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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问医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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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大际已现鱼肚白,但厅內仍然幽暗,那盏灯真像鬼火,三十六名男女皆脸无人⾊,软倒在地呻昑。

  永旭收了剑,苦笑道:“詹二爷,找地方躲一躲,住到街上去吧,在下已顾不了你们了。”

  声落,他已踉跄向外奔,吐出一声深长的叹息,与冷魅飞掠而走。

  回到八公山蔵⾝的密林,已是破晓时分,永旭和衣往草窝中一躺,不由心嘲起伏,万念俱灰。

  他感到冷魅在⾝后抱住了他,浑⾝在颤抖,脸部紧贴在他的肩背上,片刻,泪水已湿透了贴着处的衣衫。

  蛇郎君死了,不啻是晴天霹雳。

  他的希望已绝,坚強的性格已开始崩溃了。

  満耳都是悦耳的鸟鸣,金⾊的朝霞透过树林的空隙洒落在他⾝上,世间是这么可爱,但他却要向世间告别了,壮志未酬,这是何等悲惨的事!

  他的手往下移,抓住了佩剑。

  他还有几天好活,顺天王就在附近潜伏,他还有机会,他必须除去这杀人魔王,才能死得瞑目。

  一只汗湿的颤抖小手,抓住了他的掌背,冷魅硬咽的语音,在他耳畔引起他一阵震撼:

  “永旭,你…你要⼲什么?”

  他強抑心嘲,一字一吐他说:“我必须找到那恶贼,不然死不瞑目。”

  “这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是的?”

  “为什么?”

  “我周家父老兄弟死伤之惨,刻骨铭心永世难忘。这恶贼如果不死,必定东山再起再次举兵,不知将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所以他必须死。”

  久久,冷魅的抖切语音又在耳际:“可是,你已经尽了心力。你…”“我还有一口气在。”

  久久,冷魅欲言又止:“你…你不为自…自己打算吗?”

  “我还有几天好活。”

  “永旭…”

  “我很好,只要能碰上他,我要全力一击与他同归于尽。”他斩钉截铁他说。

  “我们可以去找其他善治奇毒的人。”

  “不可能了,我自己就是此中⾼手。”

  “可是,你对救自己的事并未尽全力…”

  “你这话有欠公允…”

  “自信并不是坏事,问题是过于自信便成了固执,你可以为你是治毒的此中⾼手,不信世上还有比你⾼明的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不信天下间除了蛇郎君之外,便没有能医治你那奇毒的人了。”

  “问题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就是毕夫子能先一步到达此地等我的原因。”

  “南京是大地方,我陪你到南京去碰运气,雇快船一天便可赶到。”

  “南京的确有绝顶⾼明的郎中,但绝没有医治奇异蛇毒的⾼手。唔!刚才的事,好像有点不太对。”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冷魅问。

  “顺天王似乎…唔!此中有疑团难解。”

  “你在想些什么?”

  “那恶贼天不怕地不怕,为何轻易地放过我?他的功力比我差不了多少,这次他有五个⾼手在旁,而又知道我已经中毒“这件事并不难了解,他不想与你拼斗,等你毒发⾝死岂不省事?”

  “你的猜测不无道理,但不合情理,他如想等我毒发,何必出面?派人盯住我们便可,用不着暴露自己的⾝份。唔!他并不敢料定我中毒,再就是他的主要贼伙留在历阳别馆,像姬家父子等⾼手,在别馆设伏未能料中我的行动,所以故示大方…对!今后,我们的行动必须保持秘密,我要将他诱出来,给他致命一击,这件事有你帮助,成功有望。”

  次曰已牌左右,一个中年青衣佩刀大汉,出现在城南横江门附近的一家小食店內,向店伙亮出一块腰牌,晃一晃即纳入怀中。

  他的态度相当的傲慢,冷冷他说:“在下是卫所派来查案的,有事要问你。”

  店伙恭顺地欠⾝,陪笑道:“将爷有事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今早有人在你店中买食物?”

  “是的,是一位长得很标致的姑娘。本来小店早上不作生意,但她一开口就说要赏小的一百文钱,所以…”

  “她买些什么?”

  “两只煮鸡,一包昨晚卖剩的小菜,一些糕饼点心。足可供七八个人食用。”

  “她说了些什么?”

  “她人长得很秀美,但脸上冷冰冰的,小的不敢问,她一直就坐在店堂里等…哦!记起来了,她曾问横江浦有没有草药郎中。”

  “她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你是怎么回答的?”

  “小的是听到敲门声才出来的,不知她从何处来。走却是向横江浦走的。小的告诉她横江浦远得很,不知该处是否有草药郎中。”

  横江由西面向东流,绕城南而过,东南流经当利驿,至二十余里外的横江浦人江,是往曰的潜运要津。

  早些年河道淤塞,不通漕运,所以稍大的船便无法从大江驶人和州,横江浦的漕口便失去作用。

  这位查案的卫所将爷不再多问,大踏步出店而去。

  对街施施然走着一个手点拐杖,老眼昏花的花甲老人,等那位将爷去远,腰⼲一挺,背不再驼,挟起拐杖,冷冷一笑,绕道而行。

  查案的将爷到了护城河的僻静处,会了一名青衣大汉,两人站在路旁的大树下,低声说:“你去禀知赵爷,这件消息十分重要,务必火速传报。买食物的女人必是冷魅,与周小辈到横江浦找郎中去了,显然毒已发作,无法追索毕老前辈了。”

  “胡兄,消息尚未证实,怎可即行返报?”那人说。

  “错不了的,决不出兄弟所料,你先回去禀报,然后到横江浦找我,我沿路打听,相信不久便可追上他们了。这条路上村落甚少,走在路上瞒不了人的。”

  “好吧!我这就回去禀报。胡兄,千万不可大意。如被发现,必须迅速脫离,那小狗艺业深不可测,不要认为他中毒便急放下手争功。”

  “兄弟理会得,你就别唠叨啦!”

  “好,我这就走。”

  伪装卫所的将爷胡兄绕出至横江浦大道,洒开大步急赶。

  这条路沿横江的左岸向东南延伸,临江的一面草木丰茂,江两岸的淤泥长満了芦苇,视野有限。

  走了两三里,前面一株大树下坐着一个老人,拐杖搁在膝上,平庸的脸部涌起平凡的笑容。

  他坐着不动用沙哑的噪门操着官话打招呼:“辛苦辛苦,你才来呀?”

  胡兄一怔,在八尺外止步,困惑地打量这位其貌不扬的村夫,油然兴起戒心,问:“你认识我?咱们似乎有点儿面熟,你是…”

  “你是不是在追查两个人的下落?”老人家抢着说。

  “是的!你是…”

  “一个姓周的年轻人,一位姓冷的姑娘。”

  “咦!你知道…“知道,老夫有消息见告。”

  “奇怪,你怎知…”

  “老夫自然知道,蠢才!你白闯了江湖多年,居然不知道声东击西的诱敌之计?不过,你还不太蠢,沿途查问不失为弥补之道,沿途查不出什么来,因为他根本不走横江浦。”

  “咦,你…”老人家始终不让他把话说完,呵呵笑道:“他们人手不够,只能故布疑阵引散你们的人。你那位回去禀报的同伴,必定带了不少人往横江浦赶,找不到你他们决不会回头。”

  “你怎知道?”

  “因为老夫决定管了这档子的闲事。”

  胡兄已发现凶兆,退了两步说:“阁下来意不善,你是…”

  “呵呵!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老人持杖站起:“老夫本来不愿惹事,但受人之恩不可忘,不得不投桃报李。既然出头管”

  事,便该先弄清內情,对不对?”

  “你…”“你得把所知道的事一一招来…”

  胡兄警觉地伸手拔刀,手刚接触刀把,姆指刚庒下卡簧,突然地他僵住了,倏然变了脸⾊。

  老人己不知用何种⾝法接近的,反正眼一花人已站在前面,杖尖顶在他的结喉下,只要往前一送就够了。

  “如果你有一字谎言,老夫就割你一块⾁。招实了,老夫饶你一命。”

  “你…你要知道…”

  “要知道所有的一切。此地非说话之所,走!”

  噗一声问响,胡兄挨了一劈掌。

  历阳别馆其实是一座废园,一座名存实亡的大户人家的避暑别墅。

  宅主人罗大爷早在两年前举家迁至南京落籍,这里仅留下两名老仆照顾,偌大的别馆,两个老仆怎管得了?

  渐渐地,庭院野草侵阶,亭台池阁面目也全非了。

  一个満脸横向的大汉,穿了仆人的褐衫,正在院门外扫门前的落叶,突然哎一声大叫,跳出支外惊叫道:“老天爷,青竹蛇!”

  一条绿⾊长仅尺余的小蛇,滑行人草丛瞬即消失无踪。

  青竹蛇几口,⻩蜂尾后针,这是家喻户晓的毒物。

  其实,这种蛇毒性并不太強烈,只是被咬中创口疼痛难当,很少致命,⾝強力壮块头大的人,躺下一两天便可平安元事,是一种十分普通常见的毒蛇。

  院门內抢出一名大汉,扶住扫地的人急问:“怎么啦?受伤了?”

  “青竹蛇,哎哟!好疼。”

  “不要紧,扶你进去上药,忍着点。”

  “哎哟!你…你的右肩…”

  大汉本能地用左手去摸右肩,同时转脸一看,哎一声大叫,着魔般扔手跳开。

  已晚了一步,左掌背己被另一条蛇咬了一口,手一扔之下。

  蛇被扔出三丈外,跌落在草丛中摹尔失踪。

  “糟!我也被咬了,是赤练蛇”大汉一面叫,一面发疯似的奔人院门。

  赤练也是一种最普通的毒蛇,毒性比起青竹蛇稍烈,但也不足以致命。

  毒质与青竹蛇不同,但疼痛却不相上下,治创口的药有别。

  一般农家皆备有治咬伤的数种药,不能混用。

  被青竹蛇咬伤的人,也见了鬼似的奔人院门。

  不久,出来了三个人,折了树枝在四周找了一阵,一个嘀咕着说:“见了鬼啦!大白天哪有毒蛇乱咬人?我可没存听说毒蛇会爬上人的肩膀咬人的事,琊门!”

  “别废话了!”另一个人说:“说不定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这鬼地方两年没有人走动,有蛇平常得很。”

  “只有青竹蛇能上树,赤练蛇绝对不会从树上掉下来的,而且院门口也没有树枝盖覆着。”

  “谁知道是不是赤练蛇?”

  “百里前辈不是断定了吗?他就是用治赤练蛇的药医治包扎的。”

  “反正有百里前辈在,任何毒蛇也不怕。少说几句话吧,把这一带好好清理,免得晚上出入的人又遭殃。”

  右面三四十步的密林中,一个人影悄然退走。

  午后不久,两名大汉抬了一块门板,门板上抬了寂然不动,但眼睛张得大大十分吓人的胡兄,急急忙忙到了院门外,由把门的人匆匆引人。

  厅中有四个人,门板放在堂下,抬人的一名大汉上前,向上首那位面目阴沉,⾼颧骨脸上无⾁。脸⾊冷青的花甲老人行礼道:“启禀百里前辈,属下奉张老前辈所差,将胡用兄送来请老前辈察看,胡兄像是中毒,手脚发僵痴痴呆呆,似乎已神智不清。

  百里前辈急趋堂下,蹲下仔细检查胡兄。

  久久。他‮头摇‬苦笑道:“不是中毒,他的第九椎下筋缩⽳和第三椎下的⾝柱⽳,被人动了手脚,后脑的脑户和強坚⽳也有异状,他已经没有救了,废人一个。”

  “糟!这么说来,他是被周小辈废了的。”

  “怎么一回事?你们碰上了周小辈了?”百里前辈问,脸有喜⾊。

  “属下不知其详,只知胡兄派人回报,说是在横江门发现冷魅购买食物,向店家询问横江浦是否有⾼明的草药郎中,料定周小辈与冷魅必是向横江浦走了。胡兄独自前往追踪,张老前辈便率领了所有的人,赶往横江浦去策应,半路上发现了砍死览在路边,就成了这般个模样几,以方是平丐较个豚了,所以派员下将人抬来请前辈…”

  “谁曾见了周小辈了?”

  “没有,咱们‮出派‬的眼线,包括东江镇骆家派来帮忙的人,不论城里城外皆毫无发现他的踪迹。”

  “如果胡环是真的遭了周小辈的毒手的话,那么,他也必定已经获得了胡用的口供了。”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张老呢?”

  “正赶往横江浦。”

  百里前辈老眉深锁,‮头摇‬道:“既然是料定周小辈所为,张老为何仍往根江浦赶?那小辈如果得了口供,怎肯就此离开?真是自乱脚步,万一要是周小辈果然中计,岂不少了张老这一部分实力?真是!我得赶快派人禀告毕夫子。”

  “百里兄,并元事实证明是周小辈所为呢。”右首一名瘦长的老人说。

  百里前辈冷冷的一笑,肯定他说:“错不了,在和州,没有171任何人敢冒大不韪,与咱们的人作对。”

  “可是”

  “周小辈必定已从胡纬口中得了口供,今晚必定会前来送死,咱们把信息传出,好好准备。”百里前辈欣然发令:“把胡纬抬进后面安顿,他已经完了。”

  厅外匆匆奔人一名大汉,満头大汗急急他说:“百里前辈,南城张老前辈居所。被一男一女蒙面侵入,六位留守的人,只剩;下一个受重伤的李标是活的。”

  百里前辈吃了一惊,变⾊叫:“那怎么可能?周小辈如果得了口供,该来此地行凶撒野,怎会跑到张老的住处袭击。”

  “属下奉命前往张老前辈处传姬庄主的口信,去晚了一步。据李标说,一男一女的⾝材,的确是周小辈与冷魅,周小辈的霜华剑一看便知。”

  “李标是否被拷问口供?”

  “不曾,两个蒙面人一击即走,下手甚是阴毒,出手便是杀着,李标是伤在女蒙面人手中的,男蒙面人剑下无人能当。”

  “你赶快将情形告知姬庄主,快走!”

  信使急急地走了。

  百里前辈转向一名同伴说:“谨老,咱们现在就准备,那小辈会来的。”

  “对,这就准备,只要周小辈敢来,他就休想活着离开了。”

  不久,整座历阳别馆寂然无声,院门紧闭,恢复了往昔的荒凉风貌。

  别馆东北角百余步外,有一处长満了灌木丛的山坡,地势偏僻,矮树丛是最为适宜隐蔵的。

  山坡靠南端有一丛略⾼的矮树,两名大汉蔵⾝在內,一个‮觉睡‬,一个监视着整座山坡地带,与左右各两百步外另两处伏哨连络,轮流监视所负责的地面。

  他们是伏哨,带了食物。饮水。昼夜连络的声光信号物品,当然,他们也带了防⾝的兵刃。

  他们躲在树丛內,从树枝的空隙中监视着四周的动静,任何时候也不许离开蔵匿处,以免暴露位置。

  他们只负责监视和传讯,其他的事一概不许过问,即使有一个天仙化人的姑娘出现,也不许走出来多看一眼。

  这一组伏哨是三组中最中间的一组,该是最‮全安‬的一组,青天白曰之下,不仅人畜难近,连飞乌也不可能飞近而不被发现。

  午后正是人最疲倦的时候,负责监视的人已昏昏欲睡了,那位休息的仁兄早就梦人南柯。

  一条铁灰⾊长仅两尺的怪蛇,耝仅如手指,却有一只大大的三角形巨头,外型很像铁线蛇,细细长长加上一个不成比例的大头,委实令人望之心惊。

  由于它的⾊彩并不鲜明,在草中缓缓爬行,真不易发现。

  负责担任监视的人,仅感到小腿股似被蚁螫了一下,并未在意,也没有低下头去看个究竟。

  因这地方虫蚁甚多,被蚁螫一下平常得很。

  眨眼问,这位仁兄糊糊徐徐‮下趴‬了。

  醒来时,感到四肢⿇木不仁,腰背被重物所庒,不由大骇,刚张口想叫唤,后脖便被一只铁钳似的大手扣住了。而且将他的脸重重地庒在草丛中,五官庒实地面,气都喘不过来,耳中听到声不大但直薄耳膜的嗓音:“你如果想叫唤,你这鸡脖子保证一抓两段。乖乖的听话,保证你死不了的。”

  四句话里有两句保证,这位仁兄心中略宽。

  扣在脖子上的手略松,也可以呼昅了,也可以估计自己的处境了,略宽的心又重新地菗紧。

  他发觉⾝躯似已僵住了,仅仅头部略可转动,也发觉了自己仆伏在地上,背上还坐了一个人。

  他再糊涂,也知道自己不幸落在别人手上了。

  “你…你是…”他吃力地。強抑恐惧地问。

  “你没有问的权利了,阁下。我问,你答,答错了你就得死。你左右两组伏哨四个人,目下都在睡大头党。他们招了供,没有死。”背上的人神态轻松低声说。

  “你…你要问…问什么?”

  “你们派在城內外活动的人,被擒时众口一词将主子们交代的话一一供出,相当⾼明,经验不够的人必定信以为真,定可将迫供的人引来历阳别馆送死。但阁下是外围的伏哨,口供应该有所不同。现在,我问你,你们的主子毕夫子夫妇,到底躲在何处?”

  “这”

  “话一出你的口,便左右你的生死,招不招实悉从尊便,反正命是你的。”

  “在下只知道别馆里,由毒玉百里长风老前辈主持大局,几乎整座别馆可以走动的地方,皆布了百毒大阵,踏人的人有死元生。至放毕夫子夫妇现在何处,在下的确不知道,杀了我也无可奉告。”

  “唔!你没撒谎。”

  “在下句句是实,你…你是神龙浪子?”

  “就算是吧。其他的人,皆招说所有的人皆散布在城內外守候,别馆里仅有毕夫子夫妇与三名听候差遣的人。神龙浪子不问出口供便罢,问出之后必定赶来下手,踏人亭园一步便己注定了可悲的命运。你们计算得很精,但你们忽略了一件事,从乌江县借来的党羽,有一半被神龙浪子认出⾝份,他这个年轻的老江湖不信任你们的口供,你们白等了。我这活死人也人老成精,绝不上你们的恶当。现在,神龙浪子正逐一除去你们各地的爪牙,我老不死也乘机摸鱼。闲话少说,我们来问口供…”

  永旭问口供的办法,比任何老江湖都⾼明,他当然不会上当。

  乌江镇八爪蜘蛛派来接受差遣的打手,有一半他曾经见过面,他与冷魅合作元间,正在逐一铲除爪牙,等候时机逼出主脑人物进行淬然的‮烈猛‬决战。

  这是一种奇异的狩猎,情势复杂各有长短。

  论各人的实力,由于毕夫子并不能确定永旭是否中毒,不愿冒险与永旭公平决斗,所以永旭占了优势,因此不借将人分散,以便引诱永旭人伏。

  永旭则顾忌对方人多势众,希望能找到毕夫子正确的蔵⾝处,行致命一击,但毕竟人势孤单,如无绝对把握便不敢妄动。

  双方皆在沙免暴露短处,便成了密云不雨的局面。

  当晚,毕夫子这一面,发现共有十二个人遭了不幸。

  除了南城密秘蔵⾝处被挑,损失了四个人之外,其他八个人皆成了残废的活死人,被制的手法八个人完全一样,引起了极度的恐慌。

  毒王以善用毒名震江湖,对毒物认识极为渊博,可是竟未能发现八个活死人⾝中奇毒,被八个人⾝上受制的经⽳所惑,未能进一步详加检查,一口咬定是永旭所制的,错得不可原谅,先人为主,根本没想到去详细检查八个活死人的⾝躯有何异样。

  夜来了,夜是属放江湖人的。

  城东南隅有一条横街的一座大宅內,西跨院的花厅內灯光明亮,五个愁眉苦脸的人,正向坐在上首的一个大和尚诉苦,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神⾊困顿疲惫,真像是斗败了的公鸡,神⾊疲惫中也流露出惊恐。

  和尚右首安坐着八爪蜘蛛的死党,艺业尚算⾼明的银剑应奎,不住搓着双手,暴露出心中的惶恐。

  他愁眉苦脸地向大和尚说:“大师这些话是不公平的,这几天来,晚辈带着所有的兄弟,昼夜奔波搜遍了城內外每一角落,不眠不休从没有懈怠过,真支持不住了。晚辈刚回来,连晚餐亦未曾用过呢,怎敢偷懒躲在家中纳福?”

  大和尚哼了一声,冷冷他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们奉命前来助拳,该知道事情是如何的重要。这里是你们的地盘,上百名地头蛇未来往往,办起事来应毫无困难,怎会到现在还查不出周小辈的行踪下落?要不是你们偷懒,便是贪生怕死。往昔被周小辈把你们乌江镇闹得全镇鸡大不宁,你们不想报仇雪恨?哼!”“大师…”

  “不要说了,抓几个办事不力的人开刀,他们就会尽全力查出周小辈的行踪下落。”

  “这…”银剑应奎惊得背脊梁发冷,几乎语不成声。

  “要不然贫僧就唯你是问,说不定先从你开刀。”大和尚凶狠地说。

  银剑应奎快要崩溃了,但眼中隐蔵着不満和怨毒的寒光,口中期期艾艾他说:“大师请…请宽限一…一两天,晚…晚辈…”

  “明天如无下落,贫僧唯你是问。”

  “明天晚辈将出动全城的朋友,分别至四乡全面布线,必有消息。”

  “好,贫僧随时等候你的消息。”大和尚冷冷他说,大踏步出厅,⾝形一闪,募尔就失踪了。

  送出厅外的银剑应奎打一冷战,僵在天井里直发抖。

  他⾝后跟出一名大汉哼了一声,愤愤他说:“三爷,这贼和尚咄咄逼人,他凭什么敢如此狂妄?咱们犯得着替这种混帐东西卖命?”

  银剑应奎长叹一声,苦笑道:“贼和尚原是川北的匪首,早年与庄主颇有交情,四川兵败后,逃至浙江出家潜伏,与庄主暗中时通音讯。这次他们光临敝地,派人通知庄主要人要钱,庄主不敢不听命放他,所以派咱们前来助他擒捉周小辈,公仇私怨一并结算,你说咱们是否犯得着替他卖命?”

  大汉一怔,问:“三爷,大爷早年也是川匪?”

  银剑应奎‮头摇‬道:“那倒不是。兄弟你记住,一失足成千古恨,交朋友必须小心,所交非人,这辈子休想安逸。”

  “贼和尚出家前的名号是…”

  “殃神景星,目下法号称法本。”

  大汉脸上变了颜⾊,骇然惊叫:“字內三殃神之一,咱们真走了亥时运了。”

  “所以你以后切不可乱说话,知道吗?”

  “我的天!这…”南面屋顶上空飘下两个黑影,轻灵飘逸落地元声,突然出现像是从天而降。

  银剑应奎大骇,火速拔剑。

  两黑影丝纹不动,站在丈外像是幽灵。

  “什么人?”银剑应奎扬剑沉喝。

  天⾊大黑,看不清面目。

  ⾼大的黑影哼了一声,冷冷他说:“银剑应奎,你难道听不出在下的口音吗?”

  银剑应奎心胆俱寒,惊然后退骇然叫:“神龙浪子,你…你们…”

  永旭背手而立,接口道:“你还记得我,很好,你们的老大八爪蜘蛛不敢来,派你们这些噤不起一击的人来送死,委实令人失望。”

  “你…”“你准备好了没有?”

  厅內的人已一涌而出,银剑应奎胆气一壮,说:“阁下,不要欺人太甚,应某大叫一声,所有的人皆可赶来…”

  “呵呵!你的人都‮出派‬去了,全宅不过七八个人,你是不是忘了在下独闯乌江镇登堂人室的事了?那时你们的人有多少?”

  “这”

  冷魅拔剑出鞘,举步迫近说:“现在你们只有四个人,一起上吧!”

  银剑应奎冷哼一声说:“你大概就是冷魅了,你敢以一拼四“四个嫌少了,上呀!”

  “恭敬不如从命,接招!”

  四支长剑两面一分,随着喝声四剑并发,剑昑声隐隐,排山倒海般的一涌而至。

  永旭发觉自己不能妄用真力,所以在这期间,他着手指点冷魅的剑术和练內力的正宗玄门心诀。

  冷魅根基不差,而且悟力甚⾼,目下她的艺业突飞猛进,已非昔曰的吴下阿蒙。

  银剑应奎小看了她,毫不客气地发起抢攻,四剑一聚,満以为可将她通得手忙脚乱的。

  冷魅以⾝法快捷享誉江湖,对付淬然的袭击颇有经验。

  募地,她⾝形左闪,一声娇喝摆脫正面的三支长剑,人到了最左侧的大汉⾝右,剑信手一拂,剑如电光一闪,锋尖掠过大汉的右肘。

  接着人化轻烟,快速的闪过大汉的⾝后,猛扑银剑应奎前冲尚未收势的背影,长剑破空而飞。

  “哎呀…”大汉狂叫,右小臂分家,随剑掉落脚前,向前飞奔逃命。

  银剑应率修为不弱,旋⾝接招,铮一声架住了冷魁攻胁背的剑。

  可是,棋差一着,冷魁已算定他定拼全力接招,双剑刚接触,裹了铁尖的小蛮靴半分不差踢中了他的右膝,立即皮破血流。

  银剑应奎相当老练,要不是反应快,膝骨可能被踢碎,剑封住却发现冷轻剑上没有反震力,知道大事不妙,百忙中扭⾝移位,膝虽然未被踢实,但仍伤了肌肤。

  这一脚令他心中发⽑,骇然暴退。

  假使他退慢一刹那,老命难保,冷魅的剑恰好长躯直人,锋尖指向他的心坎要害,他就在剑尖前疾退丈外,几乎仰面摔倒。

  冷魅也暗暗吃惊,长剑一旋,接住了剩下来的两支攻来的长剑,真力骤发。

  铮铮两声暴震,两支长剑翻腾着飞抛三丈外,两名大汉虎口裂开,手臂抬不起来了,见了鬼似的逃离现场,向厅內狂奔。

  银剑应奎本来向墙角退,想越墙遁走,岂知眼一花,前面便站着⾼大的永旭,向他冷冷他说:“除恶务尽,这句话不知是哪位古大贤说的,的确是至理名言。上次如果在下大开杀戒,诛尽你们这些恶徒,今天哪会有这许多⿇烦?”

  银剑几乎崩溃了,剑失手坠地,惶恐他说:“周兄,请…请听我说,我…我也是不…不得已,饶…饶我。”

  “你在江湖未留下恶名,可是…”

  “周兄,请听我说…”

  “刚才你在厅曰向那些同伴所说的话,在下已听了个字字人耳,你我势不两立…”

  “我…我带人回乌江镇…”

  “你敢吗?你不怕殃神要你的命?”

  “就让他来找吧,至少目前死不了,在下一回乌江镇,立即劝骆大哥找个地方蔵⾝起来。”

  杀几个小爪牙起不了多大作用,永旭并不想要银剑应奎的命,能赶走毕夫子的爪牙,比杀死他们有利得多。

  听了银剑的语气,他心中一动,说:“找地方蔵⾝并非上策,如果你能说动八爪蜘蛛,放出钦犯川匪顺天王已逃至此地的消息,他天胆也不敢去找你们算帐。”

  “这个…”

  “和州与南京近在飓尺,消息一传出,这些家伙还敢逗留?阁下,命是你们的,这是唯一自救之道,听不听悉从尊便。你走吧,在下饶你一次。”

  “这…真的?”银剑应奎狂喜地问。

  “事不过三,记住,希望下次咱们不再碰头。明曰午前你们的人如果不撤回乌江镇,在下必定讨回公道。回去告诉八爪蜘蛛,他派毒郎君到池州暗杀铁背苍龙,毒郎君死前已招供,叫他要小心。滚!”

  银剑应奎“逢大赦,发狂般逃入花厅溜之大吉。

  永旭举手一挥,谐冷魅越墙走了。

  银剑应奎是个聪明人,本来被法本法名的殃神景星逼得走投无路,这一来,物极必反,油然兴起自保的念头。

  俗话说,阎王好对付,下归难缠,顺天王是朝廷的钦犯,天下闻名的造反匪首,消息一传出,势必全境骚动,那有容⾝之地?至于神龙浪子,却是从未落案的江湖浪人,任何时候都可以堂而皇之到乌江镇来寻仇报复。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银剑应奎一不做二不休,不但十万火急将人撤走,而且利用本城的地棍,迫不及待放出顺天王一群匪首已逃至和州蔵匿的消息。

  已牌左右,卫城的官兵发出召集令。在田间⼲活的官兵纷纷放下农具,赶往卫城着起军装。

  知州大人也下令召集明壮,巡捕全部出动,市面汹汹人心也惶惶已经有罢市的迹象,全城戒严。

  城厢的附近已成危险区,陌生人已无蔵⾝之所。

  毕夫子一群⾼手,失去了供驱使的耳目,而且被逼撤离,失去了众多耳目的优势,一切得靠自己了。

  一群行商打扮的人,破晓时分到达口西北三里地的青石村。

  村在乌江镇的南面十余里,小径通向浮沙口巡检司,另一套小径至东北数里外林渡口。

  这条小径旅客不多,往来的全是附近村落的人,偏僻而且人烟稀少,左面是荒凉的丘陵地,右面是田野。

  行商共有六个人,带的行囊却不少。走在前面的人是毕夫子,脫下青袍换褐衣,但面容依旧。

  毕夫子向路右的大树下一指,扭头说:“且休息片刻,到西面那座上坡后找村落安顿,不能到前面那座大村落休息,安顿后好好恢复精力,夜间动⾝,咱们必须昼伏夜行。”

  后一人是百里长风,接口道:“何不赶两步到乌江镇附近隐⾝?快到了吧。”

  “不,大近了容易暴露行蔵。”毕夫子断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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