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自古圣贤皆寂寞
船很大,分为前后两重舱房,为了养息精神,杜青与查子强,赵九洲三人在前舱各占了一间舱房。
经过一夜的疲劳,杜青实在很想睡一下,可是躺在上,心情奋使他合不上眼,迫不及待地等候夜晚降临!
他深爱着谢寒月,在爱中却带着一丝敬的成份,他觉得谢寒月就像一尊庄严的女神,使他不敢冒渎她!
所以上次在金陵的香闺中,小楼锦帐,谢寒月身自献的时候,他反而不敢接受了,事后他的确很后悔!
尤其是那一夜旎的拥抱,虽然没有经过灵与的结合,但那柔滑如水的感觉却时时在他心头漾了!
以后是一连串紧张的搏斗,那不但是剑锋上的决斗,更还是心智上的决斗,斗得他心疲力竭,无暇去想其他。
然后是金陵的三天狂,谢寒月想出一个新花样,把谢家的女孩集中起来,陪他作放于形骸的游乐!
他对谢寒月简直是莫测高深了,不知道她内心究竟是想什么,是对他的情的考验呢?
还是对他人品或定力的考验?正因为不清楚谢寒月的意向,他反而不敢造次,怀拥美姬,口饮香醇,他表现了一个男人的豪放,却克制住自己的绮念,即使这绮念仅是对谢寒月一个人的,他不敢表出来,这么地浪费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直到扬州之行,谢寒月把两个妹妹遣出来陪他同行,他才明白谢寒月对他的深情中,已经没有嫉妒!
她献出自己的一切能献出的,目的只在使他快乐,在三天的狂中,她随时都准备献出自己,却被他愚昧地放过了,虽然他曾对谢寒月说过,要等一切都平静下来,要举行一场隆重无比的嫁仪典后,才敢得到她!
可是在别人眼中,他们已经是夫妇了,而他所向往的那一天,可能永远无法来到,因为他的生命随时都可能终结!
为什么还要矫情等待呢?为什么要在生命中留有遗憾呢?谢寒月已经是他的,他活着不会改变,死也不会改变,他们已互相属于,她绝不会有第二个男人了,如果不了解这一点,他就不配爱谢寒月。
两个相爱的人,别人已经把他们连系在一起,只有他的愚昧,才把两个人之间硬隔着点距离。
谢寒月并没有怨他,争取到一点机会,立刻又赶来就他,希望他们的生命能真正的结合在一起。
“这次我绝不再蹉跎了!”
他在急切的盼望中,等待着夜的降临,忽而他埋怨起自己了,这事情应该由自己主动的。
为什么要让谢寒月来主动呢?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世俗的拘泥了,但应该由他主动的!
为什么要等夜晚呢?为什么不是现在呢?
他猛地坐起,准备去找寒月,船上人多,他们可以另外找一条船,放江心,载一船的情与爱。
整顿了一下衣服,他推开了舱门,却见谢寒月笑站在门口,云发蓬松,粉脸含丹。
她不但经过了洗沐,还淡淡地匀上了一点胭脂,这使她的脸更娇,风情更动人。
她披着一件薄绸的长袍,从肩头到脚,却掩不住她动人的体态,杜青心中一,连忙把她拖了进来,掩了舱门!
谢寒月轻轻一笑道:“你怎么不睡了?”
杜青凑在她的耳边道:“寒月!你知道吗?我正想去找你!”
谢寒月低问道:“干什么?
杜青道:“我觉得不必等晚上,一夜的时间太短了,我们应该从现在就开始,因为我们已经虚耗过许多时光!”
谢寒月低声一笑道:“我知道你会这样想的,所以我来了!”
杜青揽着她道:“你知道我会这样想?”
谢寒月道:“是的?我听见你在上辗转反侧,就知道你心中想什么,而且我自己也有这个想法,为了怕你不好意思…”
杜青一把抱起她的娇躯,感动地道:“寒月!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现在才明白它的真谛了,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言语是多余的…”
谢寒月娇慵地道:“抱我上去吧!我觉得有点冷!”
隔着薄薄的绸袍,杜青已经可以体会到她肌肤的润滑,忍不住心底情焰的放,抱着她倒向上。
揭开绸袍,触目晶莹,这是他梦寐不忘美的化身,于是他飞快地去自己的衣衫,使两个生命溶成一体!
尽管是情的奔放,但在杜青心中仍未减其圣洁之感,咬着耳朵,轻舐着她头上的汗迹道:“寒月,说来也许你不信,如果你不是这样前来,我仍然不敢碰你,因为我不敢你的衣服!”
谢寒月足地拥着他,以梦一样的声音道:“我知道,所以我一切都准备好了,这不能怪你,是我从前把自己装扮得太庄严;把你吓着了!”
杜青仍是虔敬地道:“不!你的庄严绝不是扮装的,你天生就赋有这种气质,即使到现在,我仍然是如此感觉!”
谢寒月点点头道:“我明白!别说是你,即使是我家中的姊妹,他们对我也不敢随便,我不必对她们凶,他们见了我就怕!”
杜青道:“不是怕,是敬,一种出于内心的尊敬!”
忽而俏皮地笑道:“幸亏你属于我了,如果你嫁给了查子强,我敢担保房之夜,他,连不敢上,会在下跪一夜。”
谢寒月道:“是的!这就是我答应嫁给他的原因,因为我确信嫁他之后,仍能留此完璧以待君,否由我绝不肯嫁给他!”
杜青怔了一怔道:“你答应嫁他之时,仍然想着我吗?”
谢寒月庄容道:“当然了,我心已许你,我身也许你,否由我成了什么人了,即使嫁,也只嫁个名义!”
杜青怔了一怔才道:“寒月!你想查子强会答应吗?他敬你爱你,可以不亲近你,但是他那种汉子不肯受这种屈辱的。”
谢寒月点点头道:“我知道,可是他不会活着受屈辱,如果他真成了我的丈夫,第二天必死于韩莫愁的剑下!”
杜青道:“万一他胜过了韩莫愁呢?”
寒月笑道:“不可能赢的,我对韩莫愁在外的行为早就有了一点耳闻,任何一个剑术高于他的人,都不会活着进我家的门!”
杜青默然无语,谢寒月又道:“所以我绝不能叫你接受当时的婚约,娘与王非侠知道你是血魂剑的传人后,也不敢再利用你送死了,他们怕的是血魂剑前来报仇。”
杜青道:“如果我被韩莫愁杀死,血魂剑应该去找他报仇呀,这是个借刀杀人之计,你娘为什么肯放弃呢?”
谢寒月道:“娘是有这个意思,可是王非侠反对,他对血魂剑较为了解,血魂剑行事最讲究恩怨分明,知道是谢家把你诓去送死的内情,他怪罪的对象一定是谢家,所以他们绝不敢再害你,甚至有心笼络你!…”
杜青一笑道:“他们是想从我身上引血魂剑为臂助,只是没想到血魂剑与韩莫愁早有仇隙。更没有想到血魂剑会不是韩莫愁的对手!”
谢寒月道:“是的!娘与王非侠的确没想到这一点,他们总以为血魂剑才是宇内第一剑手,所以以后一连串事实的演变,使得王非侠装死后,不敢再复生了,今后他即使想出现,也一定换个身份了!”
杜青长叹道:“早知其中有这些曲折,我就不必多事了!”
谢寒月道:“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你参加进来有一件好处,就是把事情明朗化了,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把血魂剑引了出来,贬低了血魂剑的价值,如果韩莫愁不是胜过了血魂剑,他绝不敢如此张狂,血魂剑三个字对他仍有莫大的威协!”
杜青想了一下,忽然笑道:“不过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得到了你,为了刚才那一刻的绵。我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谢寒月幽幽地叹了一声道:“我是个女人,女人总是很自私的,我并不以片刻的聚为足,所以明知很对不起查子强也硬着头皮想利用他一下,而后换得与你更长的厮守…”
杜青道:“查子强倒不会难过的,即使只能取得一个名义,他也会在足中死去,倒是我们偕老白头的希望很渺茫。”
说着又抱住她,谢寒月轻轻一挣道:“杜郎,别再来了…”
杜青涎着脸道:“寒月!既然知道好合不长,我们便该珍惜每一分时光…”
谢寒月咬着他的耳朵道:“好人!女人的初夜是得不到幸福的,刚才你猛得像头老虎,我几乎是咬着牙齿才忍受你的…”
杜青将手一松道:“我那么该死吗?”
谢寒月笑道:“不过我心里仍是甜蜜的,你不懂怜香惜玉,正证明你以前守身如玉,所以我很高兴!”
杜青又揽住她道:“第二次我一定尽量温柔…”
谢寒月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今天晚上好吗?我们找一只船,我先准备好,找一亲信的妹妹,叫她舟,我们偷偷地划出去…”
杜青道:“为什么要等晚上呢?”
谢寒月道:“我也许是个天生冷淡的人,尽管我的心里燃着火焰,可是我的身子却像一块柴,始终燃不起来了!”
杜青道:“有什么方法能把它烤干呢?”
谢寒月笑道:“我会想办法的,喝点酒,或者再用点药,但是我必须使这疲倦的身体有个充分的休息,等晚上吧!”
杜青点点头道:“好吧!可是晚上,你一定要答应我!”
谢寒月吻了他一下道:“当然了,也许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聚首了,我必须珍惜这一夜,使我的生命中有着足够的回忆!”
说着坐了起来,披上她的绸袍,略略拭了一下松的头发,丢给他一个娇媚的笑,轻轻地走了!
杜青呆呆地目送她离去,上还留着她体上的余香,心中还漾着她娇柔的温馨,终于叹了一口气,披衣坐起。
离开榻时,他才看见上的落红点点,心中感到一丝歉咎,也许自己是太疯狂了,像一阵狂暴的风雨,摧残着一朵娇柔的弱花,爱,不应该是这样残忍的,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自己的手巾,珍重地印上了落红残迹,又珍重地藏在怀中,自言自语地道:“寒月!我亲爱的,今夜我一定尽量地轻柔,让我们共同享受生命的乐趣,然后我会永远带着这块手帕,带着你的爱,那怕我明天死去,我的生命中也再没有遗憾了,寒月,让夜早点降临吧!”
足地传着,他竟慢慢地睡着了。
是谢寒星将他摇醒的,睁眼一看,窗纸上已经黑了!
他连忙起来道:“天都黑了?”
谢寒星一笑:“你真能睡,天黑了很久了,外面酒菜都摆好了,就等着你去入席,是我等不及来催你的!”
杜青摇着头道:“该死!该死!那真不好意思!…”
谢寒星又一笑道:“大姊来过了吧!”
杜青脸上一红,连忙道:“没有…”
谢寒星笑道:“你别骗我,大姐身上有一股特异的芳香,她到过的地方,我一闻就知道,何况你脸上还留着胭脂呢!”
杜青脸更红了,连忙用手去擦,谢寒星笑道:“你别擦了,大姐从不抹脂粉的,我是诈一诈你,你做贼心虚,自己招认了,我不懂这有什么好瞒的,你跟大姊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怕人知道不成,快出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杜青这才红着脸,跟她来到外面,果然客舱中摆好了一桌盛筵,每个人都坐着等他,他拱手道:“对不起!对不起!害各位久等了!”
谢寒月笑道:“等你倒不急,可是二妹进去叫你,倒把人等急了,你们在里面谈些什么体已话,拖了那么久…”
谢寒星一急道:“大姐!你怎么这样说?”
谢寒月笑道:“我没有说错呀,听你在里面又说又笑,一定是很有趣的话题,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一下!”
谢寒星瞟了她一眼道:“大姐,你再逗我,我就说出来了!”
杜青连忙红着脸道:“没说什么,我们吃饭吧,我饿了!”
说着坐了下来,谢寒月笑道:“对不起,今天晚上没准备饭!”
杜青微愕道:“不吃饭吃什么?”
谢寒月道:“吃酒,吃菜,就是不吃饭,明天在绿杨别庄有一场大决斗,也许就有人再也见不着了,这是一场离别筵,所以大家必须尽情一醉…”
查子强叹道:“我赞成,今夜不醉不散!”
赵九洲道:“畅饮我不反对,可不能过量,明天醉得起不来…”
查子强笑道:“不会的!真到那个程度,就用绳子,吊在江水里泡到天亮,那时酒一定醒了,喝时却一定要痛快!”
赵九洲一笑道:“这是你们年青人的豪举,我这几老骨头可经不起摆布,也许泡不到天亮,我就回老家了!”
查子强大笑道:“那岂不更好,大丈夫只有两个归宿,不死于剑下,就死于酒中,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宁可酒醉鞭名马,莫叫醒眼对佳人…”
说到后来,声音中意充了凄怆的意味,谢寒月与杜青都为之一怔,同时心中也有点惭愧!
查子强语中有因,一定是他们在舱中的轻笑低语,被他在隔壁听见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赵九洲觉得他的情态有异,忙笑道:“查老弟还没喝就醉了!”
查子强忽而一叹道:“现在还没醉,可是我真想醉,更想一醉不醒!”
谢寒月淡淡一笑道:“查大侠快人快语,干脆换大碗来吧!”
查子强道:“碗不够大,拿缸子来吧,咱家喝得才过瘾!”
谢寒月果然叫人开了一缸新酒放在他面前,查子强等各人面前酒都倒了,捧起缸子道:“这一缸咱家敬杜兄与谢小姐!”
杜青正要推辞,谢寒月却笑问道:“为什么要独独敬我们呢?”
查子强笑道:“查某此生,唯独二位是知己,不仅人前,人后亦复如此,查某得友如此,此生何感!”
杜青连忙道:“查兄!我们…”
查子强摆手笑道:“杜兄不必说了,查某有自知之明,杜兄照我肝胆,谢小姐知我肺腑,查某对二位除感激之外,别无他念!”
谢寒月引觥就,一饮而尽道:“话说此就够了,我相信查大侠不是讽刺!”
查子强大笑道:“查某是人,口中言即心中事,绝不会拐弯抹角!”
杜青也干了一大碗道:“那么兄弟先干为敬了!”
查子强捧着酒缸,一口气灌了下去,幸好这是江南名酿女儿红,酒味醇而不烈,而且谢寒月是从金陵自己带来的,酒缸是白瓷所制,精致小巧,每缸不过五斤左右,查子强干了一缸,面不改,放下缸子叫道:“好酒!再来一缸!”
谢寒星一面欣赏他的酒量,一面也替他耽心道:“酒有的是,慢慢喝不好吗?”
查子强笑道:“喝酒要痛快,慢了没意思!”
蓝素云忙又奉上一缸,谢寒星又问道:“这一缸敬谁?”
查子道:“不敬了!值得查强敬酒的只有两个人,已经敬过了?!”
谢寒月笑着捧起碗道:“为仙游的血魂剑华老爷子干一缸!”
查子强连忙道:“不错!这位老前辈也值得我敬他一缸!”
说着又干了下去,赵九洲却将面前的酒推开窗子,倒进江中,众人都是一怔,杜青道:
“赵老对华前辈还不能谅解?”
赵九洲肃容道:“不是的,两个逆子死于血魂剑下,华闻笛给我一张纸条说明他们的罪状,我虽未查证,却相信绝不会错,因此我不但不恨他,相反的还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出手惩,我受了蒙蔽,也许会纵容他们做出更事的坏事…”
杜青问道:“那赵老为何将酒倒人江中?”
赵九洲长叹道:“斯人已逝,谢无用,那杯酒是我谢他的,为示敬意,我也干一缸!”
连番豪饮,查子强首先便酒醉如泥,赵九洲也趴在桌上不能动了,只有杜青不敢多喝,唯恐误却佳期!
谢寒月则拚命灌谢寒星的酒。
谢寒星有着七分酒意笑道:“大姐,我知道你想把我灌醉了,你跟杜大哥好溜出去密会,那又何必呢,我绝不会碍事的!”
说得杜青很不好意思,谢寒月却笑道:“小鬼,口胡说八道,我是为你好!”谢寒星一怔道:“为我好?”
谢寒月道:“不错!今夜不醉,你将会遗憾终身!”
谢寒星又征了,谢寒月含笑道:“喝!喝下去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谢寒星糊里糊涂地被灌了几大碗,谢寒月也陪了几杯,两个人都醉态十足,只是谢寒月还撑得住!杜青微愕道:“寒月!你这是干吗?”
谢寒月推推谢寒星,见她不动了才道:“二妹一直在暗恋着你,如果她不醉,今夜将是她最难堪的一夜,你总不忍心如此吧!”
杜青低头无语,谢寒月道:“我跟素云把她送回舱去,你把另两个人也送回舱去!”
杜青点头答应了,谢寒月道:“回头我叫素云来约你!”
杜青望了蓝素云,有点不好意思,谢寒月道:“是我最亲信的妹妹,任何事都不瞒她,今夜还要她舟呢!你该敬她一杯,表示谢意!”
杜青忙端起酒杯,蓝素云微笑道:“杜大哥!这一杯我当之无愧,明天你才知道你该多感谢我,更该多感谢大姐,人间福,你享尽了…”
谢寒月连忙啐道:“鬼丫头,你少胡说八道…”
蓝素云笑了一笑,与寒月二人挟着寒星到后舱去了。杜青把查子强与赵九洲二人也一一扶人舱房!
把一切都安妥当,蓝素云过来笑道:“杜大哥,请上小船来吧。我这情海使者,一篙送你上天台,明天可别忘记我谢我呀!”
杜青只好红着脸问道:“寒月呢!”
蓝素云笑道:“大姊醉了,先上船去了!”
杜青走到船后,果见一只小船,只有一间船舱,四面垂帘深至,却是漆黑无火,蓝素云道:“是大姐吩咐不点灯的,因为韩莫愁可能会派人跟踪着,万一被他们摸上船,那多煞风景。”
杜青纵身上了小船。蓝素云又道:“大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子,一身火样的热,刚才又吃了一包不知什么药,你快进去吧!”
杜青也不多说,掀带进舱,那里只铺着一条被褥,微光中只见一条玉白似的人影,赶情她将衣衫都褪除了。
杜青连忙将帘子放下,摸索中触手柔滑,果然是像火一般的热,酒香,夹着一股醉人的甜香,使他心头大跳!
船身轻摇,蓝素云已经摧舟出发了,杜青却不住心底的情焰,抱着那火样的体,不知身在何处矣!
他尽量轻柔,怀中的人却像火样的热,两条胳臂紧搂着他,像是要将两个身体合成一个似的!
又是一度缱绻,低微的息,动情咿喃,使得杜青体验到从未所有乐趣,而且怀中的玉人似乎变成一头饥渴的饿兽,有着难以足的渴求。
像一团火,热热地灼着他,像一团泥,腻腻地贴着他,经过一阵阵如狂风暴雨般的绵,终于他们都累了。
就这么相拥着睡了,而识趣的蓝素云也把船停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杜青被一阵烛亮照着眼睛惊醒了。
耳边听得轻铃似的笑语,那是寒月的声音!
“可以醒了,再不回大船,见人就不好意思了!”
杜青连眼不想睁,将怀中的人揽得便紧道:“不!寒月,再躺一下,昨夜你真热情,差点把我熔化了!”
忽然他觉得不对,谢寒月是在他右臂中拥着的,怎么所音从左耳边传来呢?连忙睁眼一看,差点没跳起来!
怀中人仍在,那是谢寒星,玉肌深润,绻态犹慵,而谢寒月却脸笑容地弯蹲在右边。他忍不住叫道:“寒月,你…”这一叫,谢寒星也醒了,谢寒月笑道:“你们真能睡,我不来叫,恐怕要等太阳来叫醒你们呢?”
谢寒星首先抢起一件短衫,遮住自己的上身,可是当她发觉到杜青赤地靠在旁边,忙又罩住了头!
寒月笑着捏了一下她的前道:“妮子!别装腔作势了,蒙住了头有什么用?瞧你这一身玉肌。我见犹怜,难怪杜大哥要魂消神飞了!”
谢寒星双腿蹬叫道:“大姐!昨夜你把我灌醉了,原来是跟杜大哥合计摆我!你们还不出去,我穿好衣服再来找你们算帐!”
谢寒月笑着道:“别蹬,你的腿一动就更美了,小心杜大哥吃了你!”
谢寒星果然不敢再动,将身缩成一团,仍是蒙着头,谢寒月朝杜青看了一眼,笑着道:
“你梦里叫着杜大哥,走路念着杜大哥,心里想着杜大哥。现在杜大哥在你身边,怎么又害羞了!”
谢寒星蒙头大叫道:“大姐!你再说我就要恼了!”
谢寒月笑道:“要恼也得恼杜大哥,我走了,你们上大船来吧!”
说着果然掀帘而出,却把蜡烛留下了。
杜青正要吹熄它,谢寒星忽然放下蒙头的短衫叫道:“别吹熄它,杜大哥,我要看着你说话!”
杜青轻轻一叹道:“有什么好说的呢?”
谢寒星目中含着泪水,沉声问道:“我要清楚,这是谁的意思?是大姐的还是你的?”
杜青道:“自然是你大姐的!”
谢寒星脸色一变,赤着身子跳了起来,杜青忙抱住她道:“你要干吗?”
谢寒星道:“我找大姊拚命去,她不能这样侮辱我!”
杜青一怔道:“这怎么会是侮辱你呢?”
谢寒星沉声道:“我喜欢你,尊敬你,暗恋你,这都是事实,但她没有权利把我这样给你,我不会这么!”
杜青知道她的情决烈,连忙道:“假如是我的意思呢?”
谢寒星冷冷地道:“你不必勉强,我知道这绝不会是你的意思!”
杜青只得端正脸色道:“不!你错了,这是我的意思,而是出乎我的请求!”
谢寒星看了他片刻才道:“你骗人,刚才你还说是大姐的意思?”
杜青灵机一转道:“是她的意思,但出之于我的请求!”
谢寒星怔了一怔才道:“为什么呢?杜大哥我是爱你的,只要你开口,我会答应你任何要求,为什么你要去求大姊呢?”
杜青道:“寒月是你们的一家之主,我当然要先问她,而且我与她也有婚约在先,情理上也该问她!”
谢寒星想想道:“可是你没问我!”
杜青道:“我想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谢寒星道:“我当然不会,可是你们又何必把我灌醉!而且大姐还给我服了药,对昨夜的事,我隐约还记得…”
杜青只得道:“我跟寒月说过,如果我能逃过今天这一关不死,一定好好陪你们姊妹渡一段悠游岁月,否则就不敢累你们,寒月爱我很深,她怕我活不过今天,昨天在大船上,她把自己先给了我,然后又把…”
谢寒星道:“又把我给你!”
杜青连忙道:“不能这么说,她只暗中帮助我提早达成愿望,使我能毫无遗憾去赴今天的战斗,当然她知道你也愿意这么做的…”
谢寒星道:“那么你是不愿意的了!”
杜青道:“不错!我不愿意这么早就得到你,也不愿意这么早就得到她,君子爱人以德,我不能以一夕之生命来玷辱你们…”
谢寒星沉声问道:“你认为这是玷辱吗?”
杜青道:“我必须有这种想法,如果我不能伴你们偕老而占有你们,那是我太自私,你不能我做自私的人!”
谢寒星道:“你认为占有我们是自私,我们却认为能弥补你的遗憾是表示爱的虔诚,这是各人的观感…”
杜青苦笑一声道:“不错!现在是你们胜利了,我只好做个自私的人!”
谢寒星道:“可是你与大姐是两情相合,我却是…”
杜青连忙道:“你别误会,我拒绝你并不是不喜欢你,事实上我觉得累了寒月已经很不安了,再拖上一个你,我心中的负担就更深了,可是寒月不肯饶我,一定要如此,我也没办法,这就是我心中的想法,如果你不爱我,你应该杀了我,因为我向寒月表示过对你的感情,她才如此做的,如果你爱我,那就该我去埋怨寒月了,她使我心里的歉咎又深了一层!”
谢寒星这才转颜笑道:“杜大哥!如果事情是如此,还请你原谅我们姊妹吧,在使人感到自私这一点上,我们是一个心意的!”
谢寒月在门外叫道:“新郎新娘快出房吧,天要亮了!”
谢寒星羞怯地看了杜青一眼,两人手忙脚地穿好衣服,谢寒月端了一个小盖碗,笑地递给杜青道:“喝下去!”
杜青接在手里道:“什么东西?”
谢寒月道:“参汤,补补元气,昨天你真是不要命,幸亏二妹的身子比我结实,否则会给你折磨死…”
杜青很不好意思,谢寒星却骄羞万分地道:“大姐!你坏死了!”
谢寒月笑道:“我们姊妹的帐慢慢再算,倒是杜大哥可不可能再耽误了,快把参汤喝下去,还可以有一个时辰休息,这关系很重大,因为他必须有充分的体力去接受一场苦战,否则我们俩真要守寡!”
谢寒星道:“我是不守的!”
谢寒月笑道:“你还想再嫁不成?”
谢寒星急了道:“大姐,你今天怎么了,尽说气人的话,如果杜大哥活不过今天,我也没有明天了!”
谢寒月笑向杜青道:“你听见了,为了二妹,你也该活下去!我本来不想死的,可是一天之内既失了丈夫,又失了妹妹,我也活不下去了!”
话虽是开玩笑,却透着她心中的沉重,杜青也不再犹豫了,将一碗参汤喝了下去,谢寒月道:“到我们的舱房里去躺着吧,我给你推拿,二妹给你按摩,我们要利用这一个时辰,恢复你的元气!”
三人来到后舱房,谢寒月早已准备妥当,让杜青躺在一鸭褥垫上,舒坦四肢放松百骸。
谢寒月用双掌在他的每处大上轻推着,掌心灼热,谢寒星则着他的筋,使他在极端的舒畅中睡着了。
当他鼻中发出均匀的呼吸时,谢寒月朝谢寒星悄悄地打了一个手势,那是他们谢家特有的传语手势。
谢寒星脸愕,但立刻起身在壁上摘了一枝剑,在门后肃穆地戒备着,眼睛半瞟进舱中。
便见谢寒月轻掀起一角船板,居然由底下爬出一个人,那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作着普通的舟子打扮。
不过从他的身形上判断,此人很可能就是在月楼中神奇失踪的主人,他走到杜青身边,端详片刻。
谢寒月道:“完全照前辈的吩咐做了!”
那人点点笑道:“你很好,居然想到个李代桃僵的计划!”
谢寒月脸上微红道:“我没办法,杜郎的精力太充沛了,午间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无法使他达到前辈所指定的境界!”
那人点点头道:“是的!我也有这个顾虑,此子气太刚,如果不完全抵消,吾技无以为用,所以才给你那包药,当然用两个人来更好,只是我不好意思提议,没想到你这么大方,居然自动地完成了我的理想需求。”
谢寒月一笑:“我们姊妹都很喜欢他,能为他做点事,大家都会愿意的,何况这也解决了我的难题!”
那人一笑道:“是的,如果他肯按我先前的办法,不知要省多少事,就是他太固执,使我增加了许多困扰!以后…”
谢寒月道:“前辈放心好了,以后我当竭尽所能,再作安排,我们谢家有的是姊妹,绝不会有问题的!”
那人笑道:“正因为他具有这些条件,又跟府上有这重渊源,我才选中了他,否则具有他这样的条件的人还不少,如他这种福缘的却举世难求,当然靠人力也可以安排的,但是我不肯勉强行事,这太伤私德了!”
谢寒月笑道:“前辈仁心为怀,晚辈十分钦佩!”
那人笑道:“逆天行事,非吾所,我也要为后世积点德,过去的遭遇,未尝不是天意在惩罚我…”
刚说到这,他见谢寒月神色颇为惊奇,忙道:“这以后再说,本来我怕他的情况只能发挥一式之需,所以只定了一个时辰,现在你多找了个帮手,我可以多作成他一点,时间宝贵,我不能再浪费了,现在请你在旁边护法,我行功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人前来惊扰!”
谢寒月道:“前辈放心好了,我安排好了!”
那人点点头,立即坐在杜青身畔,双手按在杜青三焦之处,片刻后,他与杜青的头的上冒出丝丝白气!
由璇玑,走章台,过天柱,叩促,他把杜青三十六处大都按遍了,最后才俯身在杜青耳畔念念有词!
那声音却很低,只有昏中的杜青一人能听见。
如此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收手起立道:“行了!下次我再与你连络,安排下一步行动!”
褥上的杜青已一身汗水,连身下的绒垫都是透的。
那人微笑道:“我走后,给他洗个热水澡,最好还是偏劳贤姊妹,因为这时候他自己连行动的能力都没有,又容易感风寒!”
谢寒月道:“我知道,一切安排好了!”
那人掀开舱板,又隐身退下不见,谢寒月才招手道:“素云把东西拿进来!”
蓝素云与另一个女郎抬进一盆热水,与各种洗用具,放在舱中后,朝谢寒星笑了一下道:“二姐!恭喜你了!”
谢寒星脸飞红,作势打,可是她俩飞快地退走了!
谢寒月这才笑道:“二妹!你身上也不舒服吧!”
谢寒星飞了一眼道:“还说呢!我浑身又酸又疲,不是味道极了!”
谢寒月笑道:“女人总要经过这一天的,现在你陪杜大哥洗个澡!”
谢寒星一怔道:“我陪他?”
谢寒月道:“是呀!我特别找了这一口大澡盆,足够容纳两个人!”
谢寒星脸娇羞地道:“我不来了,为什么你不陪他!”
谢寒月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笔,我的工作比你重要,杜大哥现在不能动,必须一个人抱他坐着,一个人替他洗抹,而且洗时还有许多应该注意的事项你做不来的,所以我才把这件轻松的工作交给你,快,没时间了!”
谢寒星这才不敢执拗,先替杜青除去衣物,脸红红地抱起来,放进澡盆中,然后和衣正待跨人。
谢寒月道:“不!了衣服!”
谢寒星又是一怔,谢寒月庄容道:“你们已有过肌肤之亲,还怕什么呢?如非事实必须,我绝不找你麻烦。好妹妹,别蹩扭了!”
谢寒星羞答答地除去衣服,在杜青背后坐好,依照寒月的指示托住他,寒月蹲下身子开始替他们洗抹!
那是件很难的工作,由脚背开始,顺而上,一面洗一面抹干,叫寒星用腿架在盆缘上,不再沾水。
直待全身洗抹完毕,她连带替谢寒星也洗了一遍,然后才叫她抱着杜青站了起来,笑道:“我要点醒他了!”
说着在杜青印堂上轻戳一指,杜青倏然惊醒。
张开眼睛,见自己被谢寒星抱持着,不惊问道:“你们又在干什么?”
谢寒月笑道:“天都快亮了,你还沉睡不醒,我们只好替你先打扮了!”
杜青道:“你们可以叫醒我呀!”
谢寒月道:“叫得醒吗?你在水里泡着都没有醒!”
杜青见盆中的水半浑,知道自己洗过澡了,不奇道:“睡得这么沉吗?那是不可能的事!”
谢寒月一笑道:“我在参汤里加了点安神剂,为了要使你充分休息,不再胡思想,现在你感觉如何?”
杜青挣脱了谢寒星的怀抱,伸展一下脚道:“我好像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舒服极了!”
谢寒月道:“那要感谢二妹,刚才她在替你洗澡时,不辞辛苦,在澡盆里又替你按摩了一遍,你瞧她累成什么样子了!”
杜青见谢寒星的眼圈都黑了,不歉然道:“寒星,真辛苦你了!”
在他的灼灼的目光下,谢寒星才发现自己寸褛不着,娇呼一声,连忙背过身子去,手忙脚地穿着衣服!
谢寒月一面把准备好的衣服交给杜青,一面笑道:“我看二妹的背形,细臂丰,不但是大贵之相,而且多子宜男,将来匡夫添丁全靠着她呢!”
谢寒星胡乱穿上衣服,逃出舱外叫道:“大姐,你是天下最坏的一个人!”
谢寒月一面笑,一面侍候杜青穿好衣服,低声笑道:“你感谢我吗?”
杜青瞅了她一眼,不忍心太令她难堪,只轻轻一叹道:“寒月,我不怪你已经算好了!”
谢寒月怔了一怔,美丽的大眼睛里被泪水充了!
这是一个而多雾的清晨,查子强一个人闷声不响地打头阵,杜青与赵九洲居中,谢寒月与寒星又落后一步。
金陵十二钗走在最后,大家向着绿杨别庄走去,因为王非侠的丧期仍在七中,他们的穿着都很朴实,而且染上了天气的沉郁,每个人的心情也是很沉重的,只有谢家姊妹不住地耳低语。
谢寒星一肚子的问题,恨不得立刻取得答案,可是现在才有机会与寒月在一起,所以立刻问道:“大姊!今天凌晨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寒月微笑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谢寒昨:“不过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说…”
谢寒月笑道:“比如说那个人是谁?”
谢寒星笑道:“那倒不必问,我知道他一定是修文水!”
谢寒月神秘一笑道:“可以算对,也可以算不对,因为他曾经是修文水,以前是谁,以后又将是谁,这个问题颇堪玩味?”
谢寒星一怔道:“以后修文水可能会易容改名,换个身份出现,但以前并无此必要,难道修文水还是假的吗?”
谢寒月道:“修文水不假,但他既然能用别的身份再出现,自然也能用别的身份先出现,我说可堪玩味之处就在此!”
谢寒星道:“他以前是谁呢?”
谢寒月道:“我是从他给杜大哥施术叩的手法上,才突然起的这个疑,修文水说他自己不会武功,但你看他手法之熟练,用力的稳重,岂仅是会武而已,举世之间,也难以找到几个这样的高手!”
谢寒星想想道:“他可能就是血魂剑!”
谢寒月微笑道:“你也想到了!”
谢寒星道:“我只是随便猜测,大姊,你有什么根据呢?”
谢寒月道:“我打听了一下,修文水接掌月楼在二十年前,也是血魂剑挂剑之始,这就是第一个可疑之处!”
谢寒星道:“还有呢?”
谢寒月笑道:“修文水以前只是偶尔来此小住,最近几年才正式悬壶治病,计算时间,正是血魂剑被韩莫愁灭门之后!”
谢寒星道:“这种证明的方法太牵强了!”
谢寒月道:“韩莫愁在江湖间活动很久,耳目遍及天下,血魂剑要躲过他的追踪很不容易,除非是另以一种身份出现!”
谢寒垦:“那不见得能瞒过人呀!”
谢寒月一笑道:“这就是他的成功之处,他早就用过两种身份出现于人前,甚至于故布疑阵,放出消息使人对修文水引起注意,然后再抛去血魂剑的身份,以修文水出现人间,谁也不会去怀疑他了,此所谓狡兔三窟之策…”
谢寒星道:“以前血魂剑也来看过修文水…”
谢寒月笑道:“这点障眼法还不容易,我也打听清楚了,血魂剑在金陵的时候,修文水那几天就休诊…”
谢寒星道:“清凉寺的老和尚说华闻笛在那里住了两三年!”
谢寒月道:“不错!金陵与淮扬不过一水程,朝发而夕至,他大可以两边来往,总之这个构想绝不会错,血魂剑不是个肯认输的人,却肯为韩莫愁一言而被自杀,这就是个漏,除非他能用另一个方法活下去!”
谢寒星又道:“那他不是自食其言了吗?”
谢寒月笑道:“不能算,血魂剑是死了,他是以修文水的身份活下去,谁也没说修文水也要死,只要血魂剑不再出现人世,他就不算食言,也唯有这种解释才能符合血魂剑的条件,否则他纵横江湖一世,岂能落个默默以终!”
谢寒星道:“可是他为什么又要在杜大哥面前再死一次呢?”
谢寒月道:“韩莫愁可能被骗过了,绿杨别庄的人对修文水的行踪却一直在注意中,他再死一次,连修文水的身份也放弃了,正可以籍刘宗之口,将消息传到绿杨别庄,以去他人之疑,而且杜大哥对修文水一度造访后,修文水这个名字已在大家的注意之中,也势非放弃不可…”
谢寒星道:“他是不是血魂剑都不去管他了,他对杜大哥做了些什么呢?他什么时候又跟你连络上的呢?”
谢寒月道:“我跟杜大哥去找他时,他留了一包药给我,在包药的纸上他给了我指示,说无敌剑式的消息很难瞒住人,他不得已才玩了那一手,其实只有两式有用,如果杜大哥能识破其中玄妙,将那两式公开出来,合于他的计划他才肯将另四式相授,而杜大哥果然贯彻了他的计划…”
谢寒星忙问道:“他有什么计划?”
谢寒月笑道:“他不承认自己是血魂剑,只说老友一家死于非命,他一定要替老友报仇,无敌六式仅是刚之式,杀太重,如无柔之式为之调和,剑式一发,势必损及自身,无敌后四式即为柔之式,然习者必须以气与为调和后,始能克竟全功,韩莫愁不知其中之理,一定会上当的!”
谢寒星哦了一道:“所谓调和,就是…”
谢寒月红着脸道:“是的!这是他指示的方法,我先试了一次,才发现杜大哥的气太足了,我禀赋太弱,实在无法配合他,才找到你,你也承认这是事实!如果要我一个人来担任,我非送命不可!”
谢寒星红着脸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我现在还痛得很…”
谢寒月笑道:“好妹妹,偏劳一下,我担保下次不会那么狠了,杜大哥的禀赋特异,他的体质绝不是一个人能抗的,也因为他这种特异的禀赋,才被选为无敌六式的传人,否则就无法达到剑式上的那种刚之的要求!”
谢寒星又问道:“可是他并没有把剑式传给杜大哥!”
谢寒月道:“剑式的图形杜大哥早已过目了,就是运用不得其奥,才等闲视之,刚才他以神授之法,趁杜大哥在昏睡之际,暗注于杜大哥的意识之内,在适当的时机下,杜大哥自然会用出来的,只是不能告诉他而已!”
谢寒星道:“为什么呢?”
谢寒月道:“因为最厉害的剑式必须发于不知不觉之间,才能制敌意料之外,这是一种最高深的玄理!”
谢寒星道:“总应该有个解释吧!”
谢寒月笑道:“那是很难解释的,我打个比喻好了,每个人都知道老虎会吃人,所以每个人都怕老虎,可是一个母亲见自己的爱子将伤于虎口之下,奋不顾身前去抢夺,居然把老虎赶跑了,这个故事你总听过…”
谢寒星道:“听过,但是与剑式有什么关系呢?”
谢寒月道:“最巨大的力量蕴于无形之中,发于无知之时,那个母亲如果想到老虎会吃人,就不敢前去抢救了,所以这些剑式也必须在无知无觉之下自然施为,否则就不能称之为无敌了,惟无知才能无所畏,无畏而能无敌…”
谢寒星道:“我明白了,那杜大哥今天不会有危险了!”
谢寒月道:“是的,修文水原只有打算先授一式,因为有你的帮助,使杜大哥更进了一步,他授了两式,今天他不但没有危险,也没有人能强得过他,可是我担心另一个人,今天他的精神很可虑!”
谢寒星笑了一下道:“是不是查子强!”
谢寒月轻叹一声道:“是的!昨天我跟杜大哥私底下谈到他,虽然没有说他坏活,但是伤了他的心,他今天好像生趣很淡…”
谢寒星道:“他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谢寒月庄严道:“不能这样说,人虽存一死报知己之心,我却不能眼看他送死,否则我会内疚终生,他是个可敬的人,而且他对我并没有存着奢望…”
谢寒星想想道:“我是很同情地的,以前我跟他是处在同一种心情之下,明知我配不上杜大哥,但仍然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幸亏我有个好姊姊,总算达成了我这一片痴心,但是我不能帮助他,我不能叫你也去爱他呀…”
谢寒月哼道:“你又胡说八道了!”
谢寒星笑道:“这是事实,除了你能给他一丝柔情,任何事都提不起他的生趣,而这是不可能的…”
谢寒月想了一下道:“你代我转告他,我希望他活下去!”
谢寒星道:“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告诉他呢?那更有效呀!”
谢寒月道:“我不能,如果我告诉他,他不会相信,即使相信了,他觉得有愧负对杜大哥,说不定死意更坚,只有你侧面去告诉他,暗示说这是我的希望,他体谅我的苦心,说不定还有点效果!”
谢寒星道:“好吧,我找机会跟他说!”
谢寒月道:“语气必须婉转,绝不能让他知道是我的授意!”
谢寒星笑道:“我晓得,这点事我办得了!”
说着远远已见绿杨别庄在望,那儿的气氛特别严肃,戒备森严,每个人都是一身缟素,长剑出鞘,劲弓控矢。
来到庄前,门安着王非侠的灵桌,谢寒云一身素衣,背后站着平步云,柳书锦二位师爷,再后面则是五龙一凤,而且将密室中授技的十八少年也摆了出来,男女各九人,分成两列站好!
刘宗先过来接,谢寒云也赶了上来招呼他们。
杜青握着她的手道:“寒云!对不起,我擅作主张,把韩莫愁约了来!”
谢寒云笑笑道:“没关系,杜哥,我的一切你都可以自由动用,别说是这个地方,这儿的人也全部归你指挥!”
杜青道:“那倒用不着,我自己有能力对付他!”
谢寒云道:“除非韩莫愁先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了,否则别想伤到你!”
杜青连忙道:“寒云你这么做,我就不领情了,我绝不是求你保护的,假如你一定要帮忙,我只有另约地方!”
谢寒云笑道:“我不帮忙了,你又何必着急呢!请进去吧,刘大哥,你负责招待,我要在这儿等韩莫愁…”
刘宗将他们引了进去。却在厅前的空场上设了一圈座位。留出中间一片空地,大概是作决斗之用!
几个人才坐下,喝了两口茶,门外韩莫愁也率众赶到了。
老远就有人高声叫道:“韩庄主前来赴约!”
刘宗赶到门口,着韩莫愁道:“韩庄主带几个人前来赴约?”
韩莫愁道:“韩某就是一人,另外舍弟带着本家几个子弟,前来跟谢家解决一下昨天的过节…”
谢寒云道:“既然是找杜大哥与大姊的,就请各位进去吧!”
韩莫愁与韩无忧率领本家子进了庄门,其余的人刚要进门,刘宗突然用手一拦,沉言道:“各位请等一下,先做一件事!”
韩莫愁道:“这些朋友都是来捧场的!”
刘宗冷道:“捧场是另一件事,为家主人之死,敝庄曾经发出讣告,各位要进门,至少得先尽了礼数!”
韩莫愁道:“他们不是来吊唁的!”
刘宗冷笑道:“绿杨别庄只容两种人进门,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他们表明了身份立场,敝庄才好接待!”
韩莫愁道:“朋友与敌人的接待方法有什么差别呢?”
刘宗道:“朋友是应该先为吊唁来迟而致歉,在主人灵行三跪九叩大礼,敞庄待如上宾,是敌人,则一定是上门寻仇的,必须得拿两手出来,证明有资格进门!”
韩莫愁怒道:“这不是欺人太甚了!”
刘宗道:“这是敝庄的规矩,韩庄主如果不是与杜公子有约,敝庄不便计较外,否则也需要照规矩进门!”
韩莫愁笑一声道:“假如不肯行礼,将要如何考较呢?”
刘宗用手一指那十八名少年道:“这是主人生前遗下的一批书童侍女,勉强会几手武功,只要打倒其中一人,就有资格上门寻仇了!”
韩莫愁微怔道:“只要打倒一个就行了!”
刘宗道:“是的!他们只是些小孩子,全部是十六岁,实在不能说是考较,但如果连他们都胜不过,那自己也不好意思进门了!韩庄主高见如何?”
韩莫愁被他问住了,同来之人,多少在江湖上也有点名气,要说胜不了一个小孩子,那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他也知道绿杨别庄定出这一条规矩,定然不会太轻易通过,却苦在不知虚实如何,顿了一顿,才向外道:“韩某请各位前来捧场理应替诸位负责,但是主人所定的条件并不难,韩某如果强替各位出头,倒是太轻视各位了,因此韩某由各位自决…”
一个中年汉子道:“韩庄主!我们自己进来好了!”
刘宗一口就叫出那人的名号道:“南韶三才剑凌九峰名重一方,自然不成问题,凌大侠是准备硬闯了!”
那汉子正是凌九峰,冷冷一笑道:“鹰爪王望重武林,在他灵前行个礼本来是应该的,可是贵庄规定要行三跪九拜大礼:那是人翻脸了!”
刘宗沉声道:“敝庄本来不敢托大,可是各位在应该来的时候没有来,今天就必须如此,阁下请随便挑一个…”
凌九峰道:“先把灵桌搬开!”
刘宗道:“灵桌搬开就不再摆回来了,先让朋友表示意思!”
凌九峰怒道:“这种规定,没有一个人肯认朋友的!”
刘宗等了一下,见无人上前,乃冷冷地道:“好!各位都存心反友为仇了,那主人也不希罕这种趋炎附势,甘作小人的朋友,即使有所得罪,敝庄也问心无愧!”
说着单手擎住灵桌的一只脚将它搬到一边,众人被他那番话,都起怒几乎全部要涌上来,有三四十之多,刘宗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各位别急,一个个地来也行,一起上也行,但是最好是十八位一组,便于查明,否则混乱了,岂不是显得各位存心混水摸鱼,各位都是知名之士。传说出去,对各位的名声可大有妨碍!”
被他这一说,众人才不好意思,凌九峰为了想人前逞能,连剑都不拔,空手就往前行去,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剑前刺尖声喝道:“拔剑!”
凌九峰伸手外托,以为可将那女孩子的剑夺下来的,谁知手才伸出,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触肌生凉!
很明显的,那女孩子如果不是手下留情,他早已咽喉穿,一命呜呼了,不脸上变!
韩莫愁也觉得暗自心惊,连忙道:“凌兄!绿杨别庄内无弱手,连三尺童子都不可轻视,你也不必大客气了,还是拔剑再来吧!”
凌九峰退后一步,撤出间长剑,面抖了个剑花,往那女孩子攻去,那女孩轻哼一声,长剑微扬。
只听见嚓的一响,凌九峰的剑劈了个空,自己的一只耳朵却被削了下来,众人都哗然惊呼!三才剑凌九峰也算得上一高手了,居然连人家一招都挡不过,看来这些小孩子都是身怀绝技了!
凌九峰十分惭愧,也不顾耳上血如注,将手中剑一抛,回身急奔而去,刘宗微笑道:
“三才剑想是愧对先主人之遗灵,才不好意思硬闯,你这个臭丫头怎么不知高低,随便就伤人呢?”
那女孩冷笑道:“正因为他出手不想伤人,我才取他一耳为诫,如果他出招凶一点,我就割下他那颗狗头!”
这番话实在太狂了,也太气人了,有五六个人听不下去,怒吼一声,同时摆兵刃硬闯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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