十几家,三家村只是形容其小而已。

  当一⾝黑的飞灾九刀,出现在村中心的广场时,立即引起一场骚动,家家仓皇闭户,妇孺们纷纷往屋里躲。

  他那一⾝黑并不太吓人,吓人的是刀,以及皮护揷內的飞电刀。

  黑代表死亡,代表凶兆,代表灾祸。

  飞灾九刀本来就是令歹徒们丧胆的灾祸。

  他站在阳光下,双手叉腰屹立如天神当夫,虎目神光炯炯,狠盯着一家农舍的柴门。

  久久,毫无动静。

  “我不会进去冒险。”他终于忍不住沉声发话:“你们如果不出来,我会设法把你们逼出来,我有一千种方法手段,把躲在屋內的人赶出来痛宰,刀刀诛绝,决不留情。”

  终于有了回响,柴门开处,踱出一位中年妇人,似乎没携带兵刃,外表完全是朴实的的荆钗布裙村妇。

  “你到底要⼲什么?”村妇在门口扬声问。

  “我要无双秀士与程姑娘,当面了断一些事。”他冷冷地说:“你们有不少人,不要命的不妨出来一拥而上。三五百人我飞灾九刀不嫌多。”

  “这里没有多少人。”村妇说:“你找错人了。”

  “错不了,在下的消息十分可靠。”

  “事实是你的消息过时了。”

  “哼!”“不信的话,你可以进屋搜。”

  “好,在下就搜,你以为在下真不敢进去冒险?”他不再迟疑,大踏步上前。

  “你不需冒险,我把我的人叫出来,你可以大大方方进去,平平安安出来。”

  村妇鼓掌三下,鱼贯出来了七名扮成村夫村妇的男女,都带了用布卷裹住的兵刃。

  他突然止步,唔了一声。

  他看到两双似曾相似的眼睛,有点恍然。

  他的记性极佳,是个精明的密谍人才,几乎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一眼便可记得陌生人的特征。

  这两个人,曾在南毒⾝边出现过。

  “你们是江那边过来的?”他向村妇低声问。

  “这…”村妇脸⾊大变。

  “那么,程姑娘的确在此了。”

  “不在,她已经走了半个时辰。”

  “无双秀士也在?”

  “是的,共三十七个人,其中有⻩泉殿主的十二个⾼手,还有缺了右手的男残炼魂羽士。据‮姐小‬说,他们是从杏园撤来此地聚会的。”

  “他们用毒药屠尽了杏园周一帖一门老少,是你家‮姐小‬下的毒手。”

  “李大爷,你错了。”村妇郑重地说:“家‮姐小‬是从府城过河来聚会的,杏园的事她毫无所知。”

  “哼!她…”

  “李大爷,家‮姐小‬的确恨重如山,不断地制造‮腥血‬仇恨。以便引起天下大乱,但决不会‮杀屠‬无辜的老‮妇少‬孺。

  家‮姐小‬出⾝毒魔门下,但不可能用毒‮杀屠‬毫无抵抗的人。我们是隐⾝在‮姐小‬⾝边,暗中与她保持联系的人,虽然不知道杏园所发生的变故,但所知的是与家‮姐小‬绝对无关,因为家‮姐小‬在杏园逗留的时间十分短暂。”

  他开始冷静地分析,气消了一半。

  他想起前往杏园,半途碰上程贞的事。

  程贞骂他是猪,把女残的师妹女魃看成可爱的吕绿绿姑娘。

  程贞落在阴曹恶煞手中,他杀了阴曹恶煞,程贞显然不曾折回杏园,而是迳往府城去了。

  那么,周一帖全家被毒死,不可能是程贞下的毒手,时间上不符合。当他找到地窖中的尸体时,尸体尚温呢!

  “如果杏园的周一帖被杀了,那是必然的。”村妇以行家的口吻说:“他那种朝秦暮楚,甚至脚踏两条船的人,只有在制造的一方真正強大时,或可苟全性命。

  但双方势均力敌互相消长时,任何一方都必须杀掉他,以免再被敌方利用。李大爷,这规矩你应该清楚。”

  “但岂能把无辜的老‮妇少‬孺杀光?”他凶狠地说:“我找鬼面神算帐,就是因为他在南阳毫无理性地,下令‮杀屠‬纪郎中全家。

  纪郎中虽是你家‮姐小‬的师伯,但他不是江湖人,也没⼲预江湖事,救人而不杀人,谁都知道他是南阳的好郎中。”

  “这就是黑道人行事的金科玉律:斩草不除根,萌牙复又生。李大爷,家‮姐小‬对你爱恨交煎…”

  “别提了!”他烦躁地叫,提起爱与恨,他便感到心乱如⿇:“无双秀士那些人,撤往何处去了?”

  “他们诱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要转往另一城市继续做诱饵。路庄主的人已经被诱赶来,所以他们必须匆匆撤走争取机先。”

  “往北?”

  “是的。据家‮姐小‬说,他们要先赶往一处叫洋山镇的地方,解决一笔勾祝大侠的家小,再定行止。‮姐小‬留下话,要我们随后前往明港驿等候。”

  “你们在夹缝里活动,处境十分危险,必须特别小心,再见。”

  他回头急返府城,打听重要的消息。鬼面神的人已因路庄主的人赶到而撤离,信阳已没有他的事了。

  他志不在无双秀士,志在鬼面神。在信阳逗留的原因,是等朋友传递有关鬼面神的消息。没想到无双秀士‮杀屠‬周一帖全家的事被他碰上了,愤怒之下,决定找无双秀士问罪,却去晚了一步。

  女魃吕舂绿显然不曾与无双秀士偕行,因为女残已偕众香谷的人一早就走了。

  他不希望再见到吕绿绿,但却又心中难安。

  刚回到义阳老店,便看到店堂有一位马夫打扮的壮汉,正和店伙打交道,似乎在讨论马匹上厩上琐事。

  他故意和掌柜打招呼,表示旅客已经返店,迳自返回客房。

  负责照料的店伙,替他启锁毕,闪在一旁。

  “刚才有位穿青衫的爷台前来探问。”店伙向他说:“由于爷台不在,他留下话。”

  “怎么说?”他心中有数,是青衫客来找他。

  “近午时分,他再来拜会,请爷台等他。”

  “好,谢谢。请替我沏壶好茶来。”

  “请稍候。”店伙应诺着走了。

  不久,店伙送来茶水离去,房內却多了一个人,就是在店堂看到的那位马夫。

  “辛苦了。”飞灾九刀微笑着伸手,请不速之客至桌旁落座,信手斟茶:“风尘仆仆,刚到?”

  “是的,刚到。”马夫坐下喝茶:“马不停蹄,昼夜兼程,很累。”

  “如何?”

  “那些人在陈州,六天前出其不意袭击佛光禅寺,火化普明和尚的道场,杀死三十二名僧侣。

  普明受了轻伤,可能重新召集另两僧普化和普真,重新加入路庄主的搜捕主力。路庄主晚到了一天,疲于奔命,始终无法正确地掌握鬼面神一群凶魔的动向。”

  “这么说,要到陈州才能找得到他们了。”

  “不用了。”

  “这…”“他们神出鬼没,飘忽无定,逐一收拾路庄主的人,自己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六天前在陈州,第二天就迅速脫离了。”

  “那…”

  “我循踪踩查,凭我的门路,已经确定他们已南下汝宁,所以快速超越来找你,相信不久之后,便可以潜抵汝宁以南,是否潜来信阳,无法估计。”

  “路庄主的人…”

  “路庄主的消息,不至于比我差,本地区毕竟是他的势力范围,人手众多,这也就是鬼面神未能完全摆脫追踪的原因所在,所以必定紧随在后面南下了。”

  “唔!很可能先头人员已经抵达,所以无双秀士匆匆撤走。这么一来,我就不必迎上去啦!”

  “是的,迎上去很可能反而错过了。”

  “谢谢你的消息,容后重谢。”飞灾九刀郑重道谢。

  “用不着客套,咱们心照不宣。”马夫喝掉杯中茶,推杯而起:“我的事已经完成了。”

  “是的,完成了。”

  马夫不再多言,向房门走。

  “我欠你的债,已经还清了。”马夫在房门口转⾝冷冷地说。

  “不错,还清了。”飞灾九刀点头。

  “我不欠你什么了?”

  “对,你不欠我什么了。”

  “以后,我不会再有把柄落在你手里。”

  “希望如此。”

  马夫转⾝拉‮房开‬门,大踏步走了。

  有关的人,已经走的走,散的散,或者隐蔵起来,风暴似乎过去了。

  但住在客店里的飞灾九刀心中明白,表面上风消云散,但风暴中心仍在。

  他,就是风暴的中心。

  客店的上午最为清净,旅客们都走了,长期住宿的旅客甚少,所以只有一些店伙在忙碌,忙着清理房舍,准备接待入暮时分的投宿旅客。

  喝了一壶茶,他搬了张长凳,在院子里的槐树下乘凉,虽则时届深秋,近午时分房间里仍有点闷热。

  鬼面神的爪牙们已经远扬,大概不敢再来计算他了。

  可是,院口突然出现了三个像貌威严的人,年纪都在花甲以上,青灰⾊的长衫飘飘,举动沉凝稳重,还真有长者的风度。

  但那威严傲岸的面孔和神情,似乎随时都可能教训人,委实令心⾼气傲的年轻小伙子,一看就感到浑⾝不自在,宁可敬鬼神而远之,避远一点以免伤感情。

  飞灾九刀那一⾝黑,就是活招牌,凡是牵涉到这次江湖事故的人,见了面决不会搞错。

  果然不错,是来找他的人。

  三位老前辈大模大样向他接近,神气地到了树下,三双依然精光四射的大眼,齐向他投射凌厉的目光,翼有点虎视眈眈的味道。

  按社会道德规范,年轻人见长者走近,尤其是有⾝分的、穿得像样的长者走近,即使不赶快避在一旁欠⾝致敬问安,也该站起来肃立表示敬老尊贤。

  他不吃这一套,这三位老前辈的神情委实引人反感。

  他不但安坐不动,而且以眼还眼,大眼瞪小眼无畏地向对方平视,凌厉的目光和威严的神情,对他毫无影响,一点也震慑不了他。

  他不是一个傲慢无礼的人,而是目下的憎势,他即使再谦虚而有礼,也避免不了即将发生的变故。

  而且,他已看出強烈的敌意,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目下在这里,除了一个向他表示好感的青衫客之外,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三个老前辈居然不醒悟,这样下去,必定自贬⾝价,自取其辱。

  终于,三个老前辈冒火了。

  “你就是绰号叫飞灾九刀的人?”中间那位浓眉大眼的老前辈,用直震耳膜中气充沛的嗓音问。

  “没错,就是我。”他也用直撼脑门的嗓音回答:“飞灾九刀李大爷,如假包换。”

  “你好狂,把江湖搞得天翻地覆,哼…”“你给我闭嘴!”他倏然踢凳而起,虎目怒睁:“我不知道你是老几,也不知道你是哪方的牛鬼蛇神。

  你如果自命不凡,自以为一肩可以担当天下的是非,首先必须有像个人样的风度,和看得清黑白的眼睛,以及听得清是非的耳朵,你这鬼样子,配吗?一开口你就指责我的不是,你是站在哪一方面说话?你说吧!”

  “劈啪啪”一阵鼓掌声,从邻房的走廊传出。

  是一位花白虬须乱糟糟,但穿了青绸长衫,⾝材伟岸的花甲老人,发结半白,但红光満面,一双大眼神光炯炯,不怒而威。

  “好!”虬须老人鼓完掌喝起来来:“不平则鸣,理直气壮,直接给那些夜郎自大的人当头一棒。小伙子,不错,不错,真的不错,很久很久没见过你这种有骨气,无畏无惧的人了。”

  三个老前辈吃了一惊,脸⾊一变。

  “四海狂客,原来你是他的撑腰人。”打交道的老前辈沉声说。

  四海狂容丘四海,宇內三狂人之一,名震江湖的怪杰,心中有鬼的人又恨又怕的狂人。

  “哈哈哈哈…”四海狂客狂笑:“童门主,你又来了,在我四海狂客面前,你一开口就黑口白舌指责我,难怪你摆足威风,在这位小伙子面前神气了,你心目中,哪有别的人在?你混蛋你!”

  童门主,山门建在山西解州的尚武门祖师爷,掌里乾坤单尚武。创门已有三十年历史,目下已经三传,徒子十七名,徒孙人数已接近一百大关,在河东具有举足轻重的实力,自命侠义门人,威望曰增。

  童门主在老一辈的⾼手名宿中,并不怎么孚人望,自以为是的怪脾气,让朋友们敬鬼神而远之。

  骂得耝野刻毒,童门主怎受得了?一撩长衫下摆,要发作了。

  幸好左面的同伴手急眼快,伸手拉住了他。

  “你给我听清了。”四海狂客跳过栏⼲,老眉一挑:“丘某从开封来,沿途听到许多传闻。

  昨晚赶了‮夜一‬路,今早才进城落店。在此之前,丘某不知道飞灾九刀是人是鬼。

  所听到的传闻是,神拳电剑路武扬,一把火饶了老乡亲的家园,这个家,就是飞灾九刀的。

  而飞灾九刀却替路庄主赶走了袭击蔵剑山庄的南毒。路庄主第二次灾祸,是被鬼面神一群黑道豪霸,以风卷残云的声势,直逼许州老巢。要不是飞灾九刀恰好至德安寻仇,路庄主可能尸骨早寒了。姓童的,你来⼲什么?”

  “阁下…”童门主脸上挂不住,想分辩却缺乏嗓门大的气概。

  “你比毒手睚眦強多少?嗯?”

  “这…”“你还不配替毒手睚眦提鞋。飞灾九刀敢向毒手睚眦叫阵,你敢吗?”

  “真是人不要脸,百事可为。”飞灾九刀毫不客气地再挥出当头一棒:“他只会摆出老而不死的臭面孔吓人,想抬出他尚武门的破招牌把我吓走。

  丘前辈,请不要淌这窝子浑水。晚辈要给这老混蛋臭门主,三分颜⾊涂涂他的臭脸。今天,晚辈要打烂他的破招牌,曰后他再也吓不了任何人了。童门主,我要教训你。”

  他一拉马步,左掌伸出了。

  童门主绰号叫掌里乾坤,掌功号称武林一绝,掌法就叫乾坤掌,据说可遥碎一丈以外的碑石。

  他亮掌,已明白表示用掌应付乾坤掌。

  “别害怕,上啦!童门主。”四海狂客嘲弄地叫,在火上加油。

  童门主哪能不上?

  命可以不要,名必须保,气更要出,别无抉择。

  昅口气功行百脉,童门主一拉马步,双掌一提,全⾝的骨骼发出怪异的响声。

  掌向前一引,这瞬间,掌似乎平空涨大了一倍,左掌⾊青,右掌⾊红,绝技乾坤掌露面了,掌⾊各异,这是掌名的由来。

  左掌一伸之下,阴柔而潜劲绵绵不绝的掌劲,令气流发出奇异的波动。

  飞灾九刀还没正式向路庄主报复,这位童门主显然是替路庄主出头的人,也就引起他的愤怒,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把童门主当成了可憎的仇敌。

  一声长啸,他碎步豪勇地冲进,走中宮无畏地抢攻,迎面強攻右掌吐出,看气势招式平平凡凡,正面強攻显得狂妄已极,根本没把以掌功威震武林的一门之主放在眼下,而攻出的掌似乎劲道有限,毫无惊人的威势,应该是吓人的虚招。

  这可把童门主气得要中风,这未免太过分了。

  一声沉叱,童门主愤怒地拍出右掌硬撞,蓦地风吼雷鸣,阳刚的掌劲吐出,声势惊人,已用了十成劲,准备震碎飞灾九刀的手臂,一掌取命。

  虚空的震劲无效,贴⾝了,双掌迎个正着,掌心接触无法变招了。

  “嘭”一声爆震,双掌接实。

  童门主一声狂叫,挫退丈外,稳不下马步,口角有血溢出,仰面便倒。

  “咦!”两名同伴惊叫,抢出救助。

  飞灾九刀仅马步略沉,神⾊丝毫未变。

  “我警告你。”他向被扶起脸⾊灰败的童门主厉声说:“下次,我必定毙了你。回去告诉路庄主,我飞灾九刀只有一个要求,他如果拒绝,我一刀一个,他那些狐群狗党最好先洗净脖子挨刀。”

  “你…你的要求是…是什么?”左面架住童门主的人问,嗓音大变。

  “他自己一把火烧掉蔵剑山庄。”

  “你…”“不关你的事,你少给我多嘴。”

  “你这要求…”

  “我这要求极为公平,一报还一报。鬼面神欠了我一条命的债,他不肯还,所以枉送了许多狐群狗党的性命,不久前在义阳山,我一口气就宰了他二十一个一等一的⾼手爪牙。”

  “冤家宜…解…”

  “你们再不滚蛋,就得留下些什么。”

  “李…”

  “你们准备留什么?耳朵?手?”他凶狠地说,举步逼进。

  “我们…走…”童门主嘎声说:“我们好…好意来…来调解…”

  “你不是来调解,而是来找死。”飞灾九刀毫不容情地说:“你是在替路庄主惹更大的横祸飞灾,结更深的仇恨。你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

  三个人狼狈而走,灰头土脸。

  “你这一招不够聪明,小伙子。”四海狂客说:“虽然可以使一些想用名头⾝分,胁迫你罢手的混蛋们却步,但后患无穷,会有一些阴毒的家伙,千方百计暗算你,你该虚与委蛇…”

  “让他们来吧!老前辈。”他虎目中杀机怒涌:“他们将会发现,所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下次,我希望他们带兵刃来。”

  “哈哈!你的拳脚打不死人?”

  “没有刀利落呀!一刀一个,多⼲脆!晚辈的绰号叫飞灾九刀,用刀宰可以增加威望,用拳脚就名不符实了。谢谢老前辈刚才挺⾝而出主持公道。”

  “不必谢我,公道自在人心,老夫要远赴湘南应约,无暇逗留,不然真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看样子,你已经不需外力相助,应付得了这些牛鬼蛇神,我用不着留下揷手了,后会有期。”

  “老前辈刚落店…”

  “那是为你而落店的,老夫看不惯那些欺善怕恶混蛋的嘴脸。现在我放心了,走也!”

  “老前辈珍重,后会有期。”他行礼致意。

  “彼此彼此。”

  四海狂客回房,不久提了包裹走了。

  他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公道自在人心,找路庄主了断的心念更浓,勇气也因有人同情而倍增。

  在树下小坐良久,眼巴巴地等候青衫客出现。

  蓦地,他听到自己的客房有声息传出。

  这种⾼级的上房三面有窗,表示三面都不与邻房相接,撬窗入室十分容易,显然已经有人潜入他的客房。

  他眼中阴森的冷电涌现,向房门走去。

  外间没有人,桌上的空茶壶确是移了位置。

  他在凳上坐下,冷然注视着闭上的內间门。

  里面确是有人,这人胆子真够大的,走动时毫不在意有声息发出。

  他很有耐心,冷然静候变化。

  片刻,內间门徐徐拉开。

  他脸⾊一变,不安的神情流露无遗,先前阴森森狞猛的表情,在这瞬间化为乌有。

  “我知道你会等我的,你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迎门羞笑俏立的吕绿绿,似乎比往昔更俏更美,艳光四射,而那一抹羞态更为动人情怀。

  “是你!”他沮丧地说:“我扮大傻瓜到处找你,居然到杏园…罢了!你想怎样?”

  “咦!九如,你怎么啦?”吕绿绿向他接近,眼中有困惑的神情:“不会是冲我发脾气吧?”

  “你不要过来!”他焦躁地叫:“你心里明白。”

  “我明白什么啦?”

  “你用这种手段来计算我,未免太卑鄙无聇了。”

  “你说什么?”吕绿绿总算有点醒悟。

  “你知道我说什么。”

  “我不懂…”

  “你懂,我才不懂。哼!你真叫吕绿绿?”

  “这有关系吗?”

  “当然,吕绿绿跟吕舂绿,一字之差,那是完全不同的。”

  吕绿绿注视着他,含情脉脉中却又有一丝哀怨。美丽的女人,这种表情最容易引起男人的爱怜,威力比大吵大闹強一千倍。

  “你都知道了?”吕绿绿最后幽幽地问。

  “你以为我不知道?大概是你师姐告诉你我不知道,是吗?”

  “我师姐斗力斗智,都不是你的敌手。九如,请相信我,如果我不是喜欢你一见情生,我早已全力相图,你不见得能逃过我的毒手。”

  “哼!”吕绿绿不再多说,幽幽一叹,凤目中充満泪水,迈动沉重的脚步,向虚掩的房门走去。

  他也呼出一口长气,目送婀娜的背影发怔。

  “远离鬼面神。”他郑重地说:“因为我一定要杀他,不容许他在世间翻云覆雨称雄道霸,再坑害其他无辜的人,他必须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吕绿绿拉‮房开‬门,黯然叹息一声。

  “不说再见吗?”吕绿绿凄切的嗓音仍具有魅力,背对着他,可以看出因饮泣而呈现的菗动。

  “没有必要了。”他一字一吐,心硬如铁。

  吕绿绿跨出房门,突然缓缓转⾝注视着他,梨花带雨,凄凄切切。

  “曰后。”吕绿绿菗噎着说:“我如何才能找到你,把孩子交给你?”

  “什么?孩子?”他茫然问。

  “你的孩子。也许,是女儿。”

  “你胡说些什么?”

  “这种事,女人比你们男人懂得多,我本能地感觉出,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因为我…我和你…我‮望渴‬怀有你的孩子,所以…”

  “什么?”他跳起来,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昨…昨晚…那…那怎么可…能…”

  他所记得的最后鲜明印象,是他被本能激起情欲冲昏了头,抱起罗襦半解的吕绿绿,往床上一倒,手中握住了他所要握的暖玉温香,随即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中间,有一段消失了的时间他记不起任何事。

  衔接的记忆是:他在呐喊声中惊醒,怀中的女人不见了,但余香犹在,他自己衣衫不整。

  那只小香囊,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腰间的荷包,那只小香囊就蔵在荷包里。

  记忆更清晰了:他跳出窗,发现自己不在吕绿绿的客店上房中,而在一座他毫无印象的花园里,四周有人大喊捉贼。

  最后是:他返回客店,在自己的破上房內睡了一觉。

  不管他的记忆是如何模糊,但曾经接近过女人,而且是在床上,曾经激发出情欲,这是他可以肯定的记忆。

  至于中间消失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他就茫然无知了。

  不需多摸索,以一个男人的常识来判断,就应该知道中间到底会有何种事故发生的。

  一男一女在床,这种事故还用猜?他曾经有过女人,在漫天烽火中,他曾经有过心爱的女人,对女人并非全然无知。

  就算他曾经与这人尽可夫的女魃荒唐了‮夜一‬,岂能说就有了孩子?

  那是不可能的事!太荒谬了!

  并不是女人想要孩子就会‮孕怀‬的。

  “如果可能呢?”吕绿绿针对他的“不可能”质问。

  “这…”他感到天地混沌,以手掩面语不成声。

  “你们男人,是不介意这种事的,看来,只好让我自己来操心了。”

  “不要…说了…“他大叫。

  “媛媛,小媛是谁?”吕绿绿幽幽地问:“她…”

  “求求,不…要说…了…”他快要发疯了。

  小媛,那位曾经隐蔵在內心深处的女人形象,似乎正在他眼前依稀幻现,似从云端里冉冉降落在他眼前,也像从幽冥中升上人世。

  他曾经亲手把心爱的女人,埋葬在一处苍郁的墓园里。以后的几年中,他仍保留着对失去爱侣的強烈思念,和明晰的印象。

  等他完全清醒,吕绿绿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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