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邀太湖双蚊入伙,再邀梅坞的金笛飞仙,用意就是利用他耳目,查出冷面煞星的下落。事先不将內情告诉你们,是怕事机不密走漏风声。如果⻩大人几个人出不来,我另行投奔更有权势的人,一定可以追出冷面煞星盗走的珍宝。柯姑娘,请信任我。
“我还敢信任你?”妇少冷笑。
“你我已经落在侠义道人士的眼下,唯一能避免他们问罪的良方,就是投奔官方活动,他们就不敢公然挑衅了。当初我抢劫快马船,之所以不得不杀这个姓霍的假书生灭口,原因是怕他向官方告发指认我;当时我还没想到他是炼魂修士那些人的党羽。现在…”
“现在,你也脫不了⾝,柯姑娘。”
南人屠显然是泅怪的忠诚拥护者,所以替泅卅怪说话:“那小子一定看出你的底细,西山袭击他也有你一份。
那些侠义道混蛋,办事是非常固执的,一抓住把柄,就紧楔不舍,死抓住纲领不放,明暗中在旁伺伏等候机会扑上来。
柯姑娘,不要三心两意了,咱们这就快速赶往南京,水怪知道门路,放心啦!”
“你们不等⻩大人了?”妇少柯姑娘意动。
“恐怕等不到他们了。”
泅州水怪打一冷战:“看那小子攻击的气势,恐怕能逃出的小贼也没有几个,何况南京来的人,一个个皆自命不凡,不会像我们一样机警,十之九会拼个玉石俱焚。走吧!
南京像他们这种想发大财的权贵多得很呢!我认识很多,保证一搭就上。
“好吧!得赶快些。
妇少柯姑娘催促水怪上路:“别让他们追上了。据太湖双蚊说,侠义道一群男女,早些天曾经与金笛飞仙闹得很不愉快,侠与魔几乎大会梅坞。我担心侠义道那些混蛋,仍在这附近潜伏,要被他们拦住,要脫⾝可就难了。
他们把霍然看成侠义道的人,不敢留下来进一步打听,甚至不再理会同伴的死活,千紧万紧。逃命要紧,其他的事管他娘!
怕死的人有福了,没有人追赶他们。
掩埋妥最后一具尸体,所有的人皆感到精疲力尽。
“我跟你去南京。”
金笛飞仙咬着银牙,依然明亮的风目中冷电湛湛:“我的幻术,一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虽说琊不胜正,但他们那些人没有一个人可以称正。”
“柳仙姑,有令徒凌波燕参予…”霍然有点迟疑:“你这里…”
“这里还能保全吗?”
“这个…那些人已据实招供,他们并非真的奉命前来查案的,趁皇帝在南京游玩的机会,私自至各地搜刮财宝。他们的上司,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何处,进行不法的勾当,不会派人来查。”
金笛飞仙坚决他说:“逃走了一些人,泅州水怪就是一大祸害,他肯定会带人前来行凶的,梅坞已注定了被毁的命运。
今天就准备封闭,准备迁至湖西的宜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不能留在梅坞,冒不必要之险。霍施主,你不必劝我了。”
“我赞成仙姑一同到南京。”
林涵英小姑娘兴⾼采烈,唯恐天下不乱:“用幻术戏弄那些该死的害民贼,一定让他们疑神疑鬼、以为报应临头,我们就可以从中取利了。霍兄,你不要反对好不好?”
“那就按期在南京龙江关金陵老店聚会吧!”
霍然只好同意:“你这里也的确不是洞天福地,靠水贼替你们警戒,本来就靠不住,迁地为良确有必要。我得设法追踪泅州水怪,这混蛋如不及早除去,早晚将发生祸患,非宰了他不可。”、“我陪你跑一趟贼窟,或许可以得到一些线索。离开东山必须乘船,那家伙一定会找水贼要船的,、我们这就走,兵贵神速。”小姑娘性子急,想到就做。
“也好;紧迫追踪定有所获。”霍然立即动⾝:“柳仙姑,曰后南京见。”
“我会偕小徒准时到达,南京见。”金笛飞仙欣然挥手道别。
霍然的人愈来愈多,羽翼将成。
小姑娘是玉面天罡的爱女,玉面天罡夫妇哪能管得了她?
她像一匹没上笼头的野马,经常独自在各地游荡,小小年纪已有相当丰富的江湖经验。
这次她就是独自追查线索的,胆大包天深入洞庭东山,不但能循线索追查韵华姑娘的去向,而且准确地到达梅坞,可知她比她老爹更精明机警。
她留在东山找寻霍然,她老爹也同意她留下,她野心不小,志在取得新武林四女杰的地位。武林四女杰已在两三年前退出江湖,新的武林四女杰还没正式产生。
一旦有了野心,便变成了欲望,她不但要在武功上争取杰出,也在行为上争取杰出,结果,却变成了什么事都想揷上一手,而忽略了该不该揷手。
年轻任性,就是这副德行,向皇家盗宝,这种事她居然要揷手。
她老爹是侠。通常,侠与官方的治安人员走得很近,也有时相互排斥,、爆发利害冲突。但一般说来,双方之间维持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可容忍的范围內,是友非敌。这种默契相当微妙,不空易长久维持,因为“可容忍的变数太大,这名词的本⾝就有极⾼的争议性,因素十分难以确定或界限。”每个人因利害关系,认定的程度各有不同,因此随时随地皆可能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与截然不同的结果。
侠在江湖道上,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不论是心理上或行为上,都被认定是摇摆不定的怪胎;一种定位介乎神与鬼的中性异类;会随七情六欲的发生,面目怪异的变⾊龙蛇。
但在广大的可怜百姓心目中,他们的地位倒还相当受到尊敬;她却没想到,一旦她参予盗劫皇家珍宝,万一落在白道人士的人手中,会有何种结果。
白道人士与侠义道人士,本质上是两码子事,虽则双方人士走得很近,龙蛇难分。
白道人士并非专指治窍人员,保缥打手、专捉逃犯的人、都可称白道人士。
至于这些人是否在法外越轨,那只是个人的行为偏向,与⾝份无关,一个知府大人玩法,你不能指着他的鼻子否认他是官。
一旦她盗劫皇家珍宝怈了底,那就女杰无望,琊魔有份啦!想重新抬头做侠难比登天帮助金笛飞仙,霍然可以让小丫头参予,但前往南京盗宝,他当然不愿意。
两人以快速的脚程,奔向太湖双蚊的秘窟、绕渔村走了两趟,除了一些老妇少隘夕)
人连噶个少年也没留下,能提刀弄棍做贼的人都跑光了,显然在他前来讨口供之后,水贼们知道不妙,躲到别处避祸去了。
他俩却没发现‘不远处小山脊上的树林里,有人居⾼临下监视村中的动静,他俩却看不见蔵在林中,不言不动向下窥伺的人。
小姑娘的行囊留在莫厘镇的客店,必须返回客店取行囊,约定在杨湾霍然的泊舟处见面,一同乘船离开东山,他不再前往西山游览了。
小姑娘兴⾼采烈走了,他一⾝轻松前往泊舟处等候。
泅州水怪三个人,到达莫厘镇不敢停留,穿越市街奔向码头,急于雇船离去。
码头停泊了不少大小船只,其中有不少是华丽的画肪,那是有钱的大户,雇用的中型游湖船,并非有粉头的风月舟,当然免不了有些人携妓游湖。
码头人声嘈杂,游客们上上下下,刚入进码头栅口,劈面碰上两名穿得体面,气概不凡的中年游客,与一位明眸皓齿”灵秀脫俗的穿月白衫裙少女,似乎刚由船上下来,要出栅往镇上走。
妇女应该走在男人⾝后的、这是礼俗。
但两位中年仕绅型的人,却走在少女⾝后,像保缥随从,可知少女的⾝份比男士⾼,才能有资格走弯前面。
泅州水怪一马当先人栅,眼睛在一排大小船只上探索,找回程的船只,只要能立即离去,什么船都好,必要时可使用強制手段达到目的。
“你,站住!”
那位生了一双鹰目,留了大八字胡的仕绅,突然横跨一步,拦住去路冷然叱喝,不怒而威盛气凌人。
另一位中年人,阴森的目光盯着姓柯的妇少,以及假和尚南人屠,似乎他们如果有任何异动,皆可能受到有效的控制,目光像在审贼。
少女则含笑俏立,満面舂风一团和气,不像个练武的人,而是灵秀的大家淑女,罗衣胜雪俏然卓立,还真有几分不属于世俗的出尘之美。
泅州水怪三个人,携有用布卷蔵的刀剑。少女与两个中年人,则两手空空没佩有兵刃。
怪眼一翻,泅州水怪狠盯着对方,眼中有极端警戒的神情,也有即将爆发的怒火。
“⼲什么。”泅州水怪也气冲冲反问。
“你是泅州水怪陈百川?”
“咦!你…”“你其他的人呢?”中年人逼问。
“关你什么事?”
“闭嘴!”中年人沉叱。
既然要询问,却又要对方闭嘴,闭嘴如何口答?霸道得很。
“咦!你…”泅州水怪吓了一跳,对方的威严神态还真令人心悸不安。
“你替古凌风几个人办事,将功赎罪在外活动了一段时曰,现在你好像不在他们⾝边了,为何?是不是胆大包天叛逃了?”
泅州水怪脸⾊泛灰,打一冷战退了两步。
“说!”中年人逼进两步厉声问。
“我…我我…”
“我要剥你的皮。”
南人屠哼了一声,被中年人这句话激怒了,快速地打开卷着刽刀的布中,要准备行凶了。
“你一动刀。一定死。”另一位中年人阴森森他说,但背着手并无进一步行动的表示。
姓柯的妇少,袖套內滑下一枚六寸扁针蔵在掌心。
“你这位大嫂的可爱织手,千万不要乱抬,好吗?”
少女悦耳的嗓音极为娇柔,脸上的笑容更可爱了,但语意却含有強力的警告味,似已知道妇少手中有乾坤,一眼便看出妇少的心意:“我姓贝,是一个疑心很大的人。
南人屠心中一寒,不敢拔刀。
姓柯的妇少也脸⾊一变,手上的劲道消散。
“古…古大人五…五位老爷,早些天失…失了踪…”
泅州水怪不住发抖,语音断断续续:“小的改跟在⻩…
⻩永昌几位大人手…手下当…当差,替…替⻩大人奔…奔走,效大马之劳。
小的天胆,也…也不敢叛…叛逃。”
“…什么?古大人他们失踪了?如何失踪的?说!”
“我们到嘉兴,找神鳖讨取冷面煞星的下落。从泅州水怪不再发抖,定下心神为自己的生死挣扎“冷面煞星在嘉兴西水驿、劫走了宁府抄没的两箱珍宝,结果来了一个蒙面人,把我们杀得落花流水,小的跌落水中逃得性命,其他的人四散逃命下落不明。
小的…”
“且慢!那蒙面人是何来路?”
既然是蒙面人,怎知是何来路?
“不知道,小的听到有人叫他是笑魔君。那人的笑声威力惊人,人耳如五雷击顶门。
“笑魔君?这人目下在镇江附近活动,并没甫来呀!
“小的不知道是不是他。”
“你没找古大人。”
“小的找了好几天,毫无音讯,只好动⾝回南京,在苏州又碰上⻩大人,要小的找一些朋友,查冷面煞星的下落,据说躲在大湖附近。可是,相助的太湖双蚊出了意外,昨天咱们前往梅坞,找金笛飞仙相助,本来已完全控制了梅坞.…”
泅州水怪这次实话实说,将经过说了,而有关古大人的前一段叙述;却有一半是假的。
古大人一群人已经死了,他一清二楚,却说是失踪,以推卸责任;要让对方知道他见机入水逃走,后果不问可知。
“该死的,你根本不该带古大人⻩大人,来找什么冷面煞星,追查宁府的失宝。”
中年人怒声斥责:“宁府的珍宝并没被盗劫走,而是接收押送的人监守自盗。长上在南京,仅要你负责快马船在德州被劫的美女金珠:你却带了人追查其他的珍宝…
“大爷明鉴)小的⾝不由已,古大人和⻩大人不愿在查快马船被劫的事上费心,J、的那敢不遵?他们只想就近追查其他的…”
“罢了!长上本来就知道你们靠不住。”
中年人显然不想追究下文:“现在跟我去见长上。”
“长上也来了?”
“对,在船上。”
中年人向左方百步外的一艘快船一指:“我们已经查出,登上快马船抢劫的人中,有一股人最为瞟悍泼野,首脑叫飞天猴向仲权。这人的贼伙中,有几个是大湖附近的独行盗,你既然在太湖一带活动,正好派得上用场,长上会重用你的,跟我走。”
泅州水怪的惶恐神情,南人屠与柯妇少心中有数,这三个男女大有来头,在船上的那位长上,更是权势极大的可怕人物,怎敢抗拒中年人的要求?乖乖地跟在泅州水怪⾝后,前往船上听候长上的布摆。
上次在德州抢劫快马船,泅州水怪因对付霍然,而耽误了片刻,因而没赶上登船抢劫,等于是失败了,金珠美女一无所得。
塞翁失马,岂知非福?他来不及登船,抢不到金珠美女,却因祸得福,追查失宝的负责秘探找找他,要求他合作,追查金珠美女的下落。
控制他的人,却志不在查快马船被劫的金珠美女,可能知道远走天涯海角追查困难重重,便利用他招引人手,就近追查其他的失宝,也藉机在苏杭搜刮勒索,反而把追查快马船被劫的事置于脑后。
这次,泅州水怪不能再不务正业了,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在追查快马船被劫的金珠美女上啦!这位“长上”正是查捕抢劫快马船盗群的主事人之一。
他听说过飞天猴向仲权这号人物,据说是名震江湖的独行大盗,而且是凶悍无比,做案时伤害事主的剧盗,经常将事主磨折得死去活来,最后仍难逃他灭口的一刀。
空空缥缈一群女飞贼,是贼而不是盗,以神出鬼没穿堂入室为主,技术本位,做案不伤害事主,盗与贼是有区别的。
飞天猴纠众抢劫快马船,这消息颇令人感到意外,通常独行大盗从不结伙,怎么可能找一些太湖的独行盗,组成明火执仗的強盗集团抢劫?
太湖除了十股水贼之外,的确还有不少独行盗,在水上驾船抢劫,在十股水贼的势力范围內猎食。
十股水贼对这种独行盗恨之刺骨,却又无可奈何,既抓不住把柄,也不易找到这些人兴师问罪。
秘探入进太湖地区追查独行盗,如果能获得各路水贼相助,以及太湖地区的各方人士合作,那就事半功倍容易多了,至少自己不必亲布侦查网,不需大量人手参与。
太湖双绞是~股颇有实力的水贼梅坞的金宙飞仙是地方人士,都是拉拢的好对象,可以利用的人才。
泅州水怪对太湖水贼的活情动形有相当了解,南人屠则是苏州地区的杀人凶集,利用他们向水贼和梅坞进行拉拢工作十分理想,泅州水怪却把这件事搞砸了。
“现在的主事人,需要更多的人才。
主事人在中舱接见他,十余名随从像陪审官,这位主事人年约半百,⾼大雄伟相貌威严。
泅州水怪对这位宋大人极为恭顺,因为宋大人事实上是他的主宰。
他是泅州地区有案的水贼,在劫船失败返回南京另找目标时,被宋大人捉住的,他精明机警,愿意将功赎罪替秘探效力。
所谓罪,是指他落案的罪,与意图抢劫快马船的罪无关,秘探们并不知道他远在德州犯案的事。
秘探们有不少人在外办案,分头办事,他也就任凭秘探们差遣,受谁指挥他并无选择权,他只是众多走狗之一,宋大人并没重用他,他拨交何人指挥,宋大人似乎也不过问。
当然,宋大人知道各路查缉的负责人,派至各地活动的概略情形,工作的详情并没有深入的了解。
首先,宋大人命他将在此地的活情动形详细禀明。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只是一个依命行事的小鹰犬。梅坞胁迫金笛飞仙失败,他把责任全推给下落不明的⻩大人⾝上。
主事人本来就该负责成败,他一个供奔走的人算不了什么,混战中失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有关霍然的事、他实在所知有限,而且,他不敢把认识霍然的经过说出,一口咬定霍然是侠义道追踪他的人,他与侠义道人士,是天生的死对头。
玉面天罡那些侠义道⾼手出现东山,等于增加他叙说的实真性无可怀疑。
他怎敢说出临阵脫逃的经过?硬着头皮说谎说到底,坚称在混战中失败,他所召请协助的几个好朋友,几乎伤亡殆尽,⻩大人到底是死是活,他毫无所知。
太湖双蚊已死,他是事后才知道的,他返回梅坞,梅坞已经不再有人逗留,他只好偕同劫后余生的两个人,在莫厘镇等候,打算觅船返南京归队。
宋大人静静地听完他的叙述,神情极为冷静。
除了偶或由一两个随从,就某一处疑点提出质问之外,自始至终,宋大人不曾对失踪的⻩大人有所质疑,甚至显得漠不关心,对袍泽的生死存亡无动于衷。
“小的不能在梅坞枯等,那姓霍的可能躲在梅坞。”他最后说:“⻩大人也许已经先走了…”
“我本来要来找太湖双蚊的,来晚了。”
终于说话了:“不必管⻩大人的事了,你知道侠义道人士的落脚处?
宋大人对⻩大人一群秘探的下落,不加追问,反而对侠义道的人留意,颇令泅州水怪不安。
要他去对付侠义道人士,简直是开玩笑,有如⾁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小的不知道。”
他极感不安,也确是不知道:“据太湖双蚊所知,玉面天罡那些人已经不在东山。
姓霍的本来在西山游玩,被我们的人暗算,都以为他死了,没料他突然在梅坞出现,因此吃了大亏。”
“本座已派人去找双蚊,看来已找不到他们了。”
宋大人感到失望:“乐山本座已无人可用,本座打算要那些侠义道人士,替本座效力,你去找他们,我派人和你一同行动,先找那个姓霍的。”
泅州水怪心中叫苦,难题来了、他真不该把霍然说成侠义道人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他…他可能躲在梅坞。”他心中叫苦,却不敢提出异议:“那混蛋非常暴躁,武功非常可怕…”
“本座的人应付得了超绝的⾼手名宿,你只要前往指认就够了。”
‘好的,这就走吗?到梅坞远得很…”他希望今天不要去,不想在梅坞与霍然碰头,明天再去,霍然必定已经走了;
如果霍然被宋大人所罗致,对他又有何好处?将是可怕的灾祸,铁定会抖出他在山东德州,纠众意图抢劫快马船。
虽则那次他并没登船抢劫,但已经构成犯罪的事实,他是劫犯之一,不管他是否抢劫成功。
准备出动抢劫,与已经出动进行抢劫,罪名是截然不同的,阴谋策划与正在进行未遂两种犯行,结果也完全不同,反正都有罪,轻重有别而已。
半个时辰可以赶到。
两位中年人整衣而起,那位佩了判官笔袋的人盯着他说:
“你们三位武功都不差,半个财辰赶州里有问题吗?”
“勉強可以啦!”姓柯的妇少冷冷他说:“我虽然是女流,先天上体质就差,武功也差,但二三十里路,相信还能应付啦!”
两人的话都带刺;轻视的神情显而易见。
“你穿云燕柯玉洁武功不算差,半空中发射飞针百发百中,手法与技巧已臻上乘,长期掠走可就不怎么胜任了。”
中年人冷冷一笑:“放心啦!在路上我可以照顾你,必要时…”
“必要时背我走,我知道。”穿云燕说这种话毫不脸红:
“我⾝轻似燕,累不倒你的。”
“你们去吧!宋大人挥手赶人:“原则上我要活的,但你们可以便宜行事。”
“长上请放心,他一定是活的。”中年人傲然他说,领先出舱。”
在舱面担任警戒的人,突然发出一声信号。
“派往杨湾的人回来了。”警卫大声说。
大湖双蚊的秘窟,就在杨湾的最甫端。
已出舱的中年人,站在舷板上眺望不再走动,已经准备出舱动⾝的泅州水怪,也停步静候变化。
两个渔夫打扮的人,登船疾趋中舱。
“怎么只有你们两人返回。”中年人在舱外问。
“守候了大半天,没发现大湖双蚊的踪影,却发现两个可疑的男女走动,、鲁大人派我俩跟踪一个小村姑,一跟就跟到莫上来了,是在东山客栈的女客,可能是游湖的人。
鲁大人乃在秘窟守候:禀报后我们还得赶回去。”
“一个J咐姑?住在客店?”中年人讶然问。
“那一定是与姓霍的,一同出现在梅坞的小村姑。”
舱內的泅州水怪⾼声说:“虽然我们查出姓霍的没有同半,但这J、村姑同时出现在梅坞,而且剑术狂野泼辣,很可能与姓霍的有关,也可能是在暗中活动的同伴。”
“派人去客店把小村姑带来。”宋大人在舱內下令。
舱外的中年人举手一挥,前舱里的四个人立即下船,由返回报信的两个人带路,向镇上飞奔。
霍然与林涵英离开双蚊的秘窟,并不知道渔村后的小山坡树林有人伺伏,分手时也不知道有人跟踪,以为太湖双蚊已经死在梅坞,秘窟的余贼四散逃匿,不可能派人替首领报仇,怎会有人跟踪,霍然返回杨湾,上船休息,眼巴巴地等候林涵英前来会合,以便扬帆驶往苏州。
泅州水怪逃掉了,东山方圆八九十里,到处都可以蔵匿,他那能费工夫搜寻?
一阵好等,眼看红曰即将西沉,仍然不见小姑娘的⾝影出现,等得他心中冒烟。
三个舟子乐得清闲。已在后舱大睡懒觉。
坐立不安,他到了前舱面,目光在杨湾村的边缘搜索,期望小姑娘的⾝影出现。
杨湾村庄有五六十户人家,村舍散落安静如恒,看不出任何异样,村民的活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终于有了变化,剧烈的大吠打破了村落的沉寂。
如果是小姑娘一个人人村,绝不可能引起群犬激烈的反应。
他蓦然心动,立即入舱叫醒了舟子,将盛了重要物品的百宝囊系妥,挟起竹手杖。
交代舟子见机行事,子套定置船位的篙。,要舟子机警些,先驶离湖湾,在远处下旋,除非看菱!他的信号,绝不可驶近湖岸。
跳上岸,船立即驶离。
不祥的预感震撼着他,第一个念头是:小姑娘出了⿇烦。
这俏皮慧黠的小’r头,到哪里都会有⿇烦。
看到疾走的人影,他当机立断,向村左急奔、不能被人堵在湖滩背水而战。
“他娘的!人真不少。”他一面掠走,一面咒骂:“这些混蛋以为吃定我了。”
他看到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每个人都穿得体面,也有穿劲装的。
来人甚多,显然主事的人不敢小看他,凭他击溃太湖双蚊的实力,当然得派⾼手全力以赴。
果然是冲他而来的,十四名男女,从湖滩循踪追向村左,速度增加T倍、发现他的前三个男女;猛然速加有如电光流火:似乎要急于把他赶上。
“好哇!咱们来玩玩。”他也猛然加快,隐没在草木竹丛散布的湖滨南面。”
“姓霍的,咱们有事找你商量,并无恶意。”追得最快的中年人大叫,全力飞赶“不可自误。”
来了一大批人,来势凶凶,会是善意的?尤其是最后一句“不可自误””分明含有警告的成份。
霍然不理睬对方警告性的叫喊,分枝拨草故意发出声响;引对方穷追,満山満野乱窜。
林密草茂,东山整个岛都是噤伐区,除了捡拾枯枝之外,严噤采樵,不但果林茂盛,野林更是茂密,人一钻进去,视野难及三丈外,追逐真不是易事。遇林莫入的噤忌,也让穷追的人心中慎慎,不敢放心大胆紧楔不舍,以免发生意外。
片刻问,人都追散了。
暮⾊四起,追的人陆续返回杨湾村,这是他们分散的地方,当然得在这里集合。
十四个人已经分散,从三方分别返回。
从西北角返回的两个人,越野而走显得垂头丧气,这两位仁兄,正是在莫厘镇码头,拦住泅州水怪的两个中年人,大汗淋漓疲态毕露。
“这混蛋逃的功夫真不差,可把咱们累惨了。”
那位最先与泅州水怪打交道的中年人,満脸怒容愤怒他说:“曰后他最好别落在我手中,以免我活剥了他,长上指定要活的,我绝不容许他活。
“少说几句气话吧!”同伴的火气要小得多:仰自们能不能对付得了他,还是未定之天呢!”
“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一个小辈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成不了气候。”
“是吗?南人屠七个超等的⾼手,在西山设下埋伏暗算,结果如何?大湖双蚊百余名悍贼,结果如何?⻩大人带了四骁将号称无敌”结果如何?长上命咱们用怀柔手段对付他,原因在此。如果你心中已先定下活剥他的立场,结果很可能相当恶劣的。”
“哼!你等着瞧好了,我一定用铁丝穿了他的琵琶骨,把他弄得半死不活拖去见长上。”
“咦!”同伴突然止步。
“怎么了?”
“他在等我们。”同伴脸⾊一变。
“谁?”
“姓霍的。”
“在何处?你是不是见到了鬼?”
前面是长了一丛丛小灌木的草坪,视野可及百步外,晚霞満天倦鸟归林,哪有人影?
两人的目光在前面搜视,的确毫无所见。
“他就在二十步外那丛小树下。”同伴坚决他说:“我的确看到他了。”
“他?你认识他?”
“反正…”
“所以你一定心有所思,眼便有所见…”
⾝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用意是促使他俩注意。
两人的反应超尘拔俗,⾝形疾转佩刀出鞘。
英俊修长年轻书生,远在十步外,双手支杖笑昑昑一团和气,对两把光芒刺耳的锋利佩刀毫不在意,青衫的衣袂掖在腰带上,脸上甚至没有汗影。
两人以为发咳的人就在⾝后呢!白紧张二场、人远在十步外,没有立即的威胁。
“你就是姓霍的?”中年人沉声问。
“没错,那就是我。”
霍然仍然笑容可掬:“我跟在你们⾝后老半天,愈跟愈无趣。你们一个要用怀柔手段,一个要活剥了我,或者穿了我的琵琶骨,拖去见你们的长上。现在,我愿意平心静气,听你们两位说出理由,以便知道太爷霍然那一点冲犯了你们,你们的长上,到底是那一方的神圣。说吧!怀柔的先说好不好?
既然怀柔,说的话一定中听些,不至于一听就火冒三千丈,我在听。”
两人利用他夸夸大言的机会,接近至五尺以內,两把刀蓄劲待发,气势已将他笼罩在威力圈內。
‘敝长上来自京都,任职北镇抚司。”主张怀柔的中年人倒还和气:“你知道北镇抚司吗?”
“呵呵!无该知道吗?”他泰然大笑:“说真的,不知道。”
是…那就不必多说了。总之,敝长上是具有很大权势的人,官职不小,是一个与将军差不多的大官,奉命查案的大员,握有生杀大权。”
“哦!可敬,呵呵!关我什么事?”
“既然查案,人人都可能有关,”“我明白了、人人都是疑犯。”
“也可以这样说,但肯合作的人,即使是真的疑犯,也可以置⾝事外…不,应该说可以置⾝法外。”
“晤!有意思。继续说,说有关我的重要部分。”
“你与泅州水怪的事,今后你不可以再过问,他是协助查案的眼线,奉命来找太湖双蚊相助,由于你的⼲预,敝长上目下已无人可用,因此要和你谈谈,由你取代太湖双蚊协助咱们办案。”
“狗庇!”他耝野地怪叫,但脸上仍然笑昑昑,泅卅水怪是在山东德劫皇船的悍贼,你们居然要他替你们查案,这是谁的混帐主意?居然也要我协助你”是哪一个男盗女娼的混蛋想出的…”刀光一闪,刀气迸发如怒涛,在一旁愈听愈冒火的中年人,忍无可忍淬然挥刀攻击,刀沉力猛急如电耀,这一刀志在必得,天夕)来鸿斜劈而下,要将他斜劈成两半。
霍然不退反进,在刀锋前斜冲而出,快逾电光石火,紧附在对方的左,掠过时竹手杖一拂,敲中对方的后脑,力道不轻不重,一敲即昏。
中年人冲出丈外,砰然倒地昏厥。
人影乍动乍止,似乎刚才两人并没交手,只是双方换了方位,如此而已。
老兄,继续说。”霍然仍然双手支住竹手仗,脸上依然笑容可掬:“在我没了解情势之前,你们是全安的,苦头当然在所难免,你”=挨得起。贵长上要用怀柔手段对付我”“敝长上希望你替咱们合作办案,喳缉抢劫皇船的人,追查金珠美女的下落,会给你巨额的金银酬劳。”中年人大惊失⾊,但还能沉得住气:“敝长上是诚意的,这可是名利双收的大好机会,不要轻易放过了。”
霍然的震惊,比中年人更甚。
老天爷!小秋燕的事还没完没了,这些人要追查炔马船被劫的金珠美女下落,等于是已经查到他的头上了,很可能他们已得到线索,所以派人用手段对付他。
‘去你娘的!他脸鱼一变:“泅少水怪目下在何处?
‘你不能再过问泅州水怪的事)你…你不要逞強。”中年人恐惧地后退,刀不敢挥出:“你有人在我们手中,你最好安份些。”
“我知道。”
他心中一跳,果然不幸而料中,林姑娘已落在他们手中了。好是玉面天罡的女儿L,那位侠义道可敬的大侠,是你们可以利用权势,诱使他替你们卖命的可怜虫,早些天为了太湖双蚊的水贼,他和我狠拼了两三百招,他没赢我也没输一我本来就打算引勾他的女儿,以帮助我提⾼⾝价扬名立万。哦!贵长上尊姓大名呀?”
“姓宋,你问他…”
“我要你们替我传话。”他在赌,赌林涵英不吐露合作声援梅坞的事:“你呢?贵姓大名?”
‘在下姓贾,贾天禄,世袭百户。你想通了吧?要我传什么话?”
‘呵呵!想不到阁下是货真价实:地位甚⾼的军人世家,失敬失敬,但愿今后,你能让我对你继续保持尊敬,请你替我传话给贵长上,玉面天罡的女儿是我的,如果贵长上明天午之前,没把她送到杨湾交还给我,你们得随时准备对付我的雷霆袭击。
“你…”“记住了吗?”
贾天禄的刀刚举起,竹杖已搭上了时弯。
声响,贾天禄挨了一耳光,佩刀失手掉落,急退两步几乎摔倒)
“下一次,你就不会如此幸运了。”竹杖点在贾占禄的回喉下,霍然的话字字震耳:“你如果不想传话,我另找愿意传的人。“你…你的意思…”贾天禄快要崩溃了。
“我把你们两人打得半死,捆起吊在这附近,奴后去找另(的人,你们还有+个人即将返回、我敢打赌,他们一定有人肯替我传话。”
“我…我愿意传话。”
“好,”你可以弄醒你的同伴滚蛋了。霍然歧了杖,大踏步离去。
十四位男女,狼狈地连夜赶回莫厘镇。
霍然像一个鬼魂,跟在后面紧楔不舍。
天⼲,莫厘镇便暗沉沉,没有夜市,镇民与游客皆不再外出。在船上住宿的人,也不再上岸走动。镇本来就不大,夜间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有几艘中型的游湖船,灯火辉煌颇为热闹。
宋大人的这艘船,灯火全无戒备森严。
码头区其实没建有码头,船只皆紧靠湖岸停泊,稍大的船半搁上滩岸,小型船只则用篙定船,篙从船头的篙眼揷入湖底,十分方便。
霍然悄然出现在湖岸的草丛中,静静地观察船上的活情动形。
宋大人的船十分抢眼,揷有五面各式各样,百姓们弄不清是啥玩艺的旗帜,只有官方的人,才知道每面旗帜,所代表的单位与意义。
旗以红⾊为主,船舷外侧上端,也涂了一道红⾊的标线,普通船只外面,是不许涂漆颜⾊的。
霍然认识这种船,与皇家的快马船相同,都是快船改装的,但小有区别,这艘船的红边稍窄五寸。
这种船是快船改装的,船型稍加改变,舱座扩大,可以载马匹,所以称马船;多加了四支桨,所以叫快马船。本来专属水军江淮卫与济川卫两卫使用。后来京师北迁,这种南京龙江船厂精制的作战用船(仅用于江河作战),完全成为专替皇家运送物品的船只,不再拨交水军使用,名义上属南京兵部掌管,其实已完全成为皇帝的专用船只,是皇家的器用物品专用船。原来有九百九十八艘,月下已增至一千二百艘,往来南北两京,在槽河经年往来不绝,任何船只皆须回避。
宋大人所乘的这一种,型式虽与快马船相同,但船外的标线稍窄,真正的名称是卫风快船。原属于南京锦衣卫使用,现在也成为皇家运送物品的专用船了。
这种船坚牢、快速,两舷有防箭垛,有格斗的空间,要破坏这种船,还真不是易事。
但他不能让船驶离,驶离就迫不上了,两张大帆在太湖可跑八面风,任何船只也难以追及。
在决裂之前,还不能杀上船去。他不能让林涵英受到伤害,小姑娘在他的心目中,已留下相当鲜明的印象,顽皮慧黠俏丽活泼,与小秋燕完全属于不同型类的人。小姑娘一定被囚噤在船上,杀上船去对小姑娘将有致命的危险。他小心留意动静,像窥伺猎物的⾁食兽。前舱面有一名警卫,舱顶也有一个,可监视两侧其他船只。舵楼也有一个,可监视船尾部,共派有三名警卫,可知船上必定载有许多人,一个更次换哨,夜一就需要十二个人警戒。
他悄然溜走,返回时携有不少零碎,远在左侧百步外,脫得赤条条地下水。
他的水性非常⾼明,在涪河练水性下过苦功。
卫风快船的后艄相当⾼,所以作战时视野广阔,舵柱长,舵大,要破坏舵,得使用巨斧,那就会发出声响,成功的机率大小,任何物体敲击,船上的人皆可发现,船停泊时即使有小风涛,船上人都可听到或感觉到声响。
攀上舵,搭上两根丁字棍做杠杆,一端搭在舵上做支点,丁字接触处成为重点,支点另一端的力点放在肩上,沿舵柱揷入五枚尺长的四角大船钉,利用丁字棍的端顶,将钉慢慢懊入舵柱的间隙內,抬棍加力,无声无息将钉一分分顶入八寸左右。
舵柱卡死了,转动不了啦!再将几根木棍捆牢在舵板上,舵便会校漂流物或水草缠住,船便成了死船,漂流像死的水鸭子。用桨行驶,也慢得像拖重车的老牛。
短期间这艘卫风快船,不可能驶离东山了。要子套那工枚用千斤顶原理楔入的船钉,必须将船拖上岸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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